第18章

“當然可以。”蘇瀝華站起來,作出個“請”的手勢,還親自将司徒翎引到鋼琴前,替她調整好琴凳的位置。

司徒翎回以微笑,儀态優雅地落座。

纖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靈巧地跳躍,一曲《春天,來吧》在少女的指尖流淌,帶着缱绻的盼春之情。那是一首日本歌手松任谷由實的名曲,原歌詞中充滿詩意的意象——陽光、雨霧、沈丁花、希望……洋溢着春天将近的氣息,溫柔而勵志。司徒葭瀾也很喜歡這首歌。

她忽然覺得其實這首歌也特別适合自己獻給蘇瀝華呢。

她下意識地望向他,他似乎聽得很專注,目光凝聚在司徒翎身上。只是樂曲轉向高/潮之際,也不知是他的餘光察覺到了她的注視還是無意識的的動作,他扭頭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司徒葭瀾的視線和他碰了一霎,便分開了。琴聲如泉,仍在流淌。她莫名地心跳加速,她一時慌亂,手臂一松,絲綢披肩不小心滑落。

她剛要彎腰,蘇瀝華已經大步地走過來,蹲下身撿起披肩一角。這時候,查侬才發現司徒的披肩掉了,也忙蹲下身幫忙撿。

“我來吧,哥。”

蘇瀝華放了手。查侬将披肩重新替司徒葭瀾圍好。

一曲終了,司徒翎收獲了衆人的掌聲。然而她大部分的目光都在觀察蘇瀝華的反應。他在鼓掌,但并顯得不特別熱烈。

司徒翎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再繼續炫技下去,只好合上琴蓋,退坐到沙發上。

午餐過後,蘇瀝華開始安排衆人的房間。司徒葭瀾早已和他有言在先,無論如何不會和查侬同住一間,因此最終的方案是查侬一間、司徒葭瀾堂姐妹一間、司徒教授夫婦一間。司徒姐妹感情從小不錯,又是許久不見,這樣安排倒也不會惹人起疑。

只是在安排具體房間位置時,司徒翎悄悄給司徒葭瀾提了個小要求,她想住主宅的客卧。

原本的安排是她和司徒葭瀾住園子裏獨立的那棟客房。一來她已經在那房子裏住了好幾天,免得東西搬來搬去,二來,查侬昨晚已經被安排進主宅客房住下了。這樣他們兩個人各住一棟樓,互不相擾,免得碰面多了尴尬。如今要是司徒翎定要住進主樓,就只能讓查侬搬出來,這也未免太過折騰,畢竟這是在別人家裏,她和查侬連個正經客人都算不上。

正猶豫要不要厚着臉皮開口,就聽母親對她說:“你爸爸膝關節不好,上下樓也容易吃力,不如讓他和我住到園子裏的那間屋子去,你們年輕人住一起熱鬧些,我們也清淨些。”接着便詢問蘇瀝華的想法,“小蘇先生你看這樣行嗎?”

“伯母說的有道理。”蘇瀝華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吩咐傭人将行李搬進房間。說是讓他們稍坐片刻就帶他們去客房休息。

趁着查侬和司徒教授夫婦聊天之際,蘇瀝華悄悄遞給司徒葭瀾一個眼神。她接到了,便跟随他起身離茶幾遠了幾步。

“你放心,你那些行李箱我先讓人給你放回你原來住的房間了,等他們走了,再搬回客房。你和查侬既然說是來度假,帶的行李箱未免太多了。而且,我也不确定你的行李中有沒有什麽會讓你露餡的東西。當然,必要的東西,我會讓鳳姨給你整理出來送到你現在住的房間,缺什麽,你再和我說。”他說。

原來他沒有讓人直接帶父母去客房是這個緣故,難為他如此心細。“謝謝。提前搬回去也好,等他們走了,倒是省得我自己搬了。”

“其實也沒那麽麻煩,你可以一直住客房的。”

“不合适。”她搖頭,“我知道你人很好,可是不可以這麽做。”

“為什麽?”

“因為……因為我什麽都不是。”她的聲音原本就壓得很低,如今低下頭去,更是聽不清了。

蘇瀝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司徒翎過來拍了拍葭瀾的肩膀,問道:“你們說什麽悄悄話呢?”

“沒什麽,在商量明天帶你們上哪兒玩兒。”司徒葭瀾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查侬也過來了,站到了蘇瀝華邊上:“正巧,我也正和爸媽商量這幾天的安排。老人家玩不了太辛苦的項目,騎大象什麽的他們又覺得殘忍。哥哥你對沁美比較熟悉,想問問你的意思。”

他們重新回到沙發座上,開始商量這幾天的游玩項目。交談下來,司徒教授夫婦比較傾向于能對深入當地人生活的休閑游,蘇瀝華便建議先從各種特色集市入手。有些集市只開在上午,好在老人家也不愛睡懶覺。因此說定第二天早上先去農夫集市,再去手工集市逛逛。晚上還有夜市,如果老人家體力吃得消,可以接着逛,如果累了,就放在後一天。

把父母送到客房安頓好後,司徒葭瀾回到主宅客房。這間客房與蘇瀝華的房間在同一樓層的兩頭,離得不算近。查侬的房間則在蘇瀝華隔壁。

一進門發現,司徒翎已經洗完澡貼上面膜了。

見她進來,司徒翎小心地微微張嘴了聲招呼。

繃了大半天,她終于舒了口氣,一下子歪倒在床上。

“你怎麽不說話?”算算時間到了,司徒翎揭下面膜,沖着表姐問道。

“大概是……今天起得有點早,困了。”她說。

“哎,你就好咯,姐夫條件那麽好,不止有錢還有顏,平常大概是天天睡到自然醒,什麽事都不用操心吧。”司徒翎輕輕将殘留的精華拍按進臉部。

司徒葭瀾“嗯”了一聲,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對了,我今天的琴彈得怎麽樣?”司徒翎湊近葭瀾躺下,問道。

“很好啊。”她由衷地說,“你從小在鋼琴方面就比我有天賦,大概是遺傳了姑姑的藝術細胞。”司徒翎的母親是一名鋼琴家,雖然不是很有名,但畢竟是專業的。這方面,無論熏陶還是基因,司徒葭瀾都自認無法和她相比。

“可是,我看蘇瀝華并不怎麽欣賞嘛。”司徒翎嘟囔道,舉起雙手伸長指頭看了又看,似乎是在研究自己的琴技是不是哪裏有問題。

“哪有,在你彈琴的時候,他一直在看你,你彈完曲子以後,他不是也沒少給你鼓掌嗎?”

“我總覺得他心不在焉的。”司徒翎道。

葭瀾一只手撐起頭,俯看她道:“是他‘心不在焉’還是你‘心有所思’?”

“嗨呀……”司徒翎捂住臉,卻沒捂住自己上揚的唇角,“你看出來了呀。”

雖然在意料中,但見到表妹如此反應的葭瀾還是怔了一下。

“我就覺得,他好風度翩翩哦。”司徒翎放下擋住臉的手掌,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了,“他一開門,站在臺階上往下看的那一刻,我就被他擊中了。”

得!看來她這個妹妹真的遺傳了姑姑的“藝術家基因”。當初姑父姑母也是一見鐘情,閃婚閃離,司徒翎倒沒有因為父母的關系對男女之愛失去信心,反而頗有乃父乃母之風。

“小姐,你是只看臉嗎?”司徒葭瀾覺得有必要讓妹妹清醒一點。

“當然不是!你看不到他的身材很好嗎?他的腿很長,腰卻很細,還有天鵝頸,雖然他穿了立領我看不見,但憑他的肩膀輪廓也猜得到他一定有漂亮的鎖骨,他的手也很好看,随便一個招呼的手勢都優雅極了!”

蘇瀝華的鎖骨,她好像是見過的,的确很好看。明明覺得妹妹在犯花癡,她自己卻不自禁地想起了他鎖骨處清晰硬朗的線條,深凹的頸窩。

她撓了撓頭,假裝不在意地道:“沒注意。”

司徒翎笑道:“一般人這麽回答我一定說他瞎,但是你呢……情有可原,畢竟姐夫也很出色嘛。”

“小羽毛,”她喚她的昵稱,“年輕真好呀,能毫無顧忌地做夢。”

“你覺得不現實對不對?”司徒翎道,“是有一點兒。不過也不一定不能美夢成真啊。你和姐夫不也是跨國戀成功的典範嗎?當初你高中畢業旅行偶然遇到姐夫,你們也是一見鐘情,他當時還是個大四的學生,只有寒暑假才能飛來看你。畢業以後他為了你常打飛的來中國,你們不也成了嗎?蘇瀝華看年紀已經走上社會,不用應付課業。他如果有心和我在一起,應該能找到機會來國內看我的,我也可以寒暑假過來找他。過了暑假我就大三了,熬一熬等畢業後,我想辦法到T國來工作。”

司徒葭瀾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半天說出三個字:“你瘋了。”

“全世界都可以笑我瘋,你不可以。”司徒翎道,“你忘了?當初有幾個人看好你和姐夫的?你也瘋狂過。怎麽,修成正果之後就忘了來時路了?”

“我沒忘。”葭瀾有苦難言。“但是……如果可以,最好不走那條路。”

她沒忘記當初在紅蓮湖上,同船相遇,和查侬初見時的一霎心動;也沒忘記在曼府發現護照丢失時,再遇查侬,他軟語安慰驚慌失措的她。他甚至還一路陪着她去警局報案、又載着他去使館補辦護照,最後還送她去了機場。分別時刻,他們早已兩心相許。

之後種種,她都沒有忘。甜蜜的、心酸的、思念的、糾結的、困惑的、憤怒的、失望的、絕望的……太多滋味,是她無法訴之于口的,這一切,年輕的、對愛情充滿熱忱司徒翎不會懂。

司徒翎卻顯然沒把她的話聽進去:“我的好姐姐,我也知道前路不明朗,靠這短短幾天大概很難把蘇瀝華拿下,來日方長嘛!你也算是他的親人啦,所以……”她握住她的手掌,眨了眨眼睛道,“請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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