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想知道和還是知道
出了這檔子事兒，哪還有心情再繼續玩。直接下山，先去醫院檢查再說。
這一上一下，一上午也就過去了。
段凱澤覺得還是先去吃午飯，再去醫院檢查身體。兩個大人餓着到是沒事，可毛毛還是個孩子，餓不得“先去吃飯吧？”
“不行！”千羽說話向來淡淡地，這次卻異常堅決嚴厲“先去醫院。”
“我們餓着沒事兒，毛毛餓不了，這都多長時間了……”
“我說先去醫院！”打斷段凱澤的話，把毛毛摟得更緊“你聽不懂我說的話麽？先去醫院！”
“哥哥……”見千羽這幅樣子，毛毛也有些害怕“我餓了……”
聽見毛毛的聲音，千羽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毛毛乖，我們先去醫院，去看完醫生再吃飯。”
段凱澤見千羽這樣，也不知道他發什麽瘋。只得半路下車，給毛毛和千羽打包了些簡單的吃的“你們先吃着，等檢查出來帶你們去吃大餐。”
毛毛抱着雞肉卷吃的狼吞虎咽，确實是餓了。千羽卻心不在焉，一口都沒動，沒兩分鐘就要催段凱澤“怎麽還沒到？你就不能開快點？”
“怎麽那麽慢……你是不是走錯了？”
……
段凱澤終于受不了了“進市區還得一個小時呢，這才不到半個小時，你催我有用麽？”
“那你就不能快點開麽？”千羽也是焦急的很，狠狠地咬着下唇。
“我快點開？我也得能開啊，你讓我闖紅綠燈麽？”
“那就闖！”
“千羽，你發什麽神經？撞到人怎麽辦？就你的命是命，別人的命不是命了？我就不應該出門，這一年我都不該出門！出門就沒好事！”段凱澤深吸一口氣“我不想跟你吵，麻煩你安靜些。”
抿着嘴，千羽眼睛紅紅的，不再開口。
等到了終于到了醫院挂了號，段凱澤直接找人先給自己家的一大一小做了檢查。确定沒事了，就帶着兩人去吃飯。
這期間千羽一直很沉默，段凱澤也很沉默，搞的小毛毛連喘氣都不敢大聲。
吃完飯就趕緊把毛毛送回家，把情況給千爸千媽交代清楚，然後深刻地道了歉。拒絕了千爸千媽的挽留，兩人開車回家。
四點左右正是下班的時間，段凱澤剛把車開上公路就被堵住，前後左右全是車，想改道都不行。
堵了約莫十來分鐘，段凱澤望着車鏡裏的千羽開口“我不該和你發脾氣。”
“嗯。”千羽的聲音生硬而淡漠。
見千羽這幅帶搭不理樣子，段凱澤硬着頭皮找話說“你對毛毛真好。”
聽到‘毛毛’兩個字，千羽果然神色溫柔許多，連話都多起來“他從小就特別粘我，我去練舞練到半夜，他也要跟着爸媽去接我。那時候他才兩歲，那麽小一點，就特別聰明。”千羽說着比量起來“他剛出生的時候，特別特別小，他的手連我一個手指都攥不住。現在呢，他都這麽大了，都比我腿高了。”千羽說着笑的更加溫柔“再過幾年他就要上學了，然後覺醒性別，然後成年。說起來好像很長時間，但其實真的過起來，也要不了多久。”
“等我的小毛毛長大了，估計也不會像現在這麽粘我了。所以我就想着，多抱抱他，親親他，以後估計他也不肯讓我抱，讓我親了。”
“像養兒子似的……”見千羽終于笑起來，段凱澤也笑了，身旁的收納裏拿出一沓口香糖，遞給千羽一塊兒。
“好像确實是……”千羽把口香糖放在一邊，他不太愛吃零食“我給他喂過奶，哄他睡過覺，給他換過尿不濕還給他洗過澡。”說到這千羽笑出兩個深深的酒窩，是裏面塞滿了棉花糖的那種笑“我手機裏還有他從小到大的一大堆□□，等他長大了，都是他的黑歷史……”
“你今天，太激動了。”段凱澤試着和千羽溝通今天的事。有了問題，就一定要去解決。如果只是繞過那個問題，把它放在那裏。它造成的隔閡只會越來越深，最後不可挽回“在山下的診所都拍過CT了，你不需要那麽緊張，都吓壞毛毛了。”
“你根本不明白！你不知道小孩子有多脆弱！”說到這兒千羽又激動起來“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段凱澤也火了“我不懂，對，我是不懂！就你懂！你比醫生還懂對吧？你比機器還懂！”
“回市裏醫院好好檢查一次我不反對，我也這個意思。但你不能為了檢查就餓着孩子吧？你知不知道你為了讓自己安心，就随着自己性子來，這種做法很自私？”
“你說我自私？”
“你今天的做法就是自私！”
聽着這樣的話，千羽安靜下來，歪着頭靠在車窗上，靜靜地看着外面某個點。腦袋也放空，什麽都不想去想了。
段凱澤清楚地感受到一股濃重到化不開的悲傷從自己的Omega那邊傳來，沉默半晌，終于開口道“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你是個好哥哥，我能理解你只是太緊張了，我只希望你……”
聽了這話，千羽露出了個淺淺的笑，閉上眼睛答道“我不是個好哥哥。”
“你說的對，我很自私……”
段凱澤還要再說什麽，卻被千羽堵住話頭“我确實，很自私……對不起……”
這是千羽第一次打斷段凱澤的話，也是第一次，段凱澤看到不再冷靜的千羽。
深吸一口氣，段凱澤看了看外面，車堵的依舊嚴重。
直接開車門下了車，段凱澤鑽進了後座。
“你怎麽了？”段凱澤把千羽拉進懷裏，讓對方的頭靠在自己頸間信息素最濃郁的地方。
已經意識到自己再次失态了千羽乖巧地拽着段凱澤的手臂，把臉埋在對方的頸間，呼吸間全是安全感。
“對不起……”千羽的聲音帶了點鼻音。
“沒事兒，我在呢……”意識到千羽對他詢問的排斥，段凱澤将人摟的更緊“我在這兒呢……”
聽到這話，千羽突然就很想哭，很想很想哭……
如果段凱澤一直在他身邊多好，如果他從來都沒獨自離開該多好。
努力吸着鼻子，千羽紅着眼睛幹脆挪到了段凱澤的大腿上。把臉埋在段凱澤身上，距離更近。
不是不說就會忘了的，不是不痛就是好了；不說只不過是能不想起，不痛只是暫時結痂。一旦有那麽一點點，一點點的觸碰，原本的難過都會被揭起，然後更加洶湧地爆發。
“段凱澤，我其實，特別恨你……我告訴自己我不應該這樣，我也知道，不喜歡我不是你的錯。我也沒那麽苦情那麽無辜，我也壓根不愛你……可是，我還是做不到……”
“我們都有錯，可我就是怪你多一點……”
千羽的聲音有些哽咽，可他閉着眼睛，眼淚只能滲出一點點，更多的被忍了回去。梗在了嗓子眼兒，梗的難受，像堵了一大塊饅頭，上不去下不來。心裏像是碎了一把玻璃，一個大手再來回的揉捏，血卻流不出來，倒灌在心口。又痛又堵，想要發洩，又忍住不要發洩。
段凱澤不是傻子，他能意識到千羽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兒。也明白，應該是今天的事兒引起了千羽不好的回憶，他才會那麽失控。
可千羽不說的話，他就算問也問不出什麽。況且，能讓千羽這麽難過的事兒，真要是強迫他說出來，恐怕又是一層傷害。
“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是應該的。我也想打我自己，罵我自己。想哭就哭出來，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不想哭就抱着我，一直抱着我……”段凱澤揉揉千羽的頭發，低頭一下下吻千羽的額頭。
原本不想哭，可是，還是哭了。不是那種隐忍的難過，而是放聲大哭，抽噎着幾乎喘不過起來。
無論千羽再怎麽安慰自己，他始終過不去自己那關。那是一條生命，自己沒能保護好它，自己間接害死了它。
快樂會随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淡忘，而傷痛只會越積壓越多，時間越久越痛。
一條性命，千羽以為他承擔的起，可他承擔不起。他盡力了，可一個小小的□□，就輕易讓他爆發了。
“段凱澤……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千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哭的更狠，抓着段凱澤的前襟。哭的鼻涕眼淚全流下來，一點不複以往淡然的樣子“我……我以為……他才在我身體那麽短時間……我不會太難過……嗯……可……可是……越久……我想的越多……我就更難過……”
“我不告訴你……因為要不是你找王原去……它或許就還在……我覺得……你不配知道它……”抽噠噠的，千羽連話都說不清晰“……我明明……知道我自私了……我也知道……我不該這麽做……錯……不都是你……我怎麽會這樣……”
沉浸在自己曾經要當爸爸的震驚中，段凱澤一時間無法自拔。只是慣性地，一下下撫摸着千羽的後背，安撫他的情緒“沒事……沒事……沒事的……”
“對不起……段凱澤……對不起……”
“沒關系，真的，沒關系……”終于，段凱澤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紅了眼睛，段凱澤捧着千羽的臉一下下吻他“都是我的錯，你不要難過了，都怪我。是我害了寶寶，也讓你受傷，對不起。我不是個好爸爸，你已經很努力的保護過它了，對不對？你已經盡力了，千羽，不要怪你自己，怪我。”
一聲聲的安慰，終于讓千羽的情緒漸漸平複下去。
情緒崩潰，消耗了太多體力，千羽窩在段凱澤懷裏睡着了。
輕手輕腳地把千羽抱到副駕駛，系好安全帶。段凱澤坐在駕駛位上，雙手死緊地攥着方向盤。由于情緒的不穩定，手上的力道将方向盤都攥出裂縫來。
段凱澤的心情很複雜。
震驚、難過、心疼、自責……混在一起，一股酸澀的味道，狠狠的嗆進鼻子。胃部墜地生疼，帶着嗓子都壓的慌。
看着已經不再堵塞的馬路，段凱澤全憑本能發動了汽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