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是如此難以忘記

周先生的手停在他褲腰處,終于還是停止了繼續,從他身上挪開,阮靜河打了個滾,躲到了最裏面。

“怕那麽厲害,裏頭沒穿內褲麽?”

“怎麽沒穿,穿了,”阮靜河說着就扯開了保暖內衣,露出了裏頭的內褲給周先生看,居然是乳白色的內褲,一點花色都沒有。

周正說:“你的衣服怎麽都是這種顏色。”

“怎麽了?”阮靜河不覺得自己的衣服哪裏有問題。

“沒有什麽花色,太素淨了,年紀輕輕的,你看看小米跟小歐穿的衣服。”

阮靜河的衣服,也不全是黑白或者灰色的,他也有一件深紅色的毛衣。但是可能他性格比較內向吧,也可能心裏頭有自卑心一直都在,他不敢穿顏色很顯眼的顏色,他希望一直隐藏在人群裏,做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太時尚的太鮮豔的我穿不了,也撐不起來。”阮靜河說着臉上露出了窘迫的神色:“我是不是很土啊?”

他是有些土的,沒什麽錢,也沒看過什麽時尚雜志,平時雖然很注意自己的穿着,但是也是以自己看着舒服為主,他自己本身的審美,并沒有得到多少人肯定。

“土倒是說不上,就是覺得你正年輕,還是小孩子,穿衣服就該鮮豔一點,這樣不光給別人看會讓別人換種認識,自己看了心情也會好,你那麽靜默,可能就是生活上太樸素了。”

阮靜河“哦”了一聲,鑽進了被子裏面。電視裏忽然傳出了一段很動人的音樂,他朝電視上看了一眼,看見裏頭有人在唱《你是如此難以忘記》。

周先生說:“這歌好聽。”

真的是一首老歌了,梁朝偉的,那時候的梁朝偉看上去那麽年輕。阮靜河以前從來沒有聽過這首歌,但是他一眼就被那句浮浮沉沉吸引住了。

“早已知道愛情是難舍難離

早已知道愛一個人不該死心踏地

早已不再相信所謂天長地久的結局

所以我習慣了一個人的孤寂

所以我習慣在人來人去中保持清醒

所以我習慣戴上面具

不再為誰付出真心

但為何還是把你藏在心裏

為什麽還是等著你的消息

我怎能告訴自己

說我一點都不在意

你是如此的難以忘記

浮浮沉沉的在我心裏

你的笑容你的一動一舉

都是我所有記憶。”

他不是從頭開始聽的,電視屏幕上也沒顯示歌名是什麽,他就問周正,周正說:“你是如此的難以忘記。”

阮靜河就覺得這首歌的韻味真是好,你是如此的,叫我難以忘記。

一個人,如果很不幸地,愛上了一個不能走到最後的人,兩個人不在一起了,他卻還一直忘不掉對方,這樣情意纏綿的哀傷,不知道心裏頭是什麽滋味。

“我記得有個人翻唱過這首歌,音色比梁朝偉還要好。”周先生說:“叫什麽來着……不是很出名……”

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他身上的酒味飄過來,阮靜河躺着問:“周叔叔,你是不是很能喝酒?”

周正說:“酒量還行。”

“酒不要多喝,喝多了也沒有好處,很多男人都毀在喝酒上。”

“這話怎麽說?”

“就……就喝醉了酒,什麽事都可能幹啊,”阮靜河說:“還是不要多喝,反正容易誤事,對身體不好。尤其是男人長得帥,或者有錢,像你這樣的,很多女人會喜歡,喝了酒就容易壞事……”

周先生說:“我很少喝醉。”

“不喝酒算什麽,連喝過頭了也不行啊。”

“你這是想讓我戒酒麽?”

“不是,男人還是要喝酒的,讓你不喝酒也不現實啊,談生意或者朋友聚會,總是說要喝酒的,我也偶爾會喝啊,只是要有個度,不要喝醉了,雖然說一般喝醉了都沒有什麽事,可是萬一有事,就是大事了。自己徒增煩惱不說,也會讓你身邊的人跟着傷心。”

周先生點點頭,說:“那行,我答應你。”

阮靜河心裏頭喜滋滋的,可是當做沒聽懂周先生的話,繼續問:“……答應我什麽……”

“答應你以後少喝酒。”周先生說:“以後再喝酒,想到你,就不會喝那麽多了。”

阮靜河很得意,得意周先生居然這麽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即便周先生以後做不到,他也覺得夠滿足的了,起碼此時此刻,周先生願意附和他。

外頭忽然起了大風,吹的窗戶那裏呼呼的響,聽到這種風聲,讓人覺得更冷了,阮靜河躲在被窩裏,說:“好久沒回家,都忘記家裏頭竟然這麽冷了,這麽一比,還是四川好,雖然冷,可是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我倒是喜歡北方這種大雪天,雪也下的痛快,不像南方,多少年不下一場雪,就算是下了,也是細細碎碎的,不痛快。”

“你不覺得冷麽?”

“還行,我從小就經凍。”

“我不行,我每年冬天耳朵都會凍,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小時候經常帶帽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可還是會凍。”

他說完,耳朵就被揪住了,他“哎”地動了一下頭,覺得自己的耳朵半邊都麻了。

他的耳朵好敏感啊。

他扭頭看向周先生,窘迫地說:“你幹嘛啊。”

“我看凍了沒有。”

“都還沒回家呢,凍什麽。”

周先生卻沒松手,繼續捏了捏他的耳垂,卻發現阮靜河的臉蛋都有些紅了,那些羞怯讓他有些詫異,他沒想到阮靜河是這麽內向羞怯的一個人。

于是他就松了手,阮靜河往被窩裏縮了縮,自己偷偷摸了摸自己剛被摸過的耳垂,他自己摸卻什麽感覺都沒有,也不知道為什麽剛才周先生摸他的時候,他竟然那麽敏感。

他心裏就湧出了那種很濃烈的,對周先生的愛意。他躺在被窩裏,眼睛似遮住又似沒有遮住的,若有若無地盯着周先生看,沒想到周先生也側頭看着他。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阮靜河覺得周先生對他,似乎也不是完全沒有意思。

就像此時此刻,他們倆躺在一張床上,這也是一種緣分啊。

“周叔叔,你說咱們兩個,是不是很有緣分?”

“是挺有緣分的,”周先生說:“大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我跟你,是有緣分的,後來種種事情,更證明了咱們倆有緣分。”

“比如呢?”

周先生就笑了:“這個以後再告訴你。”

阮靜河着迷于周先生這樣溫柔的微笑,說:“周叔叔,你該多笑笑的,你笑起來可好看了。”

“對你笑的還不夠多麽?”周先生問:“對你夠溫柔的了,一開始認識的時候,覺得你總是有點怕我,都不敢正眼看我,我就想這可怎麽辦,所以對你,我都特意多笑了。”

阮靜河聽到這笑了出來:“為什麽對我要特意多笑啊?”

“看你小胳膊小腿,挺可憐的。”

阮靜河想了想,問說:“是因為我是孤兒麽?”

“也有這個緣故。”周先生倒是非常坦誠:“覺得你能這麽有出息,也不容易,你又老怕我,我就想着對你好一點,可能你就沒那麽怕我了。”

“我不是怕你,”阮靜河說:“我很喜歡你的。”

他說着嘆了一口氣,周先生問說:嘆什麽氣?”

“想嘆氣就嘆氣了,”阮靜河看着商鋪的床板,說:“我總是這樣,總是讓人誤解,有時候我明明很喜歡一個人,卻故意對他冷淡,總是言不由衷。”

“對女孩子也這樣麽?”

“對啊,我在女孩子面前,也非常拘謹,總是怕流露出什麽不好的一面,總是希望在女孩子面前,我能表現的很有素養,但是有時候,我又想吸引她們的注意力,有點自戀,還有點自卑。”

他說着看向周先生:“你不是還沒談過戀愛麽,講什麽?”

“誰說我沒談過的,你只要講,我就講我的。”

阮靜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他很想知道周先生的過去,喜歡過哪些人,有過什麽感情經歷,雖然這樣做,他其實在給自己找不痛快。周先生如果告訴他,他也像他喜歡他這樣喜歡過別人,他一定很傷心的,可是他居然還是想問。

他有着那麽不成熟的一顆心,還要很不成熟的愛情态度。

果不其然,周先生說:“我的經歷很複雜, 都這個年紀了,肯定比你的多,你這麽跟我交換,可不公平。不如這樣,你講講你的,我看你的到什麽程度,再還你一個類似的。”

阮靜河說:“我還沒談過戀愛啊。”

“你看,我就知道你詐我,那就沒得說了。”

“你給我講講嘛,我就愛聽這些。”

“我的經歷其實也簡單,很年輕就結婚了,很年輕就有了孩子,然後就是為孩子到處奔波。”

“對啊,我也覺得你結婚挺早的,為什麽啊。”

“咱們那兒,結婚不都很早麽?”周先生也躺了下來,枕着胳膊說:“我父親去世的早,母親也一身病,就指着我傳宗接代,我們那一代農村結婚也早,十八就都成家了,結婚證都扯不了,後來孩子生下來,好幾歲才辦了結婚證給孩子上了戶口。”

“可是結婚那麽早,經濟壓力不是很大麽?”

“也就那麽回事,都是窮日子,有孩子沒孩子,都是一樣窮。”周先生說到過去,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說:“不過也多虧結婚早,小歐生下來才半個月,我老娘就去世了,不過總算能合上眼,看見我們老周家有了根。”

“那……那你跟姜阿姨,為什麽離了……”

阮靜河覺得自己這個問題,似乎問的有點過分了,所幸周先生并沒有在意,回答說:“我跟你姜阿姨,是在打工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我在廣州,跟着朋友跑生意,兩人是老鄉,就那麽成了,結了婚其實一直不算和睦,為了孩子才勉強維持着,現在孩子大了,思想也前衛,都能理解,就離了。也是為她好,男人有了錢,再受點誘惑,很容易出事,我也是個凡人,趁着自己現在有錢有房子,還有良心,就多給她一點,別哪天兩個人鬧僵了,心腸也壞了,反而更對不起她。”

周先生的這一席話,讓阮靜河聽了心裏沉沉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周先生嘆了一口氣,第一次在他跟前流露出傷感的神色。

他的周先生,也是個平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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