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事情就是這樣。”
安室透圍着格子圍裙,手裏拿着菜單站在波羅咖啡廳角落裏的卡座旁,對江戶川柯南和僞裝成沖矢昴的赤井秀一道。
以他們三個表面上的身份,在波羅咖啡廳碰面是最為方便的。于是安室透在得到琴酒的回複後,分別給赤井秀一和江戶川柯南發了短信,約他們到這裏碰頭。
先是江戶川柯南下了學後,背着書包過來,甜甜地對榎本梓說因為蘭姐姐有社團活動所以他要在這裏寫作業。榎本梓連忙把他安排在店裏最安靜的角落,還為他倒了一杯檸檬水。
然後沖矢昴在快晚飯的時候走進來,‘意外’發現柯南也在這裏,于是決定順便請他吃晚飯。安室透順理成章地走過來招待客人,打着為他們點餐的名義,把琴酒給他的回複轉告兩人。
江戶川柯南不甘心地問:“所以,琴酒也沒有辦法嗎?”
“不是沒有辦法,工藤君。”安室透耐心地解釋道,“而是要不要這麽做,為什麽要怎麽做,如果我不能給琴酒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的話,他肯定是不會幫忙的。”他覺得自己的适應能力是真的強悍,來找琴酒幫忙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
但還是比年少無畏、黑白分明的小偵探差點。
江戶川柯南睜着大眼睛看着他,耿直地說:“那把我的存在告訴他不就可以了。”
安室透:……你還記得給你灌藥的就是他嗎?
心累的微笑.JPG
赤井秀一突然插話道:“琴酒不會無的放矢。”他推了推眼鏡,鏡片上的反光遮住了墨綠色的瞳孔,“APTX4869的消息在FBI裏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他擡起頭,詢問地看向安室透。
安室透心領神會地回答:“我沒有告訴同事。”
“但琴酒不知道。”赤井秀一說,“琴酒不知道有人變小了,所以他擔憂的是資料本身的洩露,可以返老還童的藥物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可是,”江戶川柯南困惑地說,“琴酒一直是把那種藥當做毒藥來用的。”
“不排除琴酒是後來才得知的可能性。”赤井秀一十指交叉,雙肘杵在桌面上,“水無憐奈告訴我琴酒之前休假了一段時間,然後神盾局就開始和FBI合作解決組織,我總覺得這之間有什麽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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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琴酒也服用了藥物?”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地看着由十七歲變為七歲的柯南小朋友,“琴酒看着只有三十歲左右,可按照他已經卧底二十年計算,他至少也有四十歲了。”
“也不是沒有可能。”安室透把菜單放到桌子上,單手托腮,“貝爾摩德不就服用過藥物。”
江戶川柯南說:“如果服用了藥物,琴酒休假回來外表肯定會有變化吧。”
安室透嘴角一抽,“男人三十歲和四十歲本來差別就不大,而且誰敢仔細盯着琴酒看?”他突然靈光一閃,“我好像聽說貝爾摩德抱怨過,琴酒的皮膚變好了。”
江戶川柯南:???
赤井秀一:“組織的內部風格真是一點都沒變。”敬畏是一回事,傳八卦又是另一回事了。
安室透幹笑着轉移話題,“琴酒讓我問問雪莉願不願意把那些資料交出去,或者想想我身後的那些人拿到藥物資料會做什麽?”他苦笑道,“上層肯定會繼續研究的。”
江戶川柯南大驚失色地說:“人體實驗是違法的!”
“可以用死刑犯。”安室透的神色冷靜到冷漠的程度,“只要處理的好,沒人會知道。高層不會拒絕這麽大的誘惑。”
安室透嘆了口氣,正經地問:“工藤君,我們得親自問問那位宮野小姐,如果有資料,她能一個人制作出解藥嗎?她能保證資料不會洩露嗎?她能保證制作出解藥後立刻把資料銷毀嗎?”
赤井秀一淡淡地說:“總有一些科學家為了保住自己的研究成果不擇手段。”何況那不只是她的研究成果,還是她父母的心血結晶。
江戶川柯南反駁道:“灰原不是那樣的人!”他停頓了一下,說,“你們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會吓到她的,我回去先跟她說一下吧。”
江戶川柯南猶豫了一會兒,問:“琴酒是卧底的事,要告訴她嗎?”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異口同聲地說:“不用。”
說完,安室透嫌棄地看了赤井秀一一眼,“你們要吃什麽?再不過去梓小姐要懷疑了。”
江戶川柯南愣了一下,“三明治就好。”
赤井秀一簡短地說:“咖啡。”
安室透暗地裏磨了磨牙,轉身離開,走到櫃臺對榎本梓微微一笑,說:“柯南要一份三明治。沖矢先生要一杯咖啡,”他的笑容越發燦爛,“最貴的那種。”
江戶川柯南雙手捧着檸檬水,兩條沾不着地的小短腿一晃一晃的,“這件事不用告訴那位特工小姐嗎?”單純的偵探對這種不同部門之間的利益糾紛一頭霧水,就像他對于黑衣組織裏有美國三個不同部門且互相不知道身份的卧底這件事感到匪夷所思,就不怕互扯後腿嗎?哦,對,已經扯過了。赤井先生就是因為要圍捕琴酒才暴露身份的。
赤井秀一為江戶川柯南問出的問題失笑,果然,智商再高也只是個孩子,對于人情世故不說一竅不通也是半懂不懂。
“那是該由琴酒決定的事。”無論琴酒說不說那都是神盾內部的問題,跟FBI沒有關系。
江戶川柯南看着赤井秀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赤井先生,琴酒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赤井秀一微微一愣,眼神悠遠,“琴酒啊……”
江戶川柯南歪頭看着赤井秀一陷入回憶中的神情,等着他的答案。
想起琴酒最先浮現在腦海中的就是他在出任務的時候會露出的笑,嗜血又勢在必得的笑。琴酒的神态中透露出的那種強烈的自信足夠感染周圍的同伴,震懾周遭的敵人。
“他是個非常強大的人。邪惡,但是強大,強大到讓人戰栗。一對一的話,我不是他的對手。”
人類天生慕強,忠心琴酒的人不只是害怕他的冷酷和狠厲。布置任務時體現出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對敵人的預判能力,還有面對變故時當機立斷的果決,都讓同伴信任,讓敵人忌憚。
“你不能怪他把你的命不當命,因為他也不把自己的命當命。”
琴酒的狠厲不只是對別人,他對自己也是同樣的殘酷,非常公平的一視同仁。
“他不會把受傷的同伴丢下,前提是你是他的同伴。”
他自己沒有經歷過,但是他第一次和琴酒合作前曾經借機打聽過琴酒的事。那時候他已經在組織裏有了一些人脈,其中有幸跟琴酒合作過的人都說不用擔心,跟琴酒一起出任務最讓人放心不過。聽琴酒的指揮就行,受傷了他不會抛下你,被俘了他會去救你。前者的前提是你不是個廢物,後者的前提是你沒有在他救出你前背叛組織,不然被救出也只會得到一顆子彈。
“他是個負責的男人。”
作為上司,琴酒實在是盡職盡責,不,應該說不管做什麽琴酒都會盡職盡責。忠心的下屬、負責的上司,所以沒有人會懷疑琴酒,他的确是為組織鞠躬盡瘁了。
“他不會虐殺,無論對任務目标還是處理叛徒都是一槍斃命。”
對琴酒而言,殺人只是完成任務的手段,不包含任何感情因素。
江戶川柯南眨巴着天藍色的眼眸,遲疑地說:“聽起來……不像是個壞人。”
赤井秀一注視着他,認真地說:“你要是當着琴酒的面說他是個好人,他會把槍口抵在你腦門上。”
江戶川柯南睜大了雙眼,困惑地說:“他不是我們這邊的嗎?”
“很多特工手上的罪孽多到超乎你的想象。”赤井秀一摸了摸衣兜裏的煙盒,猶豫了一下沒有拿出來,“我卧底三年,殺了十幾個無辜的人,黑吃黑的時候更多。降谷卧底五年,殺的人也不會少。琴酒卧底二十年,死在他手上的人……你原本也會是其中之一。”
直到現在,赤井秀一對琴酒是卧底這件事依舊沒有真實感。
他原以為那會是他最棘手的敵人,最了解他的對手,最不想見面的戀人。
他一直認為他們會在決戰時一決勝負。好一點,琴酒死在他手上;壞一點,他死在琴酒手上。或者各退一步,他們都死在戰場上。琴酒的驕傲絕不允許自己被俘虜。
而現在,無數的本以為瞬間化為泡影,他本該高興,卻實在高興不起來。
琴酒不是那種會獻上忠誠又背叛的人。那些忠心耿耿都是演戲嗎?琴酒這樣的人也會演戲嗎?
多可笑啊!被所有人看作是組織的中流砥柱的琴酒是卧底。
還是說他認識的琴酒一直都只是琴酒的僞裝呢?
但如果僞裝了二十年,真的還摘得掉面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