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仇浩蕩, 一位充滿幹勁的新晉警員,此刻的他有些懷疑人生, 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和自己的同事龔波所接了個非常重要的任務——将極度危險的精神病患者康方送往仁愛精神病院。
說康方極度危險自然不是危言聳聽, 他可是一個連環殺人犯。
康方外表看着也就是個不太愛笑的普通中年男子, 除了他靜默盯着人看的眼神讓人心中發毛以外并無什麽特別,他就像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可能會遇見的不太熟的鄰居, 也許叫不上名字卻非常面善。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近三年中已經連續殺死了十八個人。
平均一下每年就是六個, 每兩個月會殺一個, 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仇浩蕩從念警校開始至今,聽過看過和真實接觸過的案例多不勝數, 他不能說自己對危險的犯人們有多了解, 但也有一個較為具體的概念。
從古至今的連環殺人犯,在犯案的時候總會有些屬于自己的特點。
好比仇浩蕩接觸過的一個案子, 犯人是個大家都說和善內斂的人, 誰都沒想到他會因為內心中的自卑殺人。先是殺了甩掉他的拜金漂亮女友,接着就是一個又一個同他女友類似的女人。
這些被殺害的女人們在年齡、外表、氣質等方面全都有着很大的相似點。
還有的犯人純粹就是覺得自己特別厲害,想要通過戲耍警方出名,他們會在作案的地點或者時間、被害者等某處留下屬于自己的标記, 以此嘲笑警方,“看啊, 就算我給你們留下了這麽多的線索, 你們也抓不到我, 甚至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諸如此類多不勝數。
可康方不一樣。
康方也殺人, 但他殺人的對象卻沒有任何的共同點。
這些被害者從青少年到老人、從正規職業者到非正規職業者、從黃種人到白種人應有盡有,幾乎找不到任何的共同點,且康方每一次都會将這些被害者處理的不留痕跡。
如果硬要說一個共同點的話,大概就是這些人都是被康方殺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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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完全找不到共同點,警方為了抓捕康方這個可怕的連環殺人犯花費了許多人力物力以及時間,仇浩蕩作為一個新晉警員也參與了調查和抓捕康方的案件。
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們經過無數次的奔波、調查、會議讨論和分析後終于将再度準備作案的康方抓住了。
康方被抓的時候倒是極為坦然,兩只手一伸就等着手铐了,配合的不得了,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更是供認不諱。
然而……
康方并沒有走上斷頭臺,而是被判送到精神病院來了。
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康方不是一個尋常意義上的連環殺人犯。
至于他會殺人的原因?
此刻的康方坐在一張光禿禿的桌子後面,垂着眼睛唇瓣翕動,将甘名要求自己複述的話再次說了出來。
“如果不把那些人殺掉的話,這個世界早完蛋了。”他的兩只手放在桌面上,十指用力的握着,铐在手腕上的手铐讓他沒法把兩只手分得太開,但他也不在意這個。
康方擡起眼睛盯着桌子另外一邊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鏡的甘名,屋子裏的燈光和燭火将光線照射在甘名的眼鏡鏡片上折射出一片白光,使人無法看清甘名的眼睛。
康方用一種可謂執拗而又有力的語調說:“我不是在随便殺人,我只是在拯救世界。”
甘名的手緩緩伸向桌子上放着的驚堂木,在他剛要把驚堂木拿起來再砸下去的時候,站在一旁的龔波所試探着開口,“那個……”在吸引了甘名的注意力後,內心極度發虛頂着好似面對首長般的壓力,龔波所硬着頭皮強笑着說,“那個能別拍了嗎?聲音真的有點大,耳朵疼……”說完心裏虛得更厲害,龔波所特別尴尬的哈哈兩聲補救道,“要不……要不我來幫您拍吧?戴醫生您一直這樣拍自己手也疼吧?哈哈哈……”
總覺得補救後空氣中的氛圍更尴尬了,龔波所心裏虛得都有點站不住了。
誰能想到這位來迎接他們的戴醫生身上氣場這麽大,他們兩個警察還有康方全都被震住了,即使被帶到這麽奇怪的地方也沒有提出異議來——就算他們的內心中一直都在往外冒着巨大的問號。
氣場強大讓人看不清眼睛的甘名對龔波所點了點頭,将手中驚堂木輕輕放下。
龔波所和仇浩蕩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雖然他們真的很奇怪,為什麽這位戴醫生能夠拿出“驚堂木”這種東西來,但想到這裏是精神病院就沒有再多想,只是這麽一次兩次三次的拍下來,巨大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中來回震蕩,龔波所和仇浩蕩兩人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不行了。
這位戴醫生把他們帶到這個地方時,說是要了解一下康方的情況,卻沒想到是這麽個了解法。
也許這是精神病院裏獨有的了解方法吧?
即使內心中有許許多多的疑問,可一想到這裏是精神病院,對這些也不太了解的龔波所、仇浩蕩兩人就沒有提出過異議來。如今見戴醫生接納了自己的意見,龔波所的內心中頓時生出一股欣慰來,繼續同仇浩蕩一起站好看着戴醫生繼續往下了解康方的情況。
“戴醫生”——也就是甘名——将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緩緩翻開。
這份文件上面有着康方的大概情況,上面簡單記錄了康方的基本信息,當然也包括了康方作案的情況。
從這份文件上可以看出,康方起初作案手段還是較為“溫和”的,同生死無關,最早一次有記錄的“案底”可以追溯到五年以前。
甘名那只指節分明的手在文件上劃過,點了點這個案底問:“你最早有記錄的違法行為是在一個游樂場插隊把無辜路人揍進了醫院?”因為情節過于惡劣,被揍的無辜路人傷情過重,之後康方也被激憤的群衆們送去了警局。
康方稍微花了點時間回憶甘名說的這個事情,良久點了點頭,“那次我跟警察解釋了,但是沒有人相信我。”
甘名:“你是怎麽解釋的?”
康方直言:“我揍的那個人當時正準備往他前面的女孩飲料裏下藥,如果我沒有阻止他的話,那個女孩将會在不久後喝下摻了藥的飲料,然後被那個人拖去沒人的地方進行強暴。女孩在那之後會患上非常嚴重的心理疾病,就算狀告罪犯也不會有什麽結果,她最後會自殺,從十五層樓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她的父母也會在她死後不久接連去世。”
甘名站在那裏,背挺的很值,雪白的一身在光線照射下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肅穆,讓人看着便心生敬畏。
甘名繼續問:“如果你所言屬實,警方找到那個罪犯要下的藥了嗎?”
康方眉頭皺了起來:“當然沒有,那個人在被我揍的時候就把藥給扔了,游樂園的人太多,誰知道那藥被扔去了哪裏?而且警方也不是很相信我說的話,我猜他們都沒有認真去找過。”
“也就是說沒有證據。”
康方再次用那種執拗的有力的眼神盯着甘名看,視線轉也不轉,這樣的注視幾乎讓人無法承受。可站在他對面的甘名卻連一點兒退縮都沒有,他看起來依舊是那麽的“從容”,一板一眼極為冷靜卻又犀利的說着自己的話,“那一次你是在拯救世界嗎?”
康方的太陽穴微微鼓動,這是他牙槽咬在一起時所帶動。
“不是,”康方說,“那一次不是在拯救世界,我只是在救那個女孩,可是沒有任何人相信我,所有人都覺得我才是窮兇極惡的那個,他們把我送去了警局,警察也不相信我說的那些話。”
甘名推了下自己反射着光芒的眼鏡,看起來特別冷酷無情的呵了一聲,“你也不想想自己都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在沒有證據事情也未發生的情況下,你讓別人怎麽想你,說話做事的時候要多動動腦子知道嗎?”
甘名這句話說的極為不客氣,康方深沉的盯着他不說話了,那雙眼睛黑的讓人害怕,甘名卻一點兒都沒有受到影響,倒是站在一旁的仇浩蕩和龔波所對望了一眼。
總覺得“戴醫生”這句話聽起來好像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也許是“戴醫生”正在履行以為精神病人醫生的職責,同精神方面有問題的康方拉近關系所以才這麽說的?
甘名和康方的對話還在繼續。
“你之後還做過類似拯救他人的行為嗎?”
康方眯起眼睛哼了一聲,“還做過兩次,但後來我發現那些人真的太過愚蠢了,他們根本不明白我都為他們做了什麽,并且對我惡言相向,後來我就不做這種事情了。”
“那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拯救世界的呢?”
甘名的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康方兩只手的手指快速動了下,他在良久後道:“具體時間已經記不清了,大概是在四年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