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康方對甘名的感情極為複雜, 飽含了畏懼和奇怪的信任,也許還有些無法明說的憧憬。

如今他已明白,自己剛來仁愛精神病院時遇見的“戴醫生”正是甘名假扮的, 只是這并不能抹消甘名當初同他交談時讓他感受到的“認同感”,那種被理解的感覺真的非常棒。

康方在把手機遞給甘名時,那兩只眼睛裏閃爍着極為明亮的光。

雖然他依舊是個死人臉, 消瘦凹陷的面頰和青黑的眼圈糟糕的氣色都讓他看起來極為可怕,但那雙眼睛裏閃爍的光芒卻明白寫着“期待”二字——他期待能夠得到一些認同或者誇贊?

康方自己也無法說清楚, 他只是順應着自己的心情做出這樣的事情,然後就這麽直勾勾的盯着甘名。

甘名在翻出手機裏的錄音聽了一下後,面上露出明顯的笑容, 他微微揚眉面色愉悅的同康方點了點頭, “有了這個東西,可真是幫了不少忙。”起碼能讓他少費不少功夫。

——雖然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同這些匪徒“玩耍”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但甘名現在的心思可不在這上面。

得到甘名的這句話,康方笑了,一個非常滿足而又單純的笑容。他頂着那張可怕的臉, 露出極為不協調的“單純熾熱”的眼神說:“讓我們一起守護這個世界吧, 醫生。”

醫生,這是康方對甘名的稱呼。

雖然他現在已經知道甘名也是這個病院裏的病人之一, 但甘名給康方的第一印象真的太過深刻了,深刻到康方并不願意改變對甘名的“标簽”。

甘名輕輕笑了一聲,留下一句,“記得把你帶走的那個人一起帶過去。”便離開了這裏。

甘名走的時候腳步非常輕快, 他一步又一步向前走着,每邁出一步身上的氣質、行走的細節、面部的神色等等都會随之改變一些,等他走出五步之外,雖然還是甘名的那張臉,卻已經無法讓人将五步之後的甘名同之前的甘名聯想為同一個人了。

康方就這樣看着他遠離,眼睛裏的光芒愈發堅定灼熱起來,那種偏執到有些神經質的光芒,內心中堅定着強大的信念,康方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甘名同意了他參加聚會,那他就要趕快了。

……

甘名接下來的行動要比預計的更加順利,那兩個原本在大廳裏的匪徒在他一番誘導之下就這麽跟着他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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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說這兩人對他沒有懷疑,光是看楊福那雙轉來轉去的眼睛,甘名就知道這人的心思多着呢,怕是打着要把他如何如何的主意。

對于怎麽看都沒有任何威懾力的甘名,楊福和大虎兩個是真不怕他能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只是萬萬沒想到,在他們走出接待大廳的那扇大門,身影消失在“人質”的視野中後,他們兩個突然就被放倒了。

大虎長得身強體壯稍微費了點功夫,甘名多敲了一下,楊福是被甘名快很準的直接放倒。

等把兩個人放倒後,甘名盯着躺在地上的兩人搖了搖頭,略微有些恨鐵不成鋼:“現在的年輕匪徒都是這麽沒有警惕心的嗎?”

“大概是江湖經驗太少了。”對着兩個手染鮮血、在黑道頗有盛名的兩人做出這樣的結論,甘名一手拽着一個人的腳踝,就這麽順着安靜的拖着走了。

托這些匪徒的福,對于他們這些精神病院的人來說,今天可算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歷史悠久的古堡中總有許多出乎意料的暗門或者密室,想要發現這些地方就要費上不少功夫,就算發現了也不一定有辦法打開這些地方的門。

要說對這裏最為熟悉的人,不是在這裏工作的醫生和護士,也不是文瑜院長,而是在這裏不知道住了多久的慕辰。

甘名自認對這座古堡也算是比較熟悉,但跟慕辰比起來卻差遠了——甘名在私下裏可是懷疑過,這座古堡的擁有者是不是慕辰?但這也就是在私下裏猜猜而已,它到底屬于誰甘名并不在乎——起碼他就不能找到這麽一個寬敞的地方,作為聚會的地點。

拖着兩個昏迷的匪徒順着走道拐來拐去,又通過一些房間來到一扇漆黑的雕花大門前,輕輕拍了拍那扇大門就被從裏面打開。

開門的慕辰穿着一身有着繁複花紋的服裝,他的頭發經過精心打理,整個人站得筆直,姿态優雅的像是一個來自中世紀的貴族,他垂着眼眸眼角含笑的掃過被甘名帶來的兩個匪徒,微微笑着說:“你來的可真是太及時了。”

甘名輕笑了一聲,把手裏拖着那兩人甩到了前面,“今天可是讓人期待的聚會。”

厚重的雕花大門無聲打開,而門後的一切熱鬧的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這是一個極為寬廣的空間,一排又一排的座椅環繞着中間的舞臺。

各種漂亮的吊燈挂在高高的穹頂上,牆壁上雕刻着各種同神明有關的壁畫,還有那些用石英和彩色玻璃裝飾出來的地方,看着充滿了年代感,到處都充滿了奢靡的氣味,還有文藝複興時期的繁華。不僅僅是西方的藝術,那些同東方有關的文化,也充斥了這裏的每一個角落。

那些飾品的花紋,花燈的紋理,還有那些被擺放在長長帷幕後的華麗服飾、首飾,每一個角落裏都有着濃郁的東方色彩。

東方和西方的文化交融,在這裏體現的淋漓盡致,幾乎讓人驚嘆。

如果坐在椅子上那些滿臉興味的人不是穿着藍白條的病人服,來到這裏的人大概要以為自己穿越了時空吧。

“這個地方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古堡主人弄出來的,真是……變态。”站在帷幕後面的小圓拎起一個雕着花兒的鐐铐晃了晃,就算這鐐铐好看的像是一個漂亮的首飾,也不能忽視它是一個鐐铐的事實。

天知道整出這麽一個地方的城堡主人到底是怎麽想的,又把這裏用作了什麽地方,在看到一整面牆壁的奇怪“刑具”還有各種奇怪道具後,小圓深切的覺得弄出這麽個地方的城堡主人是個變态。

好在那個不知道第幾任的城堡主人早不在這裏了。

“不管這裏當初是用來做什麽的,反正今天是被我們用來‘聚會’的場所。”甘名笑眯眯的接了一句,然後就拎着一個保溫壺慢悠悠的去找位置了。

現在四個匪徒都被帶到了這裏,聚會也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一邊一直在角落裏做熱身運動的天蘭轉頭看了一眼被铐在舞臺下的四個匪徒,呵呵笑了一聲,對小圓擡了擡下巴,“你別在這裏站着了,去找個位置坐下,小心一會傷到你。”

小圓嘟了嘟嘴巴,跟在甘名身後往觀衆席走了過去,現在的觀衆席上不說人滿為患卻也坐了不少病人。

走到一半,小圓還看見了陶華和齊鵬兩個一臉茫然的從大門方向走了進來。

小圓對着陶華揮了揮手,陶華立刻拉着齊鵬跑了過來,一臉緊張的問:“這裏……這裏是怎麽回事啊?”

小圓帶着他們兩坐下,一臉無所謂的說:“今天院長不在,醫生和護士們一時半會也沒空管我們,所以大家就放個假過個節看看節目喽。”

“看節目?”陶華臉上的緊張頓時消散,對着小圓就問了起來,“我最喜歡看節目了,是什麽節目啊?”

小圓對着舞臺努了努嘴巴,将小熊放在了自己腿上,“就是那裏喽,你們兩個怎麽現在才來啊?還以為你們跟其他病人一起出去了呢。”

齊鵬環視一周,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抿直了嘴角說:“我們被匪徒抓起來當了人質,之前看匪徒從大廳走出去我們就跟着出來了。”

至于其他的病人和僅有的幾個醫生護士……

那兩個匪徒在不在對作為“人質”的病人們來說根本沒有區別,因為這些病人全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怕是那兩個匪徒死在他們面前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至于僅有的幾個醫生和護士,他們在努力的照顧大家,同時想辦法自救。

所以跟着往外走的齊鵬、陶華兩人就沒喊那些人,卻沒有想到跟在甘名身後卻到了這麽一個地方。事實上在半路的時候甘名就已經發現了他們,也沒說什麽就讓他們跟着。

陶華看看小圓又看看觀衆席上的大家,想了想有些緊張的湊到小圓跟前小聲問:“這個事情昕姐姐知道嗎?昕姐姐同意了嗎?”

原本看着無所事事對什麽都不在乎的小圓整個人都僵硬了一下,她抱緊了小熊,緩緩轉過眼珠子沉默的盯着陶華,直看得陶華愈發緊張茫然,還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麽問題。

小圓見陶華準備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檢查一遍時才慢悠悠的開口說:“不知道哦……昕姐姐、戴醫生、胡醫生、文院長……還有其他的醫生和護士們全都不知道哦……在匪徒們沖進來的時候,昕姐姐他們就在幫助大家轉移,那些壞蛋可是會殺人的哦……病院裏的病人挺多的,場面比較混亂,我們是偷偷聚集到這裏來的哦。”

小圓兩只圓圓的眼睛黑漆漆的,聲音極輕的、小聲而又認真的說:“所以……看節目就安靜的看節目,千萬不要告訴昕姐姐他們哦,這是我們的秘密。”

陶華:“……”

陶華想要反駁,但被小圓這樣盯了半天,最後縮了縮身子點了點頭。

她想說,就算他們都不說,但昕姐姐那麽厲害,說不定自己就會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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