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己的籃子,一邊抹淚,一邊說道:「今天我先不買鐮刀了,改天有了錢再買吧。」
小姑娘極力克制着自己的哭泣,說話時鼻子一抽一抽的,肩膀也跟着微微顫抖,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兒,格外招人疼。
霍沉撓撓頭,不知該怎麽勸她才好。嘴笨的大鐵匠本來就不會安慰人,更何況是安慰一個不太熟悉的小姑娘。他看了一眼臺案上的鐮刀,朗聲說道:「你是哪個村的?你要是急用,就拿去吧。以後有了錢再給我就行,咱們鄉裏鄉親的,我信得過你。」
田桃一愣,已然走到門口的腳步,轉了回來:「真的嗎?」
霍沉無比堅定的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我怎麽能騙你一個小姑娘呢?你拿回去用吧。」
他拿起臺案上打的最好的一把鐮刀,大方的遞給田桃。
其實家裏也并非要鐮刀急用,不過最近娘親身子骨不太好,為了做這些小吃食,天沒亮就起來開始忙活了。要是讓娘知道,賣了東西的五十文錢都丢了,她肯定心疼的睡不着覺。而且,奶奶最近住在自己家,要是知道她丢了這麽多錢,還不知要怎麽罵她呢。
田桃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鐮刀,神色認真的給大鐵匠鞠了個躬:「謝謝你,我是田家營的,叫田桃,我每天都在鎮上賣撒子糖棗,已經賣了兩年了,明天後天我都會來,我肯定會還你錢的。」
小姑娘不哭了,霍沉的心情也跟着輕松了不少,憨厚的笑笑:「沒事,不用謝,你快回家去吧,要不然你爹娘該着急了。」
田桃用力點了點頭,綻開一個甜甜的笑臉,又朝着霍沉鞠了個躬,便歡歡喜喜地拿着大彎鐮出了門。走了幾步,她覺得這樣回家也不妥,早晨娘親做好的小吃,是一個一個數過的,應該能賣五十文錢,有時候遇到大主顧買的多,她會贈送一兩個糖棗。不過,總數上最多相差兩三文,不可能買一把鐮刀之後剩下的二十文都沒有了。
走到蔡家醬油鋪門口,田桃停住了腳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走了進去:「阿婆,我能借你二十文錢嗎?以後每天還您五文行嗎?」
蔡阿婆正在收拾盛錢的匣子,見田桃突然這麽問,又看她臉上有些淚痕,便關心的問道:「桃子,你怎麽了?是不是哭了?」
「恩,我把錢袋丢了,可是,不想讓家裏人知道,我今天先借您二十文,以後每天賣了錢就還上五文。這樣,我娘就不會發現了。」田桃垂着頭,小聲說道。
蔡阿婆知道桃子是個乖孩子,看看小姑娘委屈噠噠的小臉兒,她心中不忍,卻又無可奈何地抱着匣子給她看了看:「你瞧,我這兒也只剩三個銅板了,你若早來一會兒,還有的商量。可是剛剛,我這兒的錢都被侄子借走了。」
「哦。」桃子失望的嘆了口氣,耷拉着腦袋往外走。
「哎,桃子,你先別傷心。我帶你去別人家裏借,他家有錢,又是光棍漢一個,借給你二十文,是小事一樁。」
Advertisement
蔡阿婆拉着田桃的手腕,徑直進了旁邊的鐵匠鋪。
「大沉哪,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田家營的田桃,經常來鎮上賣撒子甜棗兒的。她丢了錢袋,想跟我借二十文錢,剛巧我這兒也沒錢了,不如你借給她點兒吧。我敢做保,桃子人品沒問題,肯定會還你的。」
蔡阿婆竹筒倒豆一般巴拉巴拉一口氣把話說完,根本沒注意到,田桃兒一直在扯着她的袖子,想讓她停下:「阿婆,阿婆,我已經欠人家一把鐮刀錢了,怎麽好意思再跟人家借錢呢。」
霍沉見到二人進門,已經迎了上來,聽明白來龍去脈,便十分豪爽的拿出錢匣子,大方的在田桃面前一放:「喏,今天賣的錢都在這兒,你要多少自己數吧。」
「這……這怎麽好意思呢,我已經欠你三十文了,還要再借你二十文。我一兩天又還不上……」小姑娘不是個貪得無厭的人,素不相識的大鐵匠,能幫自己這麽大忙,已經令她非常感激了,實在不好意思再跟人家借錢。
「沒事兒,不就二十文錢麽,小事一樁,我來給你數。」大鐵匠伸手在錢匣子裏抓了一把,放在臺案上,耐心的一個一個數出二十個銅板放在田桃面前,又把剩下的幾十個銅板扔回匣子裏。
蔡阿婆笑道:「你瞧,我就說了吧,對于大沉來說,這二十文銅板就是小事一樁。大沉手藝又好,人又仗義熱心腸,以後你有什麽困難只管找他。他叫霍沉,你叫大哥就行。」
大鐵匠不經誇,嘿嘿笑着撓了撓頭,雙眸晶亮,璀璨的像黑寶石一般,看向田桃兒的眼神兒,竟有點兒小羞澀。
蔡阿婆頭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上午剛說要給大沉介紹個好姑娘,眼下這不就有一個嗎?桃子模樣俊,嘴也甜,人又勤快,絕對是個好媳婦。想到這兒,她笑眯眯的問道:「桃子,你今年多大了?」
「謝謝霍大哥。」桃子小心翼翼的收起二十個銅板,放進籃子裏。沒想到蔡阿婆忽然問自己年紀,這個問題跟剛才的話題跳躍度有點大,不過她并沒多想,順口答道:「十四歲了。」
「才十四呀。」蔡阿婆有點失望,要是十六七就好了,哪怕十五歲及笄了也行啊,大沉都二十三了,沒法再等上兩年了。
霍沉臉上也閃過一絲失望,這個小姑娘的确太小了,跟自己差九歲。如果她在家裏是老大的話,她爹可能也就三十出頭,人家跟自己叫大叔也不為過。
大鐵匠蔫兒了,垂着頭不再說話,田桃不明白自己十四歲有什麽不對,只覺得他可能是有點兒後悔了,便趕忙保證:「霍大哥你放心,我肯定每天都會還你五文錢的,一共五十文,十天就還完了。」
霍沉這才明白,自己的表情讓人家誤會了。一聲甜甜的霍大哥叫走了他心裏的陰霾,便擡起頭來憨憨一笑:「沒事兒,你不用急着還,反正我也不急用。我們家就我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也用不着什麽錢。」
說完了,他又有點兒後悔,幹嘛跟人家小姑娘強調自己家裏就一個人呢,好像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似的。
田桃兒并沒多想,又連聲道了謝,這才跟蔡阿婆一起離開鐵匠鋪。
心裏的大石頭無影無蹤了,田桃腳步輕快的往家走,走到一半才發覺自己已經很餓了。剛才瘋跑着到處找小乞丐,費了不少體力,然後心情郁悶的只想自己那五十文錢了,也忘了餓着肚子這事兒。她轉頭瞟一眼西斜的紅日,估摸着離正午時分,應該過了一個時辰了。
桃子餓的有點頭暈,兩條腿也止不住的打顫,她掀起蓋在籃子上的軟布,把底下鋪着墊底兒的那塊細布小心翼翼的捧出來,伸出粉紅色的舌尖兒,把上面剩的糖渣一點兒一點兒的舔幹淨。又走到小河邊,洗淨小手,掬起兩捧清水喝了下去。
田桃站起身子,覺得腿上似乎有點兒勁兒了,不再像剛才那麽抖。她望了一眼駝梁山腳下的小村子,安慰自己,很快就能吃上午飯了。
不知是那點糖渣起了作用,還是因為離家近了,這次走起來沒有再出虛汗,很快就到了家門口。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表情,默默的在心裏給自己打好了氣,才推開那一扇破舊的木門。
奶奶丁氏抱着兩歲的弟弟田松,在臺階上曬太陽,兩個人都被曬得昏昏欲睡。
母親葉氏正在剁喂雞的野菜,見女兒進門,便放下崩了口的破舊菜刀,迎了過來:「賣的怎麽樣?還順利吧?」
桃子微微一笑,點頭道:「挺順利的,一到鎮上就開了張,以前蔡阿婆都買兩文錢的,這次買了四文錢的。其他趕集的人買的也不少,我把一籃子都賣了,一共賣了五十文。買鐮刀花了三十文,還剩下二十文呢。娘,早晨您起那麽早做撒子糖棗,怎麽中午還不睡個午覺呢?」
聽到小吃賣得好,葉氏十分歡喜,蒼白的臉上添了幾分神采,卻沒有理會她所說的睡午覺的話,接過彎鐮挂到牆上。
田柳和田櫻正坐在陰涼裏的小板凳上剝綠豆莢,見她回來,十歲的田櫻笑嘻嘻的跑了過來。搶過姐姐手裏的籃子,掀開蓋布,滿眼希冀的看了進去。可是籃子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讓她十分失望:「大姐,你賣的還真是幹淨呢,竟連一個都沒剩,怎麽連糖渣都沒了。」
她這一問,田桃就想起本來是剩了一個糖棗,想給小妹妹拿回來吃的,可是她一時心軟,給了那兩個小乞丐,卻沒想到他們偷了自己的錢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