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被機艙的廣播喚醒，已是六個小時後。努力地睜開眼睛，挪動起身，卻發現被費淩牢牢的扣在懷裏。便攜桌上翻開的文件還沒有合上，仔細的批注占滿了紙頁周邊的空白。小心的轉頭，費淩臉上難掩的倦意讓我很是心疼。不管不顧的貼緊那張毫無防備的臉，任憑溫熱的呼吸撫在我的臉側。突然想，若是飛機永遠不會落地該有多好，短不過須臾的年歲，彼此相依，然後慢慢老去，會是怎樣的細水綿長。
降落前的廣播再次響起，空乘們小心的叫醒仍舊抱着文件小憩的乘客，親切的囑咐降落時注意事項。正要小心的挪開和費淩緊貼的臉頰，叫醒沉睡的費淩，卻發現費淩整眨着他的桃花眼望着我不懷好意的笑。
“什麽時候醒的，也不說一聲。”我邊收拾文件，穿外套，邊數落大爺般惬意倚着的費淩。
“我根本就沒睡着。你的頭怎麽那麽沉，我的左肩又酸又麻，待會兒你推行李啊。”
我望着費淩滿是陶醉的臉，氣憤的不行。按照費淩的計劃，這邊的公務結束，就要趕拍婚紗照。想着堆積成山的行李，我握緊拳頭，正色回應道。
“和你過了好幾年了，現在嫌我腦袋沉了，那在倫敦的時候，是誰天天晚上要我枕着他胳膊睡來着？那時候怎麽不嫌我腦袋沉？”
費淩睜眼望着我氣鼓鼓的臉，不禁側身大笑。
“老婆，你誠實的說，是不是也有婚前焦慮啊，臨走前Sam還囑咐我說一定要順着你，我當時還不信。不過現在看來卻是有趨勢，逗你呢，就當真了。我老婆身輕如燕，是一使勁兒就奔月的主兒，我可得看好，不然留我一人，如何過生活？”
某人招牌式的調侃讓我瞬間沒了脾氣。手忙腳亂的系好安全帶，飛機在夜色中徐徐降落。
走出機場，刺骨的寒冷讓我很不适應。此次飛行的目的地，是位于中部的一座工業城市。因為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這裏是中西部運輸的樞紐。內陸腹地絕大多數工業企業的原材料及成品運輸絕大部分都要在這裏中轉。臨近淩晨，進出港的貨運班機仍是喧鬧不息。費淩的公司如果能入手這裏，其中的價值自是不菲。
大步推着行李車走出閘口，沉寂的候機廳又迎來新一天的喧鬧。剛走了不過幾步路，一位衣着正式的男子就迎了上來。摘下墨鏡，仔細打量，男子年歲和徐恒相仿，只是矮胖墩圓毫無風度可言。雖然衣着頂級，但油亮的禿頭和短粗的手讓人不由得自心底由衷的排斥。
“哎呀，費總，哈哈，您終于來了，快快，天兒涼，咱們趕緊上車，到酒店再聊。”說罷，那男子就拉這費淩朝外走，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費淩在那男子的推搡下不得不松了行李車，我下意識地走上前，費淩抽出被那男子緊握的左手伸向我，卻又被那男子握了回來。
“那誰，小韓，快幫着費總的秘書把行李推出來。就說你啊，一點都不長眼力。”說着，矮胖的男子接過行李車，滿眼怒意的打量着匆忙上前的清瘦男子。
來者滿是歉意的攬過堆的很高的行李車，又在矮胖的眼色下低聲向我們問好。見費淩展露笑意，矮胖才又搭起話來。
“費總這次怎麽帶了這麽多行李啊，以後不用，咱麽這兒雖不比您那兒，但也是要什麽有什麽啊，您缺什麽說就是了。哎，對了，怎麽沒見小山吶，沒和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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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啊，Sam嗎？他還有別的工作，這次就沒過來。“費淩說着，轉過身，牽起被一直忽略的我。
“這次是我太，額，是陳秘書陪我過來。陳秘書，這是這邊主管財務的副總，梁經理，打個招呼吧。”
一臉驚訝的矮胖先是直直的盯着被費淩握在手裏的我的右手和打着繃帶的左手，再是從上到下的打量了我一番，表情奇怪的扭曲着。
我微微的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新款的Burberry大衣搭配腳下Christian Louboutin的紅底經典，難言的妩媚。望着那油脂四溢的臉，沉寂多日的邪性忽然來了精神。我抽出藏在袖筒的右手，攬住費淩的左臂，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
“您好，梁經理，我是費總的私人秘書，Cherie陳，您叫我Cherie就好了。初次見面，還請您多多指教呢。”說完，我深情的望了費淩一眼，費淩望着谄媚至極的我，強抑笑意的別過頭。
“那是那是，彩，彩小姐來，是我們的榮幸，榮幸哈。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酒店吧。”
馬屁拍錯地方的梁經理灰溜溜的轉身離開，費淩無奈的搖了搖頭，牽着我跟了上去。費淩和一直等在外圍的同事親切的互相問候，我則跟在費淩後面保持最完美的微笑。相比那個油頭粉面谄媚的梁經理，外圍的高層們謙遜低調了許多。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銷售總監聞浩，給我的印象最為深刻。聞浩和我年齡相仿，相貌英俊且談吐不凡。費淩見到聞浩，大氣的擁抱。而聞浩也卸下冷酷的僞裝，會心的一笑。望着兩個人的背影，竟不禁聯想起徐恒和費淩，會不會有一天，換費淩攜手聞浩，開始他們的傳奇？
從奔馳在機場高速的別克商務車窗向外望，整座城市正在晨光的召喚下漸漸蘇醒。費淩和聞浩，梁經理在正圍着簡易圓桌商談并購的進展，我則将小韓帶來的熱咖啡分裝到紙杯，遞到圓桌上。
費淩一邊拿過紙杯小口綴飲，一邊和聞浩激烈的争論着新的營銷架構。和費淩一起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費淩談生意。生意場上的費淩明顯深沉冷靜了許多。Montegrappa搭配費淩修長的手指在紙上勾勾畫畫，眉眼四溢的征服欲有着無可阻擋的征服力。半敞的領口間上下微動的喉結，望着我的男人，所有的贊美瞬間變得蒼白。
半小時的疾馳，車子停在市中心的星級賓館門口。先是急忙和小韓收拾圓桌上散亂的文案，又仔細核對三天的行程安排，才在費淩的攙扶下別過衆人。
進到空調十足的大堂，一路的疲乏瞬間湧現。和費淩相扶進到觀景電梯，費淩壓抑已久的笑聲才漸漸釋放。
“有那麽好笑嗎？”我無奈的望着費淩。
“當然，尤其是你在機場，扭扭捏捏的那一出太成功了。能搞定梁經理，做我的老婆夠格。”
想着剛才那做作的聲音和表情，我也不禁笑出了聲。倚在費淩的懷裏，向外望去，整座城市生機勃勃。
“其實，“費淩正色說道，“他誤以為你是我的秘書倒也好，若是知道了我們的關系，反倒不便讓你一直跟在我身邊。只是，我有些擔心。”
“擔心，你該不會是擔心梁經理的一切都是故意裝的吧？”
“聰明。誠如你所言，這麽差的業績挺到今天，一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我不得不防着，直到所有的不為人知重見天日。”
電梯叮的一聲打斷了我急欲脫口的話。費淩不自覺的長嘆也讓我切實感受到了他的疲倦。進到客房，簡單的漱洗就餐，費淩便吞了半片多慮平爬上床。五個小時後，費淩要和公司的合夥人，債權人見面，商談并購的最後細節。
拿了多慮平退出房門，陽光正好。蜷縮在星級套房寬敞的大沙發上，望着手裏的藥瓶發呆。
窗臺上的香水百合開得正盛。花瓣上的水滴在陽光的照射下分外的通透晶瑩。輕嗅空氣裏的絲絲甜膩，突然想起那夜徐夫人的忠告。
我要怎麽做，才能協助費淩實現夢想，又能守護我們的愛情和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