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節
陌生目光。
可是今夜,在這幾千米的高空裏,夜色四合,低垂着拉下深沉的幕布籠罩在底下那座渺小的城市之間,而此刻的他在她的眼前,妖紋顯露,蓮火如簇。
他早已經無所遁形。
作者有話要說:贏秋:QAQ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我真的上天了!!!我男朋友也上天了!!天鴨!!!
小蓮花:QAQ完了,阿秋會不會不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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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憶起前塵
贏秋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她在慶沣鎮院子裏的錦鯉石缸裏掬了一捧水, 裝進了一只玻璃罐裏,原是想要靠那一碰水留住自己關于慶沣鎮的記憶,保留一份鄉愁。
可是後來玻璃罐裏綻出了一朵玄蓮花, 從那時起,她每一夜, 都會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夢裏仍是朦胧一片,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卻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道。
那些壓在她身上的屍體流淌出來的鮮血仍未冷卻,她從其中艱難地爬出來時, 一雙眼睛在周遭蔓延燃燒的火光裏, 勉強看到一抹朦胧模糊的紅。
那是比鮮血顏色還要黯淡的紅。
贏秋夢到自己拉住了他的衣袖,也夢到有冰冷鋒利的薄刃貼在她的脖頸, 少年的嗓音清冽, 惡劣又冷情。
後來卻也是那個用劍刃抵着她脖頸的少年又将劍鞘遞到她的手中, 消去她的驚慌恐懼, 帶着她離開了那個血霧彌漫的地方。
少年将她帶回了他的家, 把她藏在了他的地下室裏, 但在當夜,贏秋半睡半醒間,也不知道為什麽, 自己躺着的硬硬的石床不知不覺地又變成了柔軟的床墊。
起初, 贏秋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去了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因為她的眼睛看不清, 根本沒有辦法讓她判斷。
可是那些沙石揚塵, 血霧火光,還有少年冰涼的手指,淩冽的聲音, 都是那麽的真實。
第二夜降臨,萬籁俱寂時,她原本還窩在自己溫暖的被窩裏,卻又在下一刻身體急速下墜,摔在了一片雜草堆裏。
那些薄薄的葉片摸着柔軟,上頭細微的絨刺卻劃傷了她的手指和小腿,連一雙腳也被碎石劃破,她只穿着單薄的睡裙,在寒風凜冽的夜,她凍得瑟瑟發抖,周遭又只剩偶爾的幾聲烏鴉嘶鳴,還有風拂過草葉樹枝的聲音。
她摸索着扶住旁邊的一棵樹勉強站起身時,就聽到了好像有什麽重物落地的聲音。
又隐約聽見低低的呻、吟聲。
她吓了一跳,抱緊了身旁的那棵樹,警惕地問,“是誰在那兒?”
那夜後來又下了雨,贏秋是摸索着,跌跌撞撞地扶着他往沒有雨的地方躲,她赤着腳,踩了滿腳的泥濘,又因為淋濕了身體,凍得連嘴唇都在發顫。
可是好像有一抹朦胧的光隐約閃過,她發現自己的衣服都已經在瞬間幹透,深受重傷的少年扯給了她一件外衣扔在她的頭上,淺淡的蓮香入鼻,伴随着他淡淡的體溫。
那夜贏秋發現,那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那裏宗門林立,修仙之道深得世人推崇,妖魔卻是最末之等,仙門萬宗都以除魔衛道為己任。
她知道自己在每個夜晚,到達了另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可當她發現那裏的天下第一宗叫做天元宗,其二為靈虛宗時,就隐隐地察覺到有一絲的不對勁。
後來她又得知了這個少年的名字——傅沉蓮。
靈虛宗少君傅沉蓮,天元宗首徒楚靖陽。
那都是她聽過的一本叫做《滿城雪》的仙俠電子書裏的人物,那些宗門的名字,人的名字,還有許多的細節,都嚴絲合縫。
那天贏秋知道,她遇上的這個少年,在她聽了許多天的機械女音朗讀的那本書裏,是被作者設定好的大反派。
他有一個道貌岸然的父親——傅凜,身為靈虛仙宗的宗主,背地裏卻遍行殘害同門之事,為了奪得天下第一宗的聲名,為了奪得天元宗供奉的神物,他不惜将自己的親生骨肉煉化成妖,不教他君子之德,不教他怎麽做一個人,卻教他睚眦必報,手染血腥。
無葉玄蓮幻化成妖,這是古往今來從沒有的事情。
而誰也無法預測,玄蓮為妖,究竟有怎樣神秘強大的力量。
傅沉蓮表面上是靈虛宗天資卓絕,光風霁月的少君,同天元宗首徒楚靖陽一同被世人稱為仙門雙絕,在後來南行平亂的路上更是與楚靖陽結為生死之交。
可這一切,原本都是他聽從父親傅凜的命令而精心謀算好的。
在《滿城雪》的這本書裏,楚靖陽是男主,但最終卻真的死在了傅沉蓮的手裏,和女主程照花陰陽兩隔。
而經此一事,他實則為妖的事實便徹底暴露在了衆人的眼前,傅沉蓮被仙門十二宗圍困在旭日峰上,其中更包括靈虛宗。
其父傅凜言之鑿鑿,說自己的兒子傅沉蓮早已經被玄蓮妖害死,藏在靈虛宗多年,他身為傅沉蓮的父親卻始終沒有察覺。
當着其他十一宗的面,最終是傅凜一劍刺穿傅沉蓮的胸口,手刃了“假冒親子”的蓮妖。
而故事的結尾,是女主程照花揭開靈虛宗宗主傅凜僞善的真面目,替自己已逝的心愛之人親手誅殺了這個隐藏在背後許久的罪魁禍首。
贏秋知道,他遲早會死的。
就在旭日峰上,他身縛鐵索,被親生父親一劍穿心。
在她的世界裏或許僅僅只有一個夜晚的時間,可在那個地方裏卻可以長達幾天半月,而當她再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時,就好像不過只做了一場冗長的夢一樣。
就好像無形之中有一只手在翻動書頁,加速那本書裏的劇情。
起初贏秋很怕他,可是在那麽多個夜晚裏,他也的确是她在那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裏,唯一的依靠。
後來她又發現,這個少年同她想象中的那個殘忍嗜殺的反派有點不太一樣。
他的父親從未教過他如何做一個懂世味,有情感的人,傅凜只教他僞裝,教他殺人,讓他做一個聽話的兒子,一柄鋒利的刀刃。
可說到底,他也不過才十七歲的年紀。
從他出生時起,等待着他,糾纏着他的,就是父親傅凜那令人喘不過氣的桎梏,他不能做的事情有太多太多,不明白的事情也有很多。
當他第一次吃到糖,嘗到甜的味道,他也會欣喜地同她說,“阿秋,我喜歡這個味道。”
他貪杯喝醉酒,胡亂抓着贏秋的手去摸他自己的臉,“阿秋,這種感覺好奇怪……”
贏秋給過他一顆糖,帶他喝過一壇酒,在他此前從未認真停留探看過的平凡小鎮裏,帶他重新去感受這世間的煙火滋味。
他開心的時候,會抱着她笑得像個孩子。
當他不用再提起手裏的那柄劍,再不用去面對那些血腥肮髒的事情,他就會變成另外一副柔和純淨的模樣。
他的心,原本該是一張白紙,是傅凜硬要将他束縛在血污泥沼裏,讓他去做那許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我其實不想殺人的,阿秋……”
他醉酒後的嗚咽聲也許是贏秋刻在腦海裏最深刻的記憶,而在她陪伴他住在小鎮上的那半個月的時間裏,贏秋漸漸讀懂了這個少年內心裏的空洞荒蕪。
沒有人在意他開不開心,也沒有人會關心他究竟願不願意去做那許多的事情。
他的父親從不在意,那些束縛在他身上的跗骨絲也決不允許他對旁人透露出半個字,也許正是因為贏秋不屬于那個地方,所以他才能輕易地向她吐露心聲。
贏秋決定要救他。
即便她分不清楚,那個陌生的世界究竟是不是真實的,至少他帶給她的一切感受,都是真實刻骨的。
贏秋是那樣努力地教他重新認識他的世界,教他善與惡,想讓他過得比以前快樂一些。
明明那時候該是贏秋的人生裏最灰暗的一年,因為她剛剛失去她的眼睛,又面臨了第一次手術的失敗。
可是在那個陌生的地方,在那些刀光血影裏,她認識了那個少年。
他在他的世界裏,活得比她還要更加痛苦絕望。
夢外一年,夢中數載。
她毫無預兆地喜歡上了那個少年,可是她卻始終不敢向他吐露絲毫的心聲,是因為她的眼睛,也是因為他們之間隔着的,或許是兩個毫無關聯的世界。
她喜歡他,卻又怕喜歡他。
她是個膽小鬼,越喜歡他,她就越是将自己的心思都緊緊埋藏在心底。
那時風雪将那座小鎮收攏得更緊,倔強的少年捏着她的下颌,逼問她:“阿秋,你是不是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
可她總是毫無預兆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