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梁瑞真正認識周澤城,是在一次商業酒會上。
但事實上……在那之前,他早已對周澤城十分熟悉。
當時他已是江氏集團的副總裁,對于江家的主要競争對手周家,收集過不少情報,其中關于周澤城的占據了絕大部分,時年年僅二十多歲的周澤城一接手家族企業,就用雷霆手段震懾了周家那些不服氣他的人,随後很快又用實力證明周家可以在他的手裏發展的更好。
這樣的人,遲早會和發展如日中天的江家對上。
梁瑞從來不會對競争對手掉以輕心,當時據傳周家也有意插手A市城東新區的開發,那是一塊大蛋糕,對于江氏集團這樣的大公司來說依舊舉足輕重,不容有失。
所以,就有了這次商業酒會的‘偶遇’。後來想想,對于周澤城來說,那可能也同樣是一場設計好的‘偶遇’。
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們是同一類人。
周澤城除了優雅俊美的外在,心狠手辣的手段外,他還是一個大名鼎鼎的同性戀,從來不會掩藏自己的性向。這一點卻是和梁瑞不同。
一場彼此出于試探的偶遇後,梁瑞千方百計試圖隐藏的東西,被毫無意外的看穿了。
梁瑞一開始是不安的,內心隐秘被窺探的感覺并不好。
但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他的意料,周澤城不但沒有拆穿他的心思,反而很快展開了對他的追求。周澤城的追求總是浪漫且聲勢浩大的,一時間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各種說法也是衆說紛纭,梁瑞頓時置身風口浪尖。
有人懷疑梁瑞是不是也是同性戀,有人說這是周家和江家要合作的兆頭,還有人說……梁瑞是個狼子野心的,這是打算靠上周家,自立門戶了。
這些流言一個不漏的傳入梁瑞的耳中,但是他卻沒有出面澄清,反而放任了周澤城對他的追求。
那些人并不知道,交手從這一刻已經開始。
城東新區的開發權,梁瑞勢必要拿下,而周家則是其中最大的變數。周澤城的追求,有幾分是真的喜歡他不知道,但想要攪渾水的意圖卻是明顯的。這些謠言對于周澤城來說無傷大雅,他已出櫃多年……但對于身為江家養子,又一直為人低調的梁瑞來說,卻如同慢性毒-藥,一點點的腐蝕他如今的地位,令他受到更多的質疑和挑釁,變得束手束腳。失去信任的梁瑞和自亂陣腳的江家,将在這次競争中處于不利的位置,從而失去主動。
而周澤城除了一點惺惺作态的追求,什麽都不必付出。他看穿了梁瑞真正的處境,從而直指軟肋,這番舉動可謂無本萬利。
無論梁瑞是否否認,都不能改變這樣的結果。他接受了,是背叛江家,拒絕了,是惺惺作态。
所以梁瑞沒有拒絕,他只是私下見了江父江慶海一面,兩個人閉門談了一夜。
他不需要太多人的信任和愛戴,只需要認清一點,江家還是江慶海的,這便夠了。
然後梁瑞開始偶爾和周澤城見面,他既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任由周澤城追求他,給周澤城一種有可能成功的希望,卻又從不給出肯定的答複。這種‘希望’是很危險的,因為一旦周澤城能真的拉攏他,那麽事情必然将塵埃落定,這種巨大的誘惑,讓他不能輕易放棄。
梁瑞要讓周澤城相信,自己真的有可能背叛江家,從而将岸上觀火的周澤城拉下水……最後到底誰能從中得到好處,還不一定。
但周澤城這樣的人,并不是那種可以輕易欺騙的人,吊着他,總要給點甜頭才是。
所以又一次約會時,梁瑞沒有拒絕周澤城的吻。
他只是順手把竊聽器塞進了周澤城的口袋。
開标在即,梁瑞終于得到了有用的消息,但關鍵時刻,江家卻突然發生了變故。向他發難的是不是江慶海,不是江家元老,不是那些看他不順眼的董事,而是之前一直被他忽略,被他逃避的江銘。
如果是其他任何人,梁瑞都會毫不猶豫的回擊,想要踩下他的人很多,但至今還沒有人成功。
只有江銘,是唯一的例外。
只要是江銘想要的,梁瑞都不會拒絕,何況江家本就是他的,自己也只是在替他做事而已。于是他順從的将整個工作組的權限交了出來,并且為了讓江銘放心,直接退出了這次競标。
梁瑞表面走的幹淨利落,但這次的事情畢竟對江家太過重要,又不能真的完全放任不管,于是他找了一個自己的心腹,假借別人的手将自己從周澤城那裏竊取的消息給了江銘,并一直在背後默默關注,直到江家最後成功。
梁瑞由衷的為江銘感到高興。
他愛的少年,是那樣優秀,雖然自己偷偷提供了信息,但依然不能否認,初次接手家族生意的江銘所展現的光彩,他以後,一定會比自己更厲害。
梁瑞沒有感到不安和威脅,他與有榮焉。
慶功宴的那天梁瑞沒有參加,因為他接到了周澤城的邀約。
再見面的時候,周澤城沒有責怪,沒有憤怒,他一如既往的用溫柔的眼神看着梁瑞,說:“我好像是真的喜歡你。”
梁瑞不置可否。
周澤城又說:“我知道你喜歡的是誰,但我并不看好你們。”
那時周澤城第一次對梁瑞發出了邀請,“你可以和我一起走,我們是相同的人,一定會相處愉快的,就算哪一天覺得不合适了,也可以好聚好散。”
梁瑞對這種提議不屑一顧,周澤城根本不明白……他這輩子哪怕只能在暗處看着,也不會離開,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周澤城沒有勉強,他只是嘆了口氣,吻了吻梁瑞的手背,毫不留戀的走了。
那時候梁瑞并不知道,才僅僅兩年後,他就會不惜一切,也要離開。回首過去——只留下時間無情的嘲笑。
幾個月後,競标失利的周家退出了A市,避其鋒芒。
也是這個時候,梁瑞才發現,周澤城最後對他說的,很可能是真心話。
因為離開其實并不是最好的選擇,但他還是走了,沒有報複,沒有糾纏,走的幹淨利落。
江家因為贏得了開發權,業務規模擴大數倍,獲得了不少的有利條件,整個實力躍升了一個層次,在很短的時間內,成為一個新的龐然大物。
江銘開始以不可阻擋之勢展現他的光芒……梁瑞卻逐漸被排除出集團核心。
不過,他心甘情願。
…………………………
周澤城當年離開後,梁瑞就再沒有關注過他的消息,他很快陷入了江銘的報複和糾纏,無暇他顧。再後來假死離開,就更不關心那些事了。
所以只是出席了一次宴會,就碰上周澤城,實在是個概率很小的偶然事件。
梁瑞回家後不得不拿出黃歷翻了翻,今年都是些什麽倒黴日子,為何專門遇舊人,遇到的還全都是他不願意見到的。
梁瑞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晚上江銘又約他見面。
這還真是不要人休息了,梁瑞勉強打起精神去見江銘。
其實這段時間兩人的相處還算輕松愉快,江銘表現的始終很正常,雖然不冷不熱的,但卻很少再有讓人膽戰心驚的時候。
梁瑞深覺這是個好現象,也許江銘終于發現和他計較沒有什麽意義了,這是要倦怠的節奏啊!想到這點梁瑞心情既高興又複雜,他更加小心的應對江銘,從來不惹他生氣,表現的小心翼翼低眉順目的,就是怕萬一江銘改變主意不走了。
說真的,他當年面對號稱滅絕師太的高中班主任,都沒有這麽謹慎過……
江銘似乎剛從外地趕回來,一身風塵仆仆的,他把風衣随手搭在椅背上,坐下來對梁瑞道:“我有點累,你點菜吧。”
梁瑞眼神掠過江銘眉心的疲憊,有點心疼,不過他不會說不合時宜的話,只是點了幾個清淡的菜,又特意點了一份滋補的湯。
剛放下菜單,就聽到江銘問:“今天做了些什麽?”
梁瑞已經習慣這種沒有營養的聊天方式,好像已經失去激情的老夫老妻一樣,簡潔的答道:“上班。”
“哦,那見了些什麽人?”江銘半阖着眼睛,懶懶道。
梁瑞心裏咯噔了一下,但看江銘的表情,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平靜的道:“幾個客戶。”
“哦。”江銘又不說話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的緣故,江銘今天看起來有些沉默,一頓飯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梁瑞到底還是忍不住關切的說了一句:“如果确實很累就不要勉強了,事情是做不完的。”
江銘就笑着看着他,只不過這笑容滿是戲谑,并不讓人覺得舒服,“謝謝你的關心,那你今天能留下陪我嗎?”
梁瑞心裏嘆了口氣,很多事情到底是不一樣了,只道:“我不能夜不歸宿,小源一個人在家。”
“哦,那我送你回去吧。”江銘也沒有勉強,淡淡一笑。
江銘親自開車把梁瑞送到樓下,卻在梁瑞準備下車的時候忽的鎖上了車門,側身過來将梁瑞重重摁在了座椅上,他俯過身,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江銘用額頭頂住梁瑞的額頭,在極近的距離凝視梁瑞的雙眼,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他用暗啞的聲音緩緩道:“騙我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要準備潑狗血了……_(:зゝ∠)_請自備雨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