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3
王帥遞給蕭湛一張工資卡,細着嗓子道:“前三個月的工資已經預存在裏面,總共十萬。”
蕭湛接過卡看了看,塞進口袋,“謝謝。”
王帥啧啧稱奇,這個齊湛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很窮,但是一舉一動都透着從容,十萬塊錢擺在面前他眼都沒眨就收了,真的只是個普通的農民工嗎?
斂了心思他又道:“少爺以前出門至少有四個保镖一個司機跟着,現在只有你一個,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蕭湛沉默地看他,王帥也不賣關子,“這意味着少爺全然信任你,把自己的生命安全部托付給你了,你千萬別讓他失望。”
蕭湛道:“既然拿了他的錢,我自然會履行保镖的義務 。”
“不,你還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王帥眯着狹長的眼睛看着他,一字一頓:“少爺身邊的人都是秦總給配的,可是現在他換了那批人,只用你,懂了嗎?”
蕭湛揚了揚眉,這人是在告誡他,他的雇主是秦天,不要效忠錯了人?
看來秦天已經醒悟了,秦厲坤雖然對他好,但終究不是親生的,要想在秦家占有一席之地,首先得自己強大起來,一味地依賴養父,最終只會一敗塗地。
見王帥依舊嚴肅地等着他的回答,蕭湛勾唇笑了笑:“放心吧,我有自己的原則。”
……
拿到錢蕭湛先聯系了房東,把拖欠許久的房租交了,然後把那間屋子退了。
按照那個王助理的意思,只要秦天出了秦家大門,他就必須随叫随到,所以應該沒有置辦房産的必要。
畢竟,蕭湛覺得只要給他一棵樹,他就能安家落戶。
棉花糖連忙打醒他:“現代人是不會在樹上睡覺的!”
蕭湛無動于衷:“如果我堅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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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表示:“那你睡着後可能會被人拍照發上網,然後被千萬網民觀瞻。”
“……”
……
到了下午四點半,蕭湛如約來到谛亞貴族學院,因為有秦家保镖的身份證明,他很輕易混了進去。
谛亞不愧被稱為華國藝術界的搖籃,即使是像蕭湛這樣全然沒有藝術素養的人,僅僅是走在校園內,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厚重和韻味,那是歷經百年風雨的名校所具備的深厚底蘊。
這所學校既不屬于高中也不屬于大學,在世界範圍內招收各個年齡階段的藝術類學生,成績優秀的或者天分極高的學生将被直接送往國外幾所聞名遐迩的學院進修,是華國所有藝術類學子最向往的學府。
而秦家少爺秦天就在這裏學習油畫。
是的,學習油畫,不是管理也不是金融,這是秦老爺子臨終前囑咐的,哪怕秦天并不喜歡繪畫,卻從懂事起就不得不拿起畫筆。
老一輩的秦家人都知道,秦老爺子當年有個小兒子,長得伶俐可愛,尤其擅長油畫,像是天生就是為了繪畫而生的,後來在一場黑|道火|拼中喪命,死的時候才八歲不到,留下的最後一件遺物就是一幅畫,畫的是秦老爺子的笑臉,旁邊歪歪扭扭寫着“笑一笑”三個字。
小兒子的死讓秦老爺子遺憾了很多年,午夜夢回,還會想起小兒子讓自己微笑的場景。
後來秦厲坤二十多歲自曝性向,拒絕家族聯姻,當時還沒有試管嬰兒的說法,不結婚就意味着斷子絕孫。
秦老爺子氣得差點把他趕出秦家,沒過幾個月,秦厲坤從外面抱回來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娃,這孩子長得跟秦老爺子死去的小兒子幾乎一模一樣。
秦厲坤說:“這孩子以後就是我的親兒子。”
秦老爺子沒再說話,只是拉着小娃娃白皙的小手看了看,道:“這手,日後該拿畫筆。”
秦天小寶寶迷茫地看着這個眼眶泛紅的老爺爺,最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角。
“笑一笑……”
幼稚的童音響起時,秦天成了秦家名正言順的第三代繼承人。
……
不得不承認,秦厲坤的确是個厲害的人物,他的厲害之處不僅僅在于準确把握了他親爹對于早逝幼子的愧疚和思念,更是把四五歲的秦天哄的把他當成親爹。
他天生是個彎的,對女人硬不起來,他父親在外面播了多少種子數都數不清,如果他不能繼承秦家,會有許多人上趕着取代他。
在這種劣勢下,他偏偏輕輕松松扭轉了局面,順利繼承了秦家。
這人天生親情淡薄,對于養子的疼愛摻了多少雜質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如果不是秦天手上還握着秦老爺子留給他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許這場父愛如山的戲碼早在老爺子咽氣的時候就落幕了。
蕭湛看着朝自己走來的秦天,心裏卻在想,這小少爺前世瘋狂愛上自己的養父,未必不是秦厲坤故意誘導,畢竟在那樣的家庭,親情和愛情的界限太過暧昧,稍加引導,這孩子的孺慕之情便順理成章地變質了。
秦天走到他面前,笑問:“在想什麽?”
蕭湛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他的手,那只修長素淨的食指上橫亘着一道細長的血痕,不算深,只是那手指太精致,血紅色的傷口便顯得猙獰了些。
他皺眉道:“怎麽受傷了。”
秦天瞥了一眼手指,眼神有些晦暗,“被一個蠢貨傷到了。”
蕭湛看向他身後,問:“是那個蠢貨?”
秦天轉過頭,果然夏明溪正喘着氣朝他的方向奔過來,一頭黑色的小卷毛随着他奔跑輕輕跳躍,白裏透紅的臉蛋上沁着薄汗,一雙圓眼閃着光亮,僅憑長相便很容易讓人産生好感。
夏明溪跑到他們跟前,先是意外地看了看蕭湛,問秦天:“他是你的朋友嗎,我怎麽沒見過。”
秦天不置可否,直接問他:“你找我有事?”
夏明溪這才想起來,連忙從書包裏掏出一個天藍色的創可貼,笑得俏皮可愛。
“我來給你送這個,對不起啊天天,我不是故意弄傷你的手的,真的很抱歉,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任是鐵石心腸也不好再怪罪他。
秦天琉璃色的眸中看不到一絲情緒,過了片刻他彎了彎唇,剛想說“沒關系”,卻被蕭湛上搶先一步接過那枚創可貼,其他兩人皆是一愣。
蕭湛沉默地拿起秦天的手指,給他包上傷口,動作算不得有多溫柔,卻能看出他神色中的謹慎,只是這份謹慎漸漸變成了深邃的看不清情緒的黑芒。
——這只手,與戚笑風的,真的太像了。
那只手曾經包裹着他的欲|望,帶他攀上極樂的頂峰,也曾經被他握在手心虔誠地淺吻過,溫潤的觸感殘留在唇上,也永遠留在記憶裏,刻在靈魂深處。
所以,他絕對不會認錯。
此時此刻,蕭湛終于意識到,眼前這人複制了戚笑風的所有,不只是臉,不只是手,或許還有戚笑風圓潤的胖腳趾,還有他柔軟的翹臀,還有他勁瘦的腰肢……
每一樣原本屬于他的寶藏,都被這人竊取了!
蕭湛黑着臉幾乎要将這只手捏碎,但是聽到秦天的輕呼聲卻不自覺松開了力道。
他竟然下不了手!
蕭湛前所未有的混亂和憎惡,他近乎仇恨地看着秦天,為什麽偏偏要和他長得一樣?!
秦天蹙眉看着他,低聲喝道:“放開我。”
棉花糖急道:“任務、任務啊宿主,你是秦天的保镖,不是仇敵!”
蕭湛頓了頓,半晌終于松手放開了秦天,轉眸看向傻愣的夏明溪,眸中的寒氣毫無保留地朝他發洩。
“弄傷了人,卻讓別人不要生你的氣,你是哪來的底氣?”
夏明溪咽咽口水,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天也道:“他不是故意的。”
蕭湛卻沒有理會,他定定地看向夏明溪,一字一頓道:“傷了人是事實,有些傷害不是你一個燦爛的微笑就能化解的,如果改不了毛毛躁躁的性子就離秦天遠一點,日後他手上多一道傷口,你的臉上就有兩道,聽明白了嗎?”
他的氣勢本就不同一般人,哪怕穿着廉價的地攤貨,短短幾句話分量極重,夏明溪被他吓得臉色發白,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結結巴巴道:“我,我以後會小心的……”
秦天抿了抿唇,拉着蕭湛的胳膊,說:“別為這些小事耽誤時間,不過是小傷。”說着又看向夏明溪,“我們還有事,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夏明溪連忙說:“好,你們先忙,明天見。”
看着他倉皇離去的背影,秦天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家夥是個大|麻煩,被蕭湛吓走倒也不錯。
蕭湛見他忽然笑了起來,立馬呵斥道:“不許笑!”
秦天愣了愣:“啊?”
蕭湛恨得咬牙切齒,笑起來更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