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被水霧輕籠的赤江岸，隐隐約約有幾人站着，遠處一襲紅衣朝幾人走去，如黑夜裏搖曳的燭光
，霎時間奪人眼目。
王榮初見簫鳳，驚鴻一瞥後，急忙垂眸，只覺眼前的人雖美得攝魄，卻應了那句“只可遠
觀”，仿佛多看一眼，便會陷入那雙紅色的眸子，再無翻身之日。
王榮身後站着四人，皆是護衛穿着。四人顯然沒有王榮的定力與頓悟，幾雙眼睛直勾勾地
看着簫鳳，直到感覺有視線掃過，這才猛然回神，慌亂地低下頭。
分明是柔波般的視線，卻頓感刀鋒般的鋒利，四人手心不禁捏住濕汗。
王榮聽着自己的心跳，自看清簫鳳的面容後就再也平息不下，倒不是因那無人能及的美，
而是美中自然而然流瀉出的鬼魅氣質。
“王大人。”紅袖微擺，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王榮上船。
聽聞聲音，王榮的心又是一跳，急忙拱手道，“簫樓主請。”
俯身上船之際，低垂的眸子無意撇過身後四人，腳步有些遲疑。簫鳳只身一人前來，他卻
帶着四個護衛，這……
入鬓墨眉微微一挑，簫鳳看出王榮的顧慮，回眸笑道，“四位不上船，這是等着簫某親自
去請麽？”
四人大驚，一看王榮變了臉，急忙點頭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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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的四周挑着鵝黃色的明燈，遙遙望去，朦胧間只能瞧見微弱的亮光，如夜幕中的星星被
雲霧遮掩，忽明忽暗。
諾大的船漂泊在浩瀚江面，悠悠地朝江心駛去，愈來愈遠，連微弱的光最後也消失在水霧
之中。
船內擺設奢華，卻又清新淡雅。
王榮盤腿隔着矮幾坐在簫鳳對面，縱使表面若般平靜，擱在雙膝上不住揉搓的手仍洩露了
他的緊張。
之前與簫鳳的交集，僅限于簫鳳的手下來傳話。自從昨日有人告知今日簫鳳有請，聯想起
所有關于簫鳳的傳言，他這心裏就一直沒平靜下來，夜裏更是失眠一宿。
想想也知道簫鳳所為何事。雖不知道簫鳳的用意，但當初簫鳳提出的條件的确誘人，朝中
大臣商量研究了幾日，也看不出絲毫破綻，最終答應了簫鳳。畢竟這種利己卻沒有損失的事，
簡直就是天上掉餡兒餅，哪有不接受的說法。可是近幾日，落楚幽卻左右夾擊，以毀約為由，
讓赤月自此以後向雲帝上貢，赤帝實在為難，現在似乎已經開始動搖……
想來簫鳳是為此事而來吧？
“王大人。”簫鳳獨有的慵懶音調在船艙內低低響起。
王榮微微一抖，穩住自己些微顫抖的手，擡眸朝簫鳳看去，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些，
“簫樓主，今日是為？”
“哦，只是閑聊。”
簫鳳俯身上前，挑起王榮眼前的酒壺，為兩人斟上一杯。
淡雅的蓮香撲面而來，王榮有些恍神，急忙接住簫鳳遞來的酒杯，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碰
觸到端着酒杯的幾只白皙手指。
才擡眸，就看到簫鳳唇角的笑意，沒來由打了個寒顫，聽到那音調再次響起──
“關于落楚幽的‘提議’，赤帝的打算是？”
落楚幽？簫鳳也是雲帝人，居然直呼十八王爺的名字，這人果然是如傳聞一樣，天不怕地
不怕……
分明就是開門見山，這也叫‘閑聊’？心裏犯嘀咕，王榮肥厚的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還不知該怎麽回答，“那、那個簫樓主放心，王某會說服赤帝，不會答應十八王爺的，放心放
心……”再怎麽愚笨，也看得出簫鳳對落楚幽的敵意，這樣說，應該不會錯了吧？
簫鳳輕輕一笑，指尖點上王榮正欲端起的酒杯，輕微的力道卻讓酒杯多了千斤的重量，王
榮一時之間沒收住力，連同端着酒杯的手一起被簫鳳鎮了下去。
“王大人錯了，簫某的意思是，”簫鳳頓了頓，道，“落楚幽怎麽說，就讓赤帝怎麽做。
”
“簫樓主？！”王榮震驚地擡起頭，沒料到簫鳳會這麽說，心反倒擔憂起來。
簫鳳這是讓赤帝歸屬于雲帝！他若同意了，無異于賣國！
赤帝雖然對朝中大臣說此事要慎重考慮，但作為赤帝的心腹，他當然知道赤帝絕不可能答
應。今日前來見簫鳳，本想借簫鳳對落楚幽的敵意，讓簫鳳再幫一次，怎料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
簫鳳朝後傾去，斜卧于數個軟枕之中，懶懶地瞅着王榮震驚的表情。
“簫樓主，您這是……您與落楚幽不是？”
簫鳳笑問，“我與落楚幽怎麽了？”
“不，我是說……”王榮一時慌亂，也不知要說些什麽。他自己也明白，在初見簫鳳的瞬
間，他就敗了下風，自開口以來，更是沒有自己多話的份，起初就沒有站在有利的位置，他還
有什麽話說。
想了想，王榮道，“簫樓主的話，王某定會轉達赤帝。”
簫鳳的眉輕輕一挑，這個小動作，在這短短的一次見面中，王榮見了兩次，卻看得出來，
這是簫鳳稍稍不滿時的習慣性動作。
王榮急忙笑着道，“一定會說服赤帝！”還是先穩住再從長計議吧！
“王大人這不是敷衍我麽？”簫鳳的視線從王榮沾滿冷汗的額頭移到窗外，濃厚的水霧幾
乎分辨不清是在夜間還是清晨。
唇角微微含笑，簫鳳慢慢道，“這赤江不像雲帝的清林江，清林江上常年游船不息，熱鬧
非凡，江水也異常清澈，但這赤江卻常年難見船只漂泊，江水，啧啧，更是讓人不忍目睹……
”
王榮不知簫鳳為何突然提及兩個江，只得陪笑聽着，跟着轉首望着窗外的江面，茫茫一片
，一丈之內的東西估計都難以看清。
簫鳳的聲音在耳畔悠悠響着，王榮心裏忽然就升起了恐懼。
“這麽渾的水，江上又常年無人，且不說扔個人進去，就是扔十幾頭牛進去，恐怕過幾十
年，也不會有人發現，王大人，你說是麽？”
這下，就連身後四人都聽出了言外之意，‘刷’地一聲，四把劍同時出鞘，響亮的聲音在
寂靜的艙內格外刺耳。
王榮一驚，轉身急忙制止，“放肆！你們給我退下！”這幾個渾小子，白跟着他這麽多年
！簫鳳豈是他們幾個能對付的，恐怕手指頭還沒碰着就喪命了！
王榮臉色陡然蒼白，回頭看着簫鳳，聲音也跟着不自主的顫抖起來，“簫、簫樓主，您別
拿老頭子開玩笑了，赤帝那邊，王某一定盡力說服……不、不是盡力，是絕對，絕對會說服赤
帝往後納貢給雲帝！”
“很好。”簫鳳滿意地勾出一抹笑，微微揚手，道了句，“回岸吧。”
船一靠岸，王榮五人倉皇而退，離船時幾人回望一眼，并未在船上看到船夫，再想起簫鳳
那雙紅眸，陰冷的空氣籠在周身，以為見了鬼，撒腿就跑。
幾人方離去，王榮的位置上便多了一個人，白衣勝雪，面容俊雅，眉宇間盡是慈和，來得
悄無聲息。
“我來是要勸你，拿到赤月劍，對你來說，并非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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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會提及萬年前的一些事，有幾件事會開始慢慢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