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越來越暗，烏雲在聚集, 天空隐隐能聽到雷聲, 湖水随着湖風掀動得竹筏晃動得厲害, 劃漿的衆人漸漸感到吃力。
“竹筏太輕了，這樣下去不行，”楚懷欽手緊抓着竹棚邊沿，臉色蒼白的可怕。他微眯着眼，牙關緊咬, 似乎在極力壓抑着什麽，“下水吧！”
竹筏輕, 在天氣好時就是湖裏最好的航行工具, 可是一旦遇上雨天, 由于它重量原因，危險也是成倍增加。
夏熵秒懂楚懷欽的意思, 把漿扔到竹筏中間, 快速拿起備用的藤蔓來到筏頭，扔了一條給風善跟童苕, “我們三個人下水拉。”
現在已經隐隐控制不住竹筏，如果筏頭轉開方向，再想拉回來就難, 趁現在水流不急, 利用浮力把竹筏帶到岸邊是最好的辦法。
“我們這邊也下水三個人。”兵祥大叫一聲, 自己先跳下去, 小和尚也跳了, 還有樸湓。剩下的人在竹筏上，根據下水的人動作來控制方向。
水面動蕩有點大，跳下湖的幾人時不時被水撲上臉，弄得視線都有些不清了。林永福跟蘇淮晨Z形坐着，緊張拿着竹筏等夏熵他們。時不時擡頭看看天空，見天色變得厲害，心沉下來。
“你去哪？”正在綁藤蔓的夏熵突然仰着頭喊道，語氣很着急，“你去哪裏做什麽？”
衆人順着他視線轉頭，原來他是在叫楚懷欽。
“風越來越大了，兩個人控制不了，我到筏尾，”楚懷欽拿着備用篙，站在筏尾上，腰板挺得直直的，除了臉色發白，完全看不出之前萎縮的狀态。見夏熵還在看着，啞聲道：“快點，時間來不及了。”
夏熵死死盯着楚懷欽，眼眸內是痛苦的掙紮，洶湧的情緒把直播間所有人都震到了。
“本來覺得沒什麽的，怎麽被夏熵這一鬧，我開始緊張了。”
“嘛，想到親哥之前的情況，也确實挺憂心的。”
“說他怕水嘛，之前也下溪下湖洗過澡，現在起來也挺正常的。說他不怕嘛，之前的狀況又沒辦法解釋，啊啊啊，好想知道啊，導演開通互動功能吧！”
“天啊，你們心真大，只有我在擔心他們嗎？快下大雨了，如果水流急，會把他們全沖走的。”
“這湖泊這麽大，好可怕。”
直播間能想到，夏熵也能想到，幾乎用盡毅力才把放在楚懷欽身上的目光收回，快速把藤蔓綁在身上，大吼問道：“你們行了嗎？”
“好了。”
“走！”
六人紮進水裏往山峰游去，楚懷欽在竹筏後面根據方向來擺動，意外讓前面兩人省不少力氣，妹妹也學着楚懷欽，可惜的是她技術不行，控制不好篙，幾次卸了前面的力。
“妹妹，你坐好就行。”安書南回過頭叫一聲，他跟蘇飛塵都是運動員，按理來說兩人體力都不錯，可是蘇飛塵是花樣滑冰選手，細胳膊細腿的，還真不太使得上力，導致他這邊平衡不行，妹妹這一弄，更亂了。
“對，對不起。”林之南也知道拖後腿了，慌亂把篙放下，紅着眼無措站着。
安書南心一軟，建議道：“你去幫蘇飛塵。”
“好。”林之南應一聲，跑到蘇飛塵身後坐下，跟着他的節奏劃。
天越來越暗，直播間看他們都有點模糊了，衆人不禁緊張起來，甚至有人往節目組打電話，要求他們停止，把人安全送上岸。
黃導壓力也很大，兩條竹筏身後雖然跟着兩條導演組的船，還有救生員，可就怕意外。但是想到國際賽，黃導又讓自己按耐住，再等等，再等等，今年的國際賽很殘酷，如果他們連這點困難都越不過去，後面又能如何？
“下雨了，”楚懷欽把落在臉上的雨滴擦掉，看看竹筏與山峰的距離，快了，大喊一聲：“大家加把勁。”
“好！”中氣十足的回應響起，拖筏的每個人都仿佛打了雞血般，拉着藤蔓死命游，而劃漿的人雙手早已經被磨得起泡又破掉，每一次劃下去，破開的泡緊貼在漿上，鑽心的痛，每隔幾下，因為痛動作都亂了。
林之南甚至已經偷偷哭了，卻不敢大聲。大家注意力都在前面的山峰上，只有直播間人發現，大家看向最為嬌弱的楚懷欽，卻發現他動作一點也沒變。
“……霹靂……砰……嘩啦……”
傾盆大雨伴承着雷聲的響起落下，瞬間把所有人視線遮擋。大雨的沖刷讓竹筏也變得不穩定，開始搖晃，楚懷欽緊攥着篙，全身冒冷汗，眼前陣陣發黑。
大雨也影響到拉筏的人，感覺水流開始加急，幾次差點被水流順走，看得直播間的人心驚膽戰，特別是看到天那邊密密麻麻閃現的閃電，心更是提到嗓子眼上。
“好怕閃電會劈到水去，好恐怖啊！”
“快到了，快帶了，啊，加油，再游一下，再游一下，只要拉筏的人到岸就不怕了。”
“我覺得現在大家跳下水游過去還快點。”
“啊啊，加油，快，雨越來越大了。”
“天啊，六季以來，這是最辛苦的一季吧，如果今年國際賽還沒好成績，不科學。”
“到了！”
直播間有人透過黑暗的鏡頭發現已經有人登岸，是夏熵。這座山的岸邊都是碎石，往裏是草坪，再走是凹進去的一處岩石天然的屏障。借着黑暗的光，直播間觀衆把這處地方打量個遍。
直播間歡呼起來，‘加油’刷滿屏。
長達六七米的藤蔓利用水的浮力把竹筏往岸邊拉，蘇淮晨等人也顧不得手痛不痛，打在臉上的雨都來不及擦，彎着腰奮力耙。可是短短的距離，誰也沒想到竹筏突然失控大幅度搖晃起來，還在竹筏上的人瞬間被掀翻，背包随之也落下水。
不少坐在電腦電視前看直播的觀衆吓得驚叫一聲，擔心的人都撲到屏幕前，恨不得自己鑽進去救人。不過這季野外求生的參賽人員都會游泳，竹筏被掀翻時吓了一跳，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從水裏浮起來，抓着背包往岸邊游去。
“擔心死我了，幸好大家都會水。”
“不是啊，哥呢？”
“誰？”
“我親哥啊！楚懷欽啊！”
這時大家才發現，所有人都浮出水面了，可是楚懷欽沒有。
楚懷欽在掉進水裏的那刻腦子是懵的，可是他的身體比他更快做出反應，全僵了，連掙紮呼救都來不及。
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很清醒，他甚至是睜着眼的，清楚看到雨落到湖面上濺起的水花，很漂亮，一些畫面晃過，讓他有點分不清現實還是夢……
“哥！看我們誰游得快。”
破小孩把衣服一脫，跳進水裏，揚着笑意對他揮手。陽光很燦爛，楚懷欽看到自己也跳進水裏，用矯健的泳姿把小破孩按在水裏摩擦，想當初，自己也是浪裏小白龍一條啊，是什麽時候對大面積水感到恐懼的？
似乎是被人用麻布袋綁在裏頭，扔進海裏的時候。
咦，好像是小破孩來了。
光打在水面上，楚懷欽逆着光，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游來，慢慢閉上眼。
那時候，救他的是不是小破孩啊！
夏熵看到楚懷欽閉上眼時快瘋了，奮力游過去，攔腰把人抱住，低頭貼上去，撬開緊合的嘴，把氣渡過去。腳在水裏猶如發動機踢着，快速向上游。
“嘩啦”聲響，緊貼的兩人出現在無人機打下的光圈中，擔心的衆人及直播間觀衆有瞬間的愕然。
“咳咳！”
接觸到空氣，并沒陷入昏迷的楚懷欽瞬間清醒過來，用力咳幾聲，嘴裏鼻子裏噴出不少水，全濺離他最近的夏熵臉上了。
“失禮了。”
楚懷欽擦擦嘴巴，伸出僵硬的手盛點水想給夏熵擦擦，沒成想全漏了。
大雨還在下，夏熵一手扣着楚懷欽的腰，一手扶在導演組的機動船上。漆黑的眼睛就這樣定定看着他，胸膛劇烈起伏着，眼角有些紅。
楚懷欽眨眨眼，正想問他怎麽了？
夏熵撇過頭，反手一扣，手臂扣在楚懷欽脖子上，入水，向岸邊游去。
被迫仰着頭，被拉脖子的楚懷欽：夏熵，我要殺了你。
雨呼啦下着，先上岸的人已經把竹筏拉上岸邊，看到楚懷欽跟夏熵回來，幾人眼都紅了，林之南哭着跑過來，“哥，哥，我以為，我以為……”
“咳咳，沒事了，”楚懷欽喉嚨動了動，摸了摸，覺得可能有點傷到了，雨還在下，打在每個人身上，不少人冷的臉都白了，楚懷欽啞着聲音說道：“我們先找地方躲雨吧！”
小和尚擔心看着他，“哥，你沒事了嗎？”
“沒事了，”楚懷欽擺擺手，他現在除了喉嚨痛，也沒別的毛病，“雨繼續下，這裏的水位可能會上升，我們往上面找找看有沒有可以住的地方。”
“行。”兵祥應道，掃眼跟在楚懷欽身後冷臉的夏熵，想了想，越過他招呼其他人去綁竹筏。
大家行李入水都浮了起來，所以并沒沉下去，也沒飄走，就是裏面的東西可能有點濕了，借着還沒完全暗下來的光線，大家把竹筏綁好後，背起背包，頂着雨，往山裏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