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衣少年看一眼鐘意,仿佛傷了眼睛一般憤恨地扭過頭去,大聲道:“你快救李大哥!快點啊!”

鐘意撲來,一把抓在李大俠的肩頭,猛地用力一拉。

蘇餘恨斷不能容忍他将人從手底奪走,掌心同時用力。

兩個武功高手各抓着李大俠的一個肩膀,相互運功想要将人完全控制住,可就苦了被夾在中間的人。

只覺兩股不同的內力在體內交彙,相互沖撞搏鬥,如同滾滾洪流一般沖擊着他的五髒六腑。

李大俠面目猙獰,高高仰起頭,發出撕心裂肺地大叫。

金衣少年急得滿頭大汗,叫道:“你們快放開他!李大哥會死的!魔頭……混蛋鐘意,我命令你放開他!”

鐘意擡眼看向對面,正好與蘇餘恨的視線對上,從那雙漆黑的雙瞳中看到了與其溫和外表格格不入的狂浪恣意。

從他狹長的眼尾至額角,有一抹極其淺淡的紅色胎記,如同一只回首的鳳凰。

發覺到對方的眼神,蘇餘恨輕輕一笑,手下忽然用力,頓時,李大俠如同被五馬分屍一般痛苦地嘶吼起來。

“不要殺他!不要殺他!”金衣少年雙眼猩紅,憤怒地咆哮着,忽然從旁邊人腰間拔出佩劍,不管不顧地撲殺過來,“我要把你千刀萬剮!”

“千刀萬剮?”蘇餘恨歪頭,“呵。”

一只手抓着李大俠不放,另一只手快如閃電,如蛟龍出洞一般抓向金衣少年。

電光石火之間,一枚暗器飛來,重重擊在少年的腿彎,只見少年膝蓋一軟,整個人往前一撲,摔在了地上,堪堪躲過蘇餘恨的一抓。

少年狼狽地趴在地上,擡手往身後一抓,抓到一個啃了一半的鴨腿,暴怒:“誰暗算我?”

“少……少盟主息怒……”九苞讪笑着舉起雙手,嘴裏塞得滿滿的,咀嚼幾下,口齒不清地嗫嚅,“我……我一時沒有趁手的兵器……”

鐘意驟然發難,袖中折扇滑至掌中,猛地打開,直刺向蘇餘恨面門。

蘇餘恨反手一擋,五指劃過折扇,刺啦一陣裂帛聲,彩繪泥金的扇面從中撕裂,露出十六根獸骨打造的扇骨。

鐘意掌心一動,雪白的扇骨如利刃一般打着旋射了過去。

蘇餘恨伸手抓向扇骨。

鐘意另一只手猛地用力,一把将李大俠從他掌中奪出,甩手扔到身後,長腿踢起地上的血肉,頓時酒肆裏猶如下起了漫天血雨。

蘇餘恨身形一動,彈指間,人已飄然閃到窗外。

鐘意抓住折扇,打着旋擋在頭頂,躲過落下的血雨,輕巧地躍上了窗臺。

酒肆裏其他人萬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招,一時躲避不及,被沾了一身的穢物,金衣少年臉色十分難看地盯着自己肩膀上一塊血淋淋的皮肉,慢慢瞪大眼睛。

鐘意瞥他一眼,體貼道:“少盟主快把那塊皮肉甩掉,別弄髒了衣服……”

話音未落,金衣少年哇地一聲,吐了個稀裏嘩啦。

“……還是回家吃奶比較好呀。”鐘意搖了搖頭,蹲在窗臺上,看向垂首站在街上的蘇餘恨,笑道,“蘇谷主,在下武功不及你,不得不出此下策,慚愧慚愧。”

蘇餘恨彈彈布衣上的灰塵,仰臉看向他,斯文地拱了拱手,細聲道:“承讓,閣下內力深厚,武功不凡,小可竟不知中原還有這樣的人物,請教閣下貴姓臺甫。”

“在下免貴姓鐘,單名一個意字。”

蘇餘恨點頭:“小可記住了。”

“混蛋鐘意!”金衣少年蒼白着臉咆哮,“你還和這個魔頭說話!我要告訴我爹!告訴我舅舅!”

話音未落,鐘意反手往後一甩,一顆糖炒栗子擊在他的啞穴上,臉上笑容不改,對蘇餘恨道:“今日之後,谷主的日子估計不會太好過,還望盡早澄清當年污名,沉冤得雪。”

蘇餘恨詫異地看向他:“沉冤?”

鐘意平靜道:“十年前在下尚且年幼,未能參與當年棄風谷一戰,多年後翻看卷宗,發覺疑慮重重,還望蘇谷主能為在下解惑。”

“你想問什麽?”

鐘意道:“谷主是否還記得樂無憂這個名字?”

蘇餘恨歪了歪頭,仿佛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粲然笑了出來,眼角眉梢笑意靈動,點頭:“阿憂的眼睛很好看。”

阿憂……

鐘意有些不高興這麽親昵的稱呼從他嘴裏出來,垂眸思索片刻:“這麽說……當年風滿樓确實因與棄風谷有所關聯而遭受滅頂之災?”

蘇餘恨困惑地看向他:“有人想殺他,和棄風谷有什麽關系?”

“誰想殺他?”

“反正不是小可。”

“……”

蘇餘恨說完,擡頭看了一陣子晴空白雲,對鐘意拱手道:“天色尚早,小可還想多看一看金陵的風光,失陪了。”

送走蘇餘恨,鐘意回頭,見那群江湖人正一臉尴尬地圍着金衣少年,在他脖頸、耳後、胸口、頸椎等處東戳一下西戳一下,卻都無法解開鐘意封住的啞穴,一個個急得滿頭大汗。

金衣少年雙手焦躁地比劃,卻始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憤怒地瞪向鐘意。

看一眼張牙舞爪的少年,鐘意挑了挑眉,跳下窗臺,略過他,走到酒肆的櫃臺處,低頭找了片刻,才在櫃臺底下發現已經吓癱的老板,滿懷歉意地說:“實在是抱歉,今日給店家添麻煩了,這位小公子是洛陽天下盟的少盟主安濟,店家的所有損失,他将一力承擔。”

“!!!”安濟一個健步沖過來,用力抓住鐘意的手臂,憤怒地比劃着。

鐘意溫和地說:“少盟主有話不妨直說。”

“……”安濟橫眉怒視。

“哦,我忘了,少盟主還點着呢,”鐘意伸出兩根有力的手指,在安濟雙眼之前慢慢平移而過,“想解開嗎?”

安濟立即大力點頭。

“你心裏在罵我。”鐘意斷言。

安濟眼中頓時滑過被看透內心的窘色。

“好哇,你果然在心裏罵我,”鐘意仰頭,對着酒肆外的太陽欣賞着自己的手指,慢悠悠地說道,“那我給你解開穴道,你豈不是直接就用嘴巴罵了?不行不行,我又沒有受虐傾向,被人罵會很不開心。”

安濟漂亮的眸子中滿滿全是噴湧欲出的狂怒。

鐘意猶豫片刻:“可你是盟主的獨生子,常夫人平時對我也照顧頗多,還是解開吧……”

安濟眸子中狂怒一掃而光,浮上一層虛假的谄媚,用力點了點頭。

“那好吧,來,轉過來。”

安濟立即屁颠屁颠地轉過身,還主動撩起發辮,露出啞門穴。

鐘意擡手,指如疾風,在落到啞門穴的一瞬間,生生剎住。

安濟滿心歡喜地感到一股指風在腦後拂過,然而還是說不出話來,愣了一瞬,猛地轉身,瞪向鐘意。

只見鐘意一臉老實巴交狀,糾結地說:“其實有一個事情,我猶豫已久了。”

安濟按捺着怒火,用力瞪着他。

鐘意道:“你看,我有幸得盟主青睐,忝居忘憂堂的堂主,然而你多半也知道,我的授藝恩師為長思劍派的解憂真人,這個堂口名字豈不是在教唆我欺師忘祖嗎?不好,實在是不好。”

“……”

鐘意誠懇地說:“能否請少盟主多為在下美言幾句,把這個忘憂堂改為解憂堂,如何?”

安濟目瞪口呆,深吸一口氣,用力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大吼:“解你大爺!本少爺不跟你玩兒了!”說罷,拂袖而去。

那群江湖人如夢初醒,連忙追上去:“少主你能說話了!”“少主你的啞穴解開了!”“少主你靠自己內力沖開了穴道啊!”“少主真是天縱英才……”

安濟陡然停住腳,張開嘴,嘗試着發了發聲:“啊……啊……咦……嗷……”

确定自己啞穴已經解開,頓時大喜,眉飛色舞地大笑三聲,驟然想起什麽,氣勢洶洶地折了回去,一個箭步站在鐘意面前,大叫:“混蛋鐘意!”

“恭喜少盟主能說話了。”

“剛才……”安濟面目扭曲了半天,才艱難地張口,“剛才……你救了李大哥……多謝。”

鐘意挖了挖耳朵:“少盟主說什麽?風有點大,沒聽清。”

“你!”安濟怒視,翻着白眼球看着屋頂,大聲道:“多謝!”

“舉手之勞,”鐘意笑道,“如果少盟主能幫鄙堂改個名字,那是最好不過了。”

安濟板着臉,硬邦邦道:“本少會記在心上的。”

江湖人撿起地上的斷劍,送到安濟面前,小心翼翼道:“少主,我們得立即趕回盟總,蘇餘恨這大魔頭重出江湖,必然攪得武林大亂,必須立即上報盟主。”

“嗯。”安濟點頭,看一眼斷劍,俊俏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難以接受的難堪,恨聲道,“斷劍之恥,終身難忘,可惡,本少必把那大魔頭碎屍萬段!”

“湛盧劍乃傳世名劍,回去讓人送去鑄劍堂,應該可以修複,”鐘意接過斷劍,觀察了一下斷茬,忽然驚訝道,“這劍以前斷過?”

安濟愣了一下:“怎麽可能?這可是我爹以前的佩劍!”

鐘意嘀咕:“難道盟主也曾受過斷劍之恥……”

“胡說!”安濟憤怒地打斷他,“本少不許你污蔑我爹!”

作者有話要說: 後臺

樂無憂蹲在角落敲飯盒,怒道:導演,還沒到我的戲份?

導演道:急什麽?現在上場也是青谷老人,你先在那兒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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