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財大氣粗的鐘意鐘大堂主做後盾,樂無憂的劍傷好得很快,不到一個月就已經能行動自如,兩人開始動身準備北上洛陽。

九苞牽來兩匹駿馬,膘肥體壯,鐵蹄強健,一看就是産自塞外的名馬。

鐘意接過缰繩,說道:“這匹紫燕色的名叫飒露紫,骨騰神駿、威淩三川,乃不可多得的好馬,這一匹黑馬四蹄俱白,昂首怒目、鬃鬣迎風,可一日千裏,名叫白蹄烏,阿憂選一匹吧。”

樂無憂夾着一包糖炒栗子晃晃悠悠地走過來,扭頭吐掉嘴裏的栗子殼,笑道:“此去洛陽天高路遠,老夫得騎一匹曠世名駒才行。”

“這兩匹馬是堂主親自從關外草原上買回來的,三千兩銀子一匹,還不夠曠世?”九苞道,“上個月我們從江城趕到廣陵,千裏之遙只用了三天,全是他們的功勞。”

“這哥倆好歸好……但老夫是個念舊的人……”樂無憂慢條斯理地說。

忽而院外傳來一陣清脆的鈴聲,樂無憂頓時面色大喜,沖門外吹了聲口哨,只聽鈴聲越來越近,嘭地一聲巨響,院門被撞開。

一頭瘦骨嶙峋的雜色毛驢出現在了門口,頭頂紅絨花随風搖曳。

“呀,心有靈犀!”樂無憂驚喜大叫。

“嗷嗷嗷……”毛驢仰天一聲長嚎,以驚天動地的氣勢狂奔過來,一頭紮進樂無憂的懷裏。

九苞驚叫:“怪不得叫心有靈犀,原來它竟這麽通人性!”

話音未落,樂無憂瘦削的身體斜飛出去,夾在胳膊底下的紙袋落了下來,毛驢眼明嘴快地伸長脖子,紙袋剛好套在長臉上。

鐘意扶住樂無憂:“沒事吧?”

樂無憂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會被驢拱飛,頓覺顏面大失,站穩身體後,怒指毛驢:“你個王八蛋!吃我的!喝我的!到頭來這麽報答我!”

毛驢的長臉上套着一個紙袋,晃晃腦袋,渾身無辜地站在駿馬旁邊。

“你這什麽認錯态度?”樂無憂憤怒地一把扯下紙袋,卻發現紙袋空空,而毛驢正嘴皮亂動地悠閑大嚼。

鐘意:“……”

樂無憂大吼:“九苞,拿刀來,老夫今晚要吃驢肉火燒!”

“好了好了,”鐘意忙攔住他,“心有靈犀也不是故意的,估計是見到你太激動了,親熱的時候沒控制好力度,你別氣壞身子,才剛養好傷,還不能大喜大怒……”

“一派胡言!”樂無憂反駁道,“老夫每次逛金粉樓都很激動,也沒把姐姐們給拱出去!”

鐘意怒道:“明明你這才叫一派胡言!”

毛驢嚼了半天,一張嘴,吐出好幾個完整的栗子殼。

九苞目瞪口呆:“前……前輩,你這驢成精了。”

樂無憂摸摸毛驢:“一般一般,你還沒見它吃人呢,能吐出一具完整的骨頭架子。”

“這麽厲害?”九苞大叫。

鐘意沒好氣地一扇子敲在他的頭頂:“這都信?我用豬飼料把你喂大的?”

九苞才倏地反應過來被涮了,惱怒地瞪了樂無憂一眼,轉身拎起行囊放在馬背上,打定主意不肯再和這對狐貍精有任何接觸。

金陵到洛陽有千裏之遙,兩馬一驢發足狂奔,竟然神奇地沒有失散,九苞吃驚地看看策馬揚鞭的鐘意,再看看倒騎毛驢的樂無憂,瞠目結舌。

“小美人兒,”樂無憂躺在驢背上,悠閑地搖晃着一根小樹枝,大聲道,“有沒有聞到竹葉青的香氣?”

鐘意知道這厮又生了饞蟲,笑着極目遠望,果然在遙遠的天際盡頭看到一抹土黃色的酒招旗,暗忖這厮可真是個狗鼻子,還隔着好幾裏呢,居然都聞到了。

“天色不早了,我們到前面客棧投宿吧,燒上一桶熱水洗去疲倦,再叫四個小菜,兩壇老酒。”

“好啊好啊!”

兩馬一驢都是神駒,四五裏路頃刻間就跑到,此處已非江南錦繡之地,北方秋景蕭瑟,更兼戰亂頻發,沿途村落一片冷落凄涼。

桃源客棧就坐落在這片荒煙蔓草中。

三個人将神駒們牽到馬廄,發現裏面竟已經滿滿當當停了十幾匹高頭大馬,食槽裏也倒滿了上等草料。

九苞嘴快,叫道:“真是奇了怪了,這個小小的客棧,居然有這麽多客人。”

樂無憂伸手撥開鬃毛,指尖勾着嚼子看了一眼,認出上面精致的花紋,回頭望向客棧破舊的門面:“這是明日閣的馬。”

他目光往馬群中掃去,果然輕易地看到一匹雜色駿馬,馬廄裏的馬都十分強壯,而這一匹比其他的更要高出一頭,鞍辔也更加華麗奪目。

鐘意瞬間明白過來:“常子煊在這裏?”

“嗯。”

“好哇!”鐘意嘩地打開折扇,用力扇了兩下風,大聲道,“我還擔心直接去明日閣尋仇會招惹麻煩,誰料他就這麽直接送到了我的面前,真是天助我也!”

樂無憂納悶地看他一眼:“你跟他什麽仇?”

“他捅了你一劍啊!”

樂無憂笑道:“常子煊最注重形象,要不是實在氣急,也不會拔劍相向的。”

“……”鐘意倒吸一口冷氣,跟看神經病一樣地看着他,“你居然不恨他,哎……你叫我說什麽好呢,你竟然這麽不記仇?”

樂無憂一臉坦然道:“并非不記仇,只是總角之交,恨不起來。”

“總角之交……”鐘意琢磨着這個詞,臉色忽地變了,滿臉郁悶地嘟囔,“又是總角之交,龍雲騰也是,常子煊也是,你們都是總角之交,你們感情好,拿劍捅你都不記仇,就我是外人……”

樂無憂默默捂住了耳朵。

“不行!”鐘意拉下了他的雙手,認真地說,“我不允許你這樣。”

“嗯?”樂無憂眨眨眼睛,“那你要哪樣?”

“我要補償。”

“……什麽?”樂無憂微訝。

“阿玦也想當阿憂的總角之交。”

樂無憂面無表情地把手從他掌心抽出來,指着自己頭頂的發髻,“鐘堂主對它是否有什麽誤解?”

孩童頭頂雙髻為總角,而樂無憂十年前就已束發,鐘意是再怎麽胡攪蠻纏也不可能變成總角之交的。

于是直到走進客棧,鐘意都氣鼓鼓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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