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姬愉對着掌櫃尴尬而不失禮貌地一笑:“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等會再來哈。”

說完,她嗖地一下跑出去。

身後掌櫃無言地搖頭,然後低頭繼續播着手中的算珠。

出了門,姬愉笑容頓垮。她立在街頭,還是沒忍住捶了捶胸口,苦哈哈地嗷了一聲。

即将面臨追擊,城門也出不去,如今突如其來的“災難”讓本就艱難的她雪上加霜。

姬愉捂着胸口,哀嚎:“我可憐的小錢錢吶,還沒捂熱怎麽就沒了呢。”

她站在街口,耷拉着腦袋頹唐了一會兒,終是打起精神決定另想辦法。

如今…當務之急——就是先睡個好覺。

一夜未睡,姬愉精神不濟,疲憊不堪。打不起精神如何進行接下來的行動,應對突發狀況。

可是沒有銀子,進不了客棧,該怎麽睡?去哪兒睡

姬愉雙手叉腰,歪着腦袋打了個哈欠。

哈欠沒打完,手側邊有種涼涼的觸感,她随手将其取下握在手心裏。

姬愉嘴還沒合上,灌了一大口風,唇角還是忍不住向兩旁揚去。

她大笑起來,有主意啦。

城南街角有一家百年當鋪,聽說信譽極高。姬愉去了那兒,不等人說話,擡手就将玉佩放在了桌上,豪氣的亮開嗓子:“這玉佩,當了!”

掌櫃的是位長胡子的老先生,聞言拿起玉佩瞅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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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不經心的表情漸漸變得認真起來。他反複摸了摸,細細打量許久,才猶豫着擡頭問道:“公子這玉佩真的要當?”

姬愉點點頭,湊上前笑道:“當然。麻煩先生開個價吧。”

老先生再次摸了幾下:“好吧。本店講究誠信,斷不會欺瞞公子。公子的玉佩貴重,絕非凡品,價格自然也不會低,我先進去拿給大家看看,然後定價,請公子稍等片刻。”

很快,他從屋內走出,與姬愉簽了契約,然後就将銀票給她。

看着姬愉離開的身影,老先生眼中閃過一道微光。

有一人從屋內走出,老先生将玉佩遞給他。

那人道:“做得很好,我會和主上禀報,到時候讓人将玉佩的錢送來。”

老先生笑着點頭,躊躇片刻還是沒忍住問道:“這人與……有過節嗎?”

那人看他一眼,目光沉沉。

老先生連忙擺手,解釋道:“小民沒有打聽什麽的意思,只是剛才那位公子與小民簽的是…死契。”

“死契一般是不能贖回,但攝政王在我們心中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多虧有了他,天朔才能和平安寧,百姓才能安居樂業。我們都很敬重他。”

“至于這玉佩,既然是攝政王的,小民自然要原物奉還。”

那人嗯了一聲,表示知道。

……

姬愉出了當鋪,手裏拿着比開始還多的錢,抑制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好棒,她又有錢花了,接下來就可以睡個好覺了吧。

她神情滿足地數着手中的銀票,可是當數到一半時突然停下。姬愉擡頭掃視着四周,不知想到什麽突然身子一轉,她擡手便将一沓銀票塞進了胸口,然後回過頭來若無其事的拂了拂袖子。

姬愉擡腳向街道走去,心想這回可不能再丢。

夜城街市繁華,青石板路邊栽種中兩排綠樹,勾欄瓦舍,店鋪林立,來往百姓絡繹不絕,道路上川流不息,叫賣聲萦繞耳旁,這一切的人間煙火,溫暖祥和地讓姬愉昏昏欲睡。

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正揉着疲倦的雙眼,卻聽見前方傳來女孩的笑鬧聲。

“你來抓我呀。”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女孩小跑在街道上,她向後看去,笑容脆響如銀鈴:“嘻嘻,抓不着吧。”

“哎喲。”徒然間落了個滿懷,姬愉低頭看去。

見女孩揉着額頭,滿臉通紅的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姬愉哈哈笑着擺手:“沒事,沒事,不用放在心上。”

女孩後退幾步,依舊小臉通紅,聲如蚊吶:“謝謝公子。”

公子?姬愉低頭,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個男人。

她正欲說話,擡眼卻發現女孩已經離開。姬愉沒在意,她繼續向前走去,可沒走幾步,突覺何處不對勁。

她停下來,伸手摸進胸口,接着雙眼霍然瞪大,她不可置信地再摸片刻,卻一物也無。

擦擦擦擦擦!!我的小錢錢呢?!就不能讓我捂熱一會嗎?!

怎麽這麽快又沒了?

不對,剛才那個女孩。

姬愉飛快回頭,掃視着四周。可是來來往往的人群裏,再也看不見女孩的身影。

連着被偷兩次,且對方本事很強,讓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尤其是第二次,她藏走胸口都能給她順走。

如果現在還看不出來是有人故意這麽做,那她就真是個傻子。

不過,會是誰呢?她剛出宮,又換了裝,應說是沒人能夠認出來才對,又有誰會故意針對她?

姬愉眯了眯眼睛,腦海中隐約浮現一人。但接着她搖了搖頭,驅除這個可怕的猜測。

終是心中意難平,她咬牙道:“敢偷我的錢,別讓我逮到,否則非扒得他底褲都不剩!”

……

而同一時刻,某個僻靜胡同裏站了個瘦削的身影,青衣墨發,五官精致間透出幾分妖氣,遠遠看去像是個漂亮的姑娘。

當然,那是在他不開口時。

“靠,好久沒縮骨了,痛死老子了。”他揉着肩膀,看了眼腳邊換下的粉色衣裙,還是沒忍住将它踢開。

“千萬不能讓平映知道,老子為了偷錢裝成個姑娘,不然非笑話死老子不可。”

他看着手中的銀票,吸了吸鼻子:“話說主上為什麽讓我偷女帝的錢啊。而且女帝還把它放在那種位置,還好老子技術好,沒碰到不該碰的地方,否則讓主子知道就完蛋樂。”

平清将銀票收好,擡腳走出胡同:“行了,複命去啦。”

走了幾步,“阿嚏!”他揉着鼻子,嘟囔道:“誰在咒老子。”

……

人生變化無常,轉眼又成了窮鬼,姬愉走在路上,又困又累,她身無可戀地望着天空:想睡個覺怎麽就這麽難啊?

接下來該去哪呢?

走着走着,當她快睡着的時候,突然看見一所漂亮的樓閣。姬愉瞅了眼牌子,眸中光芒驟亮。

哇,找到睡覺的地方啦。

……

另一邊,宸宮。時間追溯到清晨。

天光初綻,宮女來喚女帝起床去上朝。誰知掀開被子,喜歡賴床的女帝不在床上。她伸手去摸,被中冰冷,應是起了許久。

宮女疑惑,不知女帝去了哪裏。結果找了整個明德殿,都未看見人影,她終于覺察到時态的嚴重,找人去見了攝政王。

未見到人,巫浔去了朝堂。只讓平映吩咐她們不要驚慌,也不要外傳,對外聲稱女帝身體不适,需修養些時日,不宜上朝,也不宜見客。

等巫浔上朝回來,平映禀報了這件事,他淡淡點頭表示知曉,而後去了書房處理新呈上來的折子。

過了許久,平映推門進來,手中拿了個荷包獻上。

巫浔接過,白皙的指尖挑開袋口,倒出許多大大小小的銀子,他輕撥了撥,沒管,然後他轉眸看向荷包。

藍色的荷包上繡了只憨态可掬的大肥貓,圓滾滾的身子,圓圓的腦袋,還有一雙将近占了一半臉的大眼睛。它保持着笑容,嘴角上揚都快要咧到耳後根。

看着又蠢又萌,他忍不住摸了摸笑貓的嘴角,腦海一閃而過女孩的笑容,心想:真像。

他将銀子裝回到荷包裏,然後放到了桌角,便繼續開始處理折子。

又過許久,有人進來禀報。

暗衛走到桌前,将手中玉佩恭敬遞去。

巫浔接過,一眼認出是姬愉偷走的那塊玉佩。他不言,擡眸用眼神詢問。

暗衛立刻回答:“這玉佩是屬下從當鋪得到的。女帝去了當鋪,将這玉佩當了…”他低頭,聲音有些躊躇地補充:“…死當。”

巫浔批閱奏折的手一頓,沉默半晌,他看向桌上的荷包,意思不言而喻:“吩咐平清,繼續。”

候在一旁的平映垂首無言,心中卻忍不住為女帝默哀。

又過了半晌,銀票被送來。這次巫浔沒再看,讓人将其放在桌上便繼續處理奏折。

平映看了眼那沓銀票,心中的疑慮已經快要壓不住了。他動動嘴,終是沒忍住問了出來:“主上,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什麽明明知道女帝想要出逃卻不阻攔,只讓人封住了城門。

為什麽女帝逃跑不但不追還幫其隐藏。

為什麽派人跟蹤女帝卻不将她帶回來,還一而再地讓平清偷走女帝身上的錢財。

明明只要攔住女帝,後面的事便都不用做,為何要整得如此麻煩?

巫浔淡淡看他一眼,接着垂眸批閱手中的奏折。片刻後他清冷的聲音響起:“因為要一勞永逸。”

只一句話,他便不再開口。但平映到底是跟了巫浔這麽多年,隐約間也明白些什麽。

他思考了很久,到最後終于将思緒理清,許多疑問也都有了解釋,他的雙眼霎時瞪大。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君: 那女人讓我幫她求評論收藏。 哼!我才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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