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姑娘奮力向前奔來,待看到屈膝靜坐的巫浔時,她着急的神色瞬間迸發出驚喜,不等跑到巫浔面前,隔着距離便張口喊求道:“郎君,求你救救我家女郎……”

姬愉當即放下魚肉,下意識地偏頭望去,卻恰好見到遠處潭面上一個正在撲騰的人影。她一驚,連忙扯着巫浔的衣袖道:“浔浔,看那兒,好像有人落水了。”

巫浔眸光望去,自然也注意到那個人影。

此時綠裙小丫鬟已經跑到巫浔面前,她喘着粗氣開口,聲音隐帶哭音:“…郎君,我家女郎落水了,求求你救救她。”

“快…!”

說着她急切地想要扯住巫浔的袖口帶他過去,卻被巫浔皺着眉避開:“我知道了。”

說完他看眼姬愉緊張關注那落水身影的表情,微頓後巫浔輕拂衣袖,而後乘風而起,轉眼便飄掠到譚面。

他的足尖蜻蜓點水般拂過譚面,瞬間到女子身邊。

徐雨筠本能地在水中掙紮着,直到力氣越來越弱,嗆了幾口水将要下沉時,卻忽地感受到後頸領口被人提起,而後身子騰空,似一只被捉住的魚離開水面。

風從臉上掠過,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冷不禁地讓她打了個寒顫,接着她就被随手丢在柔軟的草地上。

小丫鬟立刻将自家女郎扶起,攬在懷中。

女子渾身濕漉漉的,但好在入了夏,天氣溫暖,潭水也不刺骨。徐雨筠除了剛被救起時有點冷之外,現在倒不是很冷,只是腦子有些昏沉,衣服貼在身上也不是很舒服。

等等……衣服貼在身上?她似是想到什麽,驚慌地向下望去。

夏衫淺薄,水浸濕後貼在身上幾近透明,裏面藕荷色的肚兜甚連花紋都清晰可見。看到這兒徐雨筠當即羞紅了臉,她下意識地向前看去,卻不禁怔住。

将她救起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十幾米外的一顆柔柳之下。少年長身玉立,白衣墨發,側顏映着天光隐約可見精致清俊的輪廓。他不言不語,便只神情疏淡地立在哪兒,與生俱來的清貴氣質與其淡漠的高潔姿态,就已讓人心生敬畏。

不俗的容顏,非凡的氣質,一眼便知不類常人,非富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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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雨筠呆呆望着,一時失了言語,半晌才顫着手指攏住衣襟,試圖遮掩自己。

小丫鬟注意到徐雨筠的動作,瞬間反應過來道:“女郎,您先坐會兒,奴婢去馬車上給您拿披風。”說完她下意識地看了眼巫浔的位置,而後再看着自家女郎,心裏有幾分不放心。

徐雨筠看出她的顧慮,咳了聲道:“你不必擔心,那郎君是個君子。”她瞄了眼巫浔,臉頰不禁有些微紅:“看那郎君站那麽遠,定是見我……所以貼心地給我留了空間。就連方才救我時都盡力不觸碰到我,而且從始至終目不斜視,沒有半分冒犯我的意思。”

聞言小丫鬟點點頭,将徐雨筠扶到樹下坐好,然後放心的離開。

另一邊姬愉見巫浔将人姑娘拎上來,毫不憐香惜玉地給丢在地上,然後朝她走來。

她看着他滴水未沾的白衣,再看他從袖口掏出一方白帕,輕拭着方才觸碰到那姑娘的手指,拭完後随手一拈,白帕就碎成了粉末随風散盡。做完後他淡定地放下手,走到姬愉身邊。

姬愉心中咂舌,默默收回視線,覺得這家夥的潔癖已經到了注孤生的程度。怪不得穿書時沒聽說他後院有妻妾,也沒見到有女子與他作陪,大概都被吓跑了。

也幸虧有這些年的陪伴做基礎,要知道剛穿來時她也是被這家夥嫌棄的對象。

想着姬愉忍不住再看他一眼。

察覺到姬愉的視線,巫浔沒轉眸,只随口問:“怎麽?”

“沒啥。”姬愉擡手摸摸他的袖子,再戳了下他的手背,見他沒有反抗的意思,确定自己現在不是被嫌棄的那一類,滿意地彎起眼睛,迎着他望來的視線道:“看你帥。”

“帥?”

“就是誇你好看。”

“哦。”

……

小丫鬟給徐雨筠披上披風。

徐雨筠猶豫半晌啊,還是緩步走到巫浔身旁。她擡起臉,看着這清貴俊美的少年郎君,不知想到什麽,白皙的臉頰漸泛了紅意。

她柔聲開口,聲音婉婉若細水流淌:“郎君。”

這一聲将姬愉吸引過來。她轉過頭,看向被巫浔救起的姑娘。

徐雨筠肌膚白皙,身材纖細如柳,有種嬌嫩的柔意,尤其那雙标準的柳葉眸,即便不說話,都透着幾分醉人的柔情。然而她的氣質卻比長相多了幾許溫婉大氣,姬愉猜應是貴族出身的姑娘。

巫浔知道徐雨筠走過來了,聽她喚他,他也沒往過看,只淡漠應聲:“有事?”

巫浔态度很淡,徐雨筠也沒覺得不對。反而因他在自己披上披風後,依舊正直守禮地目不斜視,更贊他品行高尚是個君子,從而增添幾分好感,然而好感之下又有種莫名失落。

她忽略這點怪異的失落,躬身行了一禮,緩緩道:“多謝郎君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唯有……”

姬愉挑起眉頭。這臺詞倒是熟悉,難道接下來就要以身相許了?

“來日登門拜訪,以表感激之情。”徐雨筠打量着巫浔的神情,繼續道:“不知郎君家住何方?是哪家府上的郎君?可否告知一二。如此大恩,我……”

“不必了。”巫浔淡聲阻止。他轉眸看着姬愉,用眼神問:回去嗎?

姬愉瞥了眼徐雨筠,見到她因巫浔拒絕而怔住的表情,敏感地看出她對巫浔有好感。然而想了想,覺得感情方面的她還是少摻和,讓他們順其自然的好。

既然巫浔沒這意思姬愉也就沒管,她點頭笑道:“行,咱走吧。”然後開開心心地自己打頭飄走了。

見姬愉飄走些距離。馬離得很近,巫浔也一個躍步上了馬,然後加快速度追趕上去。

徐雨筠還保持着怔住的神情,轉眼人影消失,她更有些回不過神來。許久後才輕抿起唇瓣,覺察些許落寞來。

……

姬愉和巫浔回到隐樓,過了些時日,便将那日救人的事抛之腦後。

一人一鬼按部就班地繼續生活半個多月,直到某日宸宮傳來要為女帝舉辦生辰宴,邀請在天都城內任職的官員參加,這波瀾不起的平靜生活才終于有了點趣味。

女帝生辰,巫清離自然要去,巫浔也要去。而愛湊熱鬧的姬愉當然不會閑在家裏,于是也跟去了。

姬愉穿書過來總共才活了那麽幾天就做了阿飄,自是沒來得及參加什麽宴會。因此這初次入宸宮參宴,還真讓她有些期待,然而等到了現場,置身于酒席宴宴之間,又覺得沒有想象的那麽有趣。

皇家規矩多,官員個個遵守禮數,謹言慎行。耳邊的絲竹之樂,管弦之聲不絕,然而對一個喜歡現代流行之樂的女鬼而言,實在難以提起什麽興趣。

而這桌上的飯菜,雖說琳琅滿目,盡是珍馐,然布置的太早,一通禮數下來入口也涼了。且隐樓的廚子本就是天都一流,味道極絕,比她之前在宸宮所吃亦毫不遜色,所以姬愉的口早就被養刁了,因此再看眼前這涼掉的珍馐,便半分胃口也無。

她嘆口氣,腦袋歪在胳膊上,目光看着殿上的三人。

正中坐着女帝,女帝身邊坐着皇夫。女帝右手邊,巫清離單獨側坐着。

姬愉默默看着,心想巫清離這好亮的一個大燈泡,影響女帝與皇夫秀恩愛。然而很快便意識到女帝與皇夫的貌合神離,明明坐的是同一個座椅,中間的距離卻能再塞下一個人。

反襯得女帝與巫清離的距離還稍微近些,不過一個神情冰冷,一個目光無波,眼神毫無交流,即便郎才女貌,也沒什麽cp感。

姬愉目光又向下搜了搜,發現沒見着小姬愉,疑惑片刻看眼巫浔,思索他是否見過小姬愉。

若見過就有些麻煩了。

雖說年齡不同,然模樣一樣,最多小姬愉面容比她稚嫩些,但幾乎相同的臉很難不讓人起疑。她還未打算把那些事情告訴巫浔,若他真生了疑心,倒是不知該如何解釋清楚。

胡思亂想間一群舞女上了殿。姬愉收回思緒,勉強将注意力集中到殿中的舞蹈上。

樂鼓交錯,舞女和着節拍起舞,她們腳踝上的銀鈴,一下一下的發着清脆聲響。她們腰間的流蘇随着旋轉跳躍飛蕩,滿目絢爛間衣擺輕揚,顯露出纖細腰肢上白皙肌膚,迷亂了許多人的眼。

下意識地姬愉瞟了眼巫浔。見他脊背挺直,看似端正卻姿态随意。他的眸光落在殿中央,沒有神情,目光卻未移動半分,而他放在桌案上的冷白指骨,也似跟着舞蹈節拍在輕輕敲擊着。

看得這麽入迷?姬愉微怔,将目光挪到那些婀娜多姿的美貌舞女身上,然後又看向眼也不眨的巫浔。

這麽喜歡麽?少見如此認真的模樣。不知為何姬愉心底冒出絲怪異來,然這怪異淺得可以忽略。于是她未在意,拍了拍巫的的手臂,調侃道:“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啊。”

巫浔緩緩扭過腦袋,黑眸難得不是那麽清明,一副未回過神的模樣。

“什麽?”

姬愉啞聲,片刻後才搖頭笑道:“你剛在發呆?”

巫浔的眼神恢複清明:“嗯。”他轉過視線,淡看着前方:“這種宴會很多,比較無趣。所以有時候我會用來想些事情,也不至于完全浪費時間。”

“是挺無趣的。”姬愉認同。她四下掃視一遍,然後示意巫浔道:“走吧,我們出去。”

“嗯?”

“偷溜出去啊,你沒幹過嗎?這種宴會應該也不會查人吧。”

“不會。”

“好。那走!”姬愉笑着拍拍巫浔的肩膀:“我們小心點就行,等宴會快結束了再回來結個禮。”

“嗯。”巫浔點頭,随她從後方繞出殿外。

殿中的一個角落,有人一直注視着巫浔的身影,直到他離開殿內,那人才移過視線,低頭攥着手指。

而後,起身跟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被撸收又被小天使手動取收了惹,我在努力茍住劇情,先別辣麽快放棄我啦,請對後文保持住期待啊麽麽啾~(爾康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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