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姬愉語塞半晌,有點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她試圖解釋:“我沒有在誇她……不對,我是在誇她……”又對上巫浔漆黑的雙眼,姬愉終于找到了正确的言詞:“我本意不是想誇她,我是想告訴你那姑娘不錯,你若喜歡可以試試和她……”

“不喜歡。”巫浔幹脆拒絕。

而後認真道:“我不喜歡她,所以你也別喜歡。”

“好,我不……哎?怎麽又扯到我身上……”

姬愉懶得和他争論,話題已經被他拐跑,她妥協地拍拍巫浔的肩膀:“好好好,我不喜歡。至于你不喜歡就算了,我不逼你。”

然這麽說完,看巫浔直視前方,眉頭不自覺地斂起,依舊一副不大開心的模樣。

姬愉撓撓頭,回憶自己剛是不是說錯話了。想了片刻還是一頭霧水,她索性就放棄,繼續開口道:“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巫浔與她對視,目光在她臉上游走,唇微動後抿起。

姬愉眨眨眼睛:“你……”以為他為難,她放棄追問:“哎,不想說就不說吧,我随口問問的啦。”

巫浔垂下眼睫,移開視線:“哦。”

之後巫浔便再沒搭理過姬愉。

回了隐樓,巫浔入了院子,對姬愉面無表情地颔首告別。他突如其來的冷淡搞得姬愉莫名其妙,只依稀覺察出他似是不開心,但緣何不開心,卻是怎麽也沒想明白。

想不明白,姬愉索性也就不想了。她只當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情緒變化多端,實在也沒有什麽理由。然後姬愉就萬事無憂地回屋睡覺,可憐少年躺在榻上大睜着雙黑眸,着實有些難眠。

夏季愈甚,天氣愈發燥熱。鬼怪極其畏熱,每一天對姬愉而言都是種折磨,她現在倒願意睡一覺醒來,驚喜發現夏天已經結束。可惜也就只能想想。

對于夏天,姬愉和巫浔完全是兩個極端。一個熱得恨不得整個夏季都在冰窖裏度過,而另一個汗不沾身,清爽如故,宛若盛暑中冒着寒氣的冰棱,只看一眼就能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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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降溫,姬愉越來越喜歡粘着巫浔。許是他的體質或功法的緣故,巫浔的體溫偏涼,觸手宛如冷玉,倒也真有降溫的功效。于是,姬愉就将巫浔當作了人形制冷器。只要他一回來,神出鬼沒的姬愉總能嗅着他的蹤跡出現在他面前。

巫浔無奈,但也沒說什麽。

一日巫浔出行歸來,許久都未見到姬愉的身影。他疑惑間,就見一只女鬼撐着個芭蕉葉,晃晃蕩蕩地朝這邊飄來。

練武之人耳聰目明,視力超出常人數倍。因此巫浔一眼就見到姬愉與以往不同的衣着。

時下天都,女子的夏裝雖較其它季節輕薄,但除卻頸脖之外,其餘部位是不能輕易外露的。姬愉雖是女鬼,她的衣裙與天都風格無二,然這身裝扮風格古怪,卻是從未見過。

姬愉很快來到巫浔面前,扯着裙角歡快地轉了個圈圈,而後仰面對巫浔笑容燦爛:“我的新衣服,好看嗎?”

巫浔打量着面前的姬愉。

面容俏麗的女鬼,肌膚是一如既往的蒼白。然她身上的玫紅色短薄紗裙卻讓她裸露的肌膚顯出幾分剔透來,看着像個幹淨漂亮的冰雪娃娃。

巫浔的目光落在女鬼纖細的手臂上,向下是她被細帶纏繞的盈盈一握的腰肢,再向下是她裸露在外的細白小腿,線條流暢而美好,而精致的腳踝下是雙漂亮的繡鞋,包裹着一雙小巧的玉足。

巫浔的目光顫了顫,瞳孔中的冰湖蕩起幾絲漣漪。

他若難以承受一般移開視線,欲要将注意力落在她的面上,然剛落過去,餘光便掃到姬愉頸上的鎖骨,漂亮精致,在紅色衣領的映襯下,透露出致命的性感。

陽光落在少年長黑的鴉羽般的雙睫上,投射出兩道脆弱的弧度,随着主人的呼吸微顫着。他冷白纖細的手指上,指甲如貝,指縫中溢出冰冷清透的霧氣,悄無聲息地消散在空氣中。少年的肌膚漸變成雪樣的白,若接觸就能發現他比平時還要低的體溫。

身體內的氣流在外溢,巫浔知曉,這是天陰功法在抗拒。

他的指尖攥起,垂着眸緩緩平息身體中的氣流。等身體氣流平息,心中的漣漪卻未消散。

天陰的功夫屬冰系,冰與火相抗。而情…屬火。

像是意識到什麽,巫浔的唇漸抿成一道直線。他的眸光再次落到姬愉身上,被刻意壓制的心緒沒有再引起氣流的躁動。

于是他便能認真的端詳着面前的姬愉,他看着這身将她映襯的更加漂亮的衣裙,旖旎的思緒被壓在最深處。當目光再落在姬愉裸露的大片肌膚上,巫浔的眉頭不禁斂起。

他口是心非道:“不好看。”

姬愉眼睛一瞪。

怕她不信,巫浔緩緩補充:“醜。”

姬愉瞪圓了杏眸:“怎麽會醜?浔浔你眼神是不是不好?”

巫浔向前一步,視線再次掃過姬愉全身,為了取信姬愉,讓她換掉這身衣服,不被其它鬼看見她這幅模樣,他開始無中生有:“小魚你膚色蒼白,這顏色過于豔麗,更是顯得你灰暗無光,毫無氣色。”

他的視線移到姬愉小腿上:“你的小腿過于粗壯,不适合這般外露的衣裙。”

又看向姬愉的腰和手臂,巫浔繼續昧着良心說話:“你手臂線條不行,腰部過于圓潤……”頓了下,盯着她的頸脖:“而且脖子短。”

被批得一無是處的姬愉:“……”我好氣!

她瞪着巫浔,如炸了毛的滾滾般,就差撲上來給巫浔一爪子。

“你才胖,你全家都胖。你才脖子短,腿粗,而且……”姬愉惡狠狠:“還眼瞎!”

說完姬愉氣呼呼地再瞪他一眼,大步流星朝屋中走去。

她進入屋中狠狠地“灌”了一大杯涼茶,邊喝邊用手給自己扇風。可是還是覺得氣不過,嘟囔罵道:“巫浔你個臭直男,活該一輩子找不到媳婦兒。”

說着拍拍胸口,安撫自己:“你可漂亮了,一點也不胖,身材一級棒。外面那個眼瞎亂講的,咱不跟他生氣。”

“嗯,不氣不氣了。”

安撫完姬愉氣順了一些。

而門外的巫浔将姬愉的話全部聽在耳內,明明被罵了他卻生出點莫名的笑意來。這樣可愛的女鬼,連生氣的模樣也生機勃勃,滿是朝氣,惹人憐愛。

姬愉雖是這樣安撫自己,然再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卻沒有開始那麽喜歡了。她意興闌珊地扒了扒領口,擡腳回了自己的屋中換了身衣裙,之後就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巫浔自知有錯。他看着換回原先舊衣裙的姬愉,靜默半晌,終于擡腳上前道:“小魚。”

姬愉坐在臺階上不搭理他,還順勢扭過身子,拿背對着巫浔。

巫浔無奈,在她身後半蹲下身子,聲音不自覺地放輕,帶着他自己都沒覺察到的誘哄:“小魚別氣……”

“你說我醜,還讓我別氣?”姬愉沒忍住打斷他。

巫浔立刻補救:“我不是說小魚醜。小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怎麽會醜?”

姬愉剛有點喜色,聽他又道:“我是說裙子醜。”

她将臉垮下去,頭埋在膝間一聲不吭。那裙子怎麽會醜?九桑都說從沒見過這般漂亮特別的裙子,所以還是她醜,所以才将裙子穿醜了。

這養得什麽破崽崽,不都說兒不嫌母醜嗎他怎麽還嫌棄她?哼,一點都不會說話!

姬愉臉拉得老長,可惜背對着巫浔,他看不見。

巫浔一無所知自己又踩了雷,他繼續道:“只是那條裙子不适合小魚,我們可以換條合适的。小魚你喜歡何種樣式,我喚人去買,多少條都可。”

姬愉剛想說不要,不知想到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

她轉過身子,雖然沒有笑容但也沒有郁色,漆黑的眼珠子還靈活地轉着,一看心裏定是又有了什麽鬼主意。

“我不要別人給我買,我要你親自去給我買。”

巫浔一怔。

姬愉補充:“別人買的我怕不合我意,還是自己親自去挑的好。所以我倆一起去街市,你陪着我買。我選你結賬,怎麽樣?”

巫浔自然答應。

他派人去賬房取來銀兩,随即等候姬愉出發。

而姬愉站在原地未動,她看了眼火辣辣的太陽,又瞥了眼太陽下長身玉立的白皙少年,眉頭輕皺了下。

她飄過去,将巫浔扯到廊檐下站着。而後自己一屁股坐在石階上,做出不高興的模樣:“好熱,這麽熱的太陽曬得我好難受。”

“我要打傘。”姬愉理直氣壯:“你給我打。”

巫浔愣了片刻,看着姬愉欲言又止,然後還是緩緩點頭:“好。”

接着姬愉陪巫浔去拿傘。她惡趣味地挑了把紅豔豔的油紙傘,不容置疑地遞給巫浔。

巫浔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又露了出來,但依舊沒說什麽。

于是俊秀白衣美少年,撐了把豔麗的油紙傘,與女鬼一同走在街道之中。

青石路兩旁綠樹蔥茏,繁華之中卻又因炎熱的天氣而人煙較少。

走了一段距離姬愉已經熱得沒力氣了,幸好鬼是不流汗的,她才沒有汗流浃背。而巫浔一個自來不出汗的人,走在這火爐般的街市,如走在秋天的林蔭道路之上,步履閑慢,姿态悠然,可把熱得毫無形象的姬愉給嫉妒壞了。

大概也是看出姬愉的難受,巫浔将手中的油紙傘完全偏移過去,試圖将她遮擋完全。

姬愉用手擋了擋,示意不用。

巫浔沒堅持,過了片刻憶及什麽忽道:“你不是會縮小嗎?不如你縮小我将你置入袖中。”

姬愉眸光一亮:“好辦法。”言畢已經縮小身子,跳到巫浔手臂上。

巫浔先用手指往袖中溢出些冰涼的霧氣,而後才将她輕放入袖口。

入了袖中,姬愉只覺一陣清涼,瞬間消散了外面的暑意。

巫浔的步伐一向平穩,此時更加穩固。姬愉所待的袖中,晃動感微不可察。她在裏面待了會兒,很快恢複了精神,便生了玩鬧的心思。

夏日衣衫輕薄。袖口內就是巫浔的手臂,光滑細嫩白若冬雪,隐約間還散發着涼意。

姬愉看了一會兒,下意識拿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

一陣癢意自臂上傳來,巫浔恍若未覺。片刻後在姬愉拿小手捏他肉肉時,他才擡手輕拍下袖口,道:“別鬧。”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沒那麽忙啦。

一周雙更少了點,然日更對我來說有點困難,所以中和一下隔日更叭。就從這周開始,下次更新在周六,可愛們記得查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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