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杯子
窗簾拉得緊,錢墨醒來的時候,房間還黑着。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手機,結果摸到了一個寬闊的肩膀,一下驚醒了。
虞靖西沒穿上衣,背對着他睡得安穩。
他們昨晚鬧到很晚,小床上沾着礦泉水、汗、眼淚、精液……一點也不成樣子。都結束之後,虞靖西帶錢墨去沖涼,錢墨的腿都在打顫,手也擡不起來。
“別再往我身上蹭了,你還睡不睡?”錢墨還記得虞靖西在浴室裏這樣對他說。
錢墨覺得昨天做那些事的都不是他,是有另一個人短暫占據了他的神智,指使他的身體妄為作亂。
錢墨轉了個身,在床頭櫃上找到了他的手機,按亮一看,居然已經10點鐘了。他打開昨天虞靖西發他的行程表看了看,本來現在這個時間點他們應該在海邊沖浪了。
錢墨又躺了一會,他有點餓了,肚子很應景地發出了一串響亮的咕嚕聲。虞靖西醒了,翻了個身,對上了錢墨的眼睛。錢墨的聲音還有點啞,他說:“早。”然後肚子又叫了起來。
虞靖西閉上了眼睛,看着沒有要起床的意思:“好吵。”
錢墨正想道歉,就感覺被子下面有雙手從他的短袖下面伸進來,按在了他的肚皮上。
虞靖西:“變小了,昨天還有小肚子的。”
錢墨覺得有點癢,要躲,虞靖西順着他的肚子往上摸,掐了一下他的乳尖。弄得錢墨驚叫了一聲“幹嘛”,護着胸往後退,差點滾到床底下去,被虞靖西一把撈了回來。
“怎麽和小女生似的。”虞靖西笑他。
錢墨不敢亂動了,縮在被子裏說:“我餓了,你餓不餓?起床去吃飯好不好?”
虞靖西打了電話叫前臺送餐,錢墨起床去洗漱。一進浴室,錢墨就想起來昨天他在這裏做了什麽,弄得他的臉上一陣一陣地燒。
他們倆在露臺上就着海和山吃了碗海鮮面。
虞靖西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了,你想做什麽?原來的計劃是趕不上了。”
錢墨想了想說:“沖浪就不去了,我們不如現在就去騎車,騎完回來歇一會,直接出發去碼頭。”
“可以。”
今天比昨天熱一點,錢墨換了件藍白長袖,配白色休閑西裝短褲。
“虞總,你那條深藍色的皮帶能不能借我,和我的衣服比較搭。”
“你拿吧。帽子要不要?我有兩頂,今天挺曬的。”
“要!”
他們沒有按徐助給的路線走,随意地沿着海岸線往前去。
錢墨發現有家小店賣明信片和水,便停了車去買。他拿了兩瓶玻璃瓶裝的汽水,又挑了兩張明信片,貼了郵票,一張給自己,一張給虞靖西。
虞靖西:“寫給誰?”
“寫給你自己呀,”錢墨頓了頓:“寫給我也行。”
“我為什麽要寄給我自己?”虞靖西覺得這種事情有點費解。
“記憶是不可靠的,有時候你得有些實物來做證據,就好像……斷案要人證和物證一樣。”
生活又不是案件,來過就是來過,沒有來過就是沒有來過,虞靖西想他并不需要證明什麽。但是錢墨的興致很高,他不想潑他冷水。于是兩人一塊坐到了小店門口的塑料桌椅上動筆寫明信片。
虞靖西想不出來內容,他問:“你之前怎麽寫的?新西蘭那一次。”
“忘掉了,一直沒收到,可能寄丢了。”
虞靖西只得先把收件地址寫上了,而錢墨那邊看着已經大功告成。
虞靖西:“我看看。”
錢墨展示了他的明信片內容:10月31日,和虞靖西來到嵊泗,去沙灘、海釣、吃大排檔。11月1日,依然和虞靖西在嵊泗,吃海鮮面、騎車、寫明信片。
虞靖西很嫌棄錢墨的寫作內容:“現在的小學生作文都比你寫得好。”
“那你寫啊。”
虞靖西提筆:2020年秋天,虞靖西和錢墨在嵊泗……
糟糕,被錢墨影響了,寫作風格同步小學生化。
錢墨要湊過來看他的明信片內容,虞靖西面無表情地把他的腦袋推開了,然後收走了他的明信片,一并扔進了郵筒裏。
“走吧。”虞靖西喝完了汽水瓶裏的飲料,說:“該回去了。”
錢墨撇撇嘴,拉過自行車,騎了上去:“你一定寫得很差。”
“随你怎麽想。”
碼頭的船班次不多,他們趕上最後一班3點鐘的輪渡回了上海。
從沈家灣往市區開,虞靖西問錢墨晚上要吃什麽。
“不想吃海鮮了,吃點別的吧。”
“別的什麽呢?”
錢墨想了想:“你有吃過什麽好吃的飯店嗎?可以帶我去。”
虞靖西不怎麽挑食,對食物要求也不高,不過他倒是有幾家常去的飯店。虞靖西重新設定了導航,把錢墨帶到了一家江浙菜館,左右也不過是些家常菜,但勝在環境安靜,食材新鮮。錢墨很高興他和虞靖西又近了一點。
吃完飯後,虞靖西說:“今天晚上不回喜年了。”
錢墨馬上就冷靜下來了,甚至已經在腦海裏想起了換乘路線。但很快虞靖西說:“我家就在後面。”
“啊——那我是……”
“別亂碰我的東西就好。”
虞靖西自己家不是很大,只有一間卧房,另外兩個房間是收藏間和書房。
虞靖西帶着錢墨進了收藏間,說:“你喝水的杯子是不是沒有了?在這挑一個吧。”
錢墨以為像虞靖西這種有錢人應該會收藏一些手表或者珠寶之類的,但沒想到虞靖西的收藏間裏有整整兩面牆的杯子。
櫃子是原木的,做了好多層,在每層的底下裝了些小燈,不很亮,但正好能看清杯子的模樣。它們大小不一、造型各異、顏色多樣,讓錢墨覺得自己在逛杯子店。
“你喜歡收集杯子?”
“準确的說,是玻璃杯。”
錢墨一眼看中一個動物造型的,他湊近看:“咦?是小狐貍。”
那是一整套動物玻璃杯,杯身是直的,特別的是杯子裏面的底座被做成了各種形狀的立體小動物,有小熊、狐貍、小豬等等,一共九個,透着光,亮晶晶的。
虞靖西一直覺得那套杯子和他有點不搭,有點過于……可愛了。
“那套不能送你,那是虞安南給的。其他的随便挑,要幾個都行。”
“不用啦,我就看看,這個應該……也沒有很貴吧,我是說我可以自己買。”錢墨又把那套杯子看了一遍,有點遺憾地說:“要是他們也出小狗造型的就好了。”
虞靖西想錢墨好笨啊,送禮物都不知道收着。但他大方又善解人意,于是他說:“我送你,我找人給你做一個小狗的。”
這天晚上他們也做了。
事後,虞靖西把錢墨抱到浴缸裏去。浴缸很大,足夠他們面對面坐着泡澡。錢墨靠在浴缸的邊,閉着眼睛歇了一會兒,問:“我能把手機拿進來放個音樂嗎?”
虞靖西打開了邊上的一個蓋子,按了幾個鍵,浴室的燈就暗下來了,有輕柔的古典音樂從隐藏的音響裏播出來。
“智能的,要聽什麽自己說。”
“啊——”錢墨想了好一會兒,看着虞靖西的眼睛說:“《傍晚去太子灣嗎》。”
音樂聲流淌出來:
“下幾小時雨 雲層傳出涼氣
抽着煙嘆息 剎那就墜入 水底
總有太多失意 會來臨
我習慣了逃避 除了你
……
天色将晚
人潮退散
你伸出手
目光柔軟”
一曲終了,虞靖西說:“有空帶你去杭州。”
“嗯。”
錢墨把下半張臉沉到水裏去,一雙腳不安分地往虞靖西身上蹭。虞靖西捉了他的腳踝,把它們放到自己的小腹上。
“別鬧了,明天要上班。”
虞靖西太好了,所以在這個當下錢墨有種被愛的錯覺。
錢墨想,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容易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這不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