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吹過徐澤的臉頰，發絲被邵亦塵顫抖着手攏上去。
見他還在笑，邵亦塵忍不住鎖緊手掌：“不了，你好好養身體。”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徐澤淡淡道。
“不想了，你好好的就行。”
邵亦塵抱着輕飄飄的徐澤回軟塌，輕聲道：“好好吃藥，好好看病，行嗎？”
見邵亦塵執拗的很，徐澤無奈：“要是吃藥有用，那我就吃了，那樣苦也看不好的。”
徐澤伸手擦擦他的眼角：“沒事的，別難過。”
怎麽可能不難過。
眼看這個人愈發消瘦，邵亦塵請了這個名醫不成，又快馬去別處尋醫。
一連折騰了兩個月，誰勸都不行。
世間的名醫被他請來七七八八，沒有一個人能看好徐澤的病。
徐澤還有最後一個月的壽命。
倒是不咳了，就是整日要睡很久，東西也吃的極少。
這次見邵亦塵還要走，只能拉住他的手腕：“算了，你陪陪我吧。”
這話要在以前聽起來，邵亦塵只會欣喜若狂。
自從他請名醫回來，徐澤再也不抗拒讓他抱。
偶爾還能親邵亦辰的嘴角。
對邵亦塵來說，已經知足。
徐澤乖順的像是小貓，整日窩在他懷裏。
如果能一輩子這樣就好了。
徐澤被邵亦塵抱着吃粥，梨園的人又來了。
不管是舒雪君還是嚴娣，臉色都不好看。
自從皇上知道徐澤不抗拒邵亦塵之後，也就把嚴娣送回梨園。
這件事嚴令說出。
唯獨邵亦塵以為，徐澤是念在他的辛苦，這才答應了他。
嚴娣看向他的眼神一直不善，他也懶得理。
見有人來了，徐澤掙紮着起來，開口道：“伍子你們就帶回去吧，他年齡小，上不得臺，但天賦不錯。也算我唯一的徒弟，以後你們好好待他。”
這話竟然有說遺言的感覺。
但衆人只能點頭。
邵亦塵找那麽多名醫，似乎只能證明徐澤的病确實看不好。
就算再難接受，大家心裏已經有數。
徐澤快走了。
這樣的一個人，竟然要離開世間。
也許是這裏太過污濁，所以留不下他吧。
舒雪君忍不住扭頭，眼淚奪眶而出。
她牽着伍子的手，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徐澤。
他形容消瘦，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但看起來打理的很整齊。
而環抱着他的男人，額前竟然有了一絲白發。
邵亦塵才多大，竟然有了白頭發？！
舒雪君心裏震驚，但只是一晃而過，沒看真切。
伍子走之後，小院更冷清了。
也就徐澤跟邵亦塵一起。
有徐澤指導着做飯，邵亦塵倒是有模有樣。
兩人頗有些當初剛到小院的感覺。
只是多了親吻跟擁抱。
徐澤手指卷着邵亦塵的白發，輕聲道：“值得嗎？”
邵亦塵見不得徐澤看他狼狽的樣子，牽着他的手指親了親：“沒事，我最近又聽說一種方法，可以給你治病。等我拿到天山雪蓮之後，馬上回來，這次可能要去的時間長點，你等我。”
天山雪蓮？
“是雪山上的東西？”徐澤驚訝道。
“嗯，不難的，明早我就出發。”邵亦塵緩緩開口。
不管誰說徐澤的病沒得治，他都不信。
一定能治好的。
他從來沒放棄過。
媽呀，那是雪山啊，現代人爬雪山都有可能有去無回。
邵亦塵要是急着去，雪蓮沒拿到，說不定還要死在那。
系統也慌了，趕緊道：“不行，太危險了。氣運之子不能有一點危險！”
而且那個危險是不可控的。
沉寂已久的系統都被吓出來。
徐澤覺得再折騰下去，他沒死，邵亦塵恐怕先瘋。
也算是孽緣。
要說以前是氣邵亦塵。
但看着他的白發，倒是有一絲心疼。
他在這個世界不會長久。
就算沒有這一出，該死還是要死的。
邵亦塵雖然對自己心裏不純，但卻極好，這點他不能否認。
甚至是他上輩子都沒有享受過的好。
可惜，他只是一個過客。
“系統，我今天死，可以嗎？”徐澤道。
那邊系統也害怕邵亦塵真的去雪山，似乎跟誰交流了一會：“可以，今晚停止呼吸，咱們去下個世界。”
徐澤開口：“邵亦塵，你聽我說。”
徐澤很少這麽喊他的全名，讓邵亦塵有點迷茫，心裏隐隐有不好的感覺。
“別忙了，我的死跟你沒有一點關系，不要自責。就算沒有咱倆的事，我也是該死的。”徐澤輕聲道，“等我走了以後，娶妻生子，把我忘了吧。如果方便的話，照顧一下梨園的人，別讓人為難他們。”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他忍不住咳嗽。
再看手帕上，又有點點猩紅。
嘴唇上染了血色，讓他的五官更加精致脆弱。
邵亦塵眉頭緊皺：“你說這些幹什麽？你能好，咱們要過一輩子。”
徐澤只是笑，閉上眼：“很困，想睡了。”
聽到這話，邵亦塵只能給他鋪好床，抱着徐澤躺下。
他是不睡這的，而是在外間的卧榻上守着。
徐澤答應那事之後，邵亦塵倒是不怎麽碰他，頂多親親他的嘴角。
更多時間在研究醫書跟找大夫。
“燈撥的暗點。”徐澤又道，看着邵亦塵的聲影，他突然有點不忍心，“以後對喜歡的人好點。”
這話說完，室內一片安靜。
邵亦塵站在原地遲遲沒動，等他聽到徐澤均勻的呼吸，這才坐到外間。
他想了很多。
如果當初好好對徐澤，會不會是另一個結果。
明知道他雖是戲子，但卻跟那些俗人不同。
自己還因為世人的眼光看不起他。
竟然肖想讓徐澤當個外室，根本不顧他的名聲。
如今的苦果，反倒是無法下咽。
他就着昏黃的燭火，開始看一本偶然得到的書。
這本書講了許多奇志怪談，也記載些古老偏方，說不定能治好徐澤的怪病。
上面有個故事讓邵亦塵愣了一下。
講的是有的人出現在世上，是上天派了任務。
等事情辦完，就會扔掉凡間的身軀，去另一個世界。
這讓他下意識皺眉。
但到底是無關緊要的東西，等他翻到最後，也沒看見什麽有用的東西。
再看外面，天蒙蒙亮，可以啓程了。
邵亦塵穿好衣裳，悄聲走到徐澤床邊，剛想吻他嘴角，就發現徐澤的氣息不對勁。
以前徐澤的呼吸就算再清淺，也是能發現的。
但這會為什麽完全感受不到？！
不可能，不是說還有一個月嗎？
邵亦塵搭上徐澤的脈搏，發現他的手早就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徐澤意識中嘆口氣：“系統走吧。”
“宿主不看看嗎？”
系統也沒想到，邵亦塵竟然這麽深情。
雖然說他之前做的事是惡劣了點。
但還了這麽久的債，早就還清了吧。
甚至還有些可憐。
“不看，去下個世界。”徐澤直接道，語氣平淡的很，“這次我不想上趕着當人小媽了。”
說完徐澤又道：“最好孩子他爸還在。”
系統趕緊答應。
一定會的！
等徐澤意識也徹底離開，邵亦塵像是有所察覺，忽然頓了一秒。
但沖進來的趙大跟趙二連忙拉着他。
邵亦塵已經抱着徐澤的屍體兩個時辰了。
誰勸都不松手。
嚴娣跟舒雪君帶着眼淚，忍不住道：“算了，他走了。你就讓他體面的安息吧。”
“他沒死。”邵亦塵冷聲，讓所有人都覺得心酸。
最後皇上來了，才硬是讓人把他拉開。
這時從徐澤袖中掉下一封信。
是他的筆跡。
邵亦塵顫抖着手打開。
上面寫的很簡單。
讓邵亦塵忍不住冷笑。
“見信如晤，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
不要難過，人生如此，下輩子也許我能活的長點吧。
伍子，好好練功，舒雪君跟嚴娣，以後梨園的臺柱就是你們了，可別砸招牌啊。
還有李班主，下次有人搶你臺柱的時候，一定要硬氣一點！實在打不過就去找邵亦塵，他會幫忙的。
最後是世子，你喊我小爹，卻從沒把我當成小爹，也怪不了你。
我的走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不是被你氣的，命中注定而已，不要責怪自己。
望你平安喜樂，一生無憂。徐澤留。”
平安喜樂，一生無憂。
邵亦塵只覺得這八個字，像是在諷刺一樣。
沒有你，怎麽無憂。
此時趙二也回來了。
他手裏拿着的是千辛萬苦才找到的消息。
徐澤當時被賣到戲班時年齡還小。
想找他的家人實在是艱難。
不過還是讓邵亦塵查到。
邵亦塵聽徐澤說過，他全家都是這樣，活不過十九歲。
但趙二拿到的消息，卻跟徐澤說的完全不同。
徐澤不僅有家人，而且家人各個長命百歲，五世同堂。
哪有活不過十九歲的說法？！
另一邊，徐澤也沒休息，直接到第二個世界。
剛睜開眼，就看見面前西裝革履的男人淡淡道：“具體的就是這些，清楚了嗎？”
徐澤愣了片刻，忽然看到現代的衣服還有點不适應。
見徐澤不說話，男人臉色難看。
“麻煩您再說一遍。”
男人忽然發現，徐澤的聲音還挺好聽的，以前怎麽沒發現？
“我跟你結婚，只是為了幫賀濱擋緋聞，不要有其他想法，聽清楚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