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裘郁柔當然沒有換洗的衣服,許梓然只好找了套自己的寬松款t恤,又找了條沒穿過的內褲。
找完換洗衣服之後,浴缸裏的水已經放的差不多了,浴室裏充滿了騰騰的蒸汽,像是個桑拿房一樣。
許梓然拿了衣服和毛巾進去,看見裘郁柔還沒有脫衣服,而是站在浴室裏發呆。
許梓然以為她是不習慣在被人家洗澡,便把衣服遞給她,說:“随意點啊,當自己家一樣——內褲是新的,衣服實在找不出新的了,只好穿我的湊活一下了。”
裘郁柔的臉被熱氣一蒸,更加通紅欲滴,她抱了衣服,低低地說了句“謝謝”。
許梓然無所謂地擺手,從浴室裏出來,剛到門口,便聽見系統又提示目标人物非常開心。
許梓然仰着頭思索了一下裘郁柔開心的原因。
她思索出了很多原因,最後攤了攤手無所謂地想,算了,反正只要開心就行了。
裘郁柔在洗澡,許梓然便準備下樓到點水上來,剛到樓梯口,許母便把她給叫住了。
她把許梓然拉到邊上,問:“她今天晚上就住在這兒了。”
許梓然點了點頭,疑惑道:“不是吧媽,你這都不願意啊。”
許母戳了下許梓然的腦袋:“你媽我有那麽小氣麽,缺那幾粒米還是水費啊,我就是說,是不是要給她媽打個電話。”
許梓然心中對裘郁柔的媽媽還是有一些怨氣的,但是想到裘郁柔家裏還有陳阿姨也擔心着裘郁柔,便同意了這個要求,說了電話號碼。
她站在邊上,看着她媽撥通了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終于被接了起來,許梓然模模糊糊聽到裘郁柔媽媽的聲音,在聽筒那邊有些失真,更顯冷漠。
許母說:“你好啊,是裘郁柔的媽媽麽?我是許梓然的媽媽啊,我就是說一聲,那個今天晚上……”
Advertisement
許母的話戛然而止。
許梓然聽到裘郁柔的媽媽在電話那頭說了一大通,因為語速較快,許梓然在邊上聽不大清楚,只不過分明看見她媽臉色越變越黑,最後趨于爆發的邊緣。
最後,終于突然高聲道:“愛報警就去報警,誰怕誰啊!”
這麽說完,就猛地撂了電話,怒道:“哪來的瘋婆子,我們好心好意收留她女兒,還要被她罵一頓,神經病啊!”
許梓然站在一邊看着腳面,勉強忍住了笑。
許母又說:“攤上這麽個媽,你同學真是太慘了,她要是想住住多久都成,就把我們家當着自己家——真的是,這在家裏都是過的什麽日子啊……”
許母罵罵咧咧地往房間走,許梓然看見她媽進了房間,又在電話邊上等了會兒,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電話又響起來,許梓然眼疾手快,在它剛響起來的一瞬間,就把電話給接了。
對面大概沒想到電話接的那麽快,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開口道:“現在她在哪?”
許梓然本來有滿肚子嘲諷的話,待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說不出來,便直接道:“在我家。”
大概因為聽出現在變成了許梓然的聲音,對面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家在哪,我去接她。”
許梓然語氣平和:“我想你們都需要冷靜一下,今天晚上并不适合見面了。”
裘母便道:“我是她媽媽。”
許梓然一時間覺得心累無比:“你現在有承認,自己是她的媽媽了?你不認為自己是太自私了麽?希望擺脫的時候不承認,希望控制的時候又承認,你是不是平時也覺得世界要按照你的想法運轉才行?”
裘母陷入沉默。
許梓然嘆了口氣:“有些道理,你只要靜下心來想想,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我不知道你平時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是母親這個角色,你确實做的爛爆了。”
她話音剛落,裘母突然冷不丁說:“母親就要理所當然地奉獻一切麽?那父親呢?”
許梓然眉頭一挑,想到了什麽:“父親當然也有自己的職責。”
“那憑什麽父親可以把所有事扔在一邊不做,母親就必須要做?”
許梓然本來想說自己根本沒有這個意思,但是轉念一想,對方也未必是在她的話語裏聽出了這個意思,可是不過只是想要自我發洩一下而已。
于是她說:“我可管不了你的家庭內部矛盾,我只是不希望裘郁柔那麽傷心而已。”
對面陷入沉默,大約三秒之後,對方說了句“我明天會去學校”,電話裏便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許梓然思索了一下對方的話語。
因為信息太少,還很難分析出到底是怎麽回事,許梓然想了一會兒便不想了,倒了熱水走上樓去。
她在房間裏收拾了下東西,浴室的門便打開了,裘郁柔探了個腦袋出來,有些扭捏地問:“孜然,沒有褲子啊……”
許梓然便說:“冬天的睡褲剛洗了,要是你覺得冷的話,我給你找條休閑褲行不行啊?”
其實現在的天氣也不冷了,更何況大家都是女生,許梓然覺得在室內光腿也沒什麽問題。
裘郁柔大概也覺得叫許梓然特意去找條褲子來怪不好意思的,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出來,拉着t恤的下擺,眼神游移不定。
許梓然本來覺得自己是很正直的,看見對方這個樣子,總感覺自己該有什麽想法似的,便連忙又翻了一條休閑褲出來,遞給裘郁柔,然後自己去洗澡了。
許梓然晚上東奔西跑了一通,再加上心裏着急,出了一身汗,便把頭發也一起洗了,洗完之後出來,看見裘郁柔屈腿坐在床上,正在看書。
——還是數學書。
t恤許梓然是給的寬松均碼的,因此還算合适,褲子卻短了一截,成了條七分褲,彎腿坐在床上的時候,便縮到了膝蓋上方,露出了一截白生生的小腿。
向下就是交疊的腳面,腳趾微曲抓着被子,指甲粉嫩圓潤。
許梓然瞥到這麽一眼,便莫名覺得不敢再看,于是直接抓着還在滴水的頭發,去外面吹頭發。
正是因為如此,她也沒有看見裘郁柔在她出來之後,就已經無法停留在書上的目光。
裘郁柔看着房門打開關上,便将手上的書擡起蓋住了通紅的臉。
她又是羞愧又是悸動,同時還感到深深的恐慌,于是從書包裏抽出一套競賽題,決定做張試卷冷靜一下。
于是許梓然進門的時候,便看見裘郁柔坐在桌子前面,正開了臺燈奮筆疾書。
許梓然:“……”怪、怪不得人家說考第一就考第一呢,果然是努力學習。
許梓然走到裘郁柔的身後,從背後看了看她的試卷,發現基本不會做之後,便感慨道:“你果然很厲害啊。”
許梓然彎下身子,頭就幾乎靠在了裘郁柔的肩膀上,碎發掃在裘郁柔的耳畔,帶來一絲絲的癢。
裘郁柔手指一頓,覺得自己實在做不下去了。
她心慌難耐,頭腦一片空白,只聞到沐浴露和洗發露清新的香味,飄蕩在鼻尖,裘郁柔因為心髒跳動的太劇烈而稍稍挪動身體想要遠離,但只遠離了一點,她又開始後悔,想要靠的更近。
她不知道能說些什麽,看着手中的題目,便把筆遞給許梓然說:“你要做嗎?”
許梓然啞然失笑。
她看着裘郁柔的側臉,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見溫度還是很高,便問:“好點了麽?”
裘郁柔現在酒已經有些醒了,想到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便有些不好意思,卻又有些羨慕自己剛才的狀态。
剛才的自己敢說出這樣的話,敢靠在許梓然的身上,現在的自己卻不敢了。
她一時之間又想到以前的事,開始自我厭棄,想着或許就是因為自己是這樣的人,才會沒有朋友吧。
這樣的自己,許梓然是不是也是硬着頭皮在和她交往呢?
想到這,裘郁柔便借着未散的酒勁開口道:“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也很讨厭我吧。”
許梓然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坐在了床上,說:“唉,那個是我不懂事啦。”
裘郁柔低着頭:“可是我确實是個讨厭的人。”
許梓然覺察到了什麽不對,裘郁柔好像不是在找什麽話題,而是真的在自我厭惡。
她便走過去趴在裘郁柔邊上的桌面上,側頭望着裘郁柔的面孔。
裘郁柔捏着拳頭望着桌面,目光怔忡無神。
許梓然的心髒被揪緊了,她情不自禁地抓住裘郁柔的拳頭,低聲道:“你不讨厭。”
“那為什麽誰都不喜歡我呢?”裘郁柔擡起頭來,看着許梓然,眼睛裏似乎泛着水光,是個楚楚可憐的小動物。
許梓然便脫口而出:“誰說的,我就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