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許梓然也在假裝沒聽懂:“什麽要做的事?我什麽都沒想啊,你帶樊一嘉來的,難道不和她一間房?”‘

羅霏霏斜嘴笑着,裝出一副流裏流氣的模樣:“你轉頭看看,就知道真正的不懂應該是什麽樣的表情了。”

許梓然對羅霏霏這表情很不感冒,但還是下意識偏頭看了一眼,見裘郁柔挑高了眉毛,露出迷糊的神情,見許梓然望來,便問了句:“什麽?”

許梓然頓時有種帶壞小朋友的罪惡感,轉頭對羅霏霏說:“什麽亂七八糟的,還是先告訴我們房間在哪。”

羅霏霏擡高下巴看了眼裏面,說:“直接走還是等等裏面的?”

許梓然知道這種飯局估計要到深夜,看着裏頭影影重重,便緊緊皺起眉頭:“拉出來吧,鬧到半夜也不像話,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羅霏霏笑道:“你倒是懂的真是挺多。”

這麽說着,率先走了進去,又回頭道:“你們跟上吧,說不定裏面在發酒瘋,把她們拉出來再說。”

裘郁柔伸手拉住許梓然的手腕,在進門之前輕聲道:“能不能我們睡一間啊。”

許梓然想了想,覺得裘郁柔這麽害羞的人,和樊一嘉睡一間一定不習慣,倒是田佳琪和誰都能自來熟地處起來,兩人興趣方面也有一些重合的地方,因此點頭同意了。

她便說:“好啊,我也是這麽想的。”

許梓然覺得樊一嘉可能會發酒瘋,但是田佳琪是絕對不會的,因為對方雖然個性裏有點虛榮好熱鬧,但本身的生活壞境一直相當單純,一直以來的角色也是個有些活潑的“乖乖女”,怎麽想,都應該不會突然惹出事來。

結果三人進去環顧四周,一眼就看見了和別人劃酒拳的樊一嘉,卻沒有看見田佳琪。

許梓然頓時心中一緊,急忙拉了邊上的一個服務員問:“那個高中生呢?”

服務員便向着一邊使了個眼色,道:“喏,在那邊呢。”

許梓然吃了一驚,往服務員指示的方向看去,看見田佳琪一個人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眼圈微微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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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忙走過去,雙手扶膝站在她面前,問:“怎麽了?”

她遠遠看時只覺得田佳琪是在傷心,如今走到近處,卻愣住了。

田佳琪的表情莫名熟悉極了。

後來的一段時間裏,許梓然經常在對方看着自己的時候,看見這樣的神情。

很久以後許梓然才明白,這是一種——不甘心的神情。

許梓然頓時有些失措,她剛剛覺得自己變得年輕,覺得世界變得天翻地覆,如今卻又看見了某種熟悉的前兆。

就在這時,跟過來的裘郁柔說:“你的腿怎麽了?”

許梓然這才反應過來,看見田佳琪拉起了褲子,指着又開始流血的傷口含淚對她說:“剛才被推了一下,腿擦到椅子,昨天的傷口又裂開了。”

雖然田佳琪的神情又讓她想起不好的事情,許梓然還是第一時間将怒火對向了外人,氣憤道:“怎麽回事?誰推了你!”

田佳琪的眼淚沒有掉下來,只是擡起含了淚的眼睛,望向人群之中。

……但是人群裏的人實在太多了,許梓然沒看出來她看的到底是誰。

直到羅霏霏帶着樊一嘉和另外一個帶着眼鏡的男青年過來,許梓然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柴靈不小心撞到這位小同學了吧……哎喲你還有傷呢,快快我帶你去找人看看……”

許梓然想了半天,想起柴靈就是這部電視劇那個現在還有點火後來徹底沒了消息的女主角。

因為急着帶着田佳琪去給傷口上藥,許梓然也沒興致去看看這個她已經徹底忘記長什麽樣的女明星的模樣了,他們帶着田佳琪找了旁邊的一家衛生所,上了藥之後,便帶着一瘸一拐的田佳琪先去了酒店。

小青年送田佳琪她們到了衛生所之後便提前離開,于是回去的時候,就只剩下了羅霏霏樊一嘉她們五個人。

樊一嘉在路上表達着不滿:“我還想再玩會兒呢,怎麽那麽早就走了啊。”

羅霏霏便說:“別留着了,接下來的活動少兒不宜。”

樊一嘉更感興趣了:“會做些什麽?……你告訴我嘛~”

前面的情侶狗開始秀恩愛,許梓然關注着地面,防止一瘸一拐的田佳琪受到二次創傷,同時問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

田佳琪倒是沒哭,只是有點無精打采:“沒什麽吧,好像是意外,我就是有點難受,她連看都沒看我一下……也是嘛,畢竟她是明星。”

許梓然嗤之以鼻。

也就是現在,明星在大衆面前還有層美好朦胧的遮羞布,到了以後那全民娛樂信息傳播迅速的年代,看那個明星敢在粉絲面前耍大牌,狗仔就等着個大新聞呢。

她替田佳琪不平,想說“這人也就現在還有點人氣了”,又覺得不合适,便說:“你受傷了怎麽也不出來找我們?”

田佳琪的表情就更委屈了:“我找不到你們,腿又疼,根本走不動啊。”

許梓然嘆了口氣,無話可說,見田佳琪控訴地看着自己,還得安慰道:“是是不好意思,我們不該出去的。”

說話間,衆人已經到了酒店大堂,拿了房卡之後,便往各自的房間走。

除了羅霏霏似乎另有打算之外,另外兩間房間都在隔壁,許梓然一直到了房間門口,才想到了一個問題。

自己現在扶着田佳琪,但是先前說好,是要和裘郁柔一個房間的。

許梓然一個頭兩個大,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會碰到這樣的問題。

羅霏霏帶她們到了門口,轉身正準備走,樊一嘉又不依了,不高興道:“你怎麽總是扔下我一個人去玩啊。”

兩人又糾纏了一陣,羅霏霏沒法子,只好先陪樊一嘉進房間安慰她一下。

許梓然便眼看着羅霏霏拿着一張房卡開了一扇門,便立刻把門關上,留下門口的三個人面面相觑。

許梓然頓時分鐘淩亂,真想大聲說一句:說好的會等到生日以後呢!

也幸虧有了這麽一出,這下沒了選擇,剩下三人只好進了同一個房間,許梓然把田佳琪扶到了一張床上,看了看房間的構造便說:“你腿有傷,就睡一張床,我和魚肉擠擠吧。”

這麽說完,才想起來自己沒征求裘郁柔的意見,正想問問,便聽見裘郁柔幹脆道:“好的。”

反而田佳琪突然客氣起來,說:“幹嘛打擾魚肉啊,我們小時候一張床都擠慣了,她萬一睡不着怎麽辦。”

這回又沒等許梓然回答,裘郁柔便說:“我們已經一起擠過了,我睡得很好。”

“孜然可能睡不好。”

“她也睡得很好。”

“你又不是她,你怎麽知道?”

“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不知道。”

許梓然:“……”

許梓然有一種自己是被争奪的丈夫的感覺。

她很快搖搖頭甩開了這個荒謬的想法,不管還在擡着無意義的杠的兩人,先去浴室洗澡去了。

少女的獨占欲也真是不可捉摸啊……

許梓然洗漱了出來,田佳琪和裘郁柔也沒在争論了。

只不過遙遙坐在房間的兩個角落,一個看電視一個看書,頗有種眼不見為淨的意思。

許梓然頭大起來,先前明明關系挺好的啊,怎麽會因為這樣又吵起來了呢?

許梓然洗完了澡,才發現沒有帶換洗的衣服,只好裹着浴巾出來。

浴巾對于許梓然來說已經足夠大,因此一直裹到了膝蓋,只不過還是露出了纖細的肩膀和淺窪般的鎖骨,在燈光下肌膚泛着淡淡的粉紅。

裘郁柔本來在看書,注意力卻情不自禁地轉開,開始用餘光看許梓然的肩膀。

半晌她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舉動有些說不明道不盡的猥瑣,于是又勉強收回了目光。

可是收回目光後,心中馬上開始發癢,眼珠子情不自禁地想要往一邊轉動。

裘郁柔的這些掙紮都相當細微難以察覺,許梓然自然沒有察覺,她現在正在煩惱着沒有換洗衣服該怎麽辦的事情。

她們三人都是被突然帶出來的,所以都肯定沒有換洗衣服,許梓然聞了聞被扔在床上的t恤衫,勉強道:“條件艱苦,只好先不換了。”

她又轉頭對田佳琪說:“你別洗澡了,就拿熱毛巾擦擦吧,傷口沾了水,發炎就不好了了。”

田佳琪似乎不太願意:“今天那麽熱,我出了很多汗的。”

許梓然便恐吓道:“要是發炎了小心傷口越來越深留下疤痕。”

田佳琪果然掙紮起來,最後點了點頭,放棄了洗澡這一選擇。

田佳琪進去擦身體,便只剩下裘郁柔和許梓然。

許梓然先把衣服套上,在往下拉掉了浴巾,因為沒有睡褲,便露出了兩條細細的腿。

然後在拉下浴巾的時候,她又想到了系統那句“怦然心動”。

原本毫無波瀾的內心突然起了漣漪,許梓然突然開始為自己在裘郁柔面前這樣大大咧咧感到不好意思。

但是她很快自我洗腦——對方只有十五歲,對方能知道什麽啊。

這樣一想,就淡定了很多,只不過還是很不好意思地立刻鑽進了被窩,擡起頭來,便看見了裘郁柔盯着她看的目光。

許梓然覺得自己的老臉又要熱起來了。

她有種自己在小女生面前耍流氓的錯覺——雖然她們倆現在明明是同齡人。

許梓然只好轉移話題,故作鎮定道:“唉,我怎麽都胖不起來啊,兩條腿根筷子似的,一點都不好看。”

裘郁柔說:“沒有啊,很好看啊。”

“可是我還是覺得你那樣比較好看,有點肉又長,看着也很有彈性的樣子。”

話一出口,許梓然暗道不妙。

天吶,自己到底是為什麽會說出這種性騷擾一樣的話來的啊。

但是在仔細想想的話,這種對話想當年她大學的時候經常在室友朋友之間發生,好像也沒什麽。

可是許梓然還是覺得怪異,大概是因為自己在裘郁柔面前說出遮掩的話,而裘郁柔又用一張懵懂無知的臉望着她。

——果然是在犯罪啊。

許梓然想要以手掩面。

裘郁柔臉帶迷惑,道:“是麽?你喜歡我這樣的?”

這麽說着,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腿。

她穿的是長的休閑褲,相當寬松,因此現在只能看到兩條腿的輪廓,她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自己伸直了腿看了一下,大概覺得這樣什麽都看不出來,便站起來做出要脫褲子的姿勢。

但當她的雙手放在褲沿上的時候,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自己的臉便刷地漲紅了,然後抱着腿蹲在了地上。

許梓然目光游離,明明眼前什麽都沒有發生,卻不知道該往哪裏看。

她覺得自己好像應該安慰一下裘郁柔。

但是,要安慰些什麽呢?

許梓然思索片刻,說:“你,你待會兒要去洗澡了,是可以脫褲子了。”

——天,這話為什麽聽着有點奇怪?

裘郁柔低着頭嗫嚅:“是、是哦。”

這麽說着,她重新站起來,又開始脫褲子了。

許梓然覺得裘郁柔今天有點害羞過頭了,她猜測是環境陌生的原因,便鼓勵道:“別害怕啊,上次不是也在我家脫過褲子了麽。”

裘郁柔的臉已經快要折到胸前去了。

許梓然決定閉上自己這張怎麽說怎麽都不對的嘴,同時把注意力放到別的地方去。

她看着正在播放連續劇的電視,某衛視正在播放一部經典的古裝電視劇。

女主角正指着某個反派說:“脫了他的褲子,脫了他的褲子!”

許梓然:“……”這劇情有毒啊!

幸好田佳琪這個時候出來了,讓許梓然停止了糾結,田佳琪拉開浴室門的一瞬間,裘郁柔突然拉開被子,飛快地鑽了進來,貼在了許梓然的身邊。

許梓然觸碰到了對方光滑的大腿,頓時覺得自己的心尖好像被羽毛掃了一下,癢的都快痙攣了。

田佳琪:“……”

事情已成定局,田佳琪只好認栽,翹着腿上了床之後,說了句:“不洗澡就上床不太好吧。”

裘郁柔便說:“我只是冷而已。”

好像還是不放心,裘郁柔看着書躺了好一會兒,才去浴室洗澡,田佳琪看得一臉受不了,在裘郁柔進了浴室之後對許梓然吐槽道:“這是什麽毛病?我一個人睡一張床爽死了好麽?”

許梓然笑着點頭,說着“當然還是一個人睡爽”。

田佳琪鑽進被窩,只露了一只傷腿出來,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孜然,疼——”

許梓然看見田佳琪的腿,便只有心疼和好笑,道:“叫你浪。”

田佳琪把頭枕在枕頭上看着許梓然:“什麽叫浪?”

許梓然便說:“是叫你不要那麽喜歡玩了。”

田佳琪便說:“我還那麽年輕,現在不玩,什麽時候玩啊。”

許梓然一想,發現還真是這個道理,簡直無從反駁。

果然說起歪理來,絕對還是青春期的人更厲害。

但是許梓然還是想勸勸田佳琪,因為她覺得田佳琪好像對今天碰到的這個飯局太熱衷了,她擔心對方比以前更快地被不好的氛圍影響了——也不是說這環境是有多不好,只不過在什麽年紀做什麽事,這話聽起來像是雞湯,但是許梓然回頭看看,覺得在大多數事情上,還真是這個道理。

田佳琪又不是像她這樣重生的人,最基本一點,她要是被娛樂圈的繁華迷了性子,高考肯定就夠嗆了。

結果沒等她把勸說的話說出來,田佳琪就先放了個大招。

田佳琪突然興致勃勃地說:“孜然,你說我進娛樂圈,好不好?”

許梓然從裘郁柔那兒接過來拿在手上的一本書,差點砸在了臉上。

但是她手腕一抖,勉強沒讓書掉了,而是一臉嚴肅道:“這種事情,可不是說說而已那麽簡單的,娛樂圈可不好混。”

田佳琪撅着嘴:“可是樊一嘉不是已經演電視劇了麽?”

許梓然想說這是因為樊一嘉家裏有錢,但是轉念一想,在充滿夢想的少女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好像有點殘忍,便換了個說法道:“樊一嘉女朋友是副導演嘛。”

“那我也可以找個女朋友啊——或者男朋友。”田佳琪說。

許梓然聽到這話,眉頭終于沒忍住皺起來了,她看着田佳琪,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你是在要求潛規則麽?”

大概是許梓然的表情太嚴肅,田佳琪瑟縮了一下,辯解道:“你這麽嚴肅幹什麽,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玩笑麽?

田佳琪說的很多話,許梓然都可以一笑而過,只有這件事,她無法當成是玩笑。

正是因為她知道,總有一天,現在還會覺得是玩笑的田佳琪會把這點當做她的人生準則,在她心中,感情終有一天會變成能被利用的東西。

于是她說:“你如果有一天做出了這樣的事來,你就不再是我的朋友了。”

這之後,氣氛就僵住了。

裘郁柔從剛從被蒸汽塞滿的浴室出來,便覺得房間裏的氛圍變得有點奇怪。

先前開着的電視已經關了,燈卻還開着,田佳琪和許梓然明明都沒有睡着,卻不知道為什麽裝出睡着的樣子,兩個人把身體轉到了不同的方向。

她不太在意田佳琪的心情,卻因為覺察到許梓然的心情不好有點不安,便小心翼翼地說了句:“我關燈了啊?”

許梓然故作平靜地說了句:“嗯,好的。”

裘郁柔關了燈,摸着黑到了床邊,許梓然伸出手來引導她鑽進了被子裏,裘郁柔鑽進被子,感受到被許梓然的體溫捂熱的被窩,在黑夜中終于可以肆無忌憚地開始臉紅和微笑。

她把臉轉向許梓然的方向,感受到從旁邊傳來的體溫,心中有種想要伸手去抱一抱的沖動。

不過終究是不敢,因此也只能看着黑夜中朦朦胧胧的影子,在心中蕩漾着一點一點暈開的绮念。

許梓然自然不知道裘郁柔在想什麽,她今天晚上也懶得看系統了,還是在想着剛才和田佳琪的談話。

她有點後悔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但是又覺得,要是自己這個時候還不把這件事挑明,又要拖到什麽時候呢?

拖到再一次的背叛到來?

人性是一件完全不能賭的事情,許梓然早就已經知道了。

她心情沉重心虛複雜,翻了幾個身嘆了幾口氣之後,便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已經距離裘郁柔很近了。

其實這張床對于她們兩個來說已經夠大,所以許梓然意識到自己離裘郁柔太近的時候,就下意識地想要挪遠點。

她剛動了一下,突然聽見了裘郁柔蚊吶般的聲音。

“……”

許梓然沒聽清,便輕聲道:“什麽?”

一陣悉悉索索,裘郁柔靠到了許梓然的耳邊。

她再一次開口:“獎勵。”

許梓然便想起來了,星河燦爛之下,被羅霏霏打斷的摸頭殺。

她莫名不好意思,卻還是伸出手來,在黑暗之中摸向了裘郁柔的頭。

房間太黑,她又不可控制的緊張,于是第一下摸到了對方的面孔,然後才順着面孔緩緩往上移動。

少女的皮膚柔軟而又彈性,溫度偏高,似乎在微微發燙。

許梓然幾乎要縮回手來,覺得自己好像再做什麽不太好的事情。

但是,只是摸頭而已啊?

許梓然一鼓作氣,擡高手放在了對方的頭頂。

散開的長發像是絲緞,從指縫間穿插而過,許梓然的手掌先是一頓,然後在輕輕地揉了揉發頂。

黑暗之中,仿佛有一只羞澀的安靜的小動物,就這樣撞進了許梓然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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