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比試前日,霍家迎來了一批客人,據霍年說對方同為玄門中人,地位雖遠不及霍家,卻因出了幾位煉丹高手而揚名。

煉丹高手?

張豐眉頭一皺,從張小寶的記憶裏的翻了什麽。

“有印象?”霍年端着茶盞,坐在窗下,那一身月白寬袍加鶴羽冠令他看起來還真有那麽幾分不入世的仙人模樣。

“莫非是……令狐家?”

見霍年點頭,張豐啧了一聲:“那日心狠手辣要我命的人就是令狐家的幺女,令狐雲舒。”

“沒錯,因你先前闖下大禍,連累令狐雲舒的道侶生死道消,所以她恨你入骨。”

張豐揉了揉額頭,頗為惱火:“霍總,你說你好端端地設計這麽一出,到底有什麽意義呢?除了莫名其妙弄出個生死對頭,對劇情發展本身并沒有太大的實質性推動作用……”

噢,他怎麽就忘了,對方的人設邏輯與故事本身是否契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因為令狐雲舒與張小寶有仇怨,所以張小寶才會被打下山崖,所以他們才會相遇啊。

霍年見張豐頭疼不已,難得反省了一下自己:“抱歉。”

張小寶被逐出師門前,與師父及同門師兄弟曾前往參加令狐家族的一場宴席,那場宴席請的是周邊相熟的玄門,不論家族大小,便是道清觀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派也意外地被邀請在列,故小寶師父吉吉道人專門挑了幾個天資聰穎的小輩,帶了精心挑選的禮物準時前往。

令狐家以擅丹藥揚名天下,許多有名氣的玄門大家都與他們有生意往來,類似道清觀這樣的小門派可買不起令狐家出産的東西,故只能眼紅地看看,有那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便喜歡将令狐全門說成“勢利小人”,仿佛這樣心裏就能平衡一些。

要張豐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一個人在世上能不能活得好,便是看他的背景、地位、權利、金錢;若是這些都沒有,那便退而求其次看身材,看臉,看魅力;若這些依然沒有,那便是看實力,看才華,看會不會拍馬屁,有沒有一只聰明的大腦,懂不懂察言觀色;再退而求其次,便是會不會低調做人了。

沒本事便不要嘴碎,那不過只是讓人的吃相更難看而已。

張豐是金錢至上的人,因為他一沒背景,二沒地位,三沒權利,唯一能靠自己抓住的,只有錢了。

所以他醉心寫作,他也只會這個,于是怎麽賺錢怎麽來,可也是他有天賦,能将賺錢的東西包裝得夠精美,賣得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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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賺錢,如何賺錢,那都是個人的事,與他人無關,只要不觸犯法律條規,只要不違背良心便可。

張豐覺得,令狐家能将煉丹與賺錢聯系起來,繼而發展自家家族,并非适合拿來诟病,反而是那些想讓別人多給自己一些便宜,甚至白送最好的人,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

可萬萬沒想到,那次的宴席居然是令狐家的一個陰謀。

到場之後張小寶發現,來者人雖多,卻幾乎沒有玄門大家中的人,反而盡是如同道清觀這樣的小門派,可要說小,又不至于門派中無人支撐,便似道清觀這樣的,也是有幾分能拿得出手的本事的。

彼時張小寶的馭鬼術一直是偷偷摸摸在練習,并未讓師門知道,雖因練此術他整個人身上都顯得陰氣森森,但因為道清觀常出門為尋常人家驅魂作法,故而沾染上陰氣也并不為奇,這才一直沒被發現。

宴席開始後,令狐掌門便出來說明此次宴席的真正原因,竟是要将最近煉得一批新丹,以極低的價格進行分批售賣,在場衆人頓時嘩然。

有人問道:“這麽好的事怎麽會落到他們頭上?”

令狐掌門和顏悅色地笑着道:“我令狐一族常年與玄門大家打交道,那是因為只有他們才能将我族的丹藥發揮到最好,況且不怕諸位笑話,本門也是要養家糊口的不是?”

底下有人善意地笑起來,也有人心存疑惑,不敢掉以輕心。

令狐掌門繼續道:“只是養家糊口是一回事,輔佐我玄門中人又是另一回事,我令狐家得老天垂憐,門中人皆擅煉丹之術,能輔助修行之人得道,也能為重病之人療傷,本門最近常想,令狐家既有輔助他人之能,為何不将此發揚光大?說來慚愧,如此簡單之事,本門居然現在才懂,還望各位道友多多包涵。”

衆人聽他說得一板一眼,言辭裏盡是萬分後悔的誠懇之意,又說此事并未告知各大玄門知曉,還望諸位能夠保密。

“當然,本門也不是随便什麽人都幫,那些不知向善,不靠自己努力總想着占便宜的人,本門是絕不會請的。”

這麽一說,在場衆人心裏又不免有些自豪和得意,更覺既是精挑細選被選中的,也可說是一次機會,此時不把握還等什麽?

幾番讨論,又看了令狐掌門展示的幾樣丹藥後,除了張小寶,其他人都已完全信了。

張小寶因習邪門歪道,故功法與他人大有不同,他一眼就看出那幾樣丹藥上散發的濃濃怨氣和煞氣,只是被令狐一族不知施了什麽障眼法,在場竟是無一人發現。

這若是換做玄門大家來,估計一眼便能識破,這或許也是令狐一族專程選了小門派的緣故。

不,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肯定還有其他更為主要的原因,而那原因,必然在那些丹藥裏。

張小寶立刻勸師父與師兄弟們不要上當,可師兄弟卻不信,再說這麽好的機會,如何能錯過?

“有問題?令狐家煉得丹會有什麽問題?”師兄弟不信,道,“你這小子,平日調皮搗蛋也就罷了,現在可不是時候!”

張小寶着急,又去叫師父,師父聽他說了之後皺了皺眉,沉吟片刻道:“無論那丹藥裏有什麽,先買下來,拿回去再做研究也不遲。”

張小寶氣得跺腳,大叫一聲“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便直接掠上了臺,掌風掀飛了臺上的丹藥,引得衆人大吃一驚。

“那是誰?他要幹嘛?”

“莫不是要強搶?這誰家的門生如此卑劣!”

道清觀衆人頓時冷汗都下來了,掌門立刻要去抓人,卻見令狐一族裏飛身出來一人,此人面若桃花,身材傾長,寬袖一揮一只巴掌大的爐鼎便出現在掌中。

“何人大膽!令狐家也是你能放肆的地方?!”話音未落,那爐鼎旋轉飛出,登時變得巨大,看起來是要将張小寶直接拍死。

掌門趕忙道:“手下留情!”

幾個師兄弟也跟着追了上去,雖說平日裏幾人總是互相罵來罵去,此時倒也團結,紛紛将張小寶護在了身後。

張小寶趁機探出手,轉手為虎爪式,一探一抓便将其中一粒丹藥吸到面前,他也不去碰,眯着眼看了半響,大聲道:“諸位可千萬別被騙了!這丹藥裏有問題!”

令狐一族聞言色變,令狐掌門卻是笑了起來,饒有興趣道:“敢問這位道友,出自何門何派?”

張小寶嚣張跋扈地道:“蜀山道清觀,張小寶!”

令狐掌門點點頭,又看向臺下:“諸位聽到了,可曾聽說過這麽一號人?”

“沒有。”諸人幸災樂禍,看戲似地道,“蜀山白衣觀倒是略有耳聞,道清觀?那是什麽?”

令狐掌門依然和顏悅色,仿佛永遠不會生氣,道:“本門已說過了,這些丹藥會用最低的價格分批售賣,張道友此時便想一人獨占,未免也太貪心了點。”

其他人深以為然,不免譏嘲:“這是什麽偷雞摸狗的小門派也混進來了吧?”

道清觀諸人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張小寶師兄便要與人理論,被張小寶拉住。

他邪氣地一笑,擡手将那丹藥直接碾碎,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道:“是與不是,試試不就能見分曉?”

說着将碾碎的丹藥粉突然揮袖朝牆頭灑出,那牆頭正并排立着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好不熱鬧。

這藥粉被掌風送去,衆人下意識轉頭去看,卻見粉末剛挨上麻雀羽毛不久,麻雀便紛紛挺直了身體掉落在地。

衆人錯愕,還未回神,那幾只麻雀又飛了起來,卻是身體僵硬,渾身散發濃郁煞氣,渾身更是變為了綠色。

“不好!”有人認出來了,大驚道,“這是屍變!”

令狐掌門臉色終于繃不住了,卻死鴨子嘴硬道:“你到底用了什麽詭計!”

其餘令狐族人一擁而上,勢要将張小寶抓住,最先出現的男人更是緊追張小寶不放,那旋轉的爐鼎燃起火來,熱浪讓衆人都有些受不住。

這若是被罩進去,不僅連骨頭,估計魂魄都要被燒沒了。

張小寶不敢大意,但自身修為卻比不過令狐一族,眼看節節敗退,師兄弟們又來不及護他,不得已他只能用出了馭鬼術。

馭鬼術一出,先是幾個令狐門生被招了生魂,睜着眼直挺挺倒下;衆人一驚,又有人叫起來:“他做了什麽?!”

“邪術!”

“他居然招魂!”

道清觀諸人也是吃了一驚,掌門師父痛不欲生:“張小寶!你都幹了些什麽!”

張小寶來不及回答,打退面前幾人,想拉着師父等人離開,卻被更多的人圍了上來,令狐掌門心道:這真是天助我也。

立刻大吼:“是他故意的!丹藥定也被他做了手腳!”

張小寶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頓時被驚得說不出話來,衆人一聽,立刻覺得是這麽回事,秉着除魔衛道的職責,衆門派都對他攻了過來。

“不能讓他逃了!”令狐掌門煽動群衆,“這人今日若是逃走,改日你我必會受他報複!”

衆人一想,有道理啊!于是更加瘋狂攻擊。

張小寶氣得頭頂冒煙,卻無人聽他解釋,眼看無法,他雙手結印,嘴角吹出響亮哨音,便将令狐後院裏藏得一群陰魂全都招了來,那陰氣讓衆人大為吃驚,也更為忌憚,最後還是師兄弟為他開了條路,讓他遁走。

半路上,那拿鼎之人窮追不舍,護着張小寶的陰魂幹脆掀翻了他的爐鼎,那爐鼎竟是當頭将他自己罩了進去,在一片慘叫聲中徹底化為灰燼。

而這一幕被追來的令狐雲舒看了個正着,那慘死之人正是她的道侶,二人仇怨也就此結下。

毀了令狐一族的宴席,奪走令狐門生生魂,害死令狐掌門幺女——令狐雲舒的道侶,這簍子可捅大了,也因此師門只得将他驅逐,師父痛心疾首的模樣還歷歷在目,而幾個師兄弟也氣惱不已:“平日慣着你,讓你惹是生非也就罷了!如今你這辦得是什麽事!”

張小寶也自知不能給師門添麻煩,只得背起包袱離開,随後被令狐雲舒以信邀約至蜀山一處山崖上,後被打下山崖。

張小寶的名聲在小門小派裏早已傳得人盡皆知,而玄門大家中,恐怕知道這件事的人為數不多。

令狐一族突然前來,是得到了消息,還是無意巧合?這可真是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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