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張豐腦子裏一時閃過一些人生哲學,例如:雖然吻自己的不是霍年而是霍商,但本來自己這具身體就是張寅的,感覺也不算出-軌?只是圓滿了一下原著cp?

不不不,等會兒,為什麽自己會先想到出-軌這種事?

“你夢到什麽了?”張豐打算跟這個沉默寡言卻無比敏感的小徒弟聊聊人生,努力擺出溫和的臉道,“跟師父說說如何?”

“……”霍商居高臨下盯着張寅看了半天,見他沒有流露出厭惡的情緒,緊張又焦躁的心這才放松下來,道,“我夢到……我搜集了師父的很多東西,師父不高興,還罵我,還一直喊霍年霍年……”

霍商按住太陽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張豐沒察覺到他有動靜,伸手嘗試着将人推開,自己坐了起來,理了理被扯亂的衣襟,道:“那不過是你做的惡夢,師父什麽時候罵過你了?”

霍商覺得有道理,可心底某處又覺得不對勁,他道:“可是師父前幾日也叫我霍年。”

“那是你聽錯了。”張豐矢口否認。

霍商:“……”

霍商覺得自己還沒有到耳背的年紀,無語道:“師父,你好像瞞着我什麽事。”

“那你呢?”張豐抓住了什麽把柄一樣的,立刻道,“樹林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到底說是不說?”

“……”

“又來了是吧?又裝聾子?”張豐哼哼兩聲,“可真好啊,師父是個瞎子,徒弟是個聾子,你就跟我裝聾作啞吧,反正你師父我看不見,你就覺得師父好騙得很。”

“沒有!”霍商吓了一跳,忙解釋道,“我沒有這麽想過,我沒想騙師父!”

“那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張豐問,“我讓你回去休息你的腿,然後呢?你就把你師兄弟給揍了?”

霍商:“……”

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的師父跟自己記憶中的師父好像哪裏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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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以前說話有這麽随便嗎?好像要更……沉穩,安靜一些?

張豐不知霍商現在的表情有多費解,繼續道:“你老實跟師父說,公良習那家夥是不是找人欺負你了?”

霍商:“!!!”

霍商吃了一驚:“師父你知道?”

“哈,我猜對了?”

霍商:“……你猜的?”

“不然呢?”張豐哼哼兩聲,毫無氣質地籠起雙手,“我猜就是這樣,你就老實說吧,公良習是不是嫉妒你的雙系靈根,想毀了你?”

霍商:“……師父,他嫉妒得是你,不是我。”

張豐:“……”

好吧,張寅是三系靈根,目前又是化神初期,似乎也确實有被嫉妒的資格。

“那為什麽是欺負你,不是欺負我?”張豐估計也是穿久了,腦子有點糊塗了,居然沒能反應過來。

霍商無奈:“這天底下還有誰能輕易欺負師父嗎?”

張豐順口便道:“你剛才不是欺負了嗎?”

霍商:“……”

張豐頓時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這張嘴有時候真的快得他自己都攔不住。

“咳咳……”張豐忙想轉開話題,霍商卻不許,伸手将張寅攬進懷裏,帶着點期待地說,“師父,你不讨厭是不是?”

張豐:“……”

霍商見他低頭不語,以為他是害羞,立刻欣喜道:“師父,我、我心悅你很久了。”

張豐:“……”

“從你撿回我那天,我就想伺候你一輩子,我……本來沒想将心中的話都告訴你,我配不上你,你那麽高高在上,就像天邊一朵雲,高山上從不沾染世俗的花,我不過是街邊一個小乞丐,哪怕有那麽些天賦,與師父你比起來卻什麽也算不上。”

張豐:“……”霍年,你寫臺詞的時候真的不覺得羞恥度max嗎?

“我本想一直跟随你,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可……”霍商似乎想起什麽,言辭裏帶了些咬牙切齒,“登崇門裏沒幾個好人!師父你從不過問山門中事,你并不知道公良習早已一手遮天,掌門在你閉關不久後被公良習騙去一處秘境之地,從此後再沒回來,另外兩位長老不知被他灌了什麽*湯,居然對他在山門中的所作所為聰耳不聞!”

張豐皺起眉,聽面前的男人說話時聲音裏都帶上了屈辱的顫抖,一時心軟,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

有點遺憾啊,這種時候居然看不到,看不到那個向來幹淨利落,鐵血手腕的精英男人,也有被人逼到絕境,憤恨不已的時候。

“師父,他早已想對你下手,奈何掌門在上,他不敢對你做什麽,”霍商道,“你可知,他為了毀了你,處處針對于我,你為了我重傷自己後,我就明白自己被他算計了。師父,你當真以為青蓮師弟是被我殺死的嗎?青蓮的金丹不知被誰打散了,早就只剩下一口氣了,而我則是被他們将計就計了!”

張寅的記憶中,所有的證據都顯示是霍商下得手,而霍商根本沒有做任何辯解。

張豐道:“你為何不為自己自證?”

“我怎麽自證?所有的證據都對我不利,我無法反駁!我若是不從,還不知道你會被公良習如何欺辱!”

他永遠不會忘記:師父閉着眼,狠狠一掌打向心口,那一口鮮血順着嘴角溢出,一點一滴染紅了胸前衣襟。

他慘白臉求公良習放過自己的時候,公良習高高在上,嘴角邊露出了一絲有些遺憾的笑意。

霍商牙關緊咬,拳頭更是捏得死緊:“那之後為了不再讓他有機會算計你,我只能……”

一日不離開登崇門,他就得任由他人欺辱打罵。

青蘭曾傳達過公良習的話,大意是:若是他不想受這等欺辱,自行離開便是,登崇門必不會攔他。

而他深知,師父座下只有自己一個心腹弟子,若自己離開,他那只知修煉的傻師父就會被公良習關起門來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這讓他如何能走!

張豐在霍商未盡的話語中大致猜出了前因後果,他突然有些感慨:穿了三本書,屬于他的角色總是在被霍年保護,他或許受了些委屈,遇到了一些陰謀算計,可最後霍年都會給他讨回來。

故事反映一個人潛意識的真實想法:或卑微,或怯懦,或自負,或渴求。

而霍年永遠都下意識地将他的角色塑造成保護者,大風大雨都由他來承擔,而那個性格變換莫測,永遠在ooc中的屬于張豐的角色,只要負責開心就好。

這未免有些不公平,也未免有些太過自我英雄主義,可誰又能否定,他的這顆就算在書裏,也不願他受半點傷害的真心呢?

況且他之前受的那些委屈和冤枉,對比眼下的霍商,實在不算什麽。

張豐深吸了幾口氣,發現自己實在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對這人生起氣來,要責備他什麽呢?

責備他不早些跟張寅說出真相?

說實話,這次霍年難得尊重了一下人設——公良習自小照顧張寅,二人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張寅又看不見,對外界紛擾的信息又不太感興趣,對公良習的印象自然好得不能再好,怎麽可能輕易相信自己半路撿回來的弟子?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想,也可能是霍年在憋着放什麽大招,所以才沒有設計霍商跟張寅訴苦的劇情。

大招?

張豐愣了愣,突然想到什麽:“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後山樹林到底發生了什麽吧?”

“……”霍商遲疑了一下,道,“我不太記得了。”

張豐:“???”wtf?

霍商有點尴尬,好在師父看不見,所以也就不用遮掩面上表情,道:“我只記得我本是想回房盡快治好傷,半路上卻遇到青眉師妹,說是公良習有話傳達,關于仙盟會的,讓我過去。”

張豐直覺這就是造成霍年突然“失憶”的根源所在,忙道:“然後呢?”

“我跟她去了,她卻将我帶到了後山,青石青夢等人早就等在那裏,我本以為他們為了妨礙我出現在仙盟會上,又想了什麽法子折騰我,結果……”

霍商按了按腦袋,惱火道:“後面的事我就想不起來了,意識很模糊,等我清醒過來,他們就已經……”

霍商頓了頓,道:“但我記得在失去意識前,他們說遵照公良習的命令,接下來要對付你。”

果然。

張豐心說:果然是因為自己。

發現自己的那個猜測并不是自作多情,雖然有些對不住霍商,但張豐心裏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一股沒來由的舒暢。

他拍拍霍商的臉,嘆氣:“辛苦你了……”

說着,又忍不住低聲埋怨:“你這是何必呢?為了使苦肉計?讓我心疼你?不對……讓張寅心疼你?”

“師父?”霍商不解,“你說什麽?”

“我說你真是個大傻子。”張豐唉唉兩聲,擡手又拍了拍,“離我遠點!靠這麽近做什麽?”

霍商剛嘗了甜頭,如何能輕易放手,頓時抱得更緊了。

“師父,你真的信我?”

“我若不信你,還在這裏聽你啰嗦這麽多?”

霍商:“……”不是錯覺,師父真的粗魯了好多。

張豐想,大概是對方用了什麽東西刺激了霍商,又或者是之前埋下的種種怨氣讓霍商沒繃住爆發了,畢竟一次性毀掉那麽多位修士的修為并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很可能因為霍商的爆發造成了霍年的失憶。

應該是失憶吧?張豐又有點不敢肯定,萬一因為那個大爆發,把霍年給送回去了怎麽辦?

不,應該不會,霍商潛意識裏有霍年的記憶,否則也不會做那麽奇怪的夢。

想通這層,張豐長長松了口氣。

找到原因就好辦多了啊。

“師父,我們接下來怎麽辦?”霍商抱着他,像哄孩子似地搖來晃去,問。

張豐也懶得掙紮了,幹脆放松身體完全靠在對方懷裏,頭枕在對方肩頭,說:“去找掌門。”

“啊!”霍商恍然大悟,“我都忘了這茬。”

張豐:“……”所以掌門在你心目中到底是個啥地位?

仿佛知道張寅心中所想,霍商笑道:“我心中只有師父你,其他人都不重要。”

張豐:“……”羞恥度max又回來了。

這一晚,霍商說什麽都不肯回自己屋裏,仿佛剛得了什麽稀罕寶貝,摟着張豐喜不自勝。

張豐不用看,光聽他聲音都知道對方此刻是個什麽表情,心裏覺得好笑,卻又有幾分不經意的甜蜜。

這人,哪怕只用創作出來的人物,也是鐵了心要對自己好呢。

一夜無話,張豐修為高深,本不用睡覺,卻哪知靠在霍商懷裏慢慢就睡了過去,夢裏竟出現了上本書最後,霍年穿着新郎西服笑着朝自己走來的畫面。

“變-态……霍年……”睡夢裏無意識叫出了對方名字,霍商睜開眼,眼底有流光劃過,随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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