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6
然而一直到溫志遠回工地，謝淩雲都沒有回消息，溫志遠想着他說不定在拍夜戲，也沒在意。
洗漱了一下，溫志遠在板房間的床上躺了下來，由于晚上的事情，他微微有些心潮起伏，盡管很晚了，還不太睡得着。板房間的隔音太差，空調外機的聲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顯得尤其嘈雜，他睡不着，索性靠在床頭看施工圖紙，把白天發現的問題點和注意事項一一羅列出來。
将近十二點的時候，手機響了一聲，溫志遠放下圖紙拿起了手機，消息是謝淩雲發過來的。
【睡沒有？】
【沒，你回酒店了？】
謝淩雲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在暗夜下耀目的城市霓彩，簡略回複道：【是的。】
【現在方便嗎？】
謝淩雲回頭看了眼酒店房間，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雖然酒店的房間都大差不差，但在合同簽訂之前，他放了《無悔》劇組鴿子，轉投《洛陽宮》的事情還是不能讓溫志遠知道的，頓了頓，他找了個借口說；【我還沒吃飯。】
溫志遠發了一條語音消息：“拍一天，累了吧？”
謝淩雲聽着溫志遠低沉的聲音，鼻子發酸，忽然有點想哭，他現在就住在錦繡家園對面的酒店，剛才發消息前，他盯着對面的公寓樓已經看了十幾分鐘，數了好幾次最後都沒數清楚，不知道那扇亮着的窗戶是不是他家，更不知道溫志遠是否在家，他不敢問，怕露餡。
吸了吸鼻子，他也發了語音消息：“嗯，挺累的。”
謝淩雲性格活潑，每次聊天都會叽裏呱啦說一大堆，今天這麽惜字如金，溫志遠心想他應該是真的挺累的，這家夥平時嬌氣得厲害，沒吃過什麽苦，于是他的聲音更加溫柔了幾分。
“那你早點休息吧。”
“你之前說的那件事是真的嗎？”
“是啊，我姑從國外回來了，晚上一起吃飯來着，對了，我媽還說等你拍完戲回來了，讓我帶你去家裏。”
【好的】
Advertisement
謝淩雲不敢再發語音了，他怕自己的聲音會露出破綻，想了想，又發了一個親親的表情包和一個晚安的表情包。
溫志遠回了他一個摸頭的表情。
謝淩雲扔了手機，轉身撲到了床上，興奮又激動，糾結又忐忑，幾乎把床單都扯掉了。
·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幾天後，謝淩雲違約《無悔奮鬥》的消息還是不能幸免地被刷上了微博熱搜，溫志遠不怎麽關注微博，謝淩雲給所有同學都打了電話，讓他們不要跟溫志遠說，試圖蒙混過去，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消息卻被他表妹透露出去的。
彼時溫志遠正在工地上的簡易會議室裏開會，由于謝薇婷不常聯系他，看到是她的電話，溫志遠還有些意外，拿着手機走到會議室外面的無人處，他按下接聽鍵，客氣道：“喂，婷婷。”
“我哥違約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什麽違約？”
“就是演了一半他直接給制片人打電話說自己不演了，我爸這幾天都快要氣死了，給我小姑打了電話，我小姑這兩天應該就會回來了。”
“他沒跟我提過，你知道他為什麽不演了嗎？”溫志遠面色僵住了，聲音沉了下去。
“你一點都不知道嗎？他簽了《洛陽宮》，《洛陽宮》近期就要開機了，他說是因為檔期錯不開才放了前面那個戲的鴿子。”
“行，我知道了。”溫志遠挂了電話，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
難怪最近謝淩雲既不找事兒也不撒嬌，安生懂事兒得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原來是悄沒聲地埋了這麽大一顆雷。
難怪蘇邝幫忙找的那個時裝劇他沒空演！
他就那麽想演《洛陽宮》？
《洛陽宮》是古裝劇吧，他不是不喜歡古裝劇嗎？
還是說因為唐樂？
溫志遠盯着通訊錄裏謝淩雲的電話，手指懸在屏幕上面，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幾次想要按下去，最終都停了下來，猶豫良久，他把手機鎖屏揣進兜裏，轉身回了會議室。
·
謝薇婷告密這一天謝淩雲過得委實悲慘，上午在公司被老吳臭罵一頓，賠完違約金，又低聲下氣跟《無悔》制片方打了一通電話賠禮道歉，中午在謝家，又被他舅舅謝凱榮數落了兩個小時，傍晚回到錦繡家園，他努力給自己打氣加油，裝作沒事人一樣給溫志遠打電話，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演技在不知不覺間得到了提升。
“明天就周末了，你有休息嗎？”
溫志遠正等着他主動坦白，邊就着礦泉水吃盒飯，邊若無其事地說：“有，怎麽了？”
謝淩雲聽着溫志遠語氣不善，但也沒多想：“那你明天回家吧，我晚上回去。”
“你要回來？戲不拍了？”溫志遠故意這樣問。
“嗯，也不是啦，我是配角嘛，本來戲份就不多，在這邊的拍完了，可以休息幾天。”盡管謝淩雲早有準備，但謊話說出來還是有幾分不自然。
“戲份不多？怎麽個不多法兒？回頭剪一剪，全都剪沒了那種不多？”溫志遠壓着火氣反問。
謝淩雲感覺情況有點不對，不過他又想依照溫志遠那個脾氣，如果知道了，肯定又是冷暴力他，絕不會接他的電話，于是他喜洋洋地說：“可能吧，你不知道，我聽劉唐說他們B組裏面有個演員可牛逼了，自己帶了編劇，現場加戲，人家是大腕，連導演都沒轍，說不定到最後受片長影響，我這種十八線的戲就給剪沒了，拍了也白拍。”
溫志遠本來是揶揄他，想不到他順杆子往上爬，越說越起勁，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怕再跟他說下去會忍不住要罵人：“行了，我還在開會。”
謝淩雲還想撒個嬌：“我都想你了。”
溫志遠冷冰冰道：“先這樣吧。”說罷幹脆利落挂了電話。
結束通話後，謝淩雲舒了一口氣，他甩了外套和T恤，特別嘚瑟地晃去浴室，擰開龍頭朝浴缸裏放水，盯着汩汩的水流，他又心血來潮，往水裏面擠了些泡泡沐浴乳，他要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的等溫志遠回來。
接下來的會議溫志遠一直都心不在焉，會議結束後，他第一個離開會議室，找了僻靜處拿出手機打給蘇櫻。
電話接通，溫志遠開門見山地問：“謝淩雲現在在A市？”
蘇櫻一時沒反應過來：“啊，怎麽了？”
“沒事。”
“哦，”蘇櫻意識到什麽，“那個，你知道了？我就說讓他不要瞞着你，其實公司這邊也覺得《洛陽宮》比《無悔》更利于他今後的發展，不過違約總歸是他不對，這幾天我和老吳都快要把他罵死了，今天謝導又罵了他一中午，他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別……”
“我知道了。”溫志遠長長嘆息了一聲，“他有跟你說過為什麽那麽想演《洛陽宮》嗎？”
“想紅，想掙大錢，他是這樣跟我說的。”蘇櫻的語氣很平靜。
“嗯。”
挂了電話，溫志遠下意識摸出了煙。
本來他憋了一肚子火，想要好好收拾謝淩雲一頓，聽蘇櫻說謝淩雲被罵得那麽慘，又有點同情他。只是他背着自己違約又去簽《洛陽宮》總歸是不對，不管出發點是什麽，兩個人在一起，遇到事情難道不該商量一下嗎？
說付出溫志遠覺得有點矯情，但至少為了兩個人的未來他一直在積極努力吧？謝淩雲在他努力的時候不能幫他一把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弄出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來？
沒有契約精神，遇事不跟他商量，隐瞞他欺騙他。
他這邊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謝淩雲呢？在那個名利場大染缸裏越陷越深……
溫志遠有一種無力的感覺。
他翻出領導的聯系方式打電話請了假，問工程部的人拿了鑰匙，開上公司的破面包車風馳電掣而去。
謝凱榮罵了謝淩雲一頓，他肯定不會在謝家待，那就是在錦繡家園。
溫志遠把小破面包車開到家樓下的停車場，坐電梯到家，打開門，屋子裏一片安靜，他穿過客廳，推開卧室的門，謝淩雲果然在睡覺，現在都快要六點了，還在睡，看來是晚上不打算睡了，他還真是活得沒心沒肺，什麽時候都能睡得着。
溫志遠走過去把謝淩雲身上的薄被扯開，彎腰在他臉頰上拍了拍：“起來了。”
謝淩雲睡得迷迷糊糊，聽出是溫志遠的聲音，順勢在床上翻了個身，伸出手：“要抱抱才能起來。”聲音軟萌，臉上還有涼席壓出來的印子。
溫志遠本來滿心蒼涼，看着他的樣子，終歸又有點心軟：“別撒嬌了，趕緊起來。”
謝淩雲睜開眼，看見他臉上的表情不同尋常，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溫志遠打量着他冷笑：“這是做了虧心事吧，吓成這個樣子。”
謝淩雲立即否認道：“我才沒有，你別一回來就冤枉人。”
溫志遠低頭看了眼腕表：“趕緊穿衣服起來，去吃飯了。”
謝淩雲邊脫睡衣邊問：“吃什麽？”
溫志遠道：“你不是喜歡吃火鍋嘛，今天晚上帶你去吃。”
謝淩雲剛睡醒，腦子裏還懵懂着，換完衣服他才反應過來：“你不是說明天才休息嗎？”
溫志遠瞪他一眼：“你還說晚上回來呢！”
謝淩雲小心翼翼瞄了溫志遠一眼，他懷疑溫志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但是看樣子又不太像，溫志遠如果真的知道了，還會好心帶他去吃火鍋？扯了扯T恤下擺，他從櫃子裏拿出件薄外套：“咱們打車去嗎？”
溫志遠抛了下手裏的車鑰匙。
謝淩雲笑着說：“阿姨讓你把車開回來了？”
溫志遠不答，當先往外走去，謝淩雲追着他跑到玄關處，想起還要拿帽子和口罩，只得又返回客廳，這麽一耽誤，等他再追出去的時候，溫志遠已經進了電梯，好在電梯門還沒關，他忙擠了進去。
電梯下行，溫志遠冷着一張臉站在角落裏，謝淩雲只當他是在裝酷，在攝像頭的監控範圍內，他也不敢有什麽親昵的舉動，手機提示音一直在響，不知道誰可勁兒地給他發微信，他特意轉開一點角度，避着溫志遠的視線，點開看是唐樂拉的小群裏的消息，群裏面的成員是《洛陽宮》劇組裏幾個主演，現在有人在發成語接龍的紅包，大家在搶紅包。
“挺忙？”溫志遠看了他一眼，一臉不悅的表情。
謝淩雲忙把手機按了靜音揣進衣兜裏：“不關我的事，別人在群裏搶紅包。”
電梯很快就到了地下車庫，溫志遠徑直走到公司的面包車旁邊，拉開駕駛室的門坐了進去，謝淩雲有點傻眼：“這車哪兒來的？”
“公司的。”
謝淩雲扒着車窗戶朝裏面看：“原來阿姨還沒消氣啊，車都不讓你開。”
“你到底上不上？”溫志遠有點不耐煩，鑰匙一擰，發動了車子。
謝淩雲忙跑去副駕方向，上車後他邊扣安全帶邊嘀咕：“這車也太破了。”
溫志遠白他一眼：“現在身價高了是吧，嫌破你別坐！”
謝淩雲用力拉上車門：“誰嫌破了，我就是随口說說。”
作者有話要說：
別慌，面包車也是車
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