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房間窗戶關上之後,緊閉着的大門緊接着就打開。

一向眼高于頂的傲天門門主敖興側過身子,很是尊敬地讓另一人先進房間,那人很年輕,穿着低調而華麗,手持佩劍,他沒進房間,而是用懷疑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屋子。

敖興一看便知他在想什麽,解釋道:“這裏談話絕對安全。”

年輕人半晌才點點頭,進了房間也不管敖興這個門主就直接坐上主位,而敖興對此也并沒有任何意見,他親自倒了一杯茶給對方。

年輕人打開茶蓋,看了一眼,似嫌棄,立馬蓋上,态度不是很好地對敖興說道:“聽說這次如霜他們帶回來了一個萬魔教弟子?”

敖興坐在下首回答:“是有一個叫屠四郎的人。”

躲在外面偷聽的楊業在這一刻心情激蕩,哪怕過了這麽久,他還是和萬魔教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誰能想到荒山野地的黑店竟是萬魔教的産業,兜了一圈,他還是被萬魔教給坑了。

楊業屏住呼吸,緊貼着窗沿,仔細偷聽房間裏的對話。

“問出了什麽消息?”

敖興面露為難:“二少,那人原是邪道花碎派弟子,在萬魔教一同邪道後歸于萬魔教,本就對萬魔教事物知道的不多,更何況他這些年還一直待在荒山野地,知道就更少了。”

二少氣的拍桌,怒道:“真是廢物!”

“二少息怒。”年近五十的敖興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訓斥得頭也不敢擡。

紙窗上透着橘黃色的燭光,在燭光的照映下,少年的表情紋絲可見,他額頭急得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房裏兩人的對話上,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焦急不安的表情,這一切都被莫湛看在眼裏。

莫湛劃開紙窗的一角,從楊業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房間裏的情景。

在看到住在主位那位二少的長相時,楊業的情緒緊張到了極點。

那張臉很眼熟,雖然他只看過一次,但是他記得很清楚,那個人是驚劍山莊的穆承宗,假扮右護法鄒晨與三大世家裏應外合攻破萬魔教。

Advertisement

從上次穆承宗和明心的對話推測,這位穆承宗就是讓鳳千羽武功盡失的罪魁禍首,楊業來萬魔教之後一直跟他有接觸。也許很多人會因為楊業改變穿着和氣質,不會把他和鳳千羽聯系在一起,可是長期和他有過接觸的穆承宗一定會認出他。

這個人是他身份暴露的最大隐患!

一時心急的楊業不自覺的握緊手心。

實在不行,就只能離開這裏,離得遠遠的。

這時,房間傳來東西的摔砸聲,楊業看見穆二少把書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在地上,包括精致的琺琅花瓶和價值不菲的硯臺。

敖興看得一陣肉痛,這些都是他花了大價錢才買回來的,就這麽被這位少爺給砸了,可惜他惹不起這人,只能低着頭幹看着。

“這次穆承宗卧底萬魔教,在誅滅魔教時立下大功,我已經比他晚了一步。現在如果不能先他一步找到那人,驚劍山莊還會有我的立足之地嗎?”

咦?

這人不是穆承宗?

楊業再仔細瞧了瞧這位二少的五官,他與穆承宗有五六分相像,穆承宗更顯鋒芒,而這位二少則偏陰柔,遠處咋看之下被楊業誤認成一個人。

還好不是一個人!

楊業松了一口氣。

在暗中觀察他表情的莫湛一直沉默不語,看了一眼正在發脾氣的穆二少,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

敖興小心翼翼地說道:“大少不是受了重傷嗎?”

穆二少原名穆承雲,站在書桌前,雙手撐着桌面,胸前因為氣憤一陣起伏,“若不是因為他傷得很重,爺爺眼裏只怕更容不下別人。”

想起穆承宗奄奄一息的樣子,穆承雲稍微好受了些,他坐了下來,“他人還在藥王谷裏求醫。”

“藥王谷那位時谷主可是出了名的能醫不自醫,他未必能治好大少。”

敖興這話說到穆承雲心裏去了,穆承雲目光陰冷:“就算能醫好,我也要讓他這輩子再也拿不起劍。”

看到這位二少終于平複情緒,敖興問道:“聽說這次武林大會三大世家都會出席,莊主他是不是打算讓驚劍山莊重出江湖?”

“這件事,爺爺他自有安排。”穆承雲斜睨了他一眼,繼續道,“做好你自己分內的事就好。”

敖興連忙點頭稱是。

二人又商議了一些江湖事情,臨近午夜,敖興親自送穆承雲去休息。

他在離開時都沒發現自己被人洗劫了。

等他們離開後,燭火滅了,房間裏再一次重歸黑暗,周圍偶有蟬鳴蛙叫,楊業徹底放松下來,他靠着牆壁坐在草地上。

“怕什麽,他們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莫湛嗤笑道。

“沒辦法,第一次做賊總是心虛的,哪像你......”楊業擦了擦頭上的汗。

“像我怎麽啦?”

“你像這個。”楊業拍了拍身後的牆壁。

莫湛把手放在牆壁上摸了一下,不解道:“牆?我像牆?”

“你的臉皮比牆還厚!”說完,楊業留意他的表情,好吧,莫湛帶着面具,遮住大半張臉,實在看不出對方的表情。

“你不用羨慕我,我現在就幫你加厚臉皮。”莫湛兩只手掐住楊業臉上的軟肉,往兩邊拉,少年腮邊的軟肉嫩嫩的,極有彈性,少年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細縫。

楊業臉上吃痛,想要拉開他的手,剛接觸到莫湛的袖子,他就感到手心一陣滑膩,莫湛的袖子上多了一個白色的手印。

莫湛喜潔,眉頭皺了起來,他松開手,少年臉上的軟肉立刻縮了回去,還彈了兩下。

楊業臉頰通紅腫了一圈,就像多了兩塊高原紅,他揉了揉自己的臉,一些細碎的粉末從指間掉落,楊業攤開右手一看,奇怪道:“我手上怎麽會有白色粉末?”

莫湛抓住他的手,指尖沾了些粉末撚了撚,想了想問道:“我給你的那顆珍珠呢?”

“不見了。”楊業這才想起來剛才莫湛塞給他一顆龍眼大的珍珠,後來他一直握在手裏,現在怎麽不見了?

莫湛極其自然地用楊業的袖子去擦他手心上粉末。

“喂!”楊業滿頭黑線,“我也怕髒好嘛!你怎麽可以毫無愧疚做着這麽缺德的事情?”

“我又沒做錯什麽當然可以毫無愧疚,該愧疚的不是你嗎?”

楊業收回被他抓着的右手:“我愧疚什麽?”

莫湛指了指他身上的粉末,說道:“你知道那顆珍珠值多少錢嗎?你知道敖興為了得到那顆珍珠弄死了多少人嗎?你一出手就弄壞了一顆有價無市的珍珠,居然還問我為什麽?”

“你胡......胡說,我才沒弄壞,我只是暫時找不到了而已。”楊業結結巴巴地反駁。

莫湛笑了,“不過,這珍珠粉也是極珍貴的,我想,你臉上的珍珠粉大概值一座城吧。”

正打算擦臉的楊業頓住了。

“手上的粉末大概買的了整個蒼雲山!”莫湛繼續打擊他。

楊業低頭看着右手上的粉末。

作為一個窮逼,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身系局巨大財富,迎接他的不是喜悅而是一臉吃了翔的難受。

“少俠,你說我現在把這些珍珠粉收集起來,會有人買嗎?”

下一刻,夜風吹過,粉末飛揚遠去,同樣遠去的還有無數個長着翅膀的金元寶。

等等啊,爾康手也挽回不了一切。

楊業整個人都蔫了,就像霜打的茄子,毫無生氣。

莫湛帶着他回虎贲門,他也不像來時的路上那般興奮,腦袋低低地垂着。

他說什麽都信,這人怎麽這麽呆?

那顆珍珠确實很值錢,毀了就毀了,不過,有一點,他很在意。普通人可沒辦法徒手捏碎那顆珍珠,他的目光落在少年的手心,那裏沒有一絲傷痕。

莫湛送他回到廂房,拿了一顆跟珍珠大小一樣的石頭給楊業。

“捏碎它。”

楊業剛用力握緊手心,就被石頭擱傷了手,他連忙扔掉石頭,鼓着小嘴對着手心吹氣,“好疼啊!你怎麽拿石頭給我?”

莫湛抓住他的手腕,查看他手心被石頭弄傷的地方,“居然真的流血了,怎麽會這樣?”

楊業手心的傷痕是剛剛擱傷的,他确實沒有騙他。

莫湛眼底滿是疑惑。

“這是不是說明,那顆珍珠是假的,要不然怎麽會被我捏碎?”楊業自己給出了解釋,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瞬間滿血複活,嘴裏滔滔不絕吐槽。

“我就說嘛,我又不會武功,怎麽可能徒手捏碎一顆珍珠呢?

“現在的有錢人真是太陰險了,把假的東西小心的藏起來,讓小偷千辛萬苦的偷到才發現居然是假的。

“本來我還打算一年半載不洗臉的,好不容易我身上有超過一個銅板的東西,還想過過有錢人的瘾。”

莫湛:“......”

突然手有些癢,他有點想揍人。

“小黑,你要走了?”楊業拉了拉黑衣人的袖子。

“你叫誰小黑?”本想用輕功離開的莫湛聽見這個稱呼差點一頭撞在房梁上,他握緊拳頭,指骨發出‘咔噠’聲。

楊業疑惑:“我又不知道你叫什麽,你天天穿着黑衣服,不叫小黑,那叫黑黑怎麽樣?”

“不怎麽樣!”莫湛一只手掐住他的臉,使得楊業嘴巴嘟了起來。

“你不喜歡,我們還可以商量啊。”嘟着嘴,楊業說話都不方便。

莫湛推開他,消失在他面前,臨走前留下一句話,“記住我叫莫湛,下次再給我取些亂七八糟的名字,我就扒光你挂在城牆上。”

楊業摸摸自己被掐疼的下巴,“那麽兇做什麽,莫湛,原來他叫莫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