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醉卧君王懷
沈玖微微仰頭, 偷偷看向這位原書中最腹黑最陰險的男主大大。
傅君恒确實如原書描述,生得一副好面孔,極具欺騙性。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塊溫潤的玉, 沒有棱角;像是鄰家暖心大哥哥,人畜無害。
可實際上, 從劇情上看,他不僅一肚子“壞水”,而且還有一身極高的武功,下手絕不手軟, 狠厲果斷。
別看他這會兒待沈玖還挺客氣,沒準兒回頭就能一手掐斷了她的小細脖子,或是暗中搗鬼, 把她的産業全都給謀劃私吞了。
畢竟, 原書裏有不少炮灰,都是被他這張好好先生的溫和面孔給麻痹了,最後被他扮豬吃虎拆吃入肚,弄得灰飛煙滅,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
更何況, 他還是造成原書“沈九”這一角色死亡的罪魁禍首。
所以,哪怕是在京城叱咤風雲, 天不怕地不怕的沈九小爺,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警惕,防狼防盜防男主!
“沈九公子?”傅君恒見沈玖面色有異,忍不住出聲, “可有什麽不對?”
“啊……不,我是想說,傅兄這可真是個好名字啊!”沈玖一邊敷衍應付, 一邊下意識地扭過頭去,看向自己身後的葉晚茶和林嬗舞。
可是這兩位……一個正在認真品着桌上各種南疆特色佳肴,另一個則滿眼憂慮地盯着她,目光一點兒都沒舍得落在傅君恒的身上。
別提書中說好的“一見君恒誤終生”了,這兩位的眼中壓根兒就沒發生半點化學反應!
這都怎麽了?是傅君恒的出場方式不太對嗎?
“沈九公子,”傅君恒先禮後兵,一口氣敬了沈玖三杯酒,這才道破了本意,“傅某心中有惑,還請沈九公子不惜賜教!”
只見他面頰有些泛紅,潇灑地将酒杯丟擲于身後,兩手忽然握拳置于胸前,把腰彎得低低,着着實實行了個大禮:
“敢問公子,那新入的大米,究竟來源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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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君恒這一問,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一時間,絲竹停罷,鴉雀無聲。
幕僚們紛紛放下了酒杯,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深怕聽錯了一個字,就聽見——
“哦,我南邊園子裏種了好多呢,有空帶諸位去看看?”沈玖放下了酒杯,酒氣微醺,面頰酡紅。
雖然臉皮子越發滾燙,但好在頭腦尚能正常運作,可比幾年前強了不少。
她沈玖,總算不是三杯不過崗啦!
“然,此時并非新米收獲之際,”傅君恒擡起頭來,直直地盯着沈玖,“公子可能保證這供應不會短缺?”
“哎~”沈玖伸出一根手指,在傅君恒面前左右晃了晃,“傅公子,我們生意人的賬,素來一筆是一筆。先前傅公子以青王殿下的名義,讓在下立的軍令狀,可只說解決眼前之患,并未說明還得持續供應啊,是不是?”
“沈九公子,此言差矣……”傅君恒上前一步,直逼沈玖。沈玖卻也是酒色壯膽,一時忘了對男主的畏懼,把眼睛瞪得賊溜圓,直接打斷了傅君恒的話:“不若傅公子把那軍令狀拿出來看看?”
“公子!”傅君恒睜大了發紅的醉眼星眸,幾乎一字一頓,義正詞嚴,“公子可知,一旦這米斷了供應,會有什麽後果?”
“師兄!”蕭陸川在傅君恒背後低聲喝道,“沈九能幫本王這一次,已是仁至義盡。若再有任何差池,也該是我們青王府之責,與沈氏無關!”
“殿下……”傅君恒沉着臉,似是要借着幾分醉意,死纏上沈玖,顯得咄咄逼人,寸步不讓,“一旦沈氏米鋪的供應斷了,青王府所要面對的,必然是那幾家米鋪更加瘋狂的報複。屆時米價飛漲,百姓如何營生!?沈家素來義薄雲天,相信沈九公子不會撂手不管。”
傅君恒此言,無非是以南疆百姓的生存來道德綁架了,雖非君子所為,但他卻也不得不借着酒勁逼沈玖表這個态。
不止是要防備着米價的報複性反彈,眼看六月交納糧稅的限定時日将至,而青王府如今這倉庫裏,卻只剩下往日的三成,剩下的糧稅還不知在何處。
為今之計,唯有套牢沈玖這個大財主了!
沈玖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只是悄然打了個酒嗝兒。
她知道,傅君恒一心為蕭陸川謀劃,哪怕是頂着借酒發瘋、無理取鬧的罵名,也要死死掐着她這根救命稻草,逼得她對青王負責到底。
但是知道歸知道,可她卻萬分不喜傅君恒這般逼人、自傲的态度。
小钏兒是他師弟沒錯,但同時,不也是她的青梅竹馬嗎?她難道會放任小钏兒不管?棄朋友不管不顧?
這簡直是對她人格的冒犯!
再加上,先前冒充小钏兒使喚自己解決米市一事,她也還沒和這位傅男主好好算清楚呢!
“這樣吧,若是傅公子還想與我談談後續供應。那不如……”沈玖晃了晃酒杯,低笑道,“先把之前的獎賞兌現,我們再談下一筆生意,如何?”
“這……”傅君恒身子一僵,更多的說辭被全部堵死在了嗓子眼裏,額頭浮起一層薄薄的冷汗。
怪了,明明喝了酒,怎麽感覺身體有點兒涼?
“獎賞?”他的背後,傳來了蕭陸川十分平靜的聲音,“師兄許了你何等獎賞?本王倒是可以替師兄兌現。”
“師弟……”傅君恒的手一抖,面色如土。
一時賣弟一時爽,師兄要進火葬場啊!
蕭陸川不明所以,繼續幫着傅師兄賣自己:“那日我不在場,師兄既替我應下了,又怎能失約于人?”
“那好!”沈玖聞言得意地翹起了眉頭,微微晃悠着身子走上前來,一巴掌拍在了蕭陸川的紅木案頭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啪”!
“殿下,傅公子可是答應了,讓小钏兒妹妹陪我幾日……”她噴了蕭陸川一臉酒氣,又湊到了蕭陸川的耳邊,像小時候那般咬着對方的耳朵,輕聲輕語,顯得有幾分輕佻無禮,“所以,接下來的幾天,你就是本少爺的人了!”
蕭陸川:???!
“師弟,你聽我解釋!”傅君恒不知沈玖在蕭陸川耳邊說了些什麽,卻知蕭陸川素來最恨別人提起有關他男扮女裝的事,一時有些着急。
見他們師兄弟倆都變得面紅耳赤,沈玖爽朗地大笑了幾聲,站直了身子,又突然吊着嗓子,耍起了花腔——
“為救蕭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
衆人一片啞然,面面相觑。
怎麽說着說着,就唱上了呢?這唱的又是哪一出?
“來來來,繼續喝~杯莫停~”沈玖一揮袖子,一時爽快,便撂下了大話,“接下來幾日,各位便随我等一同南下,教諸位好好看看沈某的園子,讓沈某盡一番地主之誼!”
她還拍着傅君恒結實的胸膛,打着酒嗝兒嚣張地笑道:“傅公子也別總板着臉,信你九爺!遲早有一日,帶爾等剝了那兩王八的殼兒,叫他們片、甲、不、留!”
傅君恒悄咪咪躲過了沈玖的鹹豬蹄,沖着蕭陸川使眼色,似是在詢問:醉了?
蕭陸川微微蜷縮起了手指,抿唇咽下了杯中美酒,只覺得這辛辣的液體竟然變得如此甘醇,好似甜蜜。
都敢說出這般大逆不道、恬不知恥的話來了……可不是醉了麽?
蕭陸川猜得沒錯。
這天晚上,沈玖是軟綿綿地被人橫着抱出來的。
本以為成年了,這酒量也該跟着增長,可沒想到,人沒長多少,酒量還是那麽小,酒品也一如既往地糟!
喝了幾杯酒,沈玖很快就上頭,胡亂唱起大戲也就算了,見無人阻攔,這厮索性放開了性子,到處拉人喝喝喝,喝到滿屋子除了葉晚茶和蕭陸川外,幾乎都斷了片。
傅君恒多年未曾醉過,經此一役,他此生便斷了找沈家九少喝酒的心思。
衆幕僚東倒西歪趴了一地,也沒幾個還能記清回家的路,蕭陸川索性一股腦兒都給安排在府裏住下了。
葉晚茶扶起了醉醺醺,滿口胡話的林嬗舞,聽着她一抽一抽地哭訴:“晚茶姐姐……你把我變成男人好不好……把我變成男人吧……”
葉晚茶兩眼一翻,只想一巴掌拍暈了這小妞!
叫誰姐姐呢!你明明比我還大四天呢!
蕭陸川踏過衆多“屍體”走下臺來,嫌棄地把死死纏着沈玖不放的橘發小狼崽踢到了一邊去,親自把人給抱了起來,卻發現這人好似也沒多長幾斤肉,竟然輕得很,軟得很。
沈玖此時沒了方才那八面威風,要殺個七進七出的樣子,反倒變得乖巧異常,蜷縮在蕭陸川懷裏,一動不動。
蕭陸川将她抱回了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客房,放在了柔軟的床榻上。
“嗯……小钏兒,我還能喝……”沈玖臉頰酡紅,不安分地蹬着兩條腿。
“你喝醉了!”蕭陸川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摁住了沈玖的腳踝,任勞任怨地替她脫下了兩只鞋。
沈玖的腳雖然算不上什麽三寸金蓮,可是相較于男子而言,顯得十分嬌小。
連同那雪白的腳踝都十分纖細,好似随便一折,便能将其折斷了……
蕭陸川想想沈大将軍那魁梧高大的身材,覺得沈玖這身板兒真是沈家難得一見的另類,是因為總想着賺錢太過辛苦了嗎?
他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伸手摸向沈玖的衣領,想要幫她脫下外衣。
誰料,這時,沈玖忽然起身,張開雙臂。蕭陸川冷不丁地被她抱了一個滿懷!
“唔……我沒醉……”沈玖蹭着那溫暖的胸口,好似一只貓兒,雙手死死地拽着蕭陸川的後背衣衫,将那錦緞袍子都給扯出了印子。
“沈九?沈小九?”蕭陸川低頭只能看見一個發旋兒,烏黑的發絲觸感柔軟,好似柔嫩的小草,在下巴下滑過。
“小钏兒,要……抱抱……”沈玖半睜醉眼,嘻嘻笑着,還故意深深吸了兩口蕭陸川身上傳來的淡淡墨香,“好香啊……”
“你這無賴!”蕭陸川哭笑不得,沈玖這樣子和多年前那次元宵節簡直一模一樣!
時隔這麽久,沈九還是當年那個沈九,可是他……卻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的小钏兒。
當年被沈玖這般纏着抱着,他的心裏還有過一絲惱火,只恨自己力氣小,掙脫不開沈玖的懷抱。
如今,沈玖這小細胳膊細腿的,他只要稍稍一掙便能推開對方,可他卻偏偏……
不想掙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