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殿前對峙一

殿前對峙, 一般很少出現,更不用說這次對峙的雙方還都是皇子,都是未來天子人選。

群臣早就拭目以待, 擦亮了雙眼,想一覽兩位殿下的風采。

譽王久居中原富饒之地, 積蓄頗豐,身後又有皇後預備役的阮貴妃作靠山,自然實力雄厚,威望十足。

但是這青王, 自幼喪母,被派去了貧瘠的南疆,卻在南疆大展身手, 先後一系列舉措都被朝臣們奉為政務之典範操作, 更是收獲了不少清廉派的好感,不容小觑。

此番對峙,衆臣心裏明白,成王敗寇!輸了的恐怕這一輩子都會擡不起頭。一旦有了結果,基本上這儲君之位也就鎖定人選了。

你說平王怎麽辦?

早在徐家倒臺, 平王糊塗參合軍權,又在鹽價之戰中敗得一塌糊塗時, 這位王爺就已經入不了聖上之眼了,大臣們心裏都賊清呢,很早便放棄了平王。

這日早晨,沈煜安拉着沈瀛揚早早就在殿外恭候着, 目光平正,波瀾不驚。

不久,兩位王爺先後抵達殿前。

譽王一身墨色對襟大袖, 袖口繡着金蟒,頭戴一頂沖天冠,顯得氣勢十足,昂首闊步,踏上階梯,臉色如常,似是并未緊張氣短。

見了譽王,一些朝臣湧上前去,客氣地寒暄了幾句,誇誇譽王今日的行頭和氣勢,順帶拍個彩虹屁。

沈煜安輕咳了一聲,那群善于拍須溜馬之輩便臉色一緊,又退散了去。

哎呀,光顧着拍馬屁,可沒見到沈禦史站旁邊呢,萬一讓他在聖上面前告一狀說他們拉幫結派,勾結譽王,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

“青王殿下到!”下面一聲通報,衆人的目光又從沈煜安身上飄回了臺階下。

只見蕭陸川一身雪白绫羅錦袍,衣領袖口鑲金,頭戴青黑幞頭,腳穿玄蟒靴,臉上白白淨淨,唇紅齒白,看起來比譽王少了一分霸氣,卻多了一分善意,叫人心生親近之意。

但有了方才的前車之鑒,衆臣就算想上去和青王寒暄幾句,也沒了那個膽子,只能目光幽幽地看着,望着,就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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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王殿下!”沈煜安擋在了蕭陸川身前,拱手行禮。

“沈大人!”蕭陸川也雙手抱拳,行的是晚輩給長輩的禮節。

見蕭陸川如此客氣,沈煜安心中略有幾分贊許,他沉着聲道:“小九兒性子頑劣,在南疆怕是給青王殿下添了不少麻煩,大哥不在,我這做叔叔的便替他爹娘向殿下賠個禮。”

“沈二叔不必多禮,小九與本王意(xin)氣(xin)相投(yin),怎能叫麻煩?”蕭陸川上前扶起沈煜安,卻見沈煜安眼神一閃,順勢暗中塞了一張紙條到他手裏。

蕭陸川頓時就明白了,沈煜安大概是受了沈玖所托,來幫忙的。

此時不能當面道謝,蕭陸川唯有以眼神謝過了沈二叔,表面上依然與二叔客客氣氣地聊着沈玖:“小九實在是我南疆之福……”

衆臣子見了,紛紛抹了一把汗,不得不佩服沈大人,佩服沈家。

就算沒嫡女,還能用嫡子去這般攀上關系,厲害!厲害!

兩位皇子進了殿,與諸位大臣寒暄客套了片刻,便聽殿外洪公公吊起了洪亮的嗓子:“陛下駕到!”

一時間,群臣跪拜,叩首,走過了一整套流程。

皇上入了座,免了衆人的禮,便直接開門見山:“那就開始吧,你們倆誰先說?”

“父皇!”譽王急忙搶了個先,一下跪拜在殿前,臉上滿是憂慮和焦急,“父皇,兒臣有罪!”

“嗯,何罪之有,你倒是說說看。”

“兒臣一時疏于防範,令瘟疫暴發,實乃看管不力,還望父皇責罰。”譽王打算來個欲揚先抑,苦巴巴地做出了一臺戲。

皇上見多了這般場面,覺得膩味,于是也不聽他繼續開口,轉而問向了蕭陸川:“青王覺得呢?”

“啓禀父皇。”蕭陸川出列,一身正氣凜然,“身為一方節度使,未能及時體察災情,延遲至此,實屬不該,兒臣以為,皇兄責無旁貸,該罰!”

“你!”譽王氣得直瞪眼睛,也顧不上再繼續假情假意做戲了,急忙将話題搶了回來,“父皇,兒臣雖未能及時察覺,但兒臣事後做了一番調查,發現此次瘟疫實乃人禍!七月,海州城瘟疫暴發,我等尚不知曉,有海州城百姓逃城而出,蹿入我原石縣境內,接着,原石縣瘟疫便暴發開來……此次瘟疫,怕是有人居心叵測,心懷不軌,要拉着兒臣一道下水,還望父皇明察!”

“那你覺得這居心叵測之人又是何人?”皇上淡淡地問。

“那便是……”譽王一手指向蕭陸川,“青王!定是他故意安排了人,想要禍水東引,嫁禍于兒臣。”

“青王,可有話要說?”皇上審視般看向了蕭陸川,十分滿意蕭陸川此時不卑不亢,一臉鎮定的樣子。

“父皇,諸位大人,”蕭陸川拱手一禮,“在此之前,請允許兒臣更正皇兄的一番措辭。”

他轉而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譽王,居高臨下,帶着一股威懾:“首先,我海州城并未暴發瘟疫,請皇兄莫要血口噴人。”

“呵,五弟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是不小,敢在父皇面前胡言亂語,就不怕犯了欺君之罪?”譽王冷笑。

“海州此次共計三十六名感染瘧疾者,截止到目前,三十六名感染者已盡數得到治愈,全城上下再無新患。”蕭陸川微微一笑,朝天一拜,“根據我朝歷法,一州境內感染人數超過百數,才能稱作暴發,皇兄不如多翻翻歷法,用準辭藻?”

“你……”譽王又被氣得一口氣堵在了胸口,但此事他理虧,也争辯不得,衆臣也紛紛交頭接耳,議論不已。

“其次,此次海州城瘧疾感染者重症患者不過七八,而原石縣瘟疫于七月底已然有數百名重症患者,以及數以千計的死亡之人。”蕭陸川冷冷地看着譽王,“我們不妨來算一算時日,海州發現第一例感染者在七月中旬,為輕度感染,若是此患者趕去原石縣感染他人,等到疫病暴發時,他也不過剛剛進入重症階段,被他感染之人也頂多是重症。”

他忽然猛地擡高了音量,聲音中包含着兇猛的怒意:

“那原石縣上千名亡者,又是從何而來?皇兄,你可敢給個解釋?”

“什麽……”

“原石縣的瘟疫竟然這麽厲害!?”

大臣的竊竊私語傳入譽王耳朵,譽王眼前一片發黑。

青王怎麽會對原石縣的狀況了如指掌?簡直像是他已經看到了現場一樣!可那死亡之人不是已經處理了嗎,怎麽會被他知曉?

“父皇,莫要聽他一派胡言,”譽王急忙道,“這是栽贓污蔑!”

“嗯,青王,這消息你又是從何打聽來的?”皇上垂眸看向了蕭陸川,心裏也很是詫異。

原石縣事發之後,他便派人去暗查,而那上千屍體被掩埋之事他也是昨晚才得到的消息,怎麽今早青王那便就得知了?誰告訴他的?

皇上懷疑的目光朝着臺下衆臣望去,投向了人群中的沈二叔。

知道此事的,唯有幾名禦史臺的官員,而此中最有嫌疑的便是沈煜安。

消息的确是沈二叔透露的,不過沈二叔此時站得筆直,仿佛事不關己,皇上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不是這厮走漏了風聲。

論裝模作樣扮憨厚,沈家那是祖傳的絕活!

“父皇,”蕭陸川也早有準備,此時他一拱手,輕輕松松為沈二叔解了圍,“兒臣聽聞原石縣瘟疫暴發之後,便派了人手前去原石支援,這消息便是兒臣手下的醫官今早剛剛飛鴿傳書送來的。據聞昨日早上,在原石縣郊外發現了一座千人坑,屍體皆為瘧疾患者,死亡已有近一個月之久……”

“啊?”

“什麽……”

衆臣又一次騷動了起來,目光戳着譽王的脊梁骨,戳得他後背發涼。

這件事怎麽會……怎麽會被發現?!他不是讓人都處理了嗎?

“父皇,兒臣不知此事,此事絕非兒臣所為啊!”譽王瑟瑟發抖,咬緊牙關,決意丢車保帥,“這恐怕是下面那些混賬,試圖減輕罪罰,蒙蔽兒臣,做出了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兒臣請父皇嚴懲這群貪官敗類!”

譽王的這一番話,直接将天大的鍋給扣在了原石縣的一幫官員頭上,直接要了這些官員的老命。

心思之狠,不亞于苦先生!而這般手段,卻也讓朝堂之上的一幫臣子心寒不已。

譽王顯然已經無暇顧及自己在朝中的聲望,無論如何,他不能讓這口鍋砸了自己的腳!

“父皇,兒臣自知罪孽深重,但兒臣答應要替原石百姓伸冤,絕不能輕易饒過罪魁禍首!”譽王演技大開,大飙淚戲,一滴滴眼淚落在殿前紅毯上,似是真的痛心疾首,不能呼吸。

“兒臣懇請父皇,宣召幾名證人。”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哭得眼淚鼻涕一塌糊塗,“那些證人定能将事情真相大白于天下,叫那心思惡毒之人無可遁形!”

“既然如此,便宣召吧。”皇上懶得看譽王那哭花了的臉,長袖一揮,宣了人上殿。

這下,青王又要如何應對呢?皇上心裏忍不住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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