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入宮求封賞
那一日, 沈家九少翻過牆頭,滾進青王府,氣勢洶洶地殺入了青王的書房。
據各方探子禀報, 書房裏傳出了各種“哐當”以及家具搖晃的聲響,似是兩人在屋裏動起了手。
也不知沈九少和青王為什麽事情“争吵”, 還“吵”得如此激烈。
據說當晚沈九少回府的時候,臉都被氣紅了,頭發和衣服也淩亂得很,看來兩人的确是在書房大、打、出、手, 兩相不合!
不過,又過了兩日,沈九少還是穿着青王府送來的衣服, 在青王殿下的親自陪同下入了宮。
一時間, 衆家探子都摸不着頭腦。
這兩人其實是打打鬧鬧逗他們開心了吧?
通往深宮內苑的悠長青石道上,蕭陸川走在前頭,沈玖與傅君恒跟在後頭。
蕭陸川時不時回頭望一眼沈玖,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沈玖那紅潤微腫的雙唇,以及那微微敞開的領口……
這幾日兩人時而發生“争吵”, 在屋子裏“打”得天翻地覆,讓他得以機會好好與沈玖親近溫存。
雖然按照沈玖立下的規矩, 他們并未發展到“赤誠”相見,但是什麽肌膚之親,唇舌之戰卻是避免不了的。
這倒是讓蕭陸川心裏生出了一絲困惑。
沈小九的嘴唇柔軟異常,皮膚光滑細嫩, 而且這喉頭的體征……為何一點兒都不明顯?
難道這小子……發育遲緩?
“咳咳!”見蕭陸川的目光越發放肆,沈玖輕聲咳了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蕭陸川只能撇撇嘴, 委屈地收回了目光,繼續帶路。
兩人的神情,就像是兩只吵了架的小貓,一個想湊近,一個裝腔作勢地要撓人……傅君恒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多餘?
不久,前面迎來幾名宦官,為首的便是之前給沈玖宣旨的趙公公。
“青王殿下,傅公子、沈九公子請在此稍歇,待聖上傳喚再請各位移步禦前。”趙公公客客氣氣地把幾人迎進了屋裏,沈玖一瞧,屋裏還有人,正是剛剛分別不久的葉晚茶,以及一名看起來有幾分陌生的中年男子。
“見過青王殿下!”見蕭陸川進來,葉晚茶起身款款一拜,那中年男子見狀,急忙跟着拱手行禮:“下官廬陵縣縣令葉西洲,見過青王殿下。”
沈玖這才得知,這名面目嚴肅,不茍言笑,頭發斑白的中年男子,便是她那位葉姨父啊!
“沈瀛雨見過姨父!晚茶表妹,幾日不見,身子可還好?”沈玖上前去寒暄,她嘴巴素來甜得像是抹了蜂蜜,于是很快就和葉家人打成了一片,便是葉西洲那張肅穆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看着沈玖與葉晚茶、葉西洲相談甚歡,傅君恒悄悄地湊到了蕭陸川的耳邊,附耳輕聲道:“看此狀況,聖上必定要擡升葉家,哪怕是給葉姑娘封個郡主,也極有可能。”
蕭陸川聽了微微側頭,疑惑地看向自家師兄,似乎在問:這不是應該的嗎
“咳咳……”傅君恒頓時心塞,覺得自家師弟實在是太心大,太遲鈍,他這當師兄的,可得好好提醒提醒,“葉姑娘若是成了郡主,那她與九弟……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蕭陸川駭然失色,他怎麽沒想到呢!
一個林家千金到現在還觊觎着沈府九少奶奶的位置呢,若是再來一個郡主……
若不今晚就去沈府提個親?早早把人搶回青王府?
“陛下宣青王殿下、傅君恒、沈瀛雨、葉晚茶、葉西洲觐見!”就在蕭陸川被吓得“花容”失色,腦中滿是各種糊塗心思之際,屋外傳來了趙公公的宣召。
聽見宣召,蕭陸川也不敢再分了心思去想這些兒女情長,他領着衆人一口氣踏上層層石階,入了深紅色的殿門,又跨過高高的門檻,便來到了皇上的禦書房。
禦書房的兩旁,有幾位朝臣站起身來,向蕭陸川行了禮。
其中,除了禮部的兩位大人外,還有林子臺、沈煜安和沈瀛揚。
看到自家二叔和三哥,沈玖那緊張的心才稍微平靜了些,于是壯着膽子朝正前方看去……
“兒臣參見父皇!”
沈玖剛一擡頭,前頭的蕭陸川卻率先跪了下去,于是傅君恒等人也随之跪下,害得沈玖不得不又低下頭去,把腦袋埋在了雙手之間。
“草民(下官)(民女)參見陛下!”
“嗯,都起……”皇上的嗓音十分平靜,他淡淡地掃了一眼案前跪着的幾人,卻忽然對上了一雙頗為靈動的眼睛。
那雙眸子折射着斑斓色彩,明亮而透徹,似是熠熠生輝的寶石。
若是換作平日,皇上必要責備這人禦前失儀,可眼前這毛頭小子,與他對上視線後壓根兒像是沒意識到自己失了禮節,也沒和往常那些小輩一般吓得哆哆嗦嗦急忙避開視線,反而睜大了那雙明亮的眼眸,眼中似是滿滿的驚喜。
見到朕,有這般開心嗎?真是個小機靈鬼!
皇上心裏頓時覺得舒服得很,也就免了沈玖這“禦前失儀”之罪。
沈玖自是不知自己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她看見皇上會這般驚訝,實在是因為——皇上那雙狹長的眼睛與蕭陸川實在是太像啦,似是星辰浸潤在浩瀚銀河裏!
看着那雙眼睛,就好像看着蕭陸川的,她自然就忘了什麽叫天子之威,情不自禁地就盯着多看了幾眼。
“咳咳!”沈煜安注意到了沈玖的失禮,急忙咳了幾聲,狠狠瞪了沈玖一眼。
沈玖這才收回了視線,頓時覺察到自己幹的事情似乎有點出格,在這君臣階級制度森嚴的古代,幾乎可以被定為“蔑視聖上”“大逆不道”了,于是吓得急忙垂下了頭,臉兒也變得通紅通紅,好似個仙桃兒。
“呵……都起來吧。”皇上眼睜睜看着那雪白的小臉蛋變成了桃色,心裏覺得有趣得很,于是也變得和顏悅色了許多。
林子臺朝着禮部的兩位大人使了個眼色,禮部尚書便出列,打開了長長的卷軸,開始念誦諸人的功績。
“太歷二十四年,原石瘟疫起,禍及南疆海州……”
禮部尚書先用了大段大段的文字,把前因後果描述得事無巨細,聽得衆人直打瞌睡,忽然,他又提高了幾分音量,猶如敲鼓突然敲了一記重錘,“咚”的一聲,敲在衆人心頭。
“聖上欲行嘉獎,林氏之女、葉氏養女葉晚茶上前聽封——”
葉晚茶落落大方地走出來,跪在禦前。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葉氏晚茶,德醫雙馨,有妙手回春之絕技,有濟世度人之慈悲,此次瘟疫救民無數,功德無限,着即冊封為聖手郡主,欽此!”
“謝陛下!”葉晚茶雙手伸出,接過這一卷沉甸甸的聖旨,眼中微微有些濕潤。
“廬陵縣令葉西洲,為政治平寬簡,教女有方,特令,即日調入禮部,為員外郎……”
“謝陛下!”葉西洲雙膝跪地,激動地叩首謝恩。
葉西洲為官倒也勤勉清廉,但在能力上卻與林子臺、沈煜安相差甚遠,所以才被一直外放,未曾得召回京。
他本以為自己一生都要守在廬陵縣那巴掌大的地方,沒想,卻因為養了一個好女兒而獲得了回京的機會。
既是父憑女貴,品級上自然不會升得太多,只是從七品縣令,提拔到從六品的禮部員外郎。
但既然回到了京都中央,朝中又有林子臺等舊友相提攜,日後升遷的機會還少嗎?
賞完了葉家,禮部尚書大人又開始封賞傅君恒。
照理說,以傅君恒之才,皇上必定要招攬入朝的,但皇上知道傅君恒的身份,也知道傅君恒意不在本朝,只在未來,故而也随了他的願。
反正,他輔佐下一任帝王,也是輔佐大武王朝,皇上怎好意思吃自己兒子的醋,挖自己兒子的牆角。
所以皇上并未給傅君恒任何官職,卻是賜封了一個正五品的“護國縣子”,也就是子爵,賞了幾百畝良田和幾百戶食邑。從此傅君恒便是有爵位在身,想來大武有事也不會不理不問。
這下,封郡主的封了郡主,封子爵的封了子爵,輪到沈玖了,衆人無不猜測着陛下會給沈玖什麽賞賜,就連沈煜安和沈瀛揚都緊張了起來,就怕陛下嫌沈家擔子不夠重,再給加上個什麽爵位……
不過,那負責宣封的禮部尚書卻沒再繼續念下去,退到了一旁,而托着裝有聖旨盤子的宦官也撤了出去。
這是不打算繼續封賞了?
蕭陸川疑惑地擡起頭,看向自家父皇,皇上冷哼了一聲:“除了沈家小子,其他人便先行退下吧。”
“是……”衆人又一次拜謝,叩完,傅君恒見蕭陸川還愣在那兒,只好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使了使眼色,讓他注意到——沈家另外兩位,可還沒有撤出去的意思。
既然有沈家人在場,沈小九又哪裏會吃虧呢?
蕭陸川稍稍松了口氣,這才跟着衆人一起謝主隆恩,退了出去。
屋子裏,只剩下皇上、沈煜安、沈瀛揚和沈玖。
沈玖跪得腿有點兒發麻,卻也只能忍着,心裏倒是委屈得很。
雖然不争那麽點功勞,葉晚茶和傅君恒的獎賞也都是名至實歸,可是為什麽給她的獎賞就這麽與衆不同——賜跪?
“起來吧,別跪在地上了。”皇上似是聽見了她內心的委屈,笑着揮了揮衣袖,還讓人給沈玖搬來了凳子。
“朕未給你賜封,你可有怨言?”皇上如是問。
“草民怎會有怨言!皇上聖明啊!”沈玖急忙道,“皇上賞罰分明,葉晚茶姑娘和傅公子都是此次原石縣抗疫的主要功臣,草民不過是提供了點兒草藥,算不上什麽,怎好意思向皇上求取賜封?”
“你倒是有點自知之明。但說起來,若沒有你那些草藥,南疆和原石縣的瘟疫恐怕也不會解決得這般輕巧。你也算是這次抗疫的大功臣了。”皇上看了一眼沈煜安,又笑道,“朕本打算也給你賜封個‘縣男’,不過嘛,你二叔和你三哥都不同意,說朕賞得太重。”
“二叔和三哥所言,亦是草民所想!陛下,草民真的不需什麽封賞,草民本身就已是沈府嫡子,富貴榮華,不愁吃穿,只想當條鹹魚,躺在那兒曬曬太陽。”沈玖悻悻然笑道。
“鹹魚?哈哈……”皇上被她這番說辭給逗樂了,看沈九這模樣,倒也真像是一條癱坐在凳子上的鹹魚,樂得皇上伸手點着沈玖,“你這小子……哈哈……”
沈煜安一邊沖沈玖瞪眼睛,提醒她講點規矩,一邊又得應付着皇上,扯開臉皮子賠笑,着實不容易。
誰料,皇上笑着笑着,竟忽然又道:“既然封爵你不願意,那不如朕賜你個官兒做做?工部的那幾位愛卿似乎都很欣賞你……”
“那更萬萬使不得了!”沈玖吓得急忙從位子上起來,重新跪了下去,“皇上,草民真不是當官的料啊!草民小時候入學堂,就曾經把夫子氣出毛病來,規矩什麽的,草民一點兒都應付不來。而且,草民還忒貪財,草民怕當了官兒後,轉頭就成了咱們大武第一貪官污吏,到時候草民愧對沈家列祖列宗不說,還得連累了聖上名聲……”
“好你個沈小九,這胡說八道的本事和你爹一模一樣。”皇上又哈哈笑了起來,等他笑夠了,他的目光也變得慈祥和藹。
“爵位不要,官職也不要……”皇上指了指沈玖,眯着眼睛笑道,“那你倒是說說看,朕能賜給你什麽?”
“草民真的什麽都不要,草民什麽都不缺!”沈玖還想推辭,皇上卻故意哼了一聲,繃緊了臉:“若什麽都不賞,你讓朕如何面對萬民?嗯?”
“呃……”沈玖語塞,心道,您随便賞點銀子首飾啥的不就得了,幹嘛還要來難為她!
“你讓朕賞你什麽才好呢?”皇上擡眼看向沈玖,目光犀利,“南疆財神?”
聽了這話,沈玖可沒方才那般坦然随意了,後背漸漸滲出了冷汗。
她來之前可未曾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賞賜給難住。
一般尋常的賞賜,皇上肯定覺得在南疆財神面前,拿不出手;可爵位和官職,又是她偏偏不能沾的。
倒不如……
“皇上!”沈玖打定了主意,擡起頭來道,“既然如此,那草民鬥膽,求皇上墨寶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