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謝二入圈套

幾天後, 京城刑部大牢。

大牢裏燈光昏暗,分不清時辰,只能随着每日作息、飯點來估摸着日子。

阮青松兩眼無神, 面如灰土,依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倒像是一尊失去了光澤的雕塑。

此時哪裏還能看得出那意氣奮發的阮家嫡子模樣?

阮青松本以為,自己平日無非是仗勢欺人,借着自家勢力行了點方便,所以那日才沒能經得住禦史臺拷問。

可誰料到, 他這些“小事”卻讓禦史臺順藤摸瓜,把阮家的棋子一個一個挖了出來。

最後,就連他爺爺阮尚書都被拖累下水, 如今還被關押在大理寺天牢裏受審。

而像他這白身的小角色, 則被打發到了刑部天牢,等候發落。

可笑至極的是,不久前他信誓旦旦要讓沈玖死在刑部大牢,把人抓了來連夜審問,想早早給沈玖安個罪名。

可如今, 沈玖依然在外逍遙快活,而身陷囹圄, 背上了一身罪名的,卻成了他阮青松。

不久前,阮嫔派人來将他好生教訓了一通,阮青松才知道, 自己不過是被禦史臺拿來當作對付阮家的一把刀了。

而且,這把刀,還是他自己趕着給人家遞過去的!

想想先前自己辦的那些事, 阮青松悔恨不已,恨不得給自己一記耳光,把自己徹底扇死過去!

“這位小姐,您慢點走,下面黑,瞧着點……”

這時,大牢陰暗的走道裏亮起了一盞燈火,晃悠着朝他飄來,就如獄卒那飄忽不定的聲音……

“哎喲,您說您這等身份,何必來這裏……當心啊!”

“阮公子!”

直到女子嬌滴滴的哭喊聲在耳邊炸響,阮青松渾濁的眼眸裏才有了一絲光亮。

他微微側過頭去,便看見一抹白衣在牢房門口晃過,木欄柱子上的鐐铐也被輕輕搖晃,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謝……謝二小姐?”阮青松木讷地道。

“是我!快,快把門打開!”謝二小姐見阮青松能認得出自己,欣喜不已,急忙使喚獄卒開門。

“小姐,您有什麽話可快些講,莫要耽擱。若是讓別人知曉我……”獄卒一邊打開房門上的鎖鏈,一邊叮囑,可謝二小姐此時哪裏還能聽得進去。

牢房門一打開,謝二小姐便把那獄卒擠到了一邊兒,直接鑽了進去。

“阮公子!”見到阮青松的面,謝二小姐不由得驚呼,“你怎麽變成這般模樣了?”

昔日的阮青松生得玉(you)樹(tou)臨(fen)風(mian),而現在,卻是胡子拉碴,蓬頭垢面,簡直判若兩人。

“呵,謝二小姐,青松這般模樣,實在不想讓你看見……”阮青松以衣袖遮面,微微嘆了一口氣,“你還是走吧。”

“阮公子,你受委屈了!”謝二小姐跪在了阮青松的身旁,雙眼微紅,抽泣不已,“都怪若瑜沒用,救不了你……”

“不日我便要被發配邊疆,謝二小姐還是把我忘了吧。”阮青松故意道,“此去邊疆路途遙遠,還不知途中會不會有什麽意外,謝二小姐還是……就當青松已死便是。”

“休要胡言!”謝二小姐急忙輕輕捂住了阮青松的嘴,嬌軟的身軀幾乎全部依靠在了阮青松的身上。

“若瑜這份心意,公子難道還不知嗎?”謝二小姐一雙美目流光婉轉,波光粼粼,倒是令人心生憐愛,“我怎能眼睜睜看你去吃苦!我本想請沈九公子幫忙,上了沈府,卻叫他們好生折辱……”

“你這又是何必!”阮青松怒道,“求他們沈家作甚!我淪落至此,不就是他們沈家害得?”

“莫要生氣,我……我也是沒了法子,這才出此下策啊……”謝二小姐急忙解釋,語氣透着濃濃的委屈。

“唉!”阮青松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其實,你若想幫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只是……”

“什麽辦法?”謝二小姐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問。

“我本不想告訴你,不想拖累你,但是,我不想你再為我受沈家的委屈。”阮青松故作深沉,思忖了片刻後道,“其實……聖上要将我流放至北苑,地屬北威軍,只要謝大将軍願意為我出個面,與北苑地方守将通個消息……”

“可是我爹他……”謝二小姐手緊緊攢成了拳頭,面帶懼色,“他從不參與這些朝中之事,怕是不會答應。”

若說謝二小姐還有什麽害怕而畏懼的人物,那必然就是她老爹謝沉峰了。

謝大将軍鐵面無私,軍法嚴明,哪怕是她那幾個哥哥,若是違抗軍令,也照罰不誤。

而且謝大将軍最痛恨朝堂那些爾虞我詐之事,之前平王想要示好招攬,謝大将軍一點兒面子都沒留給平王,直接把平王示好的信交給了禦史臺,讓禦史們在皇上面前狠狠參了平王一本!

謝大将軍此舉,便告訴了衆人,除了皇上,這天下沒有他能放在眼裏的人。

指望謝大将軍出面來救阮青松?那還不如去求沈家人呢!

“這……”阮青松思索了片刻,又道,“其實不需大将軍親自出面,只要能有大将軍信物或書信,讓那北苑守将知道我乃大将軍的準女婿……咳咳,那時自會對我有所照拂。”

謝二小姐的臉頰微微一紅:“可……”

“謝二小姐,不,若瑜,我自知如今自己這身份,大概已是配不上你,卻還要借着你這身份……”阮青松輕輕握住了謝二小姐的纖纖細手,似是無比眷戀,“這世上唯有你對我最好,青松自知對不起你,如果能有機會卷土重來,我阮青松必不負卿!”

“青松,我會等你,我一定會等你回來……”謝二小姐輕輕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含着淚答應,“你放心,我定會想方設法救你!”

“若瑜……你待我如此之好,青松無以為報!”

“青松,我不需要你報答,你只要心裏有我,便足矣……”

兩人在那逼仄的牢房裏,依偎着說了不少綿綿情話,直到那被買通的獄卒回來,将謝二小姐勸了出去。

待謝二小姐雪白的身影消失于黑暗的走道盡頭,阮青松臉上的柔情瞬間化作烏有,眸色略沉,面若冰霜。

若換作平日,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阮家嫡子,他才不會看上這個徒有外表身份低賤的蠢女人。

可惜這是阮嫔姑姑下的命令,要他想方設法騙這蠢女人為他們所用。

所以,不能怪他心狠,要怪,只能怪這個蠢女人有眼無珠,愛錯了人!

有眼無珠的謝二小姐從刑部大牢回來,心裏便似是揣了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忐忑不已。

她思來想去,若真告訴她爹,說她與阮青松兩情相悅,求她爹出手相助……

她爹必定勃然大怒,說她敗壞門風。如果只是好好收拾她一頓倒也算了,若她爹像對待平王那樣對待阮青松,那便無疑是把阮青松徹底推下了地獄,絕了後路。

“不,不行,不能告訴爹!”謝二小姐咬着自己的手指,心思沉沉,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謝大将軍的書房外。

等等,只要她爹寫信去或者信物?

那似乎,也并非一定要讓她爹知道啊……只要她……

“二姐?”謝二小姐正暗地謀劃着,背後卻冷不防冒出了謝五的呼喚,吓得她險些跳将起來:“啊!”

“二姐?你怎麽了?你的腳沒事了嗎?”謝五頂着他那張鼻青臉腫的臉,狐疑地看着謝二小姐。

“啊!鬼啊!”謝二小姐被謝五這張鬼臉吓得不輕,急忙揮舞着手,“離我遠點,滾開!”

“二姐,是我啊!”謝五一把拽住了謝二小姐的胳膊,指着自己,委屈無比地道。

他為她去沈家鬧騰,結果傷成這副模樣,也沒見他二姐來關心幾句,此時反而把他當作鬼一般驅趕?

他還是不是謝家的小寶貝了!

“五、五弟,原來是你啊……你怎麽在這裏?”謝二小姐這才看清謝五那豬頭臉,略帶嫌棄地避開了一小步。

“我剛剛和大哥殺了一盤……哎?可是二姐你怎麽在這裏啊?”謝五剛要作答,忽覺不對。

謝家主屋和書房,一般女眷可都不會靠近的……

謝五只是無心一問,可謝二小姐心裏藏着鬼,頓時臉色煞白,心慌意亂。

“我,我就是……我也不知道,不,我是說,我就無意間走到這裏了……”謝二小姐的目光左右閃避,不敢正視謝五。

“二姐,你……”謝五隐約覺得謝二小姐神色不對勁,但也沒往別處想,只是想起了之前沈玖提醒過他的話,于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不會還和那個阮家公子有什麽牽連吧?”

“什麽!”謝二小姐大驚失色,心虛之餘,矢口否認,“你……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會,怎麽可能和阮公子有什麽……你,你莫要胡說!”

“嗯……”謝五摸着自己的下巴,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家二姐。

二姐這神色,倒反而像是心裏有鬼了。難不成,還真讓沈家那小子說着了,二姐打算救阮青松?

怎麽救?

“你,你別胡亂毀我名譽,我……不理你了!”謝二小姐深怕讓謝五看出什麽,自是狠狠跺了跺腳,轉身離去。

離開時,她的目光還不死心地在書房門口掠過,将一抹精光隐于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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