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氣甚好的早晨,明煥猛地睜開眼睛,第一反應就是縮到被窩裏,猛垂床板,本以為自己會失眠,結果卻一夜好眠到天亮。
“昏君啊,昏君!實乃國之不幸!美人在側,就知道睡睡睡,睡你哔—哔—,起來憂國憂民啊!”明煥一邊捶着床板,一邊吶喊着抽風的臺詞,其動容程度,活像被黎昕傳染了。
程哲起得早,出去晃了一圈備好今天要用的東西,回來就看到明煥縮在被窩了不停地扭動着,還有義憤填膺的吶喊聲從被子裏傳出來。
默默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程哲覺得自己實在是憋不出要笑出聲了,又擔心某明煥在被子裏悶壞了,趕緊出聲提醒還在演戲的某人自己的存在:“殿下,該起床了,今天出海。”
被子被猛地拉下,明煥怒視着眼前的人,眼裏帶着水光,臉上也有着不自然的潮紅。
兩束怒視的目光射在程哲身上,程哲只覺得心裏癢癢的。
“其實你在逗我吧,QAQ”明煥憤怒到神情瞬間變得可憐兮兮,霧草,出海什麽的,絕壁是開玩笑的對吧,就不能讓我攢半條命留給回程的飛機嘛!
“對啊,就是逗你的。”程哲拍拍已經坐起來的小孩兒腦袋,笑眯眯地講述事實,成功看到明煥風中淩亂的表情後,轉身離去,果真一天之計在于晨,欺負這種事情就該從一大早開始。
欺負人的人心情大好,被欺負的人其實也樂在其中,雖然明煥打死都不想承認,但在他吃過早飯得知程哲已為他今天的行程另作安排後,大呼着程哲萬歲,拉上人,拎上東西,坐着車就出門後。
寧棋看着明煥一套行雲流水,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一臉不敢置信地吊到靳亦航身上:“捂臉啊,這哪裏還需要撮合,都快幫人家數錢了,媽蛋,以前覺得程醫生是個癡情忠犬攻,如今看來真是失策啊失策,這分明奏是個腹黑攻啊,是吧驚蟄大大。”
驚蟄:……
寧棋怎麽想的,明煥是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他這會兒正坐在車上打着節拍,哼着小曲兒,心裏想着露營什麽的,釣魚什麽的,真是美好極了,順便還不忘在在心裏給程哲發了張大大的好人卡。
“很開心?”感受着明煥明顯比以往更加歡快的心情,程哲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小時候,我在鄉下爺爺家住過一段時間,那個時候爺爺經常帶着我爬樹下河,每次弄髒了衣服回去,我和爺爺都要被奶奶數落甚至揪耳朵,鄰居每每都能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在屋檐下被罰站。後來上學了,我被爸媽接回家,常常做夢都會夢到那段時光。”明煥轉過頭,眉眼含笑,用輕快的聲音講述着自己的童年。
被明煥滿得都要實體化的喜悅感染,程哲笑容更深,眼底也暖意更甚,改用一只手握着方向盤,騰出一只手伸過去拍拍明煥的頭。
“你怎麽老拍我腦袋啊,我又不是小孩子。”明煥強烈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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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個小孩兒,我手裏還有你堆的沙堡的照片,要不要看?”程哲挑挑眉。
明煥:……
車開的飛快,很快到了露營的地點。露營的地方選的很好,有水有草地,也有大片的樹,一下車,明煥就更樂了,撒丫子在草地上就跑開了。
在湖邊站定,明煥雙手合成喇叭狀放在嘴邊,深吸一口氣:“哈哈哈,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程哲拎着東西跟上,得,是真開心,看看這都樂傻了,不過似乎自己本來的目的也就是讓他開心開心,要是真的傻了才好,自己可以領回去圈養起來。
看着還在激動跑圈的明煥,程哲找了個平坦的地方開始搭帳篷。
帳篷搭到一半,明煥嬉皮笑臉湊上來幫忙,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把快要成型的帳篷架子又弄亂後,被好脾氣的程哲拎到一旁,勒令負責賣萌就好,明煥也不惱,給了程哲一個标準的露齒笑,又蹦到一邊折騰漁具。
陽光甚好卻不熱,鳥鳴聲伴着明煥輕哼着的歌聲,一下又一下打進程哲的心裏,忽然覺得跟着小孩兒來旅游,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啊。
帳篷搭好後,明煥鑽進去就開始抱着毯子打滾。
程哲在一旁看着,似乎某人特別愛好在床上打滾兒這項活動,看了一會兒,最終笑着把明煥從帳篷裏揪了出來:“我發現,小煥你在我面前越來越放得開了啊。”
“那是那是,程哲你是個大好人。”被提着領子揪出來,明煥依舊笑得沒心沒肺,在聽到提着自己的人打趣的話後,笑意更濃。必須放得開啊,以前覺得這個人是個活在珠穆拉瑪峰上的族群,現在卻有血有肉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對自己好,完全是個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好人吶!
明煥很開心,程哲卻很無奈,小煥,好人卡這種東西是能亂發的嗎。
給人發了好人還沒有一點自覺性的明煥,在帳篷裏鬧騰一會兒又坐不住了,把注意力轉移到湖裏的魚身上。
程哲拎過漁具,就是不給明煥:“要不,你下河摸摸,說不定我們今天的午飯就有了。”
“次奧,回去一定把你和黎總受隔開。”明煥咬牙切齒。
“隔不開,你也要和我比掃雷?”
“哼,怕了吧?”
“是是是,要不要跪下給你唱征服。”
“不用,叫我女王大人就好了。”回話回得太順口什麽的,明煥覺得好心累。
程哲卻笑而不語,好像,是有點小女王的架勢啊。
兩個人打打鬧鬧了一會兒,終于坐下開始釣魚,說是釣魚,其實就是兩個人支起了魚竿,然後坐在小板凳上開始拉家常。
“小時候有和爺爺釣過龍蝦,折根粗點的樹枝,綁上繩子,身子另一頭綁上蚯蚓,爺爺總能一釣一個準。”明煥又想起小時候釣龍蝦的趣事。
“你在旁邊只有看的份?”
“不揭穿我們還是朋友。QAQ”
明煥給程哲一件件細數着小時候的事,院裏長得很好的枇杷樹,夏天用來乘涼的葡萄架,奶奶不離手的大蒲扇,村口榆樹下的大花貓,爺爺指着星空講的神話故事……一點點拼湊起來,變成了一個鮮活的童年。
程哲看着講得手舞足蹈的明煥,少有的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很想去到那段時光,去看看那個時候的小孩兒,去和他一起經歷他最喜歡的時光。
湖邊很安靜,只有明煥絮絮叨叨的聲音,随着風聲傳了很遠很遠。
很快到了午飯時分,心情激動的明煥自告奮勇煮午飯,事實上,不自告奮勇也得他做,因為他發現,某個無所不能的醫生目前還處在勉強煮飯不夾生的階段,果真人無完人,不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吶。
吃了飯,明煥就犯困了,打着哈欠鑽進了帳篷。
等程哲收拾好垃圾回到帳篷,就看到明煥已經抱着毯子睡的很香,小心翼翼進了帳篷,在明煥身旁躺下,也跟着明煥一起進了夢鄉。
程哲醒來,第一時間就發現身邊的明煥不在,出了帳篷,明煥正坐在魚竿旁的小板凳上,慢慢靠近,在明煥旁的板凳上坐下。
明煥開口,卻沒有轉身,聲音裏帶着微不可聞的哽咽:“程哲,我給你唱歌好不好?”
程哲強忍着把面前人擁入懷裏的沖動,很心疼,很無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睡了個午覺的時間,本來還活蹦亂跳的人忽然變得這麽低落。張張嘴,想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話語卻像卡在嗓子裏一樣,怎麽都說出不來,而這時眼前人已經開始唱了起來。
“洞開的時間,只留下一幀老相片,泛黃的笑顏,填不滿濕潤的懷念……”
歌聲輕柔帶着淡淡的憂傷,程哲也猜到了為什麽明煥忽然情緒這麽低落,但沒有參與的過去,無從開口的安慰。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着,直到明煥再次開口。
“我沒什麽事,就是想我爺爺了,爺爺在世的時候,所有小輩兒裏,最疼我也最樂意帶我玩。爺爺去世的時候,我在上課,最後一面都沒能見着,爸爸說爺爺臨死前一直在念叨着我。後來在爺爺靈堂上,所有人都在哭,我卻一滴眼淚沒有掉,因為爺爺常常和我說,做人要開開心心,知足常樂,無論現在遭遇多麽悲傷的事情,都是在迎接更喜悅的将來。所以……”明煥稍微停頓了一下,轉過身,對上滿臉關切的程哲,慢慢展開了笑顏,“所以,阿哲,無論你現在多麽悲傷難過,你一定會遇到屬于自己的幸福的。”
再也控制不住,或者是不想控制,程哲一把将明煥拉進懷裏,狠狠摟住,過去的悲傷也好,歡樂也罷,沒有參與過終是遺憾,那麽今後的歡樂悲喜,一定要一起承載與度過。
日落時分,明煥和程哲從河邊“滿載而歸”。
關于那個失控的擁抱,程哲有些驚慌失措地想找點合适的理由,結果某人就那麽安安靜靜被抱着,等被放開後,還拍拍面前人的肩,一臉嚴肅:“程哲,我不會嘲笑你的,都是男人嘛,誰能沒那麽點脆弱的時候,我都懂。”
程哲第一次覺得有把眼前人腦袋撬開的沖動,這種既聰明又二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麽長的,心塞之下專心開車程哲自然沒有注意到副駕駛座上某人偷偷臉紅到了脖子根。
兩個人回到別墅,寧棋立馬就察覺到兩人之間不太一樣的氣氛,用黎總受低到死海水平面的下限打賭,兩個人獨處的時間絕壁發生了什麽,不然那漫天飛的粉紅泡泡是怎麽回事!
晚飯前,明煥在客廳沙發上稍做休息。
寧棋一個餓虎撲食撲了過去,語氣很兇狠:“說!今天都幹啥了!”
“專心致志地釣魚。”明煥回答得十分迅速,沒有一絲猶豫。
“你這麽說,你用一天時間釣回來的那麽一尾小魚造嗎!”寧棋一臉你特麽在逗我,我才不信的表情。
小魚顯然是不造的,它正歡快的以食用魚的身份在觀賞魚的魚缸裏作威作福,吐着泡泡,把其他的觀賞魚類吓得瑟瑟發抖。
出海的人收獲頗豐,晚餐是新鮮的海鮮大餐,明煥吃得很歡樂。
寧棋一手拿着筷子,一手在衆受受集中的微信群裏咆哮,媽個蛋蛋,絕壁是花生了什麽。
穆筱激動得跟着咆哮。
黎昕激動得擡起頭張口就要問,被一旁眼疾手快的韓牧澤捂着嘴拖走了。
衆受受在群裏咆哮了許久都沒有得到結果,卻絲毫沒有喪失鬥志,紛紛約好回房繼續讨論,然後都乖乖跟着自家小攻回了房。
明煥很憂傷,為什麽要這麽快丢下我,長夜漫漫,我并不想這麽早獨自一個人面對強大的敵人啊,嘤嘤嘤。
但任憑明煥心裏怨念再強大,最終還是被程哲輕松拎回了房間。
關了燈,躺上床的程哲,感受着身後某人小心翼翼的翻身再翻身,不自覺就揚起了嘴角,看來某人只是裝作腦回路長得二啊。
心思迥異的兩個人,不多久都沉沉睡去,夢裏嘴角都帶着淺淺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明小煥唱的那首歌是我不才女神的原創歌曲《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