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海邊的習俗

一句“奴家”入耳，戀雪覺得自己頻臨徹底崩潰，已然不遠了。

就算再沒有識人眼光，她也能百分之一百确定，此時此刻站在面前這位玉樹臨風的，絕對是一爺們，純的！

而剛剛她聽到的是什麽？

“奴家”？！

再次深深深呼吸，戀雪默默告訴自己，要冷靜。現下不是在意稱呼的時候，先聽聽這位，恩，江南風，先聽聽這位叫江南風的怎麽說，才是真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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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交談下來，戀雪在腦中大致整理出了自己眼的處境。

據眼前男子描述，自己所處的位置應該是大陸最西邊臨海的國家——奉臨。确切點說，是奉臨西邊境一個叫海崖的山丘之地。看樣子，海崖中似乎零散分散着大小不一的十來個村落，自己原來在山頂看到的那個，就是其中之一。

海崖是山丘臨海，其中村子大部分都如她所見，是以打漁為生。而海上生活風雲莫測，無論哪裏，每年都會有一些出海遇難者。海上遇難自然是九死一生，不過偶爾也會有一些幸運的，被海水帶到陸上某處，或者哪個島嶼（很多島嶼都是這樣被發現的），從而活了下來。

依海為生的人家，誰都希望自己或家人遇難後，能夠是那個幸運者。正因為如此，長年以來海邊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第一個“拾”到落難海客的人家或村落，有照顧海客的義務。而作為回報，海客身上的物品需歸“拾”到者所有。

不但如此，

聽這江南風這兒話裏話外，戀雪不得不下一個大膽的結論——這個世界，似乎是以女子為尊的。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何她在山頂上看到的那個村落，是女子出海、男子守家。又為何江南風和她談事情時，是自稱“奴家”。再為何江南風說，一般村落裏會有不少家庭因為女子出海遇難，導致家中只剩男子。

更甚至，若是這種無妻無女可依靠的獨居男子“拾”到海客，會被認為是天意，理應嫁入該海客名下。

“奇怪，這些都是海邊人的基本規矩啊。”

看着女子那副宛如見鬼了的表情，江南風不僅感到有些奇怪，

“這些你也不知道麽？現在還沒聽說哪片海域、哪個島嶼沒有這個規矩的。在海邊生活，這些是常識吧？除非你不是海邊人。”

頓了一頓，見眼前的女人已然僵到石化狀态，江南風暗暗覺得有些想笑，“當然，就像奴家剛剛說過的，這些規矩也并非絕對。若海客與拾到她的人另立約定，當然也可以不用強守這些規矩。”

“所以，你的意思是......”戀雪嘴上猶豫了一下，心下無限汗然。

自己怎麽可能知道這個世道竟然是男子下嫁？聽這話頭，男子在這個世界貌似沒什麽地位啊！張了張嘴，戀雪有點猶豫這話該如何說，才算合适，

“你的意思是，雖然你現在妻主已過世，下面又無女兒，但我并不用娶你進門？！只要我将随身物品挑出幾樣給你作為報酬，你便依海邊的規矩照顧我，到我适應熟悉這裏。但，我們之間的約定不可以對第三人提起。是這樣麽？”

見江南風點頭，戀雪想了片刻，又開口問道：

“若我不同意，你打算如何？”

聞言，江南風揚起嘴角，淺淺笑了笑，“既然小姐另有打算，那奴家在此別過，還請小姐一切自便。”

說罷，轉身要走。

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一抽，戀雪立刻一個邁步上前，伸胳膊将人攔住，心中決定推翻剛剛得到的，男子在這個世界沒地位的理論。

若真是地位低下，上有“天命”規矩習俗在前，下有社會輿論道德約束再後，眼前這男子怎麽會如此悠然自得的站在這裏，和自己讨價還價，而且還一副吃定了自己會答應的架勢？

“我也只是那麽一說，江先生不要生氣。你的提議對我而言百利無一害，我高興還還不及，又怎麽會不同意呢？那，一切就拜托江先生了”

一句話說完，戀雪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夠酸夠沒骨氣。沒辦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過轉念一想，戀雪覺得也确實如剛剛說的，答應男子的提議，對自己并無損失。自己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本身又沒有野外生存能力，若沒人提點的話，能活幾天都不一定。

再說，眼前這個男子似乎只是不想自己“娶”他，這樣的要求她當然高興還來不及。

戀雪實在無法想象自己如何與一個陌生世界剛認識不到一天的人結婚。若江南風真要求她按這裏習俗娶他，恐怕，她還真就得打退堂鼓。

“多謝小姐擡舉，”江南風暗暗有些詫異，這個女子怎麽會開口喚自己先生？先生二字可是對官立學院中那些教書育人者的尊稱。自己一個男子，是無論如何也用不到這個稱呼的。不過轉念之間，他便明白，眼前女子既然是海客，這些講究很可能是不懂的。

想到這裏，南風嘴上了頓了頓，續而說道，“奴家雖然也教小孩子識些字，但這先生二字實在擔待不起。陳小姐，你我之約，口說無憑，不知下山後小姐可否給奴家立個字據？”

聞言，戀雪仔細打量起面前的男子。話到此時，天已是大黑，月光透過并不密實的林子零星散碎的映在男子如玉的臉上，朦胧光影交錯下，男子那雙墨般的眼眸顯得分外幹淨清澈。心頭随之一動，戀雪不僅心生感慨，都說色能醉人，被這樣的眼眸以這樣坦然的方式注視着，任誰都會卸下戒備的。

況且，這江南風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別說此刻自己走投無路，無論什麽條件環境都多挑不得。不過，戀雪心中也明白，在不認識字的情況下立字據，實在不是明智之舉，21世紀出來的青年，若真的連這點自我防範意思都沒有，未免也太天使了。

“江，公子。剛剛我說過了，我不認識貴國的文字，所以這字據恐怕是無法立了，不過為了表示我的誠意，下山之後，除了交易東西外，我随身之物公子可以任挑一件作為憑信。”說完戀雪看了看眼前的男子，見沒得到反映，幹脆有點賭氣的又加了一句，

“用不用我再立個誓言？”

“也好，”江南風聽後嘴角連揚都沒揚一下，只是淡淡的接了一句，“有勝卻無。”

戀雪頓時為之氣結，心中無數邊罵自己多嘴犯賤，怎麽就一時賭氣加了那麽一句，不過話已說出，實在沒有收回的道理，況且是這種情形下。雖說覺得此舉萬分無聊白癡，可無奈之下，戀雪也只好舉起右手，咬牙切齒道：“我陳戀雪在此對天起誓，下山之後，僅僅将自己身邊之物交給江南風所有換取江南風對我的照顧，絕對不會以海邊規矩為由，強娶江南風，此約定只有天知地知江南風知還有我知，我絕對不會透漏給第三人知道，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說罷，擡眼看着江南風，戀雪心中不由得氣悶。切，就是你想嫁給我，我還不想娶呢，不過像這麽被人逼着立誓不娶，感覺卻是實在不爽......

江南風沉默看着眼前舉手立誓的女子，心中一時閃過什麽，半晌，才開口微笑道：“既然這樣，下山後奴家也就有勞陳小姐照應了。此刻天色已不早，請陳小姐随奴家下山吧。”說罷，便轉身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