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方才一番拉扯才上車,上車以後卻一路無話。
雲初抱着手臂,蜷縮在座椅上,額頭抵着微涼的車玻璃,望着不斷往後倒退的法國梧桐樹的枝幹發愣。
走到路口拐角,進入幽深漆黑的小巷子,李修岳才借着車內昏暗的光線看她一眼,動動嘴皮子,“這幾天有什麽安排?”
雲初輕輕睜開眼,看都不看他,“明天要出差。”
“去多久?”
“最多兩天,要看工作棘手不棘手,我現在忙嘛,過段時間就清閑了……”她輕輕打了個呵欠,欠身子整理針織衫,剛才上車把皮包随手一扔,不知道扔哪去了,細長白皙的手指亂找一通。
終于找到,又打了個呵欠,撤身坐回去。
樹影斑駁。
雲初住的地方就在巷子盡頭,司機在駕駛座坐着,聽後面的兩人旁若無人的閑聊——
“我的包都被你壓變形了……”
“……你那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只要你點頭,我安排地方,你搬出去……我過去也方便。”
“不去。”
“原因?”
“沒原因。”
空氣中靜默幾秒。
“我前幾天跟周妙去銀泰大廈,她一直說那款新上的珠光白的鱷魚皮跟我氣質很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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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岳眯起眼,看她片刻。
“你喜歡?明天讓劉助理去買。”
又靜默幾秒。
雲初輕飄飄道:“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反正不讨厭……”
說到這,她擡起眼皮子,“你不會覺得一個包就能取悅我吧?”
李修岳笑了一下,凝視着她,沉吟片刻才不答反問:“你覺得一個包能取悅你嗎?”
“不能。我沒那麽好打發。”
“你覺得我在打發你?”
“難道不是?”
他搖頭笑笑,似乎覺得雲初剛才的話很好笑。
雲初輕輕眨眼,逆着光線打量李修岳。
李修岳則要笑不笑的,順着光線審視她。
雲初覺得無趣,轉身要走,剛摸到車門,就覺得手腕一緊,黑影閃爍兩下,溫熱的呼吸覆蓋上來。
她下意識閃躲,頭往一側偏,下一秒被捏住下巴,強迫她轉過來。
這一次帶着力道,霸道的堵上來,她被按在座椅上,動彈不得,除了被迫享用絲毫沒有掙紮的餘地。
雲初反抗無果,手臂慢慢放下。
她是個适應力很強的人,心如止水的細細品着,不喜歡,但也不讨厭。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少許,他才停止。
雲初轉頭看向一邊。
李修岳凝視着她,說了一句:“雲初你知道我現在這麽慣着你,是因為我還對你有意思。”
雲初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李修岳模棱兩可的笑了笑,“不要浪費我對你的好感。”
他的話點到為止,也沒繼續往下延伸。
雲初看着他,眨眨眼,車廂內氣氛有些凝重。
沒多久,後面進來一輛車,車燈一掃,刺到雲初的眼睛,私家車沖他們鳴笛。
李修岳語氣如舊,丢了一句:“你該下車了。”
雲初這才如夢初醒。
雲初提着包站在門口,靜靜望着李修岳的車子絕塵而去。
等小巷子再一次被黑暗籠罩,才轉身進門。
八九月份,門口籬笆園內的一株桂花開了,落下一地金黃,散發着濃郁香味兒。
雲初剛進門,就聽見房東在數落自家男人,緊接着一盆洗腳水潑出來,雲初險些中招,她看見雲初,臉上的怒氣撤掉,客氣又不好意思的寒暄:“呀,雲初下班回來了。”
雲初繞過去,笑着點頭:“嗯,回來了。”
“回來這麽晚?”
“有應酬。”
“有應酬啊,那怪不得……”
兩人也算熟識,房東說了這麽一句就直接回屋了,沒關房門,繼續數落男人,老頭聽到外面的談話,也知道是有人回來,好歹是要面子的,一改剛才的窩囊,你一句我一句的,跟女房東争辯。
樓下這對老夫妻吵架,已經成了日常,街坊四鄰早就習以為常。
雲初上樓,看見門口的女士皮鞋,就知道周妙已經回來了。
她彎腰,拎起鞋子擺進鞋櫃,剛進門一件黑色男士皮鞋映入眼簾,緊接着是棕色皮帶,藍底豎條紋的領帶,橫七豎八,靜靜躺在地上。
雲初眨眨眼,突然能夠領悟到,李修岳主張她搬出去,說那句“我過去也方便”的感受。
不過雲初就喜歡不方便,不方便才能減少他過來的次數。
周妙很少過來住,更不要說帶人回來,雲初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房間內想必幹柴烈火,正值春宵一刻,成年人的默契就是心照不宣,你的快樂我很懂。
所以她默默把鞋櫃裏的鞋子拿出來,又默默退出去,走到本來是綠藤,但因為秋天到了,逐漸凋零枯黃的花架旁的躺椅躺好,開了一瓶本地産的啤酒,一邊惬意的喝着,一邊望着對面擡梁式的青色屋檐,思緒漫無目的。
這夜雲初做了一個夢,夢中那個曾經很熟悉,但後來絲毫不認識的男人,幡然悔悟,雲初靜靜地聽着對方忏悔,就一個感覺——心如止水。
她沉浸在自己構思的世界還沒過瘾,就被床頭鬧鈴叫醒。
望着天花板眨眨眼,好半天才徹底清醒。
關上鬧鐘,拿起手機看簡訊,第一個找她的人就是劉助理,淩晨一刻發過來的:【雲初姐,您喜歡的是這一款嗎?】
下面附了一張珠光白鱷魚皮的皮包圖片。
雲初望着圖片思索了兩秒,才想起這是鬧哪一出。
最近記性還真是出奇的差,記性那麽差,當然也不可能記得是與不是,放下手機,幹脆不去回複。
雲初對目前這份工作,并不太滿意。
剛踏入社會的時候,心思比較單純,就想着,工資低不低的無所謂,能學到東西才是最重要的,少給的錢,就當交學費。
這兩年人變聰明不少,不再被那些愛忽悠愛侃大山愛給人洗腦的老板們牽着鼻子走。
所以上個月她以目前的薪酬吃不飽飯為由,提出離職,老板一邊用“你這樣一個小姑娘一天能吃多少”這樣的眼神看她,一邊不情不願的給她漲了薪酬。
但盡管如此,雲初仍舊貪心的認為,老板長薪酬的決定做的太輕易,或許她可能更值錢。
所以她仍舊沒打消辭職跳槽的念頭。
不過也就是在漲了薪水,周秒明面上是慶祝,實際想借機宰她一頓,所以提出讓她請客吃飯的當天,雲初在夜/店偶遇了李修岳。
從本質上講,這是一個渣/男,遇到另一個渣/女的故事,酒意正盛,叫人上頭,天雷勾動地火,一切自然而言。
至于後面為什麽發展成這樣,那就說來話長了,不過成年人之間,左右逃不過“各取所需”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