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雲初手上小傷口只有針眼大小, 但是很深,晚上洗澡的時候,按壓到都會痛, 又癢又痛, 說不出來滋味。

她很早就睡了,迷糊之間忽然驚醒, 想起自己還沒定鬧鐘。

最近手機經常靜音, 工作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 所以故意調的。

李修岳沒再找她。

雲初知道他只要沒找過來, 那就代表今晚很忙。

一列的系統通知消息,她清理掉,忽然發現還有一個未接電話。

點開未接記錄, 看見一串陌生號碼。

晚上十點多打來的,那個時候她已經睡着,手機又靜音, 所以沒接到。

雲初白天談了一個十幾萬的小項目,對方誠意不大, 留了她的聯系方式,雲初怕錯過,想也沒想打過去, 鑒于今天傍晚被蘇離糾纏, 她這次很謹慎。

“喂?”

對面先說話。

男人聲音沙啞,她一時沒聽出來是誰。

緊接着,對方繼續說:“她最近情緒反常,我怕會給你造成困擾,所以打電話告訴你一聲……”

到這裏雲初才反應過來,對面的人是顧行。

她很後悔回這個陌生電話。

捏着手機, 指尖微涼,他老婆莫名其妙打過來哭哭啼啼,現在他又莫名其妙打過來添堵,雲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欠他的,“你們夫妻在玩什麽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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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擰緊眉,啞然開口:“她找你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滄桑,就像剛睡醒,或者抽煙過多的煙嗓。

雲初沒有回答他,只說:“不管玩什麽花樣,都別帶上我,言盡于此。”

說罷直接切斷。

顧行盯着手機看了許久,才把手機收回去。

從家裏出來,獨自一人到夜場酒吧,點酒買醉,顧行以前不喜歡喝酒,深惡痛絕。

現在覺得酒是個好東西,心情煩悶的時候,可以拿來發洩。

喝完幾杯天旋地轉,不過理智尚且在,知道酒醉不能開車,于是把車仍在酒吧門口,站在路口叫車。

上車後,司機問去哪,顧行坐在後面,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怎麽回答。

最近家裏烏煙瘴氣,搞得他沒辦法喘息,顧行害怕回到家,害怕面對蘇離。

他每晚回到小區,車子停近地下車庫,都要在

車裏坐很久,鼓足勇氣再上樓。

以前不明白《我的前半生》裏面,陳俊生沒和羅子君離婚前,為什麽描寫有個鏡頭,陳俊生半夜下班,一個人在車子靜靜握着方向盤不回家,現在他深有體會。

那種對回家極致的無力感,那種面對妻子極致的無奈感,原來是這麽折磨人,這麽煎熬人。

“去明泉小區。”

顧行下意識說了這麽一個名字。

司機:“好。”

車子在寬廣的馬路上行駛,顧行落下車窗,濕涼的風迎面而來。

不多時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顧行付錢,推車門下來。

剛站到門口,一股濃濃的熟悉感襲上心頭。

顧行雙手掏兜,順着記憶一步一步往前走,經過幹枯的花壇,小區內籃球場,幾個高高瘦瘦的身影這麽晚還在球場上打球。

就在這時籃球穿過圍欄鐵網飛出來,朝他這個方向,在腳邊彈跳幾下,滾到一邊。

“哥們兒,幫撿個球。”

場內男人笑着沖顧行擺手。

顧行看一眼,彎下腰,把球撿起來,用力投擲,抛到對方手裏。

幾個人自然的笑着,對他表示感謝。

顧行走到一旁臺階,慢慢坐下,看着矯健的身影,輕輕眨眼。

以前雲初就喜歡坐在這個位置看他打球,偶爾還會偷偷拍照片。她有些粘人,顧行工作的時候,她喜歡在一旁不聲不響的陪着,那一年他工作需要考證書,她每天都像哄孩子一樣哄他學習。

為支持他的事業,雲初抛下工作陪他到一個陌生城市,一呆就是一年……

雲初覺得上一段感情最虧的事,就是把太多精力放在陪伴一個男人的成長,被綠了,明明他的成功自己有30%的功勞,卻什麽都沒撈到。

後半夜有些睡不着,翻來覆去半個小時,披着衣服去拍周妙的門。

周妙頂着紅眼珠開門,打着呵欠問:“大半夜,又怎麽了?”

雲初抱肩膀嘆氣,本來想把她喊醒聊天,看她這麽困,突然于心不忍,轉口說:“有煙嗎?”

找周妙借煙,可算是找對人了,她從來煙不離手,是個“瘾/君子”。

她轉身進門,不多久又回來,雲初懷裏被塞了一盒沒打開的香煙,附贈一枚打火機。

雲初低頭看

一眼,擡起手,順狗毛一樣摸摸她的頭發,“繼續睡,不打擾你了。”

周妙白她一眼,把卧室門關上。

雲初拿上煙去了外面,花架子上的藤條早就半死不活的枯萎了,不過還是堅韌的攀着花架不松開,雲初坐長椅上,擡頭仰望天空。

唔,是個好天氣呢。

她點燃一根香煙,慢慢抽了一口。

一根香煙抽到底,還是沒有困意,有尼/古/丁提神,反而更精神。

她拿出來手機,在通訊錄界面停留許久,才撥過去。

李修岳這邊剛回到家,肩頸沉重,正準備洗澡。

雲初此刻心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但就想刷一下存在感,“我想吃壽司。”

李修岳頓了一下,“想吃壽司?”

雲初點頭:“嗯。”

他左右活動着肩膀,“……乖,明天給你買。”

“就現在想吃,明天就不想了。”

李修岳不免笑了,女孩子偶爾會用難以滿足的要求,去為難另一半,一部分原因是想考驗男人愛不愛自己,另一部分原因純粹是心情不爽,找人撒氣。

至于哪一部分多,哪一部分少,還要根據具體情況。

像雲初這樣思想比較獨立的女孩子,大半夜打電話過來為難他,應該屬于後一種。

“剛才朋友發消息喊我去泡夜場溫泉,你感興趣嗎?”他不緊不慢把袖口解開,“那裏雖然沒壽司,不過泡溫泉解乏,或許生活上,工作上的煩惱,泡一泡就沒了。”

夜場溫泉名氣大于實際,南港盡管氣候适宜,依山傍水,但距離天然溫泉的檔次相去甚遠,所以可想而知,不過是拿山泉水做噱頭的人工溫泉而已。

三十分鐘後李修岳打電話讓雲初出來,他在外面等。

打電話的時候雲初還在躺椅上躺着看星星,身上蓋着一件單薄的小毯子。

接了電話回房間,頭發随便一挽,穿上衛衣休閑褲,素着一張臉出門。

她不刻意裝成熟的時候,身段和樣貌都像個大學生。

李修岳的車頭正對巷子,遠光燈大開,雲初一出門就被刺了眼,影子在地面上,拉的長長的。

剛走兩步,車裏的人看到她,車燈由遠光切成近光。

雲初提了提褲腳,順着石板路走過去。

剛一上車,李修岳就擰了下眉。

握着方向盤看她一眼,雲初不解,他往這邊傾,捏了她的手湊到鼻子邊,“嗯,煙味……抽煙了?”

放開她的手,眉宇皺着,“你不是說自己現在不抽煙,為什麽手上有煙味?”

一根煙而已,有這麽大的味道?

雲初撚了撚手指,自己聞了聞,指尖還真有淡淡的,煙霧缭繞的味道。

“那可能是周妙……她抽煙的時候不小心把我的手熏入味了。”

這麽拙劣的撒謊技巧,李修岳懶得揭穿,要笑不笑的瞧她一眼,什麽都沒說。

雲初今晚到底因為什麽心煩,她自己不說,李修岳也沒多問。

雲初翻他的車子,李修岳打着方向盤調頭,靜靜的看她翻,雲初找不到的時候他才問:“找什麽?濕巾?”

而後往後推兩個座椅中間的中央扶手,一邊目不轉睛開車,一邊慢條斯理拉開,“在這裏。”

他摸出來一枚,遞給雲初。

雲初不喜歡手指上的煙味,撕開濕巾擦手指。

擦完以後裹了裹衣服,窩在副駕駛上,時不時看他一眼。

李修岳察覺到目光,輕笑一聲,“在看我?”

雲初仰起頭,養他這邊挪了挪,白皙的下巴從衣服裏擡起來,“今晚在哪休息?要泡一夜溫泉嗎?”

李修岳說:“你想在哪休息?”

“我聽你的啊。”

“嗯,這麽乖……”

“剛才回複朋友帶你過去,他會安排好。”

雲初又往李修岳這邊側了側身子,看着李修岳半張臉在路燈下忽明忽暗。

猶豫了一會兒,手臂伸過去,順着李修岳搭在中央扶手上的手臂,握住他的手背,李修岳繼續專注開車,手卻反過來,與她手心想貼,溫熱幹燥的大掌環住她的細手。

雲初看着男人修剪幹淨,透着健康粉紅色的指甲,眼眶微微濕潤。

“是你嗎?”

她輕飄飄的問。

問完鼻子發酸。

李修岳沒聽清,“你剛才說什麽?”

雲初埋下頭,眼睛驚慌失措的轉開。

男人追問:“剛才沒聽清,你說什麽?”

“沒什麽。”

雲初用力吸了一口氣,收拾情緒,再揚起來臉的時候,依舊挂着明媚的,略顯薄情的笑容。

“你給我唱

首歌吧。”

“……開車呢。”

“你是不是不會唱?”

“可以這麽認為。”

“那我給你唱?”

“洗耳恭聽。”

“……這種感覺從來不曾有

左右每天思緒每一次呼吸

心被占據卻苦無依

是你讓我着了迷……”

車子走到路口等綠燈,李修岳拿了瓶礦泉水,瓶口抵到嘴邊,雲初悠揚幹淨的聲音響起,他聽清楚歌詞,嘴邊笑意緩慢展開。

外面車輛稀少,有來有往,他側頭看一眼,視線又轉回來,輕輕舔/唇。

爾後歪着頭,指尖慢慢從下巴刮過,含笑聽她繼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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