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報仇
“困了嗎？”傷口包紮完之後, 顧世琛讓助理跟着醫生去錄注意事項了，自己則是拉了一張凳子坐在鐘靈靈身側。
擡臉對上鐘靈靈愈加迷離的雙眼，給她掖了掖被子問道。
“沒。”鐘靈靈搖着頭，但眼睛已經快要睜不開了, 她掙紮着去拽之顧世琛的衣袖。
顧世琛趕忙主動握住她的手：“我在我在, 你別動。”
脖子上的傷口雖然不深, 但到底是利刃刺進去了，再偏那麽一點就傷到大動脈了。
他看着鐘靈靈下巴一側緊貼着的繃帶, 心裏還是一陣後怕。
他不敢想象, 這傷要是再深點再偏點，查強要是反應再快點，手下再重點，這會靈靈是不是已經進入ICU了？
顧世琛緊緊攥着鐘靈靈的手, 渾身都在發冷。
“靈靈, 睡一會吧。”顧世琛拍了拍她的手, “我一直在。”
鐘靈靈沒說話，但顯然，在得到了顧世琛的保證後, 她眼皮越來越沉, 慢慢進入了夢鄉。
在夢裏, 她似乎又回到了剛才那個空曠又蒼涼的倉庫，但這次這個倉庫空無一人。
沒有歹徒，沒有顧世琛，沒有任何人。
她不怕，但這種孤單無助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不應該這樣的，應該有人陪着她的。
他呢？
“靈靈？靈靈？怎麽了？”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鐘靈靈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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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迅速擡頭, 想要抓住那道聲音，但虛無缥缈，無形無蹤。
“別怕，我在，靈靈，睜眼，我在的。”溫熱的緊緊的握手将她從冰冷的倉庫裏拉出來。
鐘靈靈一個激靈，驀地睜開了眼。
“好了好了，沒事了。”顧世琛攬着她坐起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按着。
力道拿捏得非常到位，不疼，但卻明明白白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鐘靈靈迷茫了一瞬間，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像是才回過神來似的：“我、我睡了多長時間？”
“還不到二十分鐘。”顧世琛一直盯着她，不用看表都知道時間，“做噩夢了嗎？”
“嗯。”鐘靈靈猶疑了一瞬，不知道剛才的那屬不屬于噩夢，心裏空蕩蕩的，非常想要立刻抽身出來，應該算吧。
顧世琛以為她被查強那夥人吓到了，不自覺摟緊了她：“沒事的，他們都已經被警方完全控制住了。”
鐘靈靈擡手，觸摸到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眉目下斂，看不清楚表情，只聲音低沉：“你會一直在嗎？”
“會，一分一秒我都不會離開的。”顧世琛信誓旦旦保證道。
“謝謝。”鐘靈靈本來只捏了他幾根手指，慢慢握緊了他的整只手。
歪靠在他的懷裏，“真的太謝謝了。”
第一次有人告訴自己，他會一直在自己身邊。
鐘靈靈抓着他的手，慢慢閉上眼。
脖子上的傷勢沒大礙，只是因為鐘靈靈吓到了，所以才在醫院裏多呆了半天。
但顧世琛發現直到下午，鐘靈靈還沒醒的時候，他就有些害怕了。
趕忙讓保镖找來醫生。
得到的結果卻是她就是睡着了，睡沉了而已。
顧世琛哭笑不得。
一方面是因為她真的吓到自己了，另一方面也是擔心她被吓到了，否則怎麽會逃避性質地睡到現在。
在醫院睡覺到底不舒服，顧世琛抱着她上車回家。
“把我們放在樓下，車你開會去吧。”顧世琛看了看時間。
“這兩天我不去公司了，辛苦你一段時間，先公司這邊來回跑着，這幾個月薪水翻倍，完事直接到財務去領。”
“謝謝顧總！”助理笑的牙不見牙，胖嘟嘟的臉把眼睛都擠成一條縫隙了。
顧世琛下了車，就看到樓下一輛黑車下來一個人，他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目不斜視準備上樓。
“她還好嗎？”查陽榮緊追了兩步，壓抑着哀傷的聲調，“脖子，沒事吧。”
“你距離她遠一點，她就不會有事。”顧世琛使勁吸了口氣，強行壓制住怒火。
他抱緊了鐘靈靈，“讓開！”
查陽榮看着他懷裏被蓋的嚴嚴實實，正臉窩在顧世琛懷裏，只露出一顆黑漆漆腦袋的鐘靈靈，猶豫了一下不甘心地又問道：“她有沒有提到我？”
顧世琛迷惑地看着他：“提你？該說的都跟你說了，但你還是恬不知恥，狗皮膏藥似的黏上來，你讓她怎麽辦？你現在害了她一次又一次，還打着愛她的旗號靠近她，其中意圖我不做評價，但我就是想你如果真的對她有愧疚，你離她遠一點好不好。”
萬箭穿心，查陽榮心髒抽搐着疼痛，唇瓣都降褪去了血色。
他哆嗦着下巴看着顧世琛，不知道該說什麽。
“顧、顧……”
“我在，在呢。”
顧世琛兩只手都占用着，沒法去握住鐘靈靈抓在自己衣襟上的手。
他低頭，唇瓣輕吻鐘靈靈的手背。
熟悉的氣息将自己包裹，鐘靈靈蹭了蹭顧世琛的胸膛，又睡沉了。
顧世琛瞥了失魂落魄的查陽榮一眼，擦肩而過的剎那，可憐但卻完全不同情地說道：“人生最可悲的事，莫過于在知道你愛上的剎那徹底失去。”
“她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可你也确實真心把她當做解壓和尋找平衡點的道具的。你現在這麽難看，無非就是想親口聽到她說一句決絕的話，可如果真的聽到了，你又會不甘心，覺得她還理你，就可能還能再給你一次機會，查陽榮，這是個死循環。”
“你放棄吧。”
查陽榮猛地瞪大了眼睛。
“在你算計她的真心的時候，你就已經推開她了，如果你想知道她真實的內心想法。将心比心，如果你遇到這種事，你是不是恨不得那個人永遠消失在你的視野範圍內？”
“靈靈，我真的……錯了。”顧世琛上樓許久，查陽榮一拳砸在身側的樹上，凹凸不平的樹皮蹭的他手背鮮血淋漓，但刺痛還是沒把他從內心的悲痛中拉回來，大滴大滴的眼淚無聲地順着臉頰落下來，猶如嵌進重錘，砸在衣服上，地上。
确實是錯了，他們的相遇一開始就是錯誤。
一個帶着任務刻意接近，一個懷揣深沉心機伺機利用。
若是換一個開頭，或許會有不同的結尾，但不可能了。
……
“嗯——”晚傍晌的時候，鐘靈靈才慢慢從睡夢中醒來。
她迷迷糊糊眨了眨眼睛，看着潔白刺眼的天花板，有一瞬間的迷茫。
“嘶——”胳膊傳來一陣刺癢的疼痛，就好像千萬根細細密密的牛毛針紮一般。
她縮了縮胳膊，卻發現有些擡不起來了。
“是不是麻了？”顧世琛急忙給她按了按穴位，“這樣呢，有沒有好多了？”
“你？”鐘靈靈晃了晃睡得沉甸甸的腦袋，這才想起來今天發生的綁架案，猛地坐起來，“我不是在醫院嗎？”
“慢點，起猛了頭暈。”顧世琛攙扶着她的胳膊，“醫生說你脖子上的傷沒大礙，也不會留疤，醫院裏氛圍不好，我就帶你回來了。”
“哦。”鐘靈靈點了點頭，下意識擡手去揉眼睛，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右手竟然一直和顧世琛十指相握。
她楞了一下，立刻收了回來，手背在身後，蹭了蹭手心的汗水。
“別按了，我沒事。”鐘靈靈嗓子幹啞，聲音有些分叉。
顧世琛站起來：“我去給你倒點水。”轉身的同時又轉了回來，“我去個衛生間，馬上回來。”
鐘靈靈：“？”
她下意識點了點頭，點頭之後才覺得奇怪——去衛生間，還需要報備嗎？
系統：“你拽着人家，愣是不撒手，你要是再晚醒來一會，他怕是要抱着你一起去衛生間了。”
鐘靈靈：“……”
“我點了小米南瓜粥的外賣，先吃點墊墊肚子。”顧世琛再進來的時候手裏端着一托盤，一股濃郁的香甜紅棗味在房間裏蔓延開。
鐘靈靈一天都沒怎麽吃飯了，聞着這暖洋洋的味道，肚子叽叽咕咕叫了起來。
“餓了吧。”顧世琛放下托盤，先遞給她一杯溫白開：“潤潤嗓子。”
喉結上下滾動兩分，鐘靈靈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下去好幾大口，她确實渴了，喝得很急，水漬順着嘴角流下來。
顧世琛很自然地擡手用手背幫她蹭了蹭：“慢點喝，你喉嚨不疼呀？”
雖然沒有傷到嗓子，但做吞咽動作的時候難免會拉扯到傷痕。
“沒事。”喝了半個水飽，鐘靈靈這才端起碗。
一勺一勺吹着吃粥，吃了大概一半。
她擡臉對上顧世琛深情凝望着她的視線，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你吃了嗎？”
系統插話道：“你要是不死死抓着他不放，興許他都不用點外賣，你說他吃了沒？”
“……”鐘靈靈讪讪撓了撓臉蛋，不好意思說道，“你也沒吃吧，你也吃點吧。”
“沒事，我不是很餓。”顧世琛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她嘴角的粥漬，“趁熱吃。”
南瓜很綿很密很甜，直直甜到了心裏。
都收拾好了之後，鐘靈靈又歇了一會，草草沖了個澡。
一看時間都十點多了，或許是麻醉藥的緣故，她今天一天都瞌睡無力。
手腳發軟的，沒一會又哈欠連天了。
顧世琛拿出醫藥箱，檢查了下她脖子上的傷口，沒崩開，也沒進水。
鐘靈靈脖子仰了好半天了，也沒聽見顧世琛說一句好了，實在堅持不住了。
“沒事吧，我都沒感覺到疼，不行了，我脖頸太酸了，我低頭了啊……”
話音剛落，整個人突然被抱住，鐘靈靈吓了一跳。
“怎、怎麽了？”
“靈靈，以後別這麽吓唬我了，好不好？”顧世琛語氣帶着幾分懇求，“我膽子小，受不了這樣的驚吓。”
“你知不知道，你逞強的時候，我心髒差點驟停。”顧世琛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口處。
“這是為你而跳動的，它也随時可能為了你而停止，就算你不怕用你的命去冒險，但我求你，求你為我着想着想，我真的被你吓壞了。”
“我沒有。”見過了查強面前強勢又瘋狂的顧世琛，再看面前這個弱小無助的小可憐，鐘靈靈很難不産生同情和愧疚。
她一只手被緊緊夾在兩人胸口之間，另一只手輕輕環抱住顧世琛的後背：“我有把握的。”
她不會出事，不會死。
“可是我沒有把握。”
“……好。”鐘靈靈沉默了好一瞬，答應道，“我以後不會再做這樣冒險的事了，一定會第一時間保護好自己，等着你想辦法來救我。”
“？！”顧世琛震驚地看着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靈靈，你、你剛說什麽？”
鐘靈靈沖着她眨巴眨巴眼睛，不說話。
“不不不。”顧世琛忙不疊搖頭，他緊緊握住鐘靈靈的雙手，激動地語無倫次。
“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的。”
“嗯，我相信你。”鐘靈靈忽然仰起脖子，輕輕在顧世琛嘴角留下了一個淺淡的吻。
顧世琛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震驚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旋即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這笑容單純又真誠，甚至感染了原本還略有些害羞的鐘靈靈，噗嗤笑出了聲音。
顧世琛突然摟住她的腦袋，慢慢親吻了上去。
這是兩人第一次如此認真的接吻，也是鐘靈靈生平第一次将自己的感覺全身心交給另一個人。
……
查強已經被抓了起來，但警方直到現在也沒有掌握可以制裁蘇荷的實質證據。
不過顧世琛也不着急。
查強進了監獄，他就能讓查強在監獄裏生不如死，求死不能。
他要讓查強用下輩子來後悔自己所做的這些事。
而蘇荷，讓她進監獄，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只有讓她在外面，窮困潦倒，生死無依，再看着自己萬分嫉妒，永遠都無法相比拟的人幸福快樂。
這才是對她最大最狠的懲罰。
收到鐘靈靈被成功綁架的消息之後，蘇荷松出一口氣。
她還以為會有多難，沒想到查強這麽給力。
看來顧世琛也沒多在乎她，否則怎麽會被幾個地痞流氓綁架？
蘇荷暗自高興了沒半天，忽然就接到了查強被捕的消息，整個人都懵了。
一連好幾天，她都躲在家裏，甚至連房門都不敢出，生怕被人查出幕後有自己的一筆。
但事情都過去小半個月了，也沒有任何牽扯到自己的消息。
又平安無事過去了一個月，蘇荷終于确信，那些蠢貨完全沒聯想到自己。
直到簡承宣找上門來。
簡承宣約蘇荷出來的時候，蘇荷還很高興，甚至精心打扮了一番。
只不過，他們約在了包廂內，卻并沒有吃飯的意思，甚至簡承宣連一杯茶也沒有叫。
他坐在上位，死死盯着對面的蘇荷，面無表情，眼眸深邃。
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周身泛濫的冷冽氣息讓人不自覺發怵。
蘇荷讪讪笑了兩聲，打破尴尬沉默的氣氛，故作輕松地問道：“承宣，你找我來，什麽事呀？”
她微微一笑，露出嘴角精心設計的優美弧度，這是簡承宣之前最喜歡的笑容。
每次她這麽笑的時候，簡承宣看向她的眼神總是那麽深情又專注。
只可惜，他依舊是五年前的模樣，但早已不是那個會對着自己露出開懷笑容的簡承宣了。
簡承宣站起來，走到蘇荷身側。
蘇荷不自覺緊張，她後背僵硬，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抗拒他的靠近。
而簡承宣則越來越近，居高臨下盯着她的眼神中帶着幾分打量和思索。
就在蘇荷被他看的心裏發毛頭皮發麻忍不住張口說話之前，他淡淡說道：“是你做的吧。”
“啊？”蘇荷猝不及防，差點被吓到嗆口水，劇烈咳嗽起來：“你，你說什麽，我、我不知道。”
蘇荷想要站起來，但簡承宣按着她的肩膀就像是千斤頂似的，甚至壓得她有些喘不過去來。
“你不知道？”簡承宣突然俯下身，一把掐住蘇荷的脖子，“是你□□的鐘靈靈？還想留下視頻照片當威脅？”
“我、我沒有。”蘇荷被吓得幾乎魂飛魄散。
她拼命向後挪，後背緊緊抵着身後的靠背，雙手使勁扒拉着試圖把簡承宣的手摳開。
但她也就說了那麽一句，後面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簡承宣瞪着她的眼眸黝黑深邃，就像是望不見底的冰洞，又冷又可怕，看一眼都覺得會被吃掉。
胸腔的空氣越來越少，蘇荷五官越來越猙獰，到最後她大腦甚至已經一片空白，因為缺氧幾乎要直接暈厥過去。
“承、承宣，救我——”蘇荷覺得自己快要死過去了，簡承宣依舊無動于衷。
甚至眼底有一股痛快，似乎是要恨不得她快點死。
他、他是真的想要殺死自己。
蘇荷心裏害怕，慌亂地想要後退。
整個人就像是被釘在原地似的，根Fon動彈不得。
“嗬——嗬——”蘇荷嗓子眼裏發出風箱似的破敗的聲音。
很快，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
“你說簡承宣把蘇荷關在了當初我被關着的那個倉庫裏？”
鐘靈靈正在吃蘋果，顧世琛都切成了塊盛在盤子裏，用牙簽一塊一塊吃很方便。
“是，還雇了當時欺負你的那些流氓，擺了高清攝像機，讓他們把當時查強吩咐要對你做但完全沒做的事都做一遍。”
因為攝像機聯網了，系統也能看到現場畫面。
那些小流氓才犯了大事，要不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再加上他們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就是一幫忙跑腿教訓人的，還不會這麽早出來。
這樣的事他們哪敢幹第二遍，雙方互相警惕僵持着，誰都不敢擅自動。
尤其是蘇荷，在睜眼看到小流氓的瞬間，整個人都傻了，求救的尖叫聲幾乎劃破雲霄。
只可惜，這裏的倉庫上次之後就被封鎖了，周遭荒無人煙，簡承宣還找人在外面挂了大鎖。
他也不強迫那些小流氓們，只是放話說，事情辦妥了自然會放他們出來。
——但如果不辦事的話，那就一直沒吃沒喝被關在這裏吧。
看着屏幕前蘇荷畏懼驚恐的眼神，忽然想到之前自己被綁架的時候查強說過，蘇荷就是想看自己受到侮辱時眼底的痛苦和折磨。
鐘靈靈唇角微彎：“你能控制那個攝像吧，錄高清點，怼在蘇荷的臉上拍，然後發到各個平臺和富商那去應聘，搞不好還真能賣出去，也算是救救他們家危在旦夕的家業。”
頓了頓，鐘靈靈又補充了一句，“給她爸她媽也發一份，說不定她爸還真的認同我的生意經呢。”
系統：“……”
雖然覺得鐘靈靈很無聊，但還是盡職盡責地把高清□□的視頻和照片發給了那些人，甚至還加上了不少有利于商品售出的導引詞。
想來，蘇荷未來的日子确實不會單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