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濟生,現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時候,你先冷靜下來。”張守正撓了撓後腦勺,自己苦口婆心地對周濟生說了半天,感情周濟生是一點都沒聽進去。

周博的臉色更沉了,周媽媽一直在留心客廳裏的情況,此時一直回避的周媽媽顧不得客廳裏還有兩個大學教授,她沖到周濟生身邊,一把抓住周濟生的手哭着說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會惹來什麽結果,不僅僅是你、徐昊冉、你爸,還有張校長和趙教授他們以後在學校該怎麽自處,你想過沒有?”

“寧澹,別說了。”一直沉默的周博忽然開口要阻止周媽媽繼續往下說,周媽媽一怔,捂着臉抽泣。

周博将妻子扶起,帶着妻子坐在了身邊,他見張守正和趙閣義還要繼續勸說周濟生,周博向兩人搖了搖頭,示意兩人不用再說了。張守正和趙閣義相互看了一眼,便沒再開口。

“這是你的決定嗎?”周博扶着妻子的肩膀,問坐在對面的兒子,他的聲音裏沒有從前将周濟生趕出家門時的威嚴與強硬,相反,現在的周博俨然如慈父一般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詢問孩子的意見。

周濟生鄭重地點了下頭,向客廳內的所有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是的,這件事是我和徐昊冉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不該牽扯進其他任何人。”

“你從小就知道京南大裏的派系鬥争,不可能天真地認為這件事真的不會牽連到其他人,你為什麽還要做出這個決定,甚至認為用這個方法就能夠将事态平息下去?”周博直視着周濟生的雙眼,如果他從周濟生的眼神中看出兒子的動搖,那他絕對不會答應周濟生剛才的提議。

張守正與趙閣義一齊看向周濟生,周博的問題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周濟生所做的決定中最大的問題,他們等着周濟生的回答,但他們不覺得周濟生的回答能夠說服他們。

周濟生同樣也不認為他的回答能夠說服客廳中的每一個人,周濟生将母親擔憂的神情看在眼中,又将周博、張守正和趙閣義的表情一一掃過,最後他将目光對向了向他詢問的人,不再晃動,周濟生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相信,會有人尊重我和徐昊冉的相愛。”

聶汩揉着跪得酸脹的膝蓋,一邊不停地搖頭。林教授雙眼微微眯起,看着已經合上許久的屋門,嘴邊勾起一抹陰鸷的笑容。聶汩驀地打了一個寒顫,心中還是有些不舍。

“他能說得動周濟生嗎?”聶汩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這是最後一場仗了,如果打勝了,那麽京南大文學院長的位置就非他莫屬,如果徐昊冉說不動周濟生,那麽……聶汩不敢往下去想,他已經丢掉了為人師表的品行,若連文學院院長的位置都丢了,聶汩未來的職業生涯恐怕就會徹底落幕。

林教授沒有回答聶汩,因為他也不敢保證徐昊冉能否說服周濟生。

周媽媽讓周濟生在家裏吃完晚飯再走,周濟生說自己與徐昊冉約定好了,晚上回家碰頭。周媽媽雖然舍不得周濟生,但她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比較特殊,周媽媽只得依依不舍地送兒子下樓,目送着兒子開車離開。

回到家後,周媽媽見張守正和趙閣義也要告辭,忙幫着周博送客。待張守正和趙閣義離開後,周媽媽才将悶在心裏許久的話問出來:“孩子他爸,你是不是早就接受了濟生和徐昊冉在一起?”

周博擡頭看了一眼妻子,過了幾秒種後,周博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來到妻子身邊,握緊了妻子的手說道:“濟生說得對,他們愛得光明正大,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們。如果連我們做父母的都不相信他,那還有誰能相信他?”

“你……”淚水溢出了周媽媽的眼眶,她連忙要将淚水抹掉,卻慢了丈夫一步。周博伸手仔細地替妻子把淚痕擦幹。沒有一個父母會期望孩子走向荊棘滿布的道路,他們都希望孩子能夠在自己的庇護下走上坦途,然而當孩子違背了他們的意願走向了那條荊棘滿布的道路後,父母又怎麽會在這條路上丢下礙腳的石塊呢?他們會替孩子砍掉荊棘,替他們開辟一條坦途。周博已經想通了,他不能給周濟生選擇的這條路上再增加阻礙,他要替周濟生搬開攔在兒子面前的巨石。

“好了好了,現在怎麽可以哭呢,濟生還需要我們幫他呢。”周博将妻子攬在懷中,寬慰道。

周媽媽靜靜地倚靠在丈夫的懷中,默默地替周濟生和徐昊冉祈禱。

徐昊冉先周濟生一步回到了家中,離開了不到三天的家裏還留存着一絲溫暖的氣息。徐昊冉躺倒在沙發上,望着頭頂的吊燈出神。

他最終答應了聶汩和林教授的祈求,聶汩跪在他面前的畫面深深地印入了徐昊冉的腦中,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縱然徐昊冉心中一陣陣地反胃,縱然徐昊冉一遍遍地提醒自己接受聶汩和林教授的法子會讓他和周濟生的關系出現裂痕,但他最終還是答應了聶汩和林教授。

“四個月,再堅持四個月嗎?”徐昊冉一只胳膊蓋在雙眼上喃喃自語,他的嘴角邊浮現一抹自嘲的笑容,“徐昊冉,你該怎麽說服周濟生呢?”徐昊冉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他必須要說服周濟生,但是……這簡直就是像在與周濟生說分手。

開門聲響起,徐昊冉整個人一顫,能打開這間屋門的除了他自己以外,就只剩下另一個擁有這間屋子鑰匙的人了。

周濟生回來了,但是徐昊冉并沒有将蓋在眼睛上的手臂拿下來,因為他心虛。

“我回來了,昊冉。”周濟生的聲音溫和,聽不出任何疲憊。他見徐昊冉躺在沙發上沒有應聲,神色變了一變,轉瞬又恢複到往日寵溺的神色,周濟生撲在了徐昊冉的身上,将對方蓋在眼睛上的手臂拿開。

徐昊冉失神的雙眼漸漸地恢複了焦距,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徐昊冉伸手捧住了周濟生的腦袋,往周濟生那邊湊了湊,鼻尖正好貼在了周濟生的鼻尖上。

“昊冉?”周濟生一進屋就覺得氣氛不對,現在徐昊冉又一直捧着他的腦袋打量,周濟生有些疑惑徐昊冉在聶汩家裏到底經歷了什麽,或者該問聶汩到底對徐昊冉說了些什麽。

“周濟生……”徐昊冉喊了一聲周濟生。

“嗯,我在。”周濟生溫柔回應。

“你怎麽這麽傻。”

“我傻才能顯得你聰明。”周濟生擡手勾了下徐昊冉的鼻梁。從進入京南大的第一天與徐昊冉相視的第一眼他就徹底地愛上了這個人,即便他在追求徐昊冉的路上次次碰壁,但他愈戰愈勇,最終将這個男人的心攥在了手中。周濟生将雙手貼在了徐昊冉的手背上,他對徐昊冉說:“昊冉,我握緊了你的手就永遠不會放開。”

徐昊冉微微一怔,而後避開了周濟生灼灼目光。周濟生不會放開,可徐昊冉做不到。

“怎麽了?”感覺到身下人的奇怪反應,周濟生追上了徐昊冉避開的目光,問道。

徐昊冉最躲不開的人就是周濟生,從大一開始徐昊冉就躲不開周濟生。他就讀于京南大的文學院,周濟生就讀于京南大的醫學院,兩個學院一個在學校的南區,一個在學校的北區,從南區到北區要坐二十分鐘的校車,怕麻煩的學生除了必須要去的課程外,很少有人會每天都往另一個校區跑,周濟生就是個例外。

“濟生,如果我和你分開四個月,你願意嗎?”終究是要問出口的,徐昊冉掙紮了一番,還是将徘徊在心底許久的問題問出了口。

周濟生直視着徐昊冉的目光,他猜到是誰讓徐昊冉這麽做的:“聶教授他讓你不要跟我見面?”

“不是……”徐昊冉搖頭,若只是這樣還好,他們頂多四個月不見,但并不是這麽簡單。

周濟生眉頭緊緊地斂在了一起,他又問:“他要你出國?”

“也不是……”

“那他到底要你做什麽?”周濟生有些不耐煩了,既然徐昊冉不是與他再也見不到了,為什麽他們要分開四個月?

四個月?周濟生忽然想到了這個時間是多麽的特殊,教授争奪戰四個月之後就落下了帷幕,那也就是說,這四個月裏徐昊冉與他之間會有事發生?

“昊冉,你老實告訴我,他們到底要你做什麽?”周濟生正色問道。

“如果,我要和林意涵訂婚,這只是暫時的,四個月後……”

徐昊冉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感覺到周濟生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而銳利,心髒仿佛被周濟生的目光紮得生疼。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也高估了周濟生的無私。

“這就是聶教授和林教授要你做的事?”

徐昊冉點頭。

“那你知道,我準備怎麽解決麽?”

徐昊冉搖頭。

“我想以我和你的名義寫一封信發在京南大的論壇上……”

“什麽?!”徐昊冉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下一秒當他看見周濟生眼中溢出的痛苦後,徐昊冉猛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傷害了周濟生。

“現在沒必要了。”周濟生從徐昊冉的身上翻了下來,坐在了地板上。

張守正說對了,他周濟生一廂情願,徐昊冉未必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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