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針鋒相對

嚴家閨女的脖頸,便是被兇手的右側犬齒咬破血管的,而今早‘陳寧’打哈欠時,唐原看到他右側的犬齒較常人尖銳很多,再聯想到他莫名的的不屑與敵視,一下便想明白了。

莊玉韻貓在窗邊,早已聽得目瞪口呆,“你們是說,陳寧被魔修奪舍了?他不滿意現在的身子,在觊觎我的肉身?”

“不是你的,是你們的。”

“這有什麽區別嗎!他是什麽修為?師尊你會保護好我的吧!”

他發瘋似的抓着頭發:“為什麽不直接把他咔嚓掉啊!”

“他身體裏還有另一道靈魂氣息,真的陳寧應該只是被壓制,并沒有死。我專修雷法,對魂體之道并不熟悉,貿然嘗試,可能會害死真正的陳寧。”

“能靈魂離體奪舍他人,他的修為必定不會很低,至少元嬰期才能做到,”季雨石很是壞心眼地向莊玉韻搖搖手指:“師尊得保護好你師弟,你是師兄,需要學會獨立。”

接下來的計劃,她可是得陪在唐原身邊的,還真沒功夫去照看大徒弟。

“你怎麽能這麽偏心……”莊玉韻即委屈又害怕,差點沒擠出幾點淚來。

他不想再看師尊與師弟那副土地主和小媳婦的樣子,恨恨地将視線轉到了窗外,沒多久便看到兩個人影。

斜對面的紅綢小樓裏走出兩個人來,蘇月兒一臉嬌羞地笑着,秀美的臉龐上升起兩朵紅雲,旁邊陪伴的‘陳寧’眼神裏明明滿是不耐,卻仍假笑着對紅衣女子說着柔情蜜語的情話。

二樓客房中,莊玉韻猛然像青蛙似的趴在窗邊的木地板上,撲倒時發出的鈍響把正打瞌睡的季雨石吓了一個機靈。

“你這是在做什麽,練功麽。”她揉着眼睛,無奈地問。

莊玉韻想爬起身來又怕被看到,正在舊地板上匍匐着往前蹭,聽了季雨石的詢問,這會兒還有時間伸出右手,食指在唇邊噓了一聲。

“噓,他們出來了!”

“這麽快,哈……看來他哄女人很有一套啊。”

季雨石很有閑心地打了個哈欠,坐直身子看向床邊正靜靜凝視她的少年。

她在蘇月兒身上布下了小半靈氣,‘陳寧’如果老實還好,若是真的在游湖時動手,便會被靈氣反震到神識,到時魂體與肉身更不契合,只能等待機會另尋他人奪舍。

而他觊觎的,資質最好的,莫不過紫霞宗送上門的兩名弟子。

唐原對上她的視線,沉穩地點了點頭:“明早我會獨自去祖墳祭拜。”

唐家祖墳在青林鎮西南,本就偏僻,因十三年前滅門之事,更是人煙稀少,唐原若孤身一人前去,定會引得陳寧尾随,伺機奪舍。

季雨石俯身,溫柔地撫了撫少年發絲柔軟的腦袋。

“不要怕,你只管去,其餘有我。”

待到傍晚時,陳府前院突然一片雞飛狗跳,嘈雜的吵嚷聲遠遠穿到了膳廳裏。

“皓兒,你去前面看看,讓他們安靜些。”陳老爺不悅地向外掃了一眼,支使了一旁正沉默着用飯的大兒子去管理下人,這才很沒面子地對季雨石三人拱手致歉:“老朽管教不嚴,叨擾仙師了。”

敦厚男人默默地點了點頭,才站起身來,之前迎季雨石幾人入府的那個小個子家丁便從外面慌張地跑了進來,邊跑邊大聲喊:“不好了,不好了老爺,二少爺他白日在湖邊吹了冷風,舊疾又犯了!”

他一溜煙進了膳廳,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喘着粗氣,聲音顫抖地道:“二少爺是被擡回房間的,小馬已經去請王大夫了!”

“什麽!”陳老爺手一抖,筷子從手上滑落,在桌上滾了幾圈掉到了地上,他猛地站起身,拐杖都忘了拿,急匆匆地往外趕,“白日還好好的,怎麽這就病了,他還醒着嗎?”

陳皓忙上前扶住了老人,先回頭對季雨石三人點點頭表示歉意,這才一邊安慰一邊扶着他慢慢向外走去,“別急爹,小馬已經去請王大夫了,二弟不會有事的。”

轉眼間,膳廳裏只剩下季雨石師徒三人與一大桌的熱菜美食。

“他可真會趕時候,”季雨石無奈地撇撇嘴,百無聊賴地用筷子戳了戳碗裏的排骨,又将筷子一扔:“比湯圓做的差遠了,我們快解決了這裏的事情,回閣裏做飯吃吧。”

“唔唔,”莊玉韻正在往嘴裏塞油焖蝦,他邊吃邊支吾道:“是比師弟的手藝差遠了,季雨石你快些搞定,我們趕緊回去吧,我都餓瘦了。”

“……”

季雨石低頭看看他面前一桌子的骨頭,又瞅瞅他盛的第三碗白米飯,很是無奈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腳:“別吃了,等會人家回來看桌上的菜都沒了,你不嫌丢人我還丢人。”

扯着莊玉韻回到住處,三人各自回了房間,季雨石站在屋裏,突然又走到門外,向隔壁看去,正看到唐原如青松一般立在房前,在那直直地望着她的方向,眼裏似有墨色旋渦在流轉,見她又走了出來,愣了愣。

季雨石将垂在臉頰旁的發絲撫到耳後,平日裏淩厲張揚的鳳眸柔和的彎下,像耀眼的太陽化成溫柔的皎月,她柔軟地笑着,對唐原道:“別怕,我會陪在你身邊,你想做什麽就去做,我不會讓他傷你半根頭發。”

“我不怕,師尊不必擔心,天不早了,您也早些歇息吧。”唐原扯出笑臉,艱難地答道。

他在那裏站了許久,從女人對他笑笑後又轉身回房,到她的房間熄了燭火,他還站在那,直直地盯着她陷入黑暗的房間。

在這一刻,他無比唾棄自己。

他唐原,在季雨石眼裏永遠只是需要師尊安慰保護的弟子,他就像一棵拼命生長的樹,無論再如何努力修煉,也無法觸摸到天邊的皎月。

他想變強,他要變強!

白衫少年狠狠握拳,直到主院嘈雜的聲響都已經消失,他才似乎做了什麽決定,深深吸了口氣,回到自己的房間。

天際破曉,陣陣雞鳴從遠方傳來,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霧氣,陳府廂房的雕花木門從裏側打開,唐原輕輕關上房門,向隔壁房間看了一眼,悄悄走出了陳府。

天空才泛起蒙蒙亮光,街道旁的鋪子還沒有開門,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都神色仄仄,滿面倦容。

唐原徑直出了西門,路旁已經隐隐有農人在勞作,身影綽綽,隐在清晨的白霧中讓人看不清楚,他走上延伸向西南方的一條小路,路盡頭有一片樹林,只要穿過那裏,就能到達唐家祖墳。

樹林裏怪木的枝叉橫戳四散,空氣潮濕黏膩地沾濕唐原的袍角,呼吸間都沁滿了濃濃的陰寒水汽。

鴉鳴似幼兒啼哭,從四面八方傳來,越行越深,本就稀疏射下的陽光已經消失,只有隐隐投射下的樹影仿似在張牙舞爪,身後的黑暗裏隐約傳來聲響,像是有惡獸正在追蹤狩獵,只等着給前方的獵物致命一擊。

唐原面不改色地大步向前走,身後的簌簌聲響越來越近,卻無法讓前面的人有一絲停頓。

“嘻嘻嘻……哈哈……”

“嗚嗚嗚……”

烏鴉啼叫不知何時變成了小兒的笑鬧聲,又變為女子的嗚咽,唐原皆置之不理,暗處的‘陳寧’終于按奈不住,鐵青着臉顯出了身形。

“你這小子,定力倒是不錯。”‘陳寧’鐵青着一張臉,咬牙切齒地說道,自己的惡趣味沒得到半點回應,讓他很是惱怒。

依舊沉穩淡然的唐原這才停下腳步,他緩緩轉過身來,看向面色青白、身體僵硬木楞的‘陳寧’,面無表情地道:“你果然來了。”

“本座不管你們在耍什麽小把戲,別以為有了一個護身法器就可以多管閑事,既然你們敢壞本座好事,就別想活着回紫霞宗。”

“你的肉身正合我意,另一個小子雖然資質更好,可一身傻氣。”

‘陳寧’獰笑着,可惜他臉太僵硬,做出的表情只是輕微扯了下唇角,“你說等本座奪了你的肉身,用這個身體去寵幸你那個狐媚子小師妹,會是個什麽滋味?”

唐原一直淡然的表情驀然巨變,往日溫潤的氣息蕩然無存,他周身蕩起陰寒冷意,此時的他竟比‘陳寧’的氣息更令人懼怕。

“喔喔?”

‘陳寧’驚疑一聲,饒有興致地笑了,好似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他突然艱難地擡起雙手拍了幾下,興奮地道:“你這麽激動,莫不是被本座戳到了痛處?那把身體給本座,讓本座幫你完成你這個膽小鬼觊觎的事情,豈不美哉?”

“你廢話真的很多。”

唐原臉沉如水,他腰背筆直,如傲雪中的青松,刀鋒般的目光直直射入‘陳寧’的眼底,竟讓他心神不穩,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你以為能奪我肉身,毀我神識,何不快些試試?”白衫少年扯起一邊唇角,竟顯出幾絲邪逸之氣,他斜睨着‘陳寧’,眼底挑釁之色化為實質,“呵,好看看是你吞了我,還是我……殺了你。”

“黃口小兒,就是你師尊來了都得向本座叩首,你竟敢如此放肆!”

‘陳寧’終于沒了戲耍的閑情逸致,他被唐原不屑的眼神激得暴怒,一道虛影竄出陳寧的身體,攜着陰冷寒氣爆射向白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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