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陽派

紅底黑紋的張揚服裝,又敢在紫霞宗旁作威作福的,也只能是天陽派這個使勁蹦跶的螞蚱了。

季雨石看着衣服跟她撞了色的四個天陽派弟子,心裏頓時不太舒爽——女人嘛,都不喜歡跟別人穿得像,就算只是顏色一樣,那一下撞了四個,也是夠了。

更別提她的窩囊大徒弟一看就是被這四個獐頭鼠腦的家夥給欺負了。

“呦,都聚在這幹嘛呢~”

季雨石晃晃悠悠地帶着唐原來到了門前,無視四人探尋又敵視的視線,自顧自地右手往前一指,一直飄在後面的陳寧就飄飄悠悠地浮了過來,正好橫在兩撥人中間。

青年墨綠的袍子上沾滿了棕黑色的泥土和腐葉,仔細看看甚至還能瞧到某只頑皮小鳥飛過他時灑落下的一灘白色的不明物體,看起來神似一根橫在半空中的大樹枝。

季雨石站在府門前的臺階上把人停放好了,這才施舍般地掃向臺階下的四人。

只一眼,她好像看到了什麽難以忍受的事物,趕緊用右手捂上了雙眼。

“是知道我們解決了魔修,提前找人來慶祝了嗎?就不能找幾個好看的人來?這麽美好的紅色穿他們身上——哎呀我眼疾要犯了!”

她一手捂着眼不肯放,回頭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莊玉韻仍氣鼓鼓的小臉蛋,叮囑他:“我知道你審美一向不高,但下次至少也要找正常水平的人,這幾個真的太醜了。”

“你!你這個粗鄙——”

四人被季雨石一串舉動驚得目瞪口呆,稍靠後些的一名弟子率先反應過來,只見他本就黑得反光的面皮又黑了一層,想來應該是氣紅的顏色在臉上看不出,只能顯得更黑。

然而他質問的話還沒說完,就又被一旁看清“樹枝”的陳皓打斷了。

“寧弟!寧弟你怎麽了!仙師,您這是……”

陳老爺年紀大了,眼神難免昏花,此時才看清了橫在幾人中間還在昏迷中的陳寧,他驚得差點把手裏的拐杖扔了,冷汗也顧不得擦,本應在家裏養病的小兒子被季雨石從外面帶了回來,再結合季雨石的話……

他的身體狠狠一晃,險些摔下臺階。

“您說的魔修,魔修……”陳老爺被陳皓扶着,勉強站住了身子,不敢把腦海裏的想象說出來。

“想必你們也發現陳寧這兩年越來越暴躁無常。”

季雨石輕輕向老人輸送了一道靈氣,穩住他的心神,這才繼續安撫地道:“他被魔修奪舍兩年,幸而他意識頑強,才能存活到現在。魔修已被我抹去了,讓他多修養些時日就行。”

此時的陳寧還在昏迷,他的靈魂被壓制太久,季雨石在回來的時候讓唐原喂給他一粒養魂丹,再過三五日陳寧就可以清醒過來,只是還得虛弱一陣子就是了。

陳家父子雖然隐約覺得陳寧暴躁許多,但他在陳府一直表現得還算正常,他們也只以為是陳寧病過後身體虛弱脾氣不好,沒想到竟然魔修就在自己身邊潛伏了這麽久。

想到他們每日當着魔修的面商量請人除魔,父子二人不僅後怕出一身冷汗。

心驚之餘,更是對季雨石三人感恩戴德。

“多謝仙師!多謝仙師!等犬子病愈,老朽就帶他到貴派登門道謝,還請您不要嫌我叨擾。”

臺階上一片和樂融融,在臺階下幹站半天的天陽派弟子額頭都暴起了青筋,終于忍無可忍地變了臉色。

為首的金丹弟子勉強還保持了一點顏面,他陰沉地道:“諸位紫霞宗的道友,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麽?”

“啊呀?原來是道友麽?不好意思,你們穿的這般喜慶,我還以為你們是我徒弟請來慶祝的戲子呢。”

季雨石這才勉為其難地轉過身來,艱辛地睜開半只眼睛斜睨着他們,只瞟了一眼,就趕忙側頭看向莊玉韻,示意他解釋一下情況。

“我剛到膳廳,粥還沒喝兩口,他們幾個就在陳府門外叫嚣着說讓我們出去給他們天陽派一個交代,說咱們搶了天陽派的任務,他們正主來了也不迎接,是紫霞宗瞧不起他們天陽派。”

被自己寫的炮灰門派嘲笑了半天,莊玉韻一口氣憋了許久,這會兒季雨石回來了,他終于能把憋屈全倒了出來。

“我到門前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們就開始嘲笑我的修為,又笑我……笑話咱們紫霞宗之前那個被魔修吓得逃跑的弟子,讓陳老爺別相信咱們,說紫霞宗從上到下全是草包!”

“哦?”

季雨石拉長了音調,看向臺階下還理直氣壯瞪着他們的天陽派弟子,沉聲問道:“是這樣嗎?從那麽近的地方跋山涉水用了兩周才趕到青林鎮,等我們都解決了魔修,你們又特意來陳府堵着嘲笑紫霞宗上下門人?”

“本來就是我們先接下的任務,天陽派不像紫霞宗那麽悠閑,我們兩周就到這裏已經很難得了!”

“再說了,我,我說的都是事實,前兩年那個被魔修吓得屁滾尿流的,還是大乘期修士的開山大弟子呢,就那幅樣子不是草包是什麽……”

那個金丹弟子先是被季雨石的氣勢鎮住,畏畏縮縮地說了幾句,可能覺得自己說得有理,竟又挺起了腰板,“他是‘布雨真人’的徒弟,大的只會哭,小的只會逃,不正是從上到下都是草包嗎!”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說得都對,把剛升起的一點心虛驚懼都抛在了腦後。

怕什麽呢,就算那小子叫這女人師尊,她還能強到哪裏去。

宗門出了那麽丢人的師徒倆,想來這幾個人也不會有臉為‘布雨真人’他們辯解。

再說了,他可是天陽派內門弟子,眼前這幾個紫霞宗的窩囊廢難不成還敢對他動手?

季雨石面色黑黑,聽到自己果然跟莊玉韻那個丢人家夥綁定在一起被人嘲笑,她在心裏将丢人丢到家的大徒弟罵了一萬遍。

那金丹弟子看她黑着臉,一幅風雨欲來的樣子,沉重的威壓壓得他剛挺直的腰板又彎了下去,他忍不住色厲內荏地大叫:“前輩,我說的都是事實,難道您聽不得實話,要以大欺小嗎!”

圍觀的百姓開始竊竊私語。

哎呦,她還什麽都沒做呢,這是看她修為高,就要仗着周圍都是凡人百姓,想拿道義強壓她了?

“你剛才說大草包是‘布雨真人’,小草包是她的徒弟嗎——”

季雨石突然一掃陰氣沉沉的面色,威勢一收向他們粲然一笑,奪目的面容險些讓幾名弟子看呆了眼,她聲音溫柔得讓一旁把自己藏在師弟身後的莊玉韻狠狠顫了兩顫。

“哪裏當得起前輩呢,我這個只會哭哭啼啼的大草包教徒無方,倒是讓天陽派各位看笑話了。”

臺階下的四人險些被她的笑晃花了眼,此時又被她話裏的意思驚得差點暈過去,尤其是為首的金丹弟子,更是吓得站立不穩——他這是在大乘修士面前說她本人壞話了?這個“布雨真人”怎麽與傳說中的不一樣?

“您!您是……怎麽會……”他抖抖索索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如今天陽派越見勢大,隐隐有對紫霞宗取而代之的姿态,他們也就越來越肆無忌憚,總是故意去找紫霞宗的麻煩。

本以為這次他就算在這幾個紫霞宗門人面前嚣張跋扈,諒他們也只能忍氣吞聲。

可沒想到,大乘期的老妖怪竟然會和兩個築基弟子混在一起出門來做任務,而他,還嘲笑她門下都是草包……

“真是不巧,我就是那個‘布雨真人’呢。”

季雨石對他沒出口的話相當了然,她很體貼地點點頭,仍用要軟成水樣兒的聲音溫溫柔柔地道:“本尊對被魔修摧殘的少女萬分惋惜,不忍青林鎮的百姓生活在驚恐之中,特意帶着兩個草包徒弟來為民除害的。”

“只是沒想到貴派百忙之中,竟還能在兩周後撥冗前來除魔,我們提前把魔修除掉了,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女人語氣仍是一如既往的嬌弱,可天陽派幾人聽她這話裏話外的意思,總覺得有些刺耳,但她說的也都是事實。

他們确實是沒把青林鎮當回事,還是前兩天整理物品的時候才想起有這麽一個任務的。

天陽派弟子心虛又驚恐地低着頭互相遞眼色,一時沒敢說話。

幾人在鎮首富陳府門前吵鬧這麽久,早已引來一群圍觀的平頭百姓們。

聽到季雨石這麽為他們着想,有幾個感情豐富的大漢直接就開始抹眼角,其他人也一臉的感激,再看旁邊互相攙扶着兩股戰戰地天陽派弟子,目光不僅露出絲絲鄙夷。

青林鎮雖是個小地方,但去天陽派請修士的時候重禮也是帶了不少的。

可聽鎮上巡邏的士兵說,禮天陽派早就收了,就是遲遲不派人來,這是根本不拿他們普通人的人命當回事呢。

這種暴發戶般的門派果然和老宗門比不了,聽陳老爺家的門丁說,他們老爺前面剛派人去紫霞宗請人,派去的人還沒返回呢,三位修士就已經先趕到了,可見是真的拿他們的性命當回事的。

人們眼光越來越明目張膽地往天陽派弟子身上射去,将他們看得一臉豬肝色,又懾于季雨石就在一旁,不敢以勢壓人。

季雨石說完停頓了一會兒,見鎮民一邊倒向了自己,這才松了口氣——紫霞宗在凡間的威勢幾近于無,她想吓唬幾個小小的金丹弟子都得先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累人。

溫柔如水的面孔變臉似的突然滿是肅然冷意,大乘期的威壓蕩然而出,将臺階下四人壓的跪伏餘地。

“你特意趕來陳府,就是為了對本尊的徒弟冷嘲熱諷。本尊本不打算與你計較,但你一個小小的金丹弟子将本尊的宗門貶得一文不值,你說,本尊該不該與你一同前去貴派讨個說法?”

四人在大乘威壓中如同沉入泥沼,他們掙紮着幾次想起身,卻始終無法離地一分一毫,最後終于支撐不住,趴伏在地面上,竟被吓得痛哭流涕。

“是我們有眼無珠沖撞了布雨……雨石真人,真人請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這就去紫霞宗負荊請罪!求您饒過我們這次不敬……”

他們跪在地上吓得涕泗橫流,如果季雨石真的上門理論,邢掌門定會将他們逐出師門息事寧人,說不定、說不定還會直接要了他們的性命……

季雨石站在臺階上看着下面幾人,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本來還想拎着幾人去天陽派找茬,看他們這幅沒骨氣的樣子,真是讓人不不齒。

她擺擺手一收威勢,連話都懶得與他們多說,将陳寧往吓傻在一邊的陳家父子旁一放,對他們點點頭,從腰間取下皎月鞭,直接帶着兩個徒弟禦空而去。

天陽派幾個弟子在地上趴伏半天,周圍議論聲越來越大,他們即羞又恨,狠狠瞪向周圍百姓,将他們吓得四散後才互相攙扶着站起身來。

“師兄,早就聽說‘布雨真人’特別寵愛她的大弟子,如今一看果然如此,連外出歷練她都要跟着。”

“傳聞裏說他們與三千年前的姚錦和仇臨一樣有違倫常我本沒信,今日一看,肯定是真的,”黑臉弟子臉色更黑了,他怨恨地對一旁面沉如水的金丹弟子道:“紫霞宗如此不顧倫常,遲早會被我們天陽派取代……”

“閉嘴!”

為首的金丹弟子狠狠瞪着他,“那不是我們能議論的事,你還嫌不夠丢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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