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7)

落雪。清清已經離開去休息了,桌上的粥碗見底擺在那裏。陸小鳳還是躺在床上的将被子蓋的嚴實,臉色蒼白的可怕。

司空摘星走到床邊坐下,看着躺在床上那緊閉的雙眼的人。也不知熱的還是痛苦在陸小鳳的額間附着一層虛汗。伸出手指輕輕拂去那層汗,拂過臉頰,掐上那不論什麽時候都能清晰辨認的小酒窩。似乎是被掐的有些痛,合着雙眼的人微微皺起眉頭。看到這反應,司空松開了手,手掌貼在陸小鳳的臉頰上,冰涼的手掌扶在臉上讓陸小鳳的眉頭舒展開。

司空摘星也稍稍揚起嘴角,但是下一瞬間突然揚手,便要一巴掌扇到陸小鳳的臉上。不過司空并沒有真的打中陸小鳳,揚在空中的手剛落下一半便被人攔了下來。

“有你這麽對待病人的沒有。”陸小鳳不滿的叫道,從被窩裏撐起身子。

“有什麽病人可以跟蹤我十裏路,還有胃口吃光一鍋粥。”司空冷笑着道。“你要真有病也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知道事情瞞不過去的人用手指摳摳臉。“可怎麽說我好端端一個人,突然暈倒。”

“不就是流點鼻血,又死不了人。”滿不在乎的道,将手抽出來站起身。

“再怎麽說咱們也算是相識一場,你就不能裝一下。”陸小鳳道,也跟着掀開被子起身。

“懶。”司空只說了這麽一個字,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一杯茶。

“竟然這麽懶,那你都出城十裏了還回來做什麽?”陸小鳳笑着,站在司空身邊貓着腰。

“回來聽你把昨晚的廢話講完。”

“你想聽?”

“我本來是不想聽的。不過想想那玉墜都碎成那樣了,反正也修不好。再不聽一下就真的有點血本無歸。”司空道。“所以就算廢話多少也聽一下的好。”

“你想聽,可是我卻沒有要說的。”陸小鳳笑道。

“沒有?既然沒有我那就走了。”說着就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司空摘星剛站起來,陸小鳳就坐下來,拿過司空剛剛用的茶杯給自己倒杯茶。司空已經走到了門前。卻突然停下腳步,回過身看着還坐在裏細細品茶的陸小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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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真沒什麽想說的。”

陸小鳳搖搖頭聳聳肩表示自己真的無話可說。

“白白毀了一萬兩,你小子到頭來連一個屁都沒有嗎?”司空真覺得可氣又可笑。

陸小鳳稍稍側腰擡擡屁股,真的放一個響屁出來。就在司空本能的後退避閃之時,陸小鳳也突然站起身。一個箭步沖上前,一把将司空連同雙臂一起鎖住,并牢牢壓在懷中。在同一瞬用嘴封住那因吃驚而微啓的雙唇。

‘夢?’為了證實這個想法,伸出手。

品嘗着缺少血色的薄唇,那淡淡的冰涼,讓陸小鳳想到了夏天被井水冰鎮後的荔枝。一顆荔枝三把火,吃多對身體不好。可是又有誰能克制得住,豈不都是吃下第一口便再也停不下來。如果說這是一個夢,陸小鳳希望可以更久一點不要結束,可是奈何腰側的痛逼迫他醒來。

“放手,痛。”陸小鳳喘着粗氣。明明是他将人牢牢鎖在懷中,卻要求別人放手。

“你會痛?”司空摘星看着陸小鳳,輕聲問道。

“當然會痛。”稍稍扭動腰,想将掐在腰側的手甩開。可自己卻一點也不舍得松開手臂。

司空也咬住自己的下唇,确實有淺淺的痛楚傳來。“會痛就不是做夢了。”

“猴精,你這是什麽意思?”聽到司空這一句低語,陸小鳳突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這猴精用說的不相信是真話,直接用做的竟然當做夢。’

“我才問,你這陸小雞什麽意思。”司空擡眼盯着陸小鳳。

“沒什麽意思,就是覺得你說得對,不管我說什麽都是廢話,你根本不會相信。還真如放個屁。反正都是用嘴倒不如換個更實際更劃算的說法。”陸小鳳笑道。“我現在說完了,你這猴精是不是也該給個說法。”

“說什麽?”

“就說你和卓仲龍說的那些話。”額頭輕觸,目光對視。

“你不都聽到了。”不滿的瞪回去。

“我是聽到了,可是你并沒有說完不是嗎。”看着司空摘星突然紅着臉,側過頭逃開目光,知道自己沒有猜錯。将頭埋得更深,在司空耳旁追問。“你說不相信我會喜歡你,也不需要。那麽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麽樣!”

“不知道你說什麽?”扭動身體掙紮,可是卻只是在陸小鳳懷中轉個身,始終逃不開這雙臂構成的鎖。“我真沒時間和你廢話,我等會還要去接空空兒他們。”

“讓小麻雀去。”怎麽可能放手,将手臂收的更緊。留意到他垂在肩頭的發上似乎落了不少雪,還未來得及消融。“你頭發上結霜。”

“外面在下雪,天寒。”司空答道。

“那就等霜消了。”聽到這答案,陸小鳳鎖緊懷抱,垂下頭,将臉埋在司空的脖頸。固執的想要将這發間霜雪融化。

“頭痛?”感覺到緊緊環抱着自己的人在微微顫動。

“有點,遇到你這猴精我哪有不頭痛的時候。”陸小鳳道,臉埋在發見讓聲音有些悶。“痛一點好,活的痛快,我喜歡。”

“那要不要我說些讓你更頭痛的話。”司空說着,從陸小鳳的鉗制中抽出一條手臂,曲臂摸上他的頭,用拇指揉搓着穴位。“我不相信你喜歡我,是因為發現你這小子太混蛋了,什麽人都能騙,什麽缺德事不敢做。簡直比我更混蛋,命肯定比我長,我怕你只是施舍我。”

“可實際上你發現我非但一點也不混蛋,還是個會被你弄的頭痛的好人。”陸小鳳道。“那現在呢,你又是在施舍我嗎?”

“你日後真能比我更混蛋就不是。”

陸小鳳點點頭,手臂收緊幾分埋首輕蹭。就在兩人耳鬓向磨之時,突然傳來了幾聲輕微的叩門聲。擡眼望過去,可以看到窗紙上印着一個人影。門外的人似乎并沒有什麽耐心,還未等到回應便要推門而入。

“稍等一下。”看到門被推開縫隙,陸小鳳出聲阻止。

聽到房內的聲音門外的人收回手,等待着。陸小鳳這才松開手,将因為自己埋首摩挲而淩亂的頭發整理一下。并飛快的在嘴角落下一個吻。趁着被再次被偷襲的人反應過來,竄到桌邊的凳子端正的坐好并沖着門外的人喚道。

“薛捕頭,請進來吧。”

司空摘星看過去,推門而入的人正是一身官服腰間挂着刀的薛武彥。

“陸大俠,司空大俠。”薛武彥對兩人抱拳行禮。

“薛捕頭有什麽事情?”陸小鳳問道。

“聽說陸大俠身體不适,我來看看。”薛武彥道。

“我沒事薛捕頭不必擔心。”陸小鳳道。“有什麽事情,薛捕頭直說無妨的。”

“那個,确實還有件事我想勞煩。”即便知道這兩個人并不會對他以異樣目光,但他還是有些開不了口。

“看來我還是回避一下比較好。”見薛武彥看着自己又難以啓齒的樣子,司空說着就要走。

“你這猴精就不能別那麽猴急。”陸小鳳扯住司空的衣服将他留下,并幫薛武彥開口。“你想跟他打聽什麽事,什麽人最好快。錯過了這次下回再想找到他可不太容易。”

司空回身疑惑的看着陸小鳳。

“沒記錯的話那孩子是叫掃把星,手上有燒瘡。”陸小鳳繼續道。

“掃把星,郝有福。我記得他是空空兒引進門的,十歲入行也有八年了。前兩年和我學過幾天易容,喜歡偷官府的官銀。”司空摘星道。“沒記差的話他父親是個衙門小捕快,屬于做不了好人當不了壞人被夾在中間。難得想積德當一次好人卻遭到報複,搭上性命。他娘受不了父親同僚的‘照顧’放火自殺。他運氣好只是燒傷了手留下了傷疤。”

“郝有福。這名字挺好的,好人有福。”薛武彥喃喃自語,閉起眼。

‘你小子真打算就這樣去土匪窩?你幹脆直接在腦門子上刻上我是土匪幾個字得了,你這樣的不是腦子有病就是一定捕快。’

‘這樣子就像樣多了,我可是和我們大偷學過兩手易容的。我不是想幫你,把你扔進土匪窩去忙就沒人來打擾我偷了。’

“如果你還想知道更多就去找妙手空空好了。”

“多謝,足夠了。”薛武彥對司空拜謝,然後想到什麽疑惑的看向陸小鳳。“陸大俠你是從什麽時候發現的。”

陸小鳳神秘的笑一笑。早在陸小鳳遇到薛武彥的那天,他到弄堂去找薛武彥,看到他守在那孩子的屍體旁,并送上一個淡淡的吻時他就知道。薛武彥之所以會對這案子如此執著并不是他講得那般大公無私。相反卻是那麽的自私。

當然陸小鳳也沒有什麽資格說薛武彥。

薛武彥為了報仇,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因為那自私的理由。

酒不知苦樂,醉無解哀憂。秋可懂情恨,菊真謂超脫?

酒醉秋菊。即便是那擺脫塵世清閑淡雅的菊,又何時真真的超脫過。

——若青艮完

☆、承·男大當婚

這次的故事要從一份婚約說起。

十八年前蜀地唐門

唐門門主的書房,年過半百的唐門門主坐在自己的太師椅上,品着今年新下來的香茗。他的客人是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子,這客人遠沒有主人家來的有興致。

“姓唐的,你孫兒都大的能走會跑,還來跟我争離兒。你讓不讓我們過清靜日子了。”

“在琉球東瀛這些地方這麽多年你還嫌清靜的不夠?”

“離兒可是我明門正娶,八擡大轎擡進門的。”

“莫忘了,莫離他先進的是我們唐家的門。”

“可他要我不要你。”挑釁。

“姓柳的,要不是莫離一定要你比他晚死,我早殺了你。”唐老門主挑挑眉。

“以我現在的刀法武藝,未必會輸給你。”

“你不知道我們唐門都是用毒的嗎,我最近也找到一種藥可以讓人可以忘記過去發生的事。”

“你敢這麽對莫離?”

“我有何不敢?”

“要不這樣姓唐的咱們商量一下。”

“我和你有什麽好商量的。”

“離兒的徒弟近來也收了一個徒弟,長得倒是挺讨人喜的。也很有天賦。”

“那又如何。”

“離兒見了他都感嘆說和他小時候長的一個模樣。長大了這模樣也該差不了多少。”見他有些猶豫又道。“你不就是想要離兒嫁到你們唐門。多等個十幾,二十年的。倒時讓你那孫兒娶了離兒的那個徒孫。一來解了咱們兩家這麽多年的仇,二來也了你的心願。”

“你們要是說話不算話,毀約怎麽辦。”

“要是那小子倒時不肯嫁你就把他武功廢了。除非你孫兒不娶。”

“好,一言為定。”

十八年後東瀛

雅致的庭院居室,卓仲龍正在同柳老太爺一起喝茶。

“不好。”

“有什麽不妥嗎?老太爺。”卓仲龍道。

“突然想起一件事,和星兒有關卻忘記告訴他了。”老太爺道。“沒事的他師父也知道。”

“到底是什麽事情。”卓仲龍還是擔心司空。

“也沒是麽大事,就是大概二十年前給星兒定了份婚約,算算日子也該到了。”

“老太爺這。”

“無礙,無礙。都這麽多年了,那個老頭子八成也老糊塗早忘記了。”柳老太爺說着,飲茶。這碗茶還未飲完,便有一個下人拿着一封信進來了呈上。是從中原蜀地送來的,柳老太爺看過信後很是吃驚。“沒想到這個老頭子的記性還是這麽好。”

“那?”

“這種事情還是交給陸小鳳去煩吧。”

四月滿山花開

“狡兔三窟,你這個老狐貍住的地方還挺不錯的嘛!”陸小鳳看着司空摘星的房子。并不大也不奢華,布置簡單,意外的幹淨也讓人感到舒服。“東西找到沒有。”

“奇怪了,我記得先前去空空兒那裏串門,明明有順手拿一千年人參的。”接着翻箱倒櫃。

“你連自己人都偷。”陸小鳳看着他在那裏翻東西。

“我又沒錢買,不用偷的,還用搶的啊。”

“不過你又不能吃人參幹什麽還偷。”陸小鳳奇怪。

“本來是幫花滿樓拿的,成天到晚陪着一個冰山很容易染上風寒的。”将最後一個錦盒倒空還是沒有找到。“不可能啊,我明明有收起來的。”

‘難道又被老頭子發現拿去泡酒了。’

“算了。”陸小鳳伸出手将他從地上拉起來。

“你要是頭又痛起來我可不照顧你。”

“你要是不照顧我,就不會在這裏幫我找人參了。”看着他紅臉。給他拍怕衣服上沾的灰。“不用擔心我了,明天我就去一個神醫那裏看看,他那裏要多少人參都有。”

“誰擔心你了。”

“不說了,陪你來這種荒郊野外的,有沒有吃的我餓了。”陸小鳳道。“要是可以來一只燒雞兩條肥魚就最好不過。”

“吃那麽油怕吃不死你。廚房應該裏剩下些米,要不要喝菜粥。”

“這荒郊野外的你到哪裏買菜去。”

“我師公的祖訓,人不會餓死,只會笨死。廚房在那邊,想快點吃到就先去燒火燒水。”說着就跑了出去。

“這個死猴子。”陸小鳳無奈的搖搖頭,來到後面的廚房。柴米油鹽什麽都不缺,竈膛中堆積了不少爐灰,水缸中也蓄滿了水。‘怪了,猴精這幾個月都是和我一起的。房間中也沒積太多灰,難道這裏不止他住。’

就在陸小鳳思考的時候,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陸小鳳從廚房出來,恰好看到有人推開大門進來。造訪者是一位年約半百的中年男子,一身布衣短衫挺胸擡頭,看上去有些消瘦但人很是精神。手裏提着兩條鮮魚一只山雞,當然還有兩壇酒。

陸小鳳很吃驚的看着眼前的中年人,那個中年人看到陸小鳳也吃驚不小。

“這位前輩你來找誰。”陸小鳳道。

“小夥子這該是我問你的吧,你在這裏做什麽?”中年人道。“迷路了?”

“不是,這是我朋友家,我在等他。”陸小鳳道。

“哦,那小子竟也會交到朋友?”中年人疑惑道。打量了陸小鳳半響之後大笑起來。将手中的東西都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在你身邊的竈臺上有碗,拿一只過來。”

陸小鳳看着一下身邊,确實倒扣着幾只碗。陸小鳳拿了一只碗,走到中年人身邊。此時中年人已經打開一壇酒。

“小夥子,來喝先碗酒慢慢等。”中年人倒了一碗酒,遞給陸小鳳。

“謝謝。”陸小鳳伸出手想接過碗,卻發現根本就拿不過來。

“怎麽,這麽不給我這老前輩面子。”中年人看上去笑的和藹,可是他在暗自用內力,将酒碗牢牢拿在手中。

“司空你回來了。”陸小鳳突然叫道,他這一叫中年人不自覺的往門口瞟去。趁着他閃神的這一霎那,陸小鳳将中年人的手腕和酒碗一起擡高,同時彎下身子,只要稍稍一斜将酒便能傾倒出來流入他的口中。

但也在同一剎那,中男子卻一下子将那酒碗抛高。手中握住的酒碗被人奪了去,反讓陸小鳳一驚。中年人更是不慌不忙的,抓住陸小鳳的手,一招太極手順勢将陸小鳳反擒住。擒住陸小鳳後,中年人接住落下的酒碗飲下。大笑起來。

“小夥子不錯啊,看不出來你武功不錯,腦子轉的也挺快。”

“前輩你這是在誇我嗎?”陸小鳳也笑道。暗自用力想擺脫卻發現這個中年人的內力實在了得。

“算是吧,叫什麽?”

“陸小鳳。”

“陸小鳳?原來你就是四條眉毛的陸小鳳。真是失敬了。”中年人口中說着恭維的話,可是手底下卻更是用力了幾分。

“前輩過譽了,還未請教。”陸小鳳忍着痛,也恭敬的問道。

“請教就免了,反正也沒什麽好教的。”中年人道。“聽說你的靈犀一指天下無敵。不知道能賣上幾個酒錢。”

“前輩,你的口氣很像我的朋……。”陸小鳳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中年人揪着他的兩根手指,似乎要硬生生掰斷。

先傳來的不是陸小鳳骨頭斷掉的聲音,而是一聲瓷碗被打碎的聲音。中年人用手中的碗擋下了直刺他頭的袖裏飛針。這一針如果讓陸小鳳來抛的話,他有自信可以把碗直接刺穿。可是這個人內力遠不及陸小鳳。抛出這救命一針人自然是及時趕回來的司空摘星。

“回來的正好。”看到司空摘星,中年人揚起嘴角。

“偷兒快走,你打不過這瘋老頭。”陸小鳳叫道。

“偷兒?叫得倒挺親的。”中年人看着陸小鳳冷冷道。

“先把他放開,再說。”司空摘星道。聞言中年人輕輕一推,将陸小鳳推到司空身邊。

“你這個老頭瞎搞什麽呢?”司空摘星扶住陸小鳳。“你這時候不在洛陽看牡丹,來這裏幹什麽?”

“這牡丹年年有歲歲看,看來看去還不就是朵花。”中年人指了指桌上的雞和魚。“幾年沒見,想你的手藝了。”

“你這個死老頭。”司空摘星罵道。

“偷兒,他到底是誰?”陸小鳳疑惑道,看這樣子可不像是尋仇的。

“幹什麽叫那麽親熱。”中年人對陸小鳳沒好氣的叫道。“你和他才認識幾年,你們是什麽關系?”

“我們兩個認識已經快十年了。我是他兄弟。”陸小鳳說罷将胳膊搭在司空摘星的肩上。司空摘星不滿的将他的手弄下來。

“你才認識他不到十年。我認識他二十多年了。”中年人白了陸小鳳兩眼,緩緩道。“你倒是問問星兒他,該叫我什麽。”

“師父。”司空摘星也翻着白眼吐出這樣兩個字。

聽到這兩字陸小鳳一臉見鬼的表情,他也真以為自己見鬼了。“前輩貴姓?”

“免貴姓宋。”

‘賊王之王,宋茨。不是早死了嗎。’

廚房之中,司空摘星在竈臺邊炒着菜。陸小鳳站在門旁靠着牆,吃着司空在附近采來野果。

“猴精,你幾個師父?”陸小鳳問道。

“一個。”

“那你師父有幾個徒弟?”

“一個。”

“可不都說,賊王之王宋茨早十年前就死在自己徒弟手上了。你沒殺他。”陸小鳳道。

“我殺他!你也看到了。就那老頭的武功誰能殺得了他。”司空摘星沒好氣道。“是他當年不想幹了又怕仇家尋仇,就詐死。還在江湖上傳開是我幹的,這可是老伎倆了。”

“看不出來你師父還挺關心你的。”陸小鳳笑道,又想到了什麽。“那麽說,你并沒有為偷殺過人。”

“手腳我是真的偷過不少,偷命我真沒興趣。”司空摘星很不屑的道。

“沒有就好。”陸小鳳小聲道。

“你說什麽?”

“我說這果子可真甜,你也來一口。”将自己咬了幾口果子遞到司空摘星的嘴邊。後者小小的咬了一口。

“說起來,你師父的內力那麽高,為什麽你連他的三成也沒學到。”陸小鳳想到了自己剛剛的遭遇,現在兩個手指還隐隐作痛。

“你怎麽不說,那老頭的輕功還沒有我兩成好。”司空摘星道,接着炒菜。

一想到那個老頭收自己做徒弟的時候說好自己有什麽事情可以贏過他,或是做了什麽美味佳肴就教他一樣東西。前前後後,從開鎖到易容,從輕功到拳腳,學了八年什麽都學會了,可偏偏就是別人一入門就該教的獨門內功心法,硬是一點也沒教。

“那個偷兒!”

“怎麽了。”

“你剛剛加過鹽了。”

“沒事,那老頭口味重,就好吃鹹口。”說罷再加一把鹽。

‘他口味重,我口味不重。’陸小鳳皺眉,掂量着自己一會還有幾口菜能留給他吃的。

“不錯啊,星兒,你這手藝真是越來越不錯了。”宋茨将最後一根雞骨頭啃幹淨。

“你不去吃山珍海味的牡丹百花宴,跑來找我可不是為了吃一頓家常便飯這麽簡單吧。”司空摘星給自己斟酒。

“好徒弟,你好像不怎麽歡迎師父。”賊王之王道。

“有話就直說。”

“那俗話說婚姻大事要聽父母安排,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小子自小就沒了父母,你算算你自己都二十幾的人了。”宋茨道。

“所以?”司空摘星直接将話切到最後,不然宋茨能東扯西掰說上幾個時辰。

“你也該成親了吧。”宋茨也看出來今天自己這徒弟似乎沒什麽心情。

陸小鳳差點沒有把酒給噴出來。

“确實。”司空摘星竟還認同。

“那要不要師父給你介紹幾個好姑娘。”宋茨接着道。“老徐家的那個女兒就挺漂亮的,還老愛纏着你叫星哥哥,星哥哥的。”

“小徐是個好姑娘,不過聽說她前幾個月才和金針妙手穆少爺定親。”

“那還有萬家的三小姐,聽說你之前專門為了人家到皇宮裏去偷了皇後的鳳冠霞裴。”

“那還不是你老人家叫我給人家準備一份大禮,聽說下個月百日酒你老人家去不。”

“你覺得屠家的閨女如何,從小就對你挺有幾份意思的。”

“我上次見姣姐她十八歲,這都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聽着師徒兩一來一往,陸小鳳突然覺得自己背後有點發麻。

“所以你看,這好姑娘都嫁了人,你小子再不快點到時候豈不連母夜叉也沒給你剩。”

“行了直說把,你們又打了什麽賭了。”司空摘星則習以為常地看着他師父。

“也沒什麽,就是跟你‘世叔’打賭,說你今年成不成得了親。”

‘果然什麽師父教出什麽徒弟。’聽到這裏陸小鳳一下子笑了出來。“看來前輩壓的一定是成得了。”

“沒錯,我當然希望我徒弟好。”

“為我好,我看你就是不想輸。”

“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陸小鳳挺胸擡頭道,跟司空挑挑眉。

“包你的頭。”司空摘星看着陸小鳳那幅‘你就嫁給我便是’的表情罵道。

“用不着你,其實星兒早就跟人家定過婚約,也算是門娃娃親。”宋茨道。

“這家姓什麽。”司空摘星冷着臉問道。

“這家姓唐。”宋茨道。“以用毒聞名。”

“我說你這個老頭是不是退隐江湖之後閑的要死,沒事跑去蜀地幹什麽去。”司空摘星叫道。“還把我給賣了。”

“更正一下不是我閑着沒事跑蜀地去,是你師公十八年前閑的亂喝醋,然後就跑到唐門去把你給賣了。”宋茨道。

“師公十八年前給我定的,那你那時候知不知道。”

“知道,本來我們都忘記還有這茬事的。”宋茨道。

“既然都忘了,你為什麽又現在突然跑來告訴我。”司空似笑非笑的看着宋茨。

“本來是忘了,可誰想到唐老爺子前些日子,又突然提起來,還派人正式跟我替親。”宋茨道。

“你答應了?”

“不但答應了,還把禮金全輸光了。”宋茨聳聳肩。

“最後一個問題。”司空摘星覺得再多問幾個問題他真的要把自己這個師父真的給殺了。

“那個前輩,竟然十八年就把事情定下來,為什麽那時候不說出來。”陸小鳳幫司空把問題問出來,用手掌壓在他背後為他順氣。

“那時候?那時候誰能想到這小子會長這樣一張臉。”宋茨看了一眼司空,無奈的搖搖頭。

“喂,你這老頭什麽話,我的長相倒地有什麽問題啊!幹什麽一定要學易容。”司空摘星不滿。自打十六七歲定了型後,宋茨就一定要他先學易容術做面具。雖然他現在覺得這易容真沒有白學,但他還是鬧不明白。難道他真的醜的見不成人了不成。

“你想知道,去一趟唐門就知道了。”宋茨道。

“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嗎?我是絕對不會去唐門自投羅網的。”雖然嘴上這麽說着,但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唐門不管怎麽樣還是一定要去一趟。其一把這個婚約給解了,其二上好的千年人參可不好找,再說找哪有偷來的快。

“還是去好了。”陸小鳳道。“我跟唐門的老門主也是忘年之交。正好他快過壽了,你就當時陪我去的。”

“姓陸的。真去了你可不要後悔。”

“我有什麽好後悔的?說不定倒時候人家唐門的小姐看上我了,不要你了呢。”握住司空摘星指着自己的手指。

☆、蜀地之行

蜀地邊界的小鎮

近幾日,這蠻荒小鎮特別熱鬧不為別的,原因便是近百年來唐門最有威望的老門主要過大壽了。除了各地的唐門子孫聚集而來,還有江湖好漢紛紛前來為老門主賀壽。

不過為唐門門主過壽今年倒成了其次,今年他們來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見另一位唐門門主。唐老門主已準備退位讓賢以養天年。誰都想看看這個唐門新門主會是誰。

“唐老門主有兩個兒子。長子唐逝,無兒無女,如今四處游歷極少回唐門。次子唐辒在二十年前就病逝,留下一獨子。也就是唐老門主最喜愛的孫子唐二少。說來也巧唐老門主的大哥也留下一遺腹子,唐敷。這唐敷也有一兒一女,大少爺唐天儀。”老人道。“唐門大少爺和二少爺,都是一表人才,文韬武略,伯仲之間。然而這唐門門主的位子。”

一位說書的老先生在那裏為過往的人,講述着如今唐門的局勢。

“按照習俗,這位子因當由大少爺繼承,可衆所周知唐老門主乃是次子。既然已有了唐老門主這一先例,那麽唐二少爺難免會有些不服。最近也有聽聞唐大少,身體欠安。”

“你這個老頭亂說什麽呢?誰允許你在這裏亂說話的。”突然有一個人上前抓住那個老先生。那人一身布衣身材瘦弱,聲音很是尖銳。

“這位大俠我就事論事而已。”老頭顫顫驚驚的說道。那人再要開口前,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個茶杯打在他的頭上。

“是誰仍的。”那人撿起地上的茶杯,再看着四周每個人面前都擺着一個茶杯。卻唯獨一個人面前是空的,他走到那人面前。

“這個是你扔的。”他将杯子丢在那人面前。

那人很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剛剛有只狗亂叫,我就順手扔了出去,怎麽會在你這裏?”

“你。”聽到他指桑罵槐另有所指,更是氣憤。

“這位朋友我勸你最好不要和他鬥嘴。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與之同桌子的另一個人道。

“不動嘴,我動手。”說着就要揚手打去。“也不看看是在誰的地盤上,承嘴皮子。”

可他的高高擡起的手被一把扇子給攔下。

“跟他們動手你更吃虧。”攔住他的人道。

“二……”那漢子看了一眼攔住他的人,是一個年約二十出頭的小公子。“公子,你怎麽在這裏?”

“我還沒問你做什麽要突然動手打人。”那公子無奈道。

“我當然是為了。”

“我知道你想什麽,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冒然出手只會越描越黑。”看他低下頭知錯的表情又道。“快回家去。當心被你大哥知道又要挨罵了。”

“我知道了。”那人退到那小公子身後。

“二位抱歉,是我家教不嚴。得罪之處請多見諒。”說完就拉着身邊的人,迅速離開。

“偷兒,覺不覺得剛剛那個公子很眼熟在那裏見過。”

“好像是在那裏見過。”思索一下不得結果便放棄。“不要想那些了,趕快走吧。不然天黑前就趕不到唐門。”

另一邊先行離開的兩人,沒有走大路,而是直接走上了小路。

“二哥你不要走那麽快,你是不是在生我亂出手的氣。”鬧事的人叫道,剛剛那尖利的聲音變的非常柔和。這完全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和他那五大三粗的模樣很是不般配。

“二哥怎麽會怪你呢?”看着一臉不高興的人。

“那二哥你幹什麽不理我。”很不高興的轉過身去,竟撒起嬌來。“不理我就算了,剛剛那人都那麽欺負我了,你竟也不說幫我,反倒教訓起我了。”

“反正又沒有直接砸在你的臉上,毀不了你容。”年輕公子無奈道。“而且你知不知道剛剛那兩個人是誰。”

“他們能是誰!還不是一群湊熱鬧,攀關系的人。”

“你這就錯了。這世上只有人想攀他們的關系,怕沒有誰能讓他們攀關系的。”看她起了好奇心,又繼續道。“勸你的那個姓陸。”

“你是說,那人就是四條眉毛的陸小鳳。我怎麽沒看出他有四條眉毛啊。”

“不會錯的,去年進京城的時候我與陸小鳳有過一面之緣。”年輕公子道。

“那那個砸我的人呢?”

“砸你的那個他複姓司空。”

“難道他是司空摘星?”看年輕公子輕笑點頭,一下子露出厭惡的神情。“怎麽司空摘星是張那模樣,二哥你不是吧。”

“什麽我不是吧。”年輕公子無奈道。“他是易了容的。不過他的眼睛我認得,仿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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