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謀反之人
結果我剛這麽想,趙仁便将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站在最前面的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苦笑着答道:“将軍您有所不知……那些人正是在江南守軍的協助下攻進來的。”
趙仁卻似乎想到了什麽,低聲道:“莫非……是申虎?”
那婉姑娘點了點頭:“屬下也是這樣猜測的,恐怕江南的守軍早已被申虎控制了。”
我從記憶中搜尋了一會,發現自己确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便問道:“申虎是何人?”
那婉姑娘将實現重新落回我身上,其間隐隐帶上了一抹探究,似乎在好奇我究竟是何人。
趙仁耐心答道:“此人曾經是祁南王府府兵,得先帝賞識,将其封為祁南骠騎将軍,這些年雖說沒什麽動靜,不過一直在養精蓄銳,有人說他從頭至尾都在為祁南王賣命。”
區區一個王府府兵,竟然能得先帝賞識?若不是其真有過人的本事和運氣,那便是刻意為之。不過因其是出于祁南王府,我其實更加偏向于後者的可能性。
“可即便是如此,一個祁南王府出來的的骠騎将軍為何能控制住整個江南守軍?”若我沒記錯,江南守軍頭目叫羅沐琛,以前還同此人偶然見過一面。此人雖說沒有寧折勿彎的脾氣,不過也算是一個有烈性的人,不至于那麽容易便将帥印交出去。
此言一出,周遭人卻靜默了半晌。
“你真是什麽都不知道啊。”婉姑娘瞟了我一眼:“那個羅沐琛差不多半月前便已向祁南王府投誠了,也不知道是給了他什麽好處。”
我面上不好意思一瞬,心中卻是一凜,連羅沐琛都被收買了,江南一帶的守軍豈不危矣?
趙仁眼神卻淩厲了一瞬:“我只想知道,李明晔什麽時候同西晉混到一起去了?”
旁邊一名一直沒有說話的中等身材的中年人開口道:“我們也都是方才得到的消息,說是打進來的西晉軍隊似乎對這一帶了如指掌,沒多久就把澧洲攻下了,明顯是有人從境內為其通風報信。現如今來看,除了祁南王,想不到其他人了。”
我心中大概有了譜,李明晔本身便是狼子野心,先前同趙仁聯手一事不成,自然不會眼看着趙仁坐大,至于西晉軍隊,怕也是李明晔先找上了對方,否則不會如此貿然行事。
而前些日子花月樓發生的那樁恰好被我撞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恐怕那也是西晉太子起兵攻進來的□□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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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西晉便一直在受南燕的壓制,聽聞西晉太子一直是一名主戰派,此番因為卿若的事,更是大失面子,因而李明晔找上他時,他會同意也不奇怪。
趙仁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些什麽,顯然也想到這一節,眉頭皺的更緊了。
堂堂一個親王,居然為一己私利私通外敵,以清君側的名義攻打南燕,毫不将南燕安危放在眼裏,他到底怎麽想的?我回憶起幼年時坐在學堂靠後那個印象中頗為陰鸷的少年,雖說對這個不愛說話的家夥沒什麽印象,也于前些日子知道了他要造反,不過卻也沒想到他會置國家安危于不顧。
“賓客呢?”趙仁問。
“已經紛紛離開了,方才聽說這麽個消息,現如今哪裏還吃的下飯。”那虎背熊腰的大漢無奈搖頭道。
他話音剛落,趙仁轉過身剛準備對我說什麽,卻突然被不遠處一陣聲音打斷。
我立馬聽出是路寧的聲音,對方大步走近,躬身行禮道:“公子,我們現在回去嗎?”
對方每回在外人面前露出這麽副規規矩矩的面貌,我心中都有些想笑,轉身對趙仁行禮道:“趙兄,不知你們可缺個人出主意的?蕭某倒是也想盡一盡綿薄之力。”
“此行甚險,且對方本就只是沖着我來的,蕭兄又何必令自己身身陷險境?”
趙仁搖了搖頭。
我心中也明白對方絲毫不願意拖累他人的心情,本要再說什麽,卻見路寧聽到此話後一直在沖我使眼色。
我一愣,猜測到怕是關于此事皇兄有消息要傳給我,此時也不好再貿然請戰,便道:“既然如此,趙兄路上小心。”
趙仁抿了抿嘴,看我的眼神帶上了些許莫名的情緒。
我不禁有些疑惑地回望過去,片刻後才意識到方才同路寧那一番眼神交彙怕是叫對方看到了,誤以為我是因為路寧才改了口。
我雖覺得沒必要,卻仍是耐心地解釋道:“我只是想起臨有急事,确實不便同趙兄你一道出戰,但不日便會去尋你。你別多想。”
趙仁神色一僵,顯然是從我的話中又想起了方才險些發生的事情,頗不自在地別過臉:“我什麽也沒想,倒是你想太多了。”
對方稍顯不自然的面色盡入眼底,我只笑,也不戳穿對方,只是道了聲別便帶着路寧離開了。
回宅院的路上,路寧低聲在我耳邊問:“主子,那件事情您方才聽說了麽?”
我嗯了一生,無奈道:“真是過不得幾天安生日子。”
來自京城皇兄的加急信件果真早已送至,說是已經調用了兵馬趕往澧洲一帶,同時還囑托我既然人在江南,便幹脆将招安一事放一邊,不管對方入侵的目的是南燕還是神武軍,此番趙仁還沒有反,那便将其以南燕百姓對待,叫我暫時擔任嚴奇兵馬的軍師這一角色,聯手神武軍抵抗外敵。
皇兄這一囑托并不叫我意外,他向來擅長利用各種可以用到的資源,其間自然包括我,既然我恰好在這一帶,那我便可以“順道”起到作用了。
其實前幾日皇兄便已命人來催了,他當初給我的招安一事最長的期限是一個月,此時已經快要到返程的時間,又出了這檔子事,因而不得不在此多逗留一段時日——看來我同這江南水鄉是真的有緣。
只是……讓我去嚴奇底下做軍師?我無語了半瞬,我同那個家夥不起內讧已經很不錯了,而且單憑嚴奇的能力和花洲守城的兵馬,我只祈禱可以撐得過三天。
于是我沒有思考多久,便修書一封,向皇兄請旨命對外期間,花洲及其鄰邊各縣城的兵馬同神武軍聯手,并告知其我對于趙仁的想法,大意便是此人是可以委托此事,不必擔心其趁機反骨之人,再借畢竟這件事還牽涉到其自身,對方不至于拒絕這等合作的機會雲雲說理。原本這事應該是不用請旨的,畢竟這個提案就是皇兄的意思,而且這顯而易見的是如今最好的辦法了,然而嚴奇這一變數還是算進去的好。
在我看來,此人不但傲慢自大,還愚昧輕敵,若無皇兄的旨意,他會不會同意聯手還是兩說。
“羅沐琛為何會向李明晔投誠的?還有那申虎又是怎麽回事?”我問。
阿江垂眸道:“申虎一直對李明晔及其忠心,因為當年他犯事入獄,是李明晔将其從牢中救出,且一直善待家人,而申虎為人又比較知恩圖報……”說到這裏,對方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容:“這人運氣倒是較我好上許多,因其英勇善武,李明晔便将其利用價值定位在其如今的地位。”
“至于那羅沐琛……”女子眼中閃過一抹別樣的情緒:“這人也算是條漢子,可惜軟肋就在于他只有一個寶貝兒子,其實詳細的情況我也不大清楚,似乎是李明晔命人綁了他的兒子,又使計叫其以為這是因為皇帝對其不放心,刻意将他的孩子作為人質,得了李明晔挑撥離間,加之又不夠精明,這人竟深信此事乃皇上所為,為救兒子給李明晔賣起命來。”
我有些詫異,心中暗想李明晔究竟為此事謀劃了多久,竟做到了如此地步。
而面前這個女子,對這些事知道的不可謂不清楚,看來先前仍舊是小看了她受李明晔的信任程度,如此信任,卻還能将人逼到如此地步,我實在有些好奇李明晔究竟是如何對待下屬的。
……
皇兄的诏書此番送到的速度較上回還快,見到此诏邊上附帶的那個小東西,我不禁挑了挑眉,險些失笑。
旨意下達之時,我聽聞趙仁已經率兵親往前線作戰去了。——此人離城前竟連招呼也沒有同我打一聲,我心中有些不悅,只是回想起對方生辰那日我離去時的神色,心中隐隐覺得對方的表情有哪裏不大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轉回正題,嚴奇對于這一旨意果真有諸多不滿,認為同趙仁那等反賊合作只會有百害而無一利,指不定什麽時候這人就倒打一耙。
照他的原話那就是這一次西晉同江南部分守軍聯手針對的只是趙仁及神武軍,若我們袖手旁觀,屆時說不定還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我此時真不知道皇兄當初是如何把軍隊交到這人手上的,他國軍隊攻打進了我放領土,居然還能說同我們無關,袖手旁觀即可。他也不想想,若這麽下去,屆時其已将江南占領了個七七八八,怎麽還會有他說話的份?我朝百姓也早危矣。
如此看來,我先前向皇兄請旨那一選擇實在是明智。雖說嚴奇的确不滿,但他也不得不聽命,命人修書一封提出聯手的打算,并将其送至了趙仁所在地,同時也派了一名手下率領兩千兵馬前往澧洲助陣。我能看出對方依舊有很大的保留,兩千兵馬似乎已經是對方極限了,實則不然。
來到嚴奇帳中時,澧洲的戰争已經打響了三日,看到此人還有心思在裏頭同将士打牌喝酒,心中一時無言。
嚴奇見到我進來,只是略略拱手示意了一番,其眼中的自得之意隐隐可見。畢竟此番皇兄下旨大致意思是叫我在其手底下做軍師出謀劃策,而非以往王爺和地方守城将軍的身份。似乎在他看來既然已經今非昔比,自然不必再對我恭恭敬敬。
只是,說是軍師,卻也只是挂了個軍師的頭銜。嚴奇從來沒有問過我的任何意見,我提出的建議對方也一直充耳不聞。
我心中冷笑,面上不動聲色地拱手道:“将軍,蕭某是前來請命的。”
“請命?”嚴奇皺眉,眼中閃過一抹警惕:“請什麽命?”
“望将軍将我派往澧洲前線作戰,為神武軍提供一份助力,也好教我軍将士得以得勝歸朝。”
嚴奇看着我眼神滿是不信任,道:“你既以身為我軍軍師,自當聽命于我,現在竟想着去助那反賊?”
“嚴将軍,此時已是非常時期,現在如何對抗外敵才是最重要的。何況,在下從未想過輔佐誰,”我面無表情地收回行禮的手道:“也并不認為我需要輔佐誰。”
嚴奇顯然被我這句話激怒了,站起身怒目而視:“軍有軍紀,現如今你不是将軍了,我才是!而本将軍的命令是在這裏給我好好呆着,做你該做的!”
我知道再這樣同這人耗下去也是無用,從懷中取出前些日子皇兄來旨時順帶的那個物件。
那是一枚虎符,皇兄的專用調兵符,附有一張皇兄親筆書寫的小紙條一張,——如有必要,取而代之。
這枚虎符是經過所有人的認證的,淩駕于一切權威,更何況還有皇兄禦筆,嚴奇無論如何也無法否認我從頭至尾都有那個權利将他從這場大戰中踢出去。
我原本從未想過用這個東西。畢竟在我看來這麽些花洲守軍壓根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也沒有那個必要奪掉嚴奇這個權力,畢竟即便我曾是一個将軍,也只在北地混過,在這一帶做土将軍端的是名不正言不順,何苦呢?
只是現在的形勢是,澧洲勝負還未分曉,趙仁固然厲害,只是架不住對方不但兵多糧廣,還有內鬼存在。一旦出了什麽意外,我也逃不到好。更何況此事同以往不一樣,事關諸多南燕百姓生死,任誰也不可能放着不管。
何況,我尚有些事還急着找趙仁證明呢。
“嚴将軍,我本不欲如此,”我将虎符攤在手間,看着嚴奇的臉色不斷變換,心中一片平靜:“只要你準了我方才的話,我便不會幹涉你手中的事,亦不會向皇兄舉報你方才的玩忽職守。畢竟,哪怕令尊曾經再如何對皇室有恩,皇兄這麽多年供你吃穿,已是仁至義盡了。”
這件事我知道的其實不多,但據父皇所言,嚴奇的父親嚴尚書真的是難得一見的清官,當年曾挽救國家于危難中,嚴家也理所應當的受到了皇家的照料。
嚴奇站得離我最近的一名手下一眼便認出了我手中事物,很是識時務地第一個埋頭跪拜下來,口中還呼道:“吾皇萬歲。”
其餘人見況,有的由于地看了嚴奇一眼,最終仍是遵照我朝定下的規矩,紛紛跪下了。
我目不轉睛地直視着這個方才還在耀武揚威的嚴将軍,不知他那九泉下的老父親見到如今的境況會不會唉聲嘆息。
嚴奇臉一陣紅一陣白,我見其半晌不說話,徑直将兵符收回袖中,轉身離開。
對方并沒有派人攔截。
……
我回到王府偏宅,打點好一切,看見正在一旁守着的路寧等人,思忖了一會兒,說道:“路寧,你同我去澧洲,曉玥,你留在這裏替我留意嚴奇的一舉一動,你……”我轉頭看向一直埋頭沉默的阿江,緩緩道:“如今出了這檔事,你我都始料未及,之前的合作,便先到此為止罷,李明晔此行若敗,屆時,便是你目标達成之際。”
路寧聽到我的話興奮地點點頭,曉玥也沒有反對。
阿江定定看了我半晌,緩緩道:“請容許我随行。”
我挑眉。
“我對李明晔有了解,屆時可以幫到您很多,況且我也想親身經歷一次打敗他的過程。”對方道:“且你我既解除合作關系,也未曾說我不能随行。”
我料到會是如此,也只是道:“随便你。”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智商水平=文章智商水平,請不要糾結于打仗啊,軍事細節啥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