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突變橫生
“昨兒早上一大早不見你,你去收編那些西晉人了?”躺在床上,我側着身懶洋洋地把玩着身側之人的發絲。
趙仁對我這番舉動也不惱,口中老實答道:“算是,他們都是跟過柳榮湛的,尤其本身便是西晉人,收編沒那麽容易,剩下不願投降的我還沒想好怎麽處置。”
“這種時候不是該按老規矩?那些不肯投向的便就地格殺才對,有什麽不好處置的?”我輕嘆一口氣,心下困惑對方突如其來的婦人之仁。
“這我也知道,只是……”說到這裏,他苦笑一聲。
我挑眉,這其間還有門道?
“昨日我正要去練兵房,外頭突然有将士傳話說,在用兵房外逮到了一形跡可疑的婦人。”
“我問了那婦人才知道,她是南燕人,只是丈夫卻是一名西晉士兵,聽聞我仁聲廣布……”說到這,趙仁語氣帶着一抹自嘲:“這才前來相求,希望我饒她丈夫不死。後來我讓她同她那丈夫見上了一面,那人死活不願投降,說如果因一個女人便獨自一人茍且偷生而丢下出生入死的同伴不顧,還不如死了,那婦人聽了也只是一個勁地求我,真真叫人頭疼。”
我嗤笑一聲:“看吧,還不是你平日給人留下的全是仁慈悲憫的形象,叫他們都以為你人善好欺了。”
趙仁面上有些挂不住,瞪我一眼道:“我跟你說正事,你怎麽老調侃我?”
我見他這模樣,心裏真是喜愛的緊,上前重重親了一口,問道:“那你後來怎麽處置的?”
趙仁沉默了一會兒,方道:“還能怎麽處置,我只是命人實話告訴他們他們早已被當成棄子,我即便放他們回去了也沒用,那些人就說他們效忠是整個西晉而并非柳榮湛,我便回了一句大家都深知柳榮湛秉性,哪怕他們回去了,也只會被懷疑成奸細,他們有些人才被說動。”
“然後?”我早知道這人生的那副好口舌,大致也能猜到結尾了,只是心中也不知對方這做法究竟是對是錯。
“然後我讓他們願意留下的留下,願意走得我也不攔着。”趙仁道:“最終也只有幾人離開,構不成什麽威脅。畢竟我這邊什麽情報也沒洩露給他們,西晉也不可能完全相信他們,更何況照你說的……”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帶笑:“柳榮湛身上的毒怕還沒解呢,這事便也就這麽罷了。”
我點點頭:“那葉婉霜呢?留了下來?”
“她見到霖霖就一直抱着她沒松開過,只是對我說了聲謝謝,我問她還要不要留下,她說即便留下,和神武軍衆人也不會再和從前一樣了,莫不如就這樣離開,大家心裏反倒不至于堵得慌,我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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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你心裏不好受?”我挑眉。那婉姑娘對他的感情是真是假其實從那解藥就可看得分明,這傻子要是還打算留着她在神武軍,那我可不能坐視不理了。
聽出我的意思,趙仁好笑地白了我一眼:“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又從未想過那事,那些日子腦子全被你占着,哪兒還有閑工夫考慮其他?如今我不過念着舊情挽留一句,你就來諷刺我?”
我見這人越說越有要發作的跡象,連忙把人抱到懷裏哄:“行了行了……是我錯了還不成?我當然知道你沒想過那事,這不是想到那葉婉霜很早以前便跟在你身邊,有些嫉妒麽。”
趙仁聽我說這話面色一陣不自然,口中依舊不甘示弱:“我可瞧不出你嫉妒,信口開河倒是不害臊。”
我笑眯眯地擡起他的下巴:“可你不是喜歡這樣麽?”說着沒等對方反駁便将唇壓了上去。
……
皇兄已經在這兒待了四五日,今日忽然打算返京了。
似乎并非是他不願在這兒待下去,畢竟此地再怎麽說也是一處勝地,環境清幽怡人,皇兄向來很樂意待在這種地方,尤其是最近朝中局勢已漸漸平定。
只是忽然有個疑似京城來的探子,到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麽,叫他臉色變了變。
他只對我說:“你要在這兒多待我也不攔你,現如今宮中有些急事朕趕着回去處理,你切記別在這裏耽擱太久,免得風聲傳回京城,母後又要發難。”
我心中不是不感動于皇兄對我的處處着想,認真地看着對方應聲道:“皇兄不必擔憂,臣弟自有分寸。”
皇兄又看了眼趙仁:“說實話,雖說你的能力卻是叫人佩服,不過朕不喜歡你,知道你也對朕看不順眼,如今我看在明霄份上暫且不與你為難,但你若在将來不論哪天又露出一絲的反意,朕也不會留你。”
最後一句話顯然有些叫趙仁不悅,但他看了看我的神色,最終卻也沒說什麽,只是沉默着點了點頭。
皇兄挑眉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驚訝于趙仁願意為我一個眼神選擇閉嘴,我皮笑肉不笑地回望了過去,對皇兄時不時的試探有些無奈。
皇兄知道我有些不高興,也只是輕哂一聲,沒再有進一步的舉動,只是又交代了幾句平常的話,便急急轉身離開了。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對方的背影。對方說的是宮中有急事,而非朝中有急事,那邊說明既有可能是國事,也有可能是家事。莫不是後宮着火了?太後娘娘和莊妃掐起來了?
正當我暗自思索的時候,曉玥突然尋了過來:“主子,屬下有要事相報。”
“什麽事?”
“西晉來了使者,邀主子談判,為的是西晉太子身中之毒,他說萬事好商量,只希望能有一個和談的機會。”曉玥低頭道。
我嗤笑出聲。想想也是,畢竟身關性命,再高的心氣也得暫時放放,難為對方厚着臉皮前來相邀了,不趁此機會占些便宜怎麽對得起對方的誠意?
“地點在哪?”我心道這等機會自是不能放過,可要好好将前些日子在趙仁受的那些苦頭數倍奉還,也叫那西晉太子知道不論是南燕皇族還是趙仁的神武軍,都不是他輕易惹得起的。
這等時候了我也不相信那人會耍什麽花招,如今皇兄也算擺明态度支持我,花洲這一帶的兵權也早已奪回,尤其是他身上還帶有只有我知道解藥配方之毒,對方壓根沒有籌碼同我抗衡。
然而此時的我卻忽略了一個要素——狗急了還會跳牆呢。
“阿仁去嗎?”我問身旁的人。
趙仁搖搖頭:“這邊還有事情沒處理完,你去便是。”
我想也是,那些歸降之人還沒想好如何安頓,還有神武軍內部一些涉及先前那樁事情的人也尚未處理,便沒強求。
“那柳榮湛說解藥一事只要朝廷的人去便是,不願在那般屈辱之時叫神武軍衆多人看了笑話,否則便沒什麽商談的。”曉玥道。
我訝異:“那人這等時候還有閑心好面子?反倒跟我提條件了?”
曉玥苦笑:“那使者說事關尊嚴,西晉太子能答應談判已是最大讓步了。”
都答應見面談判,顯然是做好割地換解藥的準備,還談何尊嚴?我心中微蔑,卻也沒再說話。
……
柳榮湛相約談判之地我倒也熟悉,當初同西晉前太子的戰争最後便是在這處山谷重創了對方,我也是在此地某溫泉邊抱得美人歸。
對此地倒頗有份好感,我坐在柳榮湛備好的椅子上,動也不動擺在身邊桌上的茶水和點心,只是看着坐在對側神色陰沉的柳榮湛。
“太子殿下面色不大好看,莫不是最近沒睡好?”我佯作關心道。
他皮笑肉不笑:“托王爺的福。”
我擺擺手示意不用謝了,教對方神色更為難看了。
“你提條件吧,怎樣才肯給我全部的解藥配方?”他收拾好情緒,沉着臉徑直問道。
“太子殿下急什麽?來這兒不是已經做好了準備?身為監國太子割幾座城求饒不是什麽難事吧?畢竟一個太子的命可比幾座城池重要多了。”我好整以暇道。
“李明霄,你可別欺人太甚,我可以給你黃金,給你武器,幾座城池?你胃口未免太大了些。”柳榮湛冷笑。
“那便沒什麽好談的了。”我搖搖頭:“我這一輩子就會這一種毒,除了極其難解也沒別的特點了,還是自小從宮裏一老嬷嬷那兒學會的,那些毒料采集至天下各處,若是沒有我的提醒,太子殿下可是活不過一個月。”
柳榮湛眼神陰翳,低着頭片刻不語,似在思索。
“明霄這可是感念太子殿下心懷天下,若西晉少了您這麽個賢主,那百姓豈不要日夜寝食難安?幾座城有什麽要緊的?不過若不能給幾座城,一座也可啊,只要把延州給我,解藥明霄便也給你。”
延州是南燕和西晉邊界的要塞,若有了這座城,以後不論是運送物資還是其他什麽,簡直不能再便利,到時若又打起仗來也會于我方大大的有力。
柳榮湛顯然也知道這點,看着我的神色陰晴不定。
“行。我把延州劃于你。”片刻後,他一字一句開口:“但你不能再要求更多。”
我有些驚訝對方答應的堪稱爽快,不過又一想,萬一那老皇帝病好一些了聽說自己新任命的監國太子又捅出這麽個簍子,會不會重新氣的倒下去?
他們的使者送來文書和地圖,我眯起眼細細瞧了瞧,卻并未瞧出有什麽不對。不由擡頭又看了神情屈辱的柳榮湛一眼。
“李明霄,解藥呢?”他皺眉催促。
我心中微哂,正要提筆寫下藥方,眼角忽然看到某個隐藏在對方兵馬中頗有些熟悉的身影,瞳孔猛地一縮。
那人按常理不該還出現在柳榮湛身側的。因為他是當初在軍火隐藏處接應的那名将士。
但他出現在了這裏。
前些日子趙仁派去奪回軍火的人始終沒有回音。
我心中隐隐浮現出一個猜測,叫我全身血液都幾近冰涼起來。
我可能終究小看了柳榮湛,一個潛藏在宮中數年不受寵的皇子,一朝成為人中龍鳳,怎麽可能是等閑之輩?
我放開筆,攥緊了手中的地圖。
知道對方是真的把城池劃給了南燕,可若那是有神武軍的首領趙仁的性命來交換呢?這可已經間接卸了神武軍的主心骨,到時候神武軍還不是囊中物?這種狀況下,将他單獨引到藏匿軍火的地方再輕易不過——只要一開始的關于軍火情報是錯誤的。
那對方這般爽快也可以做出解釋了,畢竟孰輕孰重此人心中自有杆稱。
我咬牙,想起臨行前趙仁神色間隐約有事沒說,調虎離山四字在我心中成形。我一字一句開口問道:“你把趙仁引到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