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京途中

回京城的路上并不算風平浪靜。

好幾次趙仁一行人試圖突圍逃離,都被密不透風的防守陣容察覺,将一行人牢牢鎖定在了看守圈內。

此地已經距離京城沒多遠的路程,逃回花洲遙遙無期,神武軍幾人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我在一旁心內自也有些無奈,只是面上卻不能透露分毫。林尚昀防禦看守方面極其擅長,前些年他領的兵曾經一度在與外敵的厮殺中獲“銅牆鐵壁”的美譽,只要他經手,從未有人從他的手底下逃離,趙仁此番若想在途中離去,難度不亞于方才在驿站突圍離開。

林尚昀顯然也沒有對我完全放下戒心,此時我雖令牌在手,實際上卻也同趙仁被看守的處境無異,時時被人監視着。畢竟我借令牌之效用于返京途中私自将人放走也是有可能的,林尚昀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我來時也确實有過這方面的想法,只是後來被我否定了,畢竟有這聲名遠播的舅舅在,想在途中将趙仁放走是難于登天,一切希望只能寄予到回京後皇兄的态度了。

途中停下喂馬喝水之際,忽聞被包圍看守的神武軍中似乎起了小小的喧嘩。

“怎麽回事?”我問身側剛過去看情況的路寧。

路寧神色猶豫了一下:“是先前主戰的那部分人,此時在争吵,說是……如果趙仁當時選擇強硬一點直接沖出,還會有逃離的機會,對他有些不滿。”

我心下冷笑,一群莽夫,若他們真的那時候就沖出來硬扛,現在估計已經屍骨無存,誰會留給他們機會在此馬後炮?

“趙仁什麽反應?”

“他好像沒什麽反應,不過估計不會太好過,”路寧搖搖頭:“有幾人雖說可能是性格本身的問題吧,說話不大好聽,似乎從……起就一直對趙仁有些情緒了。”

我敏銳捕捉到對方話間的含糊,皺眉問道:“從什麽時候起?”

路寧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說是從您的身份暴露給衆人之時起,他們就有人猜疑他有貪圖榮華富貴,受朝廷招安的意圖。”

我心下懊惱,轉身朝趙仁那邊走去。

“主子,您去做什麽?”路寧連忙跟上着急地說:“這種情況,沒人會歡迎你的!他們也不會聽你解釋的,而且現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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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為路寧的腦袋瓜子裝的是什麽擔憂了一瞬,腳步不停:“我只是看看他們怎麽說的,沒要他們歡迎我。”

剛走進沒幾步,果真就聽到了一面熟卻想不起名字的神武中人說:“我曾死心塌地跟随将軍正是因為被您的英勇果決,不慕名利,一心為民折服,如今你認識了個京城中人,打了場仗就變的膽小至此,對京城那些狗官唯命是從!将軍,你早已變得不是我們希望的那個人了!”

“是啊,我們不是為了錢財富貴才加入神武軍的!為生民立命是你說的,為何現在……”

夏磊面上閃過一絲怒色:“你們口口聲聲說是死心塌地追随将軍,如今為何又要質疑!剛才如果不是将軍制止,我們現在估計都成了屍體了!這麽久以來,你可見過将軍做對不起我們的事!”

“話不是這麽說,這些日子他的變化你心裏也該有數!”

“……”

從我聽清他們說話的時候起,便沒再聽到趙仁開口說過一句。

因為對方第一時間就在我走近時有所覺一般擡頭向我的方向看了過來,沒移開過。

此時也有幾個人看到了我,一時間衆人都停止了說話,場面一瞬間變得寂靜。

“在此喧嘩,是沒把我羽林軍數百人放在眼裏麽?”我淡淡開口。

一人冷笑,眼神陰沉地瞪着我:“王爺,您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夏磊看我的眼神陰沉不定,似乎也有狐疑。

“兄弟們那麽相信你,原來你一早就打算把我們往火坑裏推,平白辜負了将軍對你的信任,如今倒仗着自己的身份來此耀武揚威來了。”

趙仁一直沒說話,只是緊緊盯着我,似乎也在等我一個說辭。

只是此刻林尚昀那幫人怎麽可能這麽輕易放松對我的警惕,怕是時時有人關照着我附近,我怎會就此暴露出自己真正的意圖。

我不着痕跡地給了趙仁一個安心的眼神,只見對方神色微微一怔,也不知是否有所領會。然後我便道:“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們有什麽想說的,到了天牢再說吧。有這個力氣在此争吵內讧,不如想想到了京城怎麽求聖上寬厚處理。”

那些人神色紛紛變的怒不可遏,兵器被沒收了也不管不顧的要沖上來。

“站住。”趙仁皺眉,終于開口。

幾人腳步頓了頓,有幾個停住了,有幾人卻好似沒聽到一般要來給我個“教訓”。

“我說站住,你們沒聽見嗎?!還是縱容了你們幾個月沒罰過,眼裏就沒有我這個統領了?”趙仁厲聲開口,那幾人仿佛紛紛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壓迫感驀地停住了腳步。

路寧有些詫異的拿眼角瞄了我下,似乎有些心有餘悸。

“我知道你們對趙某人有意見,這次落到這地步有我跟大部分責任,這點我無話可說,但是現在,只要你們還是神武軍的人,我就不會允許你們做出影響到全員安危的事,我要的也不是內讧和争執,給我回來。”

那幾個人中,有幾個猶豫了一下,轉身走了回去,有幾個面上兀自不服,卻也不再說話。

我見場面已經被趙仁幾句話控制住了,便覺目的差不多達到,轉身離開。

這沒什麽好驚訝的。雖說自我和趙仁相識以來從未見他對任何人黑過臉,不管是多不滿面上總是禮貌淡然的,但能領導一支成千上萬的民間軍隊,叫衆人都跟随他,那對方自然不可能從頭到尾的好脾氣。

方才那一瞬的威壓,怕也只是冰山一角。

回到隊中,林尚昀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

我方才的舉動似乎打消了他的部分疑慮,但還不足以讓他對我放下戒備。

……

回到京城,趙仁等人果真第一時間就被押送至了天牢,在我的幹涉下由皇兄那一派得吏部尚書劉隐掌控。

據皇兄所言,都這樣了,太後自然也不可能再刻意向皇兄隐瞞,親來找皇兄解釋了一番,皇兄開始也是一臉的“驚訝”,後又表示能理解,我這聽轉述的都不得不佩服皇兄這一表現之虛僞。

“皇兄,你變了。”我啧啧感慨着搖頭道。

對方只是冷冷瞪了我一眼:“你以為這是托誰的福?”

我笑了,心中不無感動。

“說到底你來找我,不還是為了打探出趙仁被關押的地方,讓我助你去看望?”皇兄也不客氣,一語道破我的心聲。

“皇兄這話說的,臣弟不單單是為這個啊,也是擔心皇兄和太後娘娘會否鬧什麽矛盾。”

皇兄臉色這才好看一點,但沒多久又皺了皺眉:“同你說過多少遍,那也是你的母後,總一口一個太後娘娘的,未免太過疏離。”

“皇兄教訓的是。”我嘴上應是,心裏卻苦笑。

多年的習慣,哪能說改就改。我想起年幼時第一次鼓起勇氣喊母後,卻只得來了那人輕飄飄的一個隐含蔑視的眼神,仿佛在說,你一個連貴妃也稱不上的下賤宮女爬位爬上來的人所生之子,有什麽資格喚我為母後?

自那以後,我便沒再用過母後一稱。現在也沒那個打算。

“對了皇兄,那阿江?”我轉移話題。

皇兄似乎并未察覺話題的轉換,或者說并不在意,只是冷笑了聲道:“你當初把她從李明晔那兒策反,便該知道此人脫離了仇恨便不會再有之前那般可信。朕已命人将她關押至天牢,嚴刑拷打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怕是要見到你才會露出些破綻,你若要去,朕命人安排便是。順道還能見見你那小情兒?”

我幹咳一聲:“皇兄說的哪裏話。不過若是能安排,那是再好不過了。”

皇兄挑眉:“你是不是還想說,能盡快的話就更好了?”

“這……如果皇兄不介意的話。”我臉不紅心不跳。

當晚,我換上了天牢看守的衣服,在皇兄所派之人的帶領下趕往了天牢。

雖說明目張膽地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皇兄也很有可能暴露,此時若放到明□□事上,皇兄估計又要被那些老臣,尤其是太後那一派的唾沫星子噴死了。

“他在牢裏怎麽樣?”我狀似随意地問。

對方也是個聰明人,轉瞬便知我問的是誰:“王爺放心,皇上早已打點好,趙統領在牢中并未吃苦,看守的人好生招待着呢。”

我點點頭,心中也知道皇兄辦事向來靠譜極了。

“王爺是先去哪裏……”帶路的人低聲詢問。

“哪裏近先去哪裏。”我不緊不慢。

那人似乎沒想到我是這麽個回答,愣了一愣,額了一聲道:“那邊先去審問那名女子吧。”

那名女子指的自然是阿江。我不置可否地颌了颌首。

也好。先把麻煩的人和事解決好了,才好心無旁骛地去見那人。

在牢裏沒繞多久,我便聽見了鞭子的抽打聲和行刑之人的逼問,被打之人間或□□一聲,卻愣是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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