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夏夜回到家的時候, 看到失蹤了很久的星羅站在院子裏。
“歡迎回家。”夏夜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準備回屋。
即将擦肩而過的時候，星羅忽然轉身拉住他的手臂：“小夜幾歲了？”
夏夜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再過半年才十六周歲, ”星羅慢慢松開了手，“還是個小孩子。”
這話夏夜就不愛聽了, 也沒見着星羅比他成熟多少, 哪來的這種優越感？
“且讓你兩年, 等我十八歲了……”他想說實力身高都碾壓, 話到嘴邊又不是那麽肯定, 別的都好說, 身高真不好保證, “總之，你也就是虛長個千年。”
星羅笑了一笑，故意彎下腰和夏夜平視, 又在他真的生氣前問：“想要什麽生日禮物？”
嗯？
今兒怎麽回事？消失了大半個月, 突然這麽殷勤？
夏夜盯着他上下打量, 一臉狐疑：“說吧，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是不給我做吃的了，還是背後罵我了？你不會酒後亂性把我的事說出去了吧？”
星羅頓時氣樂，什麽小心虛都沒有了，手指輕輕戳着他腦門：“我要是真的酒後亂性，就先把你給吃了。”
夏夜卻站直了身體, 笑容也自然了，這才是星羅應該的樣子, 剛剛那扭捏的表情太不适合。也不知道這半個月發生了什麽事，居然能讓他糾結成這樣，哪兒還像是潇灑來潇灑去的魔君？簡直沒眼看。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讓你這樣困擾，不過還是這樣比較好看。”夏夜伸出手指，也戳了一下星羅的腦門，“至于生日禮物嘛……還是那一天再告訴我，比較有驚喜。”
夏夜說完就回了房間，星羅還站在院子裏，一只手捂着額頭在那笑：“就像個笨蛋一樣。”
那日後星羅就恢複了每日給夏夜準備三餐的日子，他從日出國帶來的和牛好好養在花園裏，夏夜想着過年的時候吃牛肉燒烤大會。
“吃烤肉，也必須配合酒才行。”夏夜不知道從哪裏買來了一箱酒精度很低的花酒，一瓶是一種花的香味，一共十二瓶，都是大肚小口圓鼓鼓的酒瓶子，不大不小一斤裝。
“未成年喝什麽酒？”家中大廚以臨時監護人的名義搜走了全部花酒。
“以下犯上，我可是家主。”
夏夜伸出手去搶星羅懷裏的箱子，兩人在一起打鬧。柳婆婆貼了對聯回來，看到他們在走廊下嘻嘻哈哈，還扯斷了剛挂好的花生、簸箕、福結等挂飾。
“你把福結扯斷了。”夏夜彎腰撿起一根挂着小鯉魚的福結，忘記了是誰先扯斷的，但這個時候還是選擇了惡人先告狀。
星羅看看地上散落的鮮亮的緞子制作的花生、辣椒、小魚之類的挂飾：“沒有斷，只是扯掉了，重新挂上去就好了。”
他放下手裏的酒，彎腰将夏夜抱了起來，夏夜吃了一驚，下意識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腳上毛茸茸的拖鞋掉在地上，手上小鯉魚的嘴裏叼着的小鈴铛就叮咚作響。
他看向星羅，還不等生氣，星羅的笑容卻像是雲後的月亮一樣展露出來：“你來挂？”
“……”夏夜眼睛睜得圓圓的，他在想自己居然能和別人這樣親近？這時候難道不該反手一刀給個教訓嗎？
“不挂。”夏夜說，一邊拿着福結晃，叮叮當當的。
一個是惹不起，另一個也惹不起，柳婆婆眼不見為淨走開，但嘴角卻隐約有着笑容：這個老宅子好久沒這麽熱鬧過了。
夏家的老宅裏到底還是挂滿了彩色的代表各種吉祥祝福的福結，而夏夜也沒有拿回那一箱的花酒。
“星羅對宿主來說是特別的嗎？”系統問換上睡衣準備睡覺的夏夜。
夏夜歪頭想了一下：“因為……是‘姐姐’，多少會有點不一樣。”
夏三君、星羅、何安、李漁，四個人伴随着他走過作為人類孩子的那些歲月，本該都是特別的存在，然而三年過去，物是人非，依舊讓他覺得一如當年的，只有星羅了。
“阿爺去世也有三年多了。何安成了白狐，李漁也成了妖魔，好像長大了就會變得不一樣。星羅的存在卻還是一如既往，那個‘姐姐’，總是一邊說着兇巴巴的話，一邊安慰人。”其實人都是會長大的，十幾歲的少男少女不會太糾結童年，他們還在長大，還在創造回憶。
但是夏夜的記憶是斷層的，他直接從孩子變成現在的夏夜，所以反而很在意記憶中的東西。
沒有變化的，讓他忍不住會多看一會兒。
“宿主就這麽肯定星羅沒有變化？”
“當然，你忘了我是……”
“我知道宿主是星光一族，第六感神準。可是人是會變的，妖魔也會變。”系統沒有它宿主這麽樂觀，不知道為什麽，它覺得事情不會簡單。宿主吃了星羅那麽多頓飯，遲早是要還的，就是不知道會是什麽代價。
聞言，夏夜笑了起來，他走過去推開了窗戶，天上的月亮是多麽美麗清冷。
他趴在窗臺邊看了一會兒：“有變化也沒有關系，未來再怎麽變化，也不會影響他曾帶給我的安慰。……如果不拿走我的酒就更好了。不過呢，其實我還是偷偷藏了一瓶。”
夏夜從抽屜裏拿着一蠱酒和一個白瓷杯子，然後淺淺倒了一杯，作勢和系統幹杯。
“不要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憂慮，會變老的。”
高高隆起的屋脊上，星羅坐在那裏，他若是仔細隐藏了行跡，就連夏夜也沒法發現。
底下的酒香慢慢飄過來，他在心中笑：“結果還是偷偷藏了一瓶。……真是小孩子。”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已經有些褪色的禮物盒。
彩緞慢慢解開，打開蓋子，露出裏面瑩瑩的細小飛蟲來。
小時候夏夜執着于螢火蟲，他就以為他喜歡這個，就去尋找了這種特殊的螢火蟲，可以伴他長長久久，結果這禮物到現在也沒有送出去。
離春節又近了一日，何安本來想要在這裏過年，但是他父親催了好幾日，最後還是要走了。
“你什麽時候找我，我都在。”何安整理好了行李，并不多，還有一些他留下了，就在住的房間裏，私心裏希望這個房間能一直為他留着。
“過了年，不久就要上學了，等放了假再來玩。”夏夜将一盒本地的糕點遞給他。
于這個古老小鎮，于夏宅，何安終究只是過客。夏夜早早就知道這件事，心裏也沒有離別的哀傷，或許見了太多這種事，已經無動于衷了。
夏夜從車站回來，半路竟然下起小雨，飄飄忽忽的，白霧一樣綿密。他沒有帶傘，就将外套脫下來蓋在頭上。
可是走了半路，一個高大影子撐着青色的油紙傘過來，他沒說什麽，只是将傘傾斜，罩在夏夜的頭上。
“你知道我沒有帶傘？”
“如果你沒帶，不就剛好用上了？”星羅微微一笑，他當然不知道，畢竟沒有親眼看着出門，可是萬一夏夜沒有帶，這不就能用上了麽？
“過年去哪兒？”夏夜問他，俗話說狡兔三窟，星羅肯定有許多可去的地方，不一定非要留在古裏小鎮過年。
星羅卻反問他：“家主要趕我走？年夜飯也不要了？”
夏夜聽出來他是要留在家裏過年，眼睛一彎：“年夜飯要的，廚子嘛，老是頂撞家主，所以我要考慮考慮。”
兩人撐着一把油紙傘慢慢行走在微雨的灰色小路上，慢慢消失在白霧之中。
夏宅要做過年分送友人的糕點，整個屋子裏只要能喘氣的都得來幫忙。
“大人，麻煩讓一下。”長了腿的壇子從夏夜身邊跑過，那時他正坐在小臺階上啃蘋果。
他回頭看看廚房位置，心說自己是擋着大家進出了？行吧，我就去花園吧。
于是因為手廢所以被人嫌棄的夏家主只好挪動到另一個地方，他在一個小石凳上坐下，掏出一把花生。
“那個，大人可以讓一下嗎？”
拿着一籃子活魚的小妖魔一臉恭敬地對他說，彎着腰，态度極好。
可就是極好，也不能掩蓋夏夜被嫌棄了的事實。
我都躲花園來了……
“你拿着那麽多魚做什麽？”看着還挺熟，是花園荷花池裏的，每天吃香喝辣，長得特別讓人有食欲。
“那位大人說，用活魚做些魚餅。”小妖魔不敢直呼星羅的名字，就喊他‘那位大人’。
“魚餅還能用淡水魚做？”
“這個，我不知。”
小妖魔一問三不知，夏夜沒了盤問的興致：“你走吧。”
小妖魔看夏夜沒有不高興，一溜煙跑了。夏夜把摸出的花生放回口袋，心說：“我可是家主啊，怎麽能這樣被人攆來攆去？”
他就站起來往廚房走。
廚房這會兒正熱火朝天呢，大家用模具給揉好的團子壓花，或者自己做出好看的形狀。其中就數閻希壓得最标準，做得最好看，其中小金魚糕點就跟真的一樣，活靈活現。
和閻希比起來，同樣長了手的蔣鋒就跟玩一樣。
雖然就算玩也比夏夜認真時候做的好看。
星羅站在那裏指揮衆人将調制好的餡料包裹起來，用柳婆婆快刀分好的精确到克的面團子。
“往年沒有這個條件，但是今年夏家家主已經回來了，就要有個主人的樣子，交際是必須的。所以，還請準備好需要來往人家要的點心禮盒。”柳婆婆将這個沉重的負擔壓在夏夜的身上，還笑眯眯地說，“您不會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吧？”
于是，就有了眼前忙碌的勞動景象。
前任魔君親手調配的糕點，收到禮盒的大家一定會感動到流眼淚。
“小夜？”星羅擡起頭看到夏夜，然後就想到了被他糟蹋到看不出原樣的材料。
玩陣法圖紋那麽溜，什麽符文都是一學就會，給揉好的糕點壓個花居然能造出車禍現場，這究竟是怎麽樣的天賦？
夏夜看看大家手裏和橡皮泥一樣的面團子和各色餡料，又看看星羅，雖然一臉不屑，但眼神深處似乎透着點那麽眼巴巴的味道。
小孩兒是想玩了麽？
星羅想了一下，把一疊禮品包裝盒拿出來：“小夜能幫我疊一下嗎？”簡單，玩不壞。
夏夜：……
作者有話要說： 手殘夏：我要離家出走！
系統：什麽時候？
手殘夏：現！（想到年夜飯）過年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