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天其實是一場不算試鏡的試鏡。本來是辛導想看看贏威現在的狀态如何，服化全齊更容易找到感覺。時間是一個月前就約定好的了。結果因為聞啓梁的橫插一杠子，一個投資方和制片李京哲一起搞事，這把辛翰弄了一個措手不及。好在他和編劇井陽非常堅持要用贏威，對方也是不能把贏威得罪狠了，所以才借用了今天的定妝來給聞啓梁加個塞。

但無論是井陽還是辛翰都認準了他們只用贏威一個人。即便贏威不能演，也絕對不會是用這種手段的聞啓梁。而且聞啓梁雖然演技沒得挑，但在圈子裏的風評可不怎麽樣。頭陣子還因為跟人争風吃醋大打出手，只不過咖位比對方大，花幾個錢就搞定了。不說這個跟拍戲沒影響的，就是動不動就遲到早退辛翰就受不了。

看到贏威出來，辛翰非常滿意。今天井陽也特意過來了。而且辛翰還把導演組的另外兩位輔導也都叫來了。四個人湊在一起，讓攝影拍了一段贏威試戲的感覺，五個人幾乎是瞬間就進入了狀态。哪怕只是在租的攝影棚裏沒有背景的情況下臨時拍攝一段，但這也足夠了。

秦艾是第一次近距離看贏威演戲。對于一個喜歡演戲的人來說，這絕對是一種享受。而對一個喜歡演戲，又很努力想要學習的人來說，這也可以說是課堂。雖然秦艾不覺得自己只是看就能學到精髓，但贏威的眼神動作姿态他都記在了腦海裏。以自己目前的能力可能做不出來，但他相信早晚有一天自己是可以的！

贏威離開鏡頭，沒換衣服就走到了導演和編劇身邊。“諸位，感覺如何？”

井陽先開了口。“就是這個感覺！三十多歲的洪旭帝就是這個樣子。沒有一分一毫的差距！”

副導張師也說：“我之前讀劇本的時候，腦海裏就是你的樣子。但腦補出來的感覺還是遠沒有的表現那麽深刻。尤其是你微微俯視的那種神情，到位！非常到位！”

幾乎每天有人誇贏威的演技，他耳朵都聽出繭子了。而且他這個人，對自己的要求特別高，所以聽人誇完之後，一定還會追問：“我覺得還是有什麽地方需要改動。諸位看，如果是二十出頭的洪旭帝，是不是眉眼裏要更多幾分熱血和嫉惡如仇？”

辛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身高差距本來就不小，這個動作看起來沒有那麽自如。“這些細節都是在不同場合裏運用的。你當然是都需要表現出來。不過你是從二十出頭開始演，一直演到禪位。中年和老年我對你有信心。但是你這幾年演的電影都是模糊年紀，等于是演你自己的同齡。現在規定了你演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年紀，你得先去找找感覺。”

有要求就好，贏威點頭：“那我這段時間先找找感覺。”

這時候，傳來敲門聲，随後就進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是制片李京哲，那兩個就是聞啓梁和他的經紀人商彤。

秦艾的眼神落在商彤的臉上，雖然對方掩飾的非常好。但他還是看得出來那幾不可見的僵硬和眼神裏的憤怒。看到她這樣，秦艾就開心了。這說明自己的錄音沒有白費。聞啓梁有沒有被錄音勸退他不清楚，但對經紀人來說，這一定是最棘手的問題。更何況那偷聽的時候覺得這個經紀人姐姐并不贊同聞啓梁來搶角色。所以她肯定更不爽。

看到聞啓梁，井陽的表情先變了。他跟聞啓梁之間沒有過合作，但也可以說有點兒過節。倒不是他跟聞啓梁直接有什麽沖突。而是他的一個學生寫了個不錯的本子，被鴻頌傳媒買了去，打算拍攝成五十六集的電視劇。價格給的不算低，對一個剛出頭的小編劇來說，已經是不錯的收入了。但對方的意思是，可能會有些修改。這當然是無可厚非的。現在這年月，一字不動的劇本可沒那麽多。更有一些演員自己帶編劇進組，專門給自己改劇本。加戲幾乎等同于注水。這在行業內很讓人厭煩，但卻又是很多人都在做的事。

井陽的學生再一次看到自己本子的時候，發現已經面目全非。本來他的劇本是女主和男主的戲份所差無幾，男二也很出彩。結果因為聞啓梁接了這部戲，他的禦用編劇給改了許多戲，将男二的幾乎一半戲份都直接化給了男一。

對編劇來說，這兩個人就是兩個靈魂。你切掉一個人的一半強行安插給另一半。這不是胡鬧嗎？可聞啓梁咖位大，沒有什麽人敢說話。而且劇本已經賣了，還是付的全款。合同裏也寫的很清楚，劇組有改編權。這件事當時井陽出面跟劇組的導演和制片等人交涉過。盡管對方說他們也不願意這樣，真的很無奈，但事情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

從那之後，井陽對聞啓梁的印象就非常糟糕。他很難理解，一個人品這樣，且不尊重他人勞動成果，甚至連劇本的故事都随意胡亂改動的人，他的視帝是怎麽來的。論演技，他覺得聞啓梁比不上贏威。就算是偏見，他也這麽認為。

可別看井陽把這些事記的很清楚，聞啓梁根本就把這件事抛到了腦後。其實他現在心裏憋氣得很。剛才趙樸拿着錄音皮到了他的休息室，只有兩句對話，他就知道自己拿洪旭帝這個角色無望了。但是他又不甘心。最近這兩年，他也沒辦法再跟十幾二十多的年輕人搶角色了。雖然三十三對男演員來說不大，但他如果不及時轉型，結果也會非常難看。《江山圖》的編導陣容強悍。又是百分百朝廷臺的黃金檔劇集。他從知道這個戲已經金子到位之後，就開始了運作。他只是沒想到，人家導演和編劇一開始就點名要的贏威。這讓他心裏堵了個疙瘩。

贏威本來就有一個份量很重的國際電影節的影帝頭銜。他們算得上是同齡人，一些資源很容易撞車。金錢上的你撕我奪不足為奇，因此兩個人是越來越看對方不順眼了，何況數年前，他還做了那件事，跟贏威直接撕破臉。如果讓贏威借用《江山圖》回到電視劇的圈子，到時候跟自己的電視劇資源也會有沖突。他不覺得自己什麽都搶不到，可一直都要搶，誰都會覺得很煩的。

但演員嘛。背後捅刀子，當面也得叫兄弟。聞啓梁跟大家打了個招呼之後。然後跟贏威說：“威哥，咱們試一段戲如何？就是洪旭帝跟三皇子對峙的那一段。”

井陽聽到這裏就是一挑眉。因為劇本的保密性。不是劇組演員，根本就不應該在拿到詳細劇本。可聽聞啓梁這個意思，他看了可不少。于是他看向李京哲，看得李京哲後脖子冒涼氣。

不過事情已經這樣了，看都看了還能把他眼睛摳出來嗎？于是辛翰只能說：“贏威啊，你跟他試試。不過啓梁啊，你是對三皇子有興趣？”

聞啓梁笑着說：“對啊。我檔期不是太夠。但我是真的太喜歡《江山圖》這個劇本了。尤其是您和井老師的合作，個個都是經典。我真的一直都想跟您二位合作。這次正好還有機會跟贏影帝同框，我更是希望可以參演了。諸位老師給我一個機會，皇三子這個角色我覺得我還是可以的。”

不是男一號，這對導演組來說就沒有那麽大的影響了。皇三子戲份不多，除了小時候的幾個鏡頭之後，就只有二十多歲的時候，跟洪旭在前朝和後宮的幾次交手。算起來能有十集左右的戲份。但時間合起來也沒那麽多，倒是很适合來一個有份量的演員客串。

就算井陽不喜歡聞啓梁，但是他知道怎麽才是對這部戲好。如果影帝主演，視帝友情客串，這宣傳噱頭就已經足夠吸引了。于是他沒再說話。

作為導演的辛翰也沒什麽不願意的。本來他心目中要定下的三皇子人選是個新人。但如果是聞啓梁的咖位和演技的話，妥妥的沒問題。只要不動男一號的主意，那這事兒就好說了。

于是試演開始。贏威幾乎是立刻入戲。“三皇弟，這件事可大可小，不是能拿來胡說的！”

三皇子微微擡起頭，看着比自己高大許多的二皇兄，滿臉都是笑容。“二哥何出此言？小弟雖然平日裏胡鬧慣了，但這種關系到皇家血脈的事怎麽能胡說？王才人腹中，的确不是咱們洪家的血脈。”

洪旭吸了口涼氣。多年在軍營之中，他知道匪徒為何肆掠，明白百姓受怎樣疾苦。卻唯獨不清楚後宮這些看不見摸不着，但又實在可怕的爾虞我詐。“那你為何不告訴你母妃？”

“這種話我母妃怎麽能說？他雖然暫代處理後宮事務。但到底也只是一個妃位，連貴妃都不是。這種話說出去，又拿不出确鑿的證據，不是要受連累的？這事兒啊，小弟覺得只有二哥你可以幫忙。”

洪旭挑動眉梢：“怎麽幫？”

三皇子湊過去耳語了幾句。而後迅速撤步。“二哥覺得小弟的主意可好？”

洪旭聽後勃然大怒：“豈有此理！你怎敢想這種霍亂後宮之事！”

在劇本裏，三皇子洪骉的計策是讓洪旭放兩個男子進來，然後僞裝成刺客，侮辱王才人。不管成不成，皇帝的妃子被其他男人占了便宜，必然是只有死路一條。洪旭怎麽可能讓這種事發生。更何況，如果是自己放人進來，哪怕只是自己知情不報，那就是掉頭之罪。本來太後就對自己不待見，父皇也不再像小時候一樣處處護着自己。自己沾染這種事，那就等于自斷前程了，好一好還許送了性命。

所以洪旭不但沒有答應洪骉，還把這件事告訴了左相。左相又将這件事透露給李太傅，李太傅把事情跟自己的女婿，也就是皇帝的同胞弟弟康王講述了一遍。這才轉達到了皇帝的耳中。而當皇帝知道這件事之後，馬上派人徹查。發現王才人根本就沒有懷孕，更尤其這位去年剛入宮的女人甚至還是完畢之身，皇帝自己都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經此一事，洪旭明白，這個看似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的三皇弟，實則處處事事都在想要自己的命。若是自己當是真的一時沖動按照他說的辦了。那自己就真的上當了。

兩個人只演到了洪旭甩袖子離開。洪骉站在原地，笑呵呵的看着洪旭的背影。眼神像是浸了毒，卻還是帶着溫柔的笑容。看起來仍舊是那風流倜傥游戲人間的皇家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