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到了拍攝基地的酒店，贏威就給趙樸來了一個精彩的命令。“秦艾就跟我住一起吧，正好套間有地方。”他的意思當然是方便随時對戲。而且秦艾的确是一個不會随便說話的人，相處這一陣子，他覺得非常舒适。基本沒有被別人入侵的不不快感，這讓他很放心。

但這卻是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趙樸覺得有些懵。“你确定不會影響你休息？”

贏威挑了下眉梢，實在沒想到助理能怎麽影響自己休息。于是他按照自己的思考，回答了這個問題：“還行。他平時也沒什麽聲音。不是個吵鬧的人。”

行叭。咱們說的根本不是一個意思。看起來，他們家影帝對這個小助理還是很滿意的。至少可以看得出，秦艾絕對不是一個喜歡沒事兒找事兒，總是想伺機窺探贏威私生活的人。“但你要清楚。秦艾他雖然是你的助力，但也是公司的簽約藝人。而且我已經準備把他的合約拿到手裏，也就是說，他以後也會是一個公衆人物，到時候被扒出來你們曾經再拍戲的時候住同一個房間，加上他那個相貌，你覺得你能想承擔麻煩嗎？”

然後影帝就皺眉了。“麻煩。”這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趙樸嘴角抖了抖：“那我不簽他？”

贏威搖頭：“不是。那就給他安排距離近一點的。方便我對戲。”

這還對戲對上瘾了。之前那些劇組，沒有人陪你對戲也沒見你演技下滑啊！毛病還不少！不過解決了這個問題，趙樸還是松了口氣。其實即便将來秦艾不拍戲，就他這個長相被狗仔拍到也能引來一片腥風血雨。對于可以預見的問題，還是要規避一下的。“安排在樓下吧。也不能同層。”

贏威顯然沒有什麽興趣在讨論這個話題了。“我洗漱之後就去健身房，你讓秦艾收拾好之後去找我。”

秦艾本來是覺得，他可能會跟虎哥住一個雙人間。但沒想到趙樸給他安排七樓的大床房。雖然面積不大，但一個人住肯定很舒服啊。但是他對這個安排很不理解。這樣一來，他們這每天跟在影帝身邊的三個人就等于每個人單人間了。這麽奢侈的嗎？這就是影帝貼身團隊的待遇？“趙哥，會不會被人說啊？”他曾經也是進過劇組的，雖然都是連名字都簡化了的龍套角色，對一些安排還是很清楚的。

趙樸一個工作日常發到了秦艾的微信上。“贏威自己花錢，別人說個屁！這是目前的拍攝日程大體安排。但具體的情況可能會有變化。之後贏威代言的腕表有一個發布會，正好在徐城，你要提前兩天監督他做皮膚護理。他平時他有多糙你也知道了。如果他不願意做護理，你可以适當是一些手段。”

秦艾想到之前趙樸和豆豆包括虎哥傳授給自己的“手段”，他覺得自己的戲路進一步拓寬了。“行！保證完成任務！

贏影帝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被團隊的人策劃對待手段了。不過說到皮膚護理，真的是贏大影帝最讨厭做的事情。每一次敷面膜，他都能像被上了封印一樣一動不動。而一動不動十幾二十分鐘，有時候做其他護理時間更長，他就覺得是在浪費生命。不過在很多人看來，他的演技雖然是重中之重，但臉也是無價之寶，帥是必須的！

當天晚上，贏威無視放在桌子上的面膜，跑去跟導演和編劇探讨劇情了。之前都是電話和網絡交流，這回面對面，三個人在租用的會議室裏寫寫畫畫，弄得跟排兵布陣似的。還是秦艾覺得這三位應該餓了，半夜十一點半的時候，送了一趟夜宵。

串兒雖然不是營養師說的健康食品，但對大多數人來說，半夜的時候最想吃的，就是這些口味重的東西。不然不能抵擋夜色中的饑餓感。沅江影視基地裏的夜生活非常豐富。有整整兩條街的夜市，夜宵種類多得不得了，但通過多方打聽，秦艾知道井老師最喜歡吃烤串兒，還是烤五花肉，這就是拉攏關系的好機會了。

看到夜宵送到，還有自己最喜歡的烤五花肉，井陽十分開心。“這個小助理有點兒意思，體貼，懂事兒！”

其實上一次辛導就對秦艾的相貌有了深刻的印象。這個年輕人往那裏一站，不多說也不多做，但眉梢眼角帶着出來的味道卻很吸引人。他是一個導演，自然有識人的能力。他敢說，這個年輕人就算沒有一點兒演技，如果有人肯出錢，被捧成當紅也不成問題。如果再有些演技，那更是前途無量。

拿起一碗皮蛋瘦肉粥，辛導問贏威：“你這個小助理外形不錯，沒考慮發展發展？”

贏威拿過那盒單獨放着的章魚丸子，打開蓋子回答：“他是我們公司簽約的演員。名校畢業科班出身，也演過一些配角。但是打了劉利丘，所以被斷糧了。”

一聽名校畢業科班出身，井陽都來了興趣。“既然是學過，那就試試剛才咱們改的戲！他的形象正好附和劉唐，你趕緊吃，吃完給我們來一段找找感覺。”

贏威倒是無所謂，他看向秦艾。秦艾更無所謂啊！他求之不得！大導演名編劇加影帝帶自己一個小助理玩，他現在想原地轉三圈再蹦三蹦。“我可以我行我願意！”

一句三連，表達了心中的肯定和雀躍。贏威看着小助理高興的樣子，覺得食欲好了不少。果然像老師說的，提拔新人是一件好事。只有新人輩出，而且是有能力的新人得到了機會，這是不單單是新人的機會，也是整個行業的機會。只有良幣永不退市，劣幣才能有個對比。至少贏大影帝覺得，他家這個小助理目前看，是良幣範疇之內的。

三個人吃夜宵的時候，秦艾一邊兒喝奶茶一邊兒看他們剛剛改過的劇本。說是“劇本”，其實就是他們仨讨論之後随手記錄下來的。有三個人不同的理解和想法。這之後井陽肯定會重新整理好再發到演員手裏。不過能看到導演編劇和男主角三個人對角色和劇情的想法，秦艾覺得今天這頓夜宵就是自己花錢也值回票價了。但當然還是老板花錢更好。他畢竟窮。

劉唐在歷史上也是有一點點名氣的。但并不是什麽好名聲，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被人當做是禍國亂綱的妖孽。有很多人的評價裏，總是把他和那些攬權甚至是篡權的宦官混為一談。但實際上，劉唐是幹涉過朝中大事，但也僅有幾件被記載。且那幾件都是對百姓，甚至是對前朝有助益的好事。只不過他是洪旭帝身邊的一個宦官，他是沒有資格，也不應該參與朝政的。同時，說他惑亂後宮敗三綱亂五常，是因為有傳聞，他是洪旭帝的男寵。但實際上，他又沒有影響過後宮的任何一個女人。說白了，沒有人知道他到底跟洪旭帝是什麽關系。畢竟史官沒有記載洪旭帝有寵幸他的記錄。但他又肯定在洪旭帝心裏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在原來的劇本裏。劉唐是一個中性角色。這是一個戲份不多的配角，只在兩個關鍵的劇情裏起到了轉折的作用。結局跟歷史上一樣，被洪旭帝的嫡次子以箭射殺，且死後被扔去了亂葬崗。至于洪旭帝對劉唐被殺，也沒有任何反應，雖然他最終沒有立嫡次子為儲，但肯定跟劉唐被殺沒有關系。

但在贏威通讀了劇本，又看了史書包括野史和一些史學家的文章之後，他覺得這個角色是很精彩的。他有一個極其卑微的出身，但卻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堅持自己的心意。他敢用自己弱小的身軀擋在帝王面前，他曾經以死谏言，救了已經被關押的三十多位臣子的性命。盡管那些臣子有幾個并不冤枉，但卻還有更多冤枉的人。

可是被救下來的人沒有一個感激過他。無辜的人覺得他是因為那幾個奸臣給了錢，他們只是順帶被救。那幾個奸臣覺得他救的是那些處處跟他們作對的迂腐之輩，也沒有人對他有過好臉色。可在贏威覺得，劉唐只是覺得皇帝不該不問青紅皂白大開殺戒，他要救的人從來不是奸臣，也不是那些被牽扯的清廉官吏。他要救的，只是皇帝殺紅了的眼睛。

這個想法在之前贏威就跟井陽和辛翰說過。辛翰覺得很有賣點。但井陽本身是不太喜歡劉唐這個人物的，所以對他所着的筆墨不多。一開始并不贊同贏威的想法。但三個人這麽一讨論。他突然就覺得，或許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真的是個悲情的角色，他的一生從無自己，他救過人，卻沒有被任何人感激。他挽救過災難，卻沒有一個人說過他的好。歷史留給他的全部都是佞幸的罵名，何其可憐。

看着看着，劉唐在秦艾的腦海裏就勾勒出了一個相對完整的形象。他善良卻有心機，他卑微卻有原則，他沖動卻有把握，他謹慎小心卻最終不顧一切。雖然只有兩千來字就勾勒出了一個奴才的一生，但他是那麽真是的存在着。突然嘴裏的奶茶中多了一絲鹹味兒，秦艾才發覺，自己居然掉眼淚了。

贏威留意到了這一點，插了一顆章魚丸子給他。“這個角色可以勝任嗎？”

面前突然出現一顆丸子，秦艾還沒來得及隐藏一下自己有點兒失控的眼睛，就本能的仰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我覺得我能行！”然後接過竹簽，用力把丸子咬在嘴裏。真香！

被這帶着水光的大眼睛仰望，縱使是“心腸硬”的影帝先生也心頭一顫。他不得不承認，秦艾的長相正好就在自己審美點上。真的好看。而且那種氣質怎麽說呢，只要他一表現出委屈，他就不忍心苛責了。雖然小助理辦事很可靠，沒什麽讓他責備的地方。“那一會兒先試試。”說完他扭頭問辛翰：“辛導，如果一會兒對戲他可以，這個角色就別找別人了。反正戲份也不多。”

這種後門辛翰是無所謂的。畢竟即便增加了戲份，這在整部戲裏也是個趨近于男十八的角色，連人情都算不上。更何況他願意給一個有天賦的年輕人機會。當然前提是得有天賦。“如果他的戲行，我當然沒問題。但我可是很挑剔的，絕對不會因為他是你的人而手下留情。”

井陽被辛翰的話說笑了。“你這麽說話，好像他們倆有什麽不正當關系一樣。”

辛導也大笑：“那誰知道了。萬一就想是洪旭帝和劉唐的關系呢？”

影帝表情依舊嚴肅，但手裏的丸子已經被吃光，他拿起了井陽的烤五花肉，看起來不是太像報複。

但秦艾卻很糾結。不應當！我只是個小助理，不想做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