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趙樸跟秦艾講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那其實是還是在贏威第一次紅的時候，距今也有十五年了。那時候贏威也才只有十九歲。是個陽光帥氣而且敢說敢做的人。因為贏威從中學開始就學習搏擊術，身材一直都比同齡人更強壯。後來讀了國藝，這個愛好也沒有扔下。贏威大二的時候，被一個電影導演看中，演一代宗師少年時的戲份一炮而紅。

他在校期間，先後由當初的導演推薦和校方推薦參演了另外兩個電影，其中校方推薦的那部名為《光》的電影他飾演的是男主角飛揚。當年就得了國內三大電影節之一錦蘭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提名和最佳新人。

十九歲起，贏威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給他遞來的劇本雪片一樣飛到眼前，各種采訪和節目也都蜂擁而至。當年的他，以為這一切都是美好的。尤其是突然擁有了那麽多支持他喜愛他甚至是為他瘋狂的粉絲，他當時也覺得人生的巅峰不過如此。

贏威在粉絲見面會上，結識了幾個同齡人。有男有女，還有幾個比他大了五六歲的哥哥姐姐。贏威真誠的跟他們做朋友，他們也幫忙管理起了贏威的那些粉絲。他的第一個後援會就是這些人幫忙打理的。贏威有什麽工作行程和應援上的需要，都是跟這幾個人聯系的。這幾個人起初把後援會打理的很好，各種活動也非常到位。但随着贏威越來越多人喜歡，粉群進一步擴大，入會的幾十塊會費會聚到一起，就成了一筆讓人眼紅的數字。

原本贏威是非常不贊同收會費的。但是這件事很多人都是一樣的操作。而且會員費也不是白入的。會給會服卡片和小的周邊。這些也算是值回票價，對一個粉絲來說，幾十塊買這些很便宜。但彙總到一起，再大批制作這些會服和周邊，如果操作到位，盈餘可不少。一開始他們還有明細記載，哪一次活動應援物資多少，會費剩餘多少。但漸漸的，每一筆都有誇大金額，再往後直接就不再公布了。

贏威畢業那年，接到了國外一家電影的邀約。雖然不是男主角，但是是一個形象正面，而且主要突出功夫的重要配角，說是男三也不為過。贏威為了拍這部戲，要出國半年，而且幾乎等于“閉關”。等他回來才知道，他之前最信任的哥哥姐姐，有三個卷着錢跑了。

這件事性質很惡劣，甚至有人用這件事來針對勢頭正勁的贏威。當是趙樸剛接手贏威不久，也只是個比贏威大三歲的年輕人。而當時的亞輝也還不是國內一流的大公司，但就是他們三方合力，加上贏威的老師學校還有圈子裏交好的人一起幫忙，贏威自己填上了那筆錢，這事兒才最後不了了之。當然，卷着錢跑的人後來抓到了，他們仨還希望贏威可以替他們求情。理由是他們仨非常需要錢，而且這些年為贏威也沒少出力，也是因為贏威沒有幫助他們，他們只能自己想辦法。

那是贏威第一次對所謂的粉絲失望。雖然他自己也很清楚，那麽多被欺騙的人跟自己一樣都是受害者。可他那時候就已經不知道要怎麽去相信那些原本陌生，但自己卻給與了絕對信任的人。

這第一次就險些被這種事搞到不好收場。第二次，趙樸和公司商量，直接就安排了公司的人來打理贏威的後援會。那之後，贏威的後援會沒有會費，也不需要什麽會服，但應援的時候，還是會有粉絲找到後援會要求出力。不可能粉絲要應援後援會卻不允許。于是開了這個頭，後面就自然有更多的人加入其中。

好處是一定會有的。但趙樸對管理後援會的人非常嚴格，幾乎讓他們沒有油水可撈。但他們也沒想到，後援會的人被另外一家公司藝人的團隊給收買了。不但暗地裏做了許多“把柄”明顯的黑那個藝人的事，皮下還在一個贏威的緋聞下面破口大罵，當然不是指責人家造謠，而是說男歡女愛很正常，都是成年人了，難道還不許人有生理需求？

雖然這件事很快就被扒了出來。贏威被黑的始末也被公諸于衆。那個皮下和被收買的兩個人都被贏威和公司告上法庭，最後贏威和公司勝訴。但事情還是給贏威帶來了影響。他甚至對後援會這個東西産生了非常嚴重的心理陰影。

也是從這兩次經歷開始，贏威不再那麽主動的去表達自己的情感。而且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減少了。每天除了工作之外，其餘時間也不喜歡讓任何人進入自己的領地。但這還不是最壞的。最壞的是有一個男粉，是個十八歲的小男生，癡迷贏威到了尾随的地步，甚至被他抓住一次機會，用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說如果贏威不跟他在一起，他現在就死。只要他死了，贏威一切就完了，所有人都會覺得是贏威強迫自己不成，進而一時氣憤殺害了自己。

最後那個男粉是被保安和虎哥一起抓住，最終被送去了監獄。但當時贏威并沒有打算把這件事說出去。他只是對粉絲有了恐懼的心态，甚至不想去靠近任何說喜歡自己的人。可事情還是被人拿去發了出來。而這個下黑手的，就是聞啓梁的上一個經紀人，當然也包括當時正爆紅的聞啓梁自己。

如果當是趙樸沒有直接去把監控錄像保存好送去警局。怕是事情就很難說清楚了。因為那個男粉的家人就是覺得是贏威帶壞了他們家孩子，不然好好的人不去上學，怎麽可能追着一個男人到處跑？而且一個十八歲，一個二十多，怎麽看都是他們家孩子吃虧吧？

這件事在當時讓贏威成為了衆矢之的。甚至還有水軍發起讓他滾出娛樂圈的帖子。盡管當是很多合作過的人包括朋友都力挺贏威，但在有組織有預謀的操作下，贏威當時還是丢掉了三個代言和兩個片約。

趙樸跟公司最終還是決定将監控錄像公布出去。但是給那個男粉打了碼。事情的真相出現之後。很多人都覺得現在的粉絲太可怕，現在的媒體太瘋狂，現在網絡上的言論都不能相信了。可他們也只是看一個熱鬧吃一個瓜。罵贏威的時候義憤填膺，發現贏威是無辜的之後又說幾句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沒有人有愧疚之心，其實也沒有人願意看他們是否愧疚。至少贏威就沒有那個心思。他想的，只是怎麽做好自己的工作，遠離那些讓自己覺得危險的人群。

秦艾聽了這些事，雖然已經是發生在許多年前，而且已經塵埃落定，并且沒有影響到贏威前途的事。可這種後遺症卻可能會伴随贏威一生。此時此刻，他有些迷茫了。“趙哥，那到底有粉絲是好還是不好呢？”

趙樸也沒有辦法直接回答，而是思考了片刻之後，嘆了口氣：“一個演員，當然需要喜歡他擁護他的人。但又不能被那些所謂的人氣沖昏頭腦。而且做為演員本人，或者說是所有藝人都應該遠離粉絲群體。這不但是對自己的保護，也是對粉絲的負責。不能，也不應該給粉絲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作品應該是藝人和粉絲之間交流的主要橋梁。而不是私下裏的交情。”

秦艾低下頭，揉了揉手腕：“現在我覺得很恐怖。”

趙樸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以你的資質和我們手裏的資源，你紅起來是板上釘釘的事。不明白所以才應該害怕，但你有了一個前車之鑒。以後你也要學會如何跟粉絲之間保持界限。另外我也希望你不要太在意網絡上那些粉粉黑黑的話。頭幾天又跟黑粉撕逼來着吧？”

秦艾本能地摸了摸鼻尖兒：“沒忍住。太氣人了。”

“你看到說贏威不好的你都氣成這樣。你以後要是看到這麽說你的，你不得想動刀子？”

秦艾想了想，皺了眉：“好像吧。我脾氣挺直的。不爽的就特別想說。不然我也不能把劉利丘給打了。”

說到這個，趙樸就笑了。“你這麽一踢也是好事。不然以他那手段捧你，我怕你會被他傳染成贏威的對立面。”

這個秦艾就不懂了。“啊？一個公司的，怎麽對立？而且威哥還是大股東。劉利丘算個屁哦。”

“他是不算個屁。但如果你可以成為他的搖錢樹，你每年給公司帶來的利潤越來越大，那麽他的資本當然也會越厚，話語權自然變多。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麽要簽很多新人？光是去年，公司在他手下就多了兩個男團和一個女團。雖然都是走的綜藝和歌舞路線，目前還不牽扯到影視這方面。那也是因為他手裏的人拿不出手。只能暫時從綜藝上賺快錢。那些孩子有幾個資質相當不錯，但在他手裏都被教得心浮氣躁，看着都讓人心疼。所以你能得罪他而選擇了我們，這是你的運氣。其實也是我們的。”

秦艾其實想說，是我的“預感”讓我選擇了你們。但即便沒有預感。自己寧可去刷盤子也不會跟劉利丘那種垃圾同流合污的。“我是知道一個公司也會有派系的分別。但沒想到大股東也有被擠兌的風險。”

“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安全。對你和贏威來說，你們是演戲的，靠的是演技。而對我和劉利丘，還有其他管理層的人來說，我們就是做生意的，怎麽經營好自己的生意，才是我們的學問。我說得這麽直接，不是為了打擊你，而是為了提醒你。也千萬別信誰跟你說他把你當大爺當爸爸，那都是想靠你賺錢的。”

話是不太好聽，而且也忒直接了一些。但秦艾卻很受用。“趙哥，如果我以後真的能紅的話，你還能這麽直率的跟我說話嗎？”

趙樸沒太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我這麽說，還是不想我這麽說？”

秦艾回答：“當然是想啊。如果沒有一人時刻冷靜的提醒自己。真的挺可怕的。我以前覺得自己頭腦靈活，反應快，也不容易吃虧。還覺得自己看什麽都很通透。但其實光是今天你跟我說的老板的那些經歷，我聽了開頭絕對猜不到解圍。事實證明。我是真的不行。我需要一個行的人別把我給扔了。”

趙樸笑了：“你要是願意被我管着，我當然也願意一直管着你。前提是你扶得起來。”

秦艾想了想，說：“我想我至少能是桶石膏，絕對不會是一灘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