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是X直轄區本地人,可以跟我們說明一下天鑄教的情況嗎?”坐在飛馳在被路燈照得泛着橘色亮光的筆直柏油路上的黑色商務越野車上,于牧開口向郁明問起他們此行的目的之一。
而程钰的注意力則不出意外地全放在了于牧頭頂上那對看上去十分毛茸茸的,半趴着的牧羊犬耳朵上。
“夏先生跟我們說了,您兩位是來調查天鑄教的事宜,那麽大部分資料您應該已經掌握了。不過我們有分舵就在青龍涉,搜集到的信息也比較全,還可以在當地人的視角下,告訴您這個新興教派的另一個側面。”郁明也是十分擅長察言觀色的人,雖然長相硬朗,但做事說話确實周全,想法也比較全面。
“說到底,這奇奇怪怪的宗教到底是什麽來頭?”程钰強行按捺下自己舉到半空,差點伸到于牧頭上的不安分的手,清了清嗓子問道。
“三個月月前……确切說,九十四天前上午十一點,天鑄教在X直轄區注冊成立。當天晚上七點,在青龍涉濱湖公園第一次集會,之後每周一和周四統一在那裏舉行講課活動,一直到現在。”郁明簡要說明了一下天鑄教的出現,和于牧公司掌握的情況基本相同。
“我本人當然并不是天鑄教的人員,也沒參加過濱湖公園的授課。”郁明繼續說道。“但這麽大的集會,我們作為X直轄區還算有點名氣的幫派,不做調查是不可能的。但蹊跷的事就出現在這裏了:沒人能講清天鑄教授課的'天師'到底傳授了這些與會人員什麽教義,我們派了幾批人去集會打探消息,都完全無功而返。而且,其中有兩名居然也不知在什麽時候成為了登記在冊的天鑄教信徒,這是我們沒預想到的。而且,哪怕登記成為信徒,這兩個人仍舊說不清那天在公園授課的人究竟教授了什麽。他們不可能是在隐瞞,而是真的一點都回想不起來。”郁明說着皺起了眉頭,配上他本就剛毅的線條,顯得有些兇悍起來。
“很可疑。”于牧說道。
“沒錯,而且,據我們掌握的線索,這些天在濱湖公園授課的他們所謂天師,應該是同一個人。”郁明說出了一個關鍵信息。
“那麽就很可能是獸化能力者做出的事了。”于牧說道。
程钰聽着也覺得是這樣。但當他聽完郁明的描述之後,卻總覺得其中有些別扭,好像有什麽正呼之欲出,但被另一個看不清摸不着的東西堪堪攔在水面之下,無論他怎麽努力,也找不到可以描述的詞彙。
“這種可能性很大。”郁明也同意于牧的說法,臉上沒有任何輕松之感。“但他到底是怎麽做到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呢?”
程钰和于牧當然知道肯定又是某種“神話奇觀”,但這是能力者們默契地認為應該對普通人保密的事情。雖然現在這個秘密在人群中早就已經是半公開的了,但習慣上來講,獸化能力者們還是不大願意與其他人讨論這個話題。所以,他們默契地繞開了郁明的問題,直接往下進行。
“別急嘛,我們不就是來調查這個問題的嗎?。”程钰随口接口道,倒也不算在撒謊。“你的意思是,這個天鑄教,沒有系統的循環論證理論,沒有模棱兩可的高強度洗腦,只憑一個講課的家夥就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吸收了五十萬信徒?”
“可以這麽說,聽說不光是我們,任何想去那個集會探聽天鑄教信息的人,包括其他組的人和其他幫派的人,都沒有成功過哪怕一次。”郁明說道這裏,搖了搖頭。“這些登記在此的人,平時表現的沒有任何異常,不做禮拜,不念經,不忌口,舉止行為也沒有任何刻板性,問他為什麽加入天鑄教,他們也一樣,什麽都說不出來。說來慚愧,本來X直轄區這邊的各種宗教和協會就很多很雜,像天鑄教這種的新興宗教,除了擴張速度超乎尋常之外,和其他很多宗教分支比起來,幾乎算是無害的,因此我們之前并沒有充分地把精力放在它上邊。可是,昨天的事讓我們意識到,這個宗教絕不像它表面看起來的那麽無害。”
“漁民們昨天集體沒有出海這件事嗎?”于牧問道。
“這件事您也已經知道了?”郁明稍微驚訝了一瞬,就明白過來。“應該是夏先生他們發現情況不對的吧?畢竟海裏的消息,鯨群消息是最靈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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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郁明和他所在的幫派連夏昌的動物形态都掌握,程钰本能地有些警覺起來。這玲珑幫究竟是怎麽個來頭?看對方目前的表現,他們應該不是和一路上追着他們咬的青陽一夥的。但憑他們消息靈通的程度還是在X直轄區經營,八成會有他們還不知道的青陽一手情報。看樣子,這邊也是個小突破口,在料理完天鑄教的事之後,要找個機會從郁明這裏套出點東西。
郁明不知道程钰心裏打的什麽算盤,仍舊接着剛才的話題繼續了下去:“漁民們在當天集體拒絕出海,甚至頭天放置好的網也拒絕回收。這種反常的事政府還是要過問的,畢竟漁業對于X直轄區港口的營生來說也是個大頭。但和之前的情形一樣,在問道為什麽不去捕魚時,那些漁民都給不出一個明确的理由,只是一味地強調,他們只在昨天那一天不出海,之後還是會正常捕魚。政府的人又不能替漁民開船出去捕魚,只能當成是他們有什麽習俗禁忌,強調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一定要恢複工作。所幸,今天漁民們都像往常一樣按時出海,昨天的事就像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怪了,之前是講不清授課內容,現在甚至給不出這個'集體休假'的理由,難道這個天鑄教的授課還能把人變成傻子不成。”程钰摸了摸下巴。
“下次授課是在明天晚上七點吧?”于牧說道。“目前線索實在太少,明天我們去那邊看看情況吧。”
“多謝你們了。”郁明可能當程钰和于牧是內陸那邊專門過來處理天鑄教事情的人了。“我們公司沒有在這件事上起作用的獸化能力者,您兩位願意過來處理這件事,我謹代表公司向您們表示感謝。公司雖說一直對這個教派比較警覺,但也已經有成員的家人加入了這個宗教團體。大家都很擔心。”
“那我們以身犯險幫你們處理這事,你們不打算給我們點好處麽?”程钰半開玩笑道。他做自己的“買賣”時可從來不接受打白工。眼下這事他和于牧處理好了雖然也算為X直轄區的居民除掉了一個不知道爆炸範圍的□□,不求有什麽回報,但郁明他們畢竟是幫派成員,沒有十克拉的鑽石項鏈,還沒有X直轄區的獨家情報麽?
“這……我只能盡自己所能。”郁明可能根本沒想到程钰會跟他要報酬。“幫派裏的事我做不了多少主。”
“我們不要報酬。”于牧可是知道呆在自己身邊十多天的狡猾客戶根本就是在戲耍這個不知道他本性的正直好青年。“我知道玲珑幫這次給我們的庇護是免費的,是我們公司要感謝你們。”
“這是真的不敢當。”郁明微微笑了下,繼而正色道。“其實,在天鑄教突然冒出來之後,幾個大幫派的視線就幾乎都被吸引到這個探不清的迷霧之中去了。但我們多留了個心眼,便發現了另一些開始出現不尋常事件的地方。我們幫派內部也有人猜測,天鑄教是不是也是某種障眼法,是明面上的‘棧道’,真正的目的是掩護白虎涉的異動,暗度陳倉。”
“白虎涉也出了問題?”于牧問道。雖然X直轄區的事除了天鑄教的調查和拖到三天後再把程钰交到四聖財團的人之外,他都不應該管,但他要杜絕白虎涉的異常情況會對程钰的人身安全産生影響的可能性。
“也不是什麽大問題……”看于牧如此認真,郁明此時卻有些猶豫了。“這件事之前也有發生,只是最近有些不同尋常而已。幫派裏很多人也持觀望态度,并不确定是否需要立刻幹預。”
“說說呗,難不成是有人在白虎涉跳集體脫衣舞?”程钰倒顯得非常無所謂。
“不是的。”一瞬間郁明看上去似乎被程钰的插科打诨逼得扶額,但手舉到半空又放了下去。“矚目程度比那小很多,但讓人非常不安。”
“四聖財團和國內軍///方有合作,這兩位是知道的吧?”郁明說道。他的話讓正在走神的程钰刷的一下擡起了頭,于牧也面色凝重。
“他們主要的合作項目,獸化機甲的實驗室就在白虎涉。”
“大概三周前,那邊的居民反映實驗室開始不分晝夜地出現刺耳的噪音,并且有時候晚上會突然傳出閃亮至極的閃電般的閃光,嚴重影響居民睡眠質量。”
“鬧了半天,原來是那實驗室被以施工擾民的問題投訴啦?”程钰聽罷,懶洋洋地靠回了座椅靠背。
這個在白虎涉突然開始“趕工”的獸化機甲實驗室大部分的“産品”應該就是供給那邊的。不說玲珑幫,他和于牧也幾乎能确定四聖財團和青陽組織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郁明提供的信息也不過是驗證了他們的這一猜想而已,并不是什麽新的情況。
現在他們最需要知道的,是四聖財團和青陽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為什麽既要雇威遠公司的員工保護程钰,又要同時派出青陽這種兇惡的組織對他進行追獵。很顯然,一個噪音擾民的實驗室是不能給他們想要的答案的。
“最近軍///方沒什麽要開展大動作的消息,突然的晝夜趕工有些蹊跷。”郁明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嗨,确實和軍///方沒什麽關系,這不是都招呼到我們頭上了嗎。”程钰雙手一攤。
“什麽?您是說那些無主獸化機甲已經用于實戰了?”郁明驚訝不已。程钰和于牧聽到他的話後也同樣發覺了其中的異常。
“無主?什麽意思?”于牧問道。“獸化機甲能夠極大地增強已經植入增幅器獸化能力者的戰鬥力,但需要根據使用者進行量身定做,批量生産這種東西是不可能的,也是沒有意義的。”
“我們幫派的線人拿到過那間實驗室裏碎紙機粉碎過的一部分文件,拼湊之後,得到了一部分信息,保證準确,可惜信息非常有限。”郁明說道。“根據其中一份拼湊比較完整的文件來看,那間實驗室已經造出來的獸化機甲已經堆滿了兩個倉庫。軍方可沒下過這麽大的單子,我想那些和您兩位交過手的能力者,應該也達不到這個數量級吧。”
“說不定是在接什麽私活,給外國或者什麽組織做單子呢?”程钰提出一個可能。
“兩大間庫房,按照平均體積來計算,至少可以裝下四百件獸化機甲,但卻一共只有四種機型的獸化機甲,每一種都完完全全一模一樣。”郁明低聲說道。“不可能有這樣奇怪的單子。您也說過,如果不知道使用者的身體參數,動物形态和增幅器型號,獸化機甲做出來,就是一堆極其昂貴的廢鐵罷了。”
“而且獸化機甲又不是什麽消耗品,哪用得着這麽多呢。”程钰這下也疑惑了。獸化機甲造價昂貴,而且威力巨大,卻并不只是一層用來保護使用者的盔甲,而更像是一把威力極大的槍。子彈是消耗品,戰士的槍可不會用一次就丢,何況這槍還是只限本人使用的黑科技産品。
“關于這四種機型,你知道具體情況嗎?”于牧沉吟片刻,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