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滿意點頭,轉身潇灑不羁地扯住了他的領子,“走,咱們先上去!”話音未落已帶着他離地而起,淩空一躍轉眼間就踏上了平地。
白棋默只覺耳邊呼嘯的風聲停息,驚魂未定,一只手還後知後覺扶在她胸口,直到對方斜着眼睛看自己,這才猛然挪開,裝作四周看風景:“哎……你還沒說這攀岩工具是哪來的呢!”
蕭雲鏡收起梅花爪輕哼一聲:“在泉州城買來材料自己做的。”身為盜賊有點職業病也很正常,事實證明這病在關鍵時刻是有用處的,根本不用治。
程南老大一手提着一個,作大鵬展翅狀成功降落,沈翊塵和陌珏灰溜溜把糾纏在臉上的亂發撩開,各自表示沒有一個英明神武的女朋友實在太心塞,連待遇都差着十萬八千裏。
“像我們這樣大半夜往山頂進發的人,估計也絕種了。”沈翊塵嘆息,順便不無遺憾摸了摸自己花見花開的臉,“是不是要遲到了?唉也罷,希望到時候還能有時間睡個美容覺。”
陌珏驚得瞬間離他三米遠:“滾開啊你,相處這麽久怎麽沒發現原來你才是太監?”
“再廢話就讓你倆美夢成真。”蕭雲鏡沒好氣扒拉開兩人的大腦袋,将手一揮示意繼續前行,“估計快到了,趕緊的吧!”
跌跌撞撞唉聲嘆氣又是一個多時辰,黯淡月光在幾人後面拖下長長的影子,夜色深涼沁透衣衫,白棋默此刻終于尋到了表現自我的機會,三下五除二脫掉外衣披在了自家媳婦身上。
“小白你幹嘛?”
白棋默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別攔着我體現男子漢氣概!”
“……”蕭雲鏡一臉受不了的表情轉過頭去,卻在脫離他視線的剎那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心滿意足攏緊了領口。
情商為零的白癡終于有點上道了。
……累死累活總算登頂,山峰處有專門人員點着西瓜燈登記把守,,每個都拿着一本小冊子一支狼毫筆,看起來還有幾分現代保安的意思。五人組都即興編個了假名字蒙混過關,當然,全憑借蕭某人的惡趣味而産生,分別是白曉壽、沈門慶、程咬金和陌蓮英(……),由于她自己之前已經扮了男裝掩人耳目,因此化名為蕭大拿以壯聲勢。
對此,四兄弟紛紛熱淚盈眶的表示:踏馬噠什麽鬼……
不過這畢竟只是個插曲,更令人難以承受的還在後面——由于五人的裝扮模樣實在不像貴客,偷來的請帖也是最普通的那一類,所以沙璧閣喽啰自動将他們歸為下等賓,直接帶往了最靠後山的一個小房間,冷清偏僻不說還擠得要死,五個大老爺們兒(?)睡一塊兒那絕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
“小哥兒,就不能多開一間房麽?”白棋默把着門口愁眉苦臉地試圖溝通,“通融一下吧,畢竟我們也算是遠道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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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喽啰鄙夷地瞅他一眼:“現在山上人員爆滿,有個地兒住就不錯了,挑三揀四的煩不煩?”
“哎呦靠你脾氣很大啊……咳咳……”被程南很及時在腰間擰了一把的白昏君瞬間切換溫和模式,硬生生把瞪圓了的眼睛又眯回去,擠出一絲微笑呵呵呵道,“脾氣大點好,脾氣大了不容易受欺負。那個……麻煩您了哈,多謝,慢走!”
小忍成仁,大忍成佛,他要低調為成佛而努力。
蕭雲鏡點亮蠟燭照着屋中擺設,那股腐朽的塵土味道讓她嫌棄地撲了撲鼻子:“好吧既來之則安之沒什麽關系,但我們應該分配一下睡覺的地方吧?”
程南淡然擡頭:“我睡房梁,掉不下來。”
沈翊塵乜了蕭某人一眼:“雖然你給我起了沈門慶這個神經病名字,但好男不與女鬥,我睡地板。”
“我睡翊塵旁邊,給予他親人般的溫暖。”陌珏一本正經,“小鏡子我只問你一句,‘蓮英’二字你是怎麽編出來的?”
其實他們都太天真了,土豪夫婦壓根就沒準備把床鋪讓出去,此時都脫掉外衫準備鑽被窩了,蕭雲鏡聞言把腦袋從枕頭裏□□,陰笑着回答:“天機不可洩露。”
陌公公要是能成為李公公那種名垂千古的大太監,也算不枉此生。
一夜無夢,嗯,算起來統共也就歇息了一個多時辰,窗外便泛出了黎明的顏色。
然而真正吵醒五人組的并非天亮的訊號,而是外面敲着木魚鎮定自若的一群和尚,大清早游山的習慣本來就很變态了,誰知他們居然還念經——不,也許稱作念咒更适合些。
“善了一個哉,阿彌又陀佛,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小僧從哪來,西方極樂國,懷抱美嬌娘,照樣能成佛……”
這他媽都是什麽破詞兒?!
蕭雲鏡怒氣沖沖掀了被子坐起身來,披散着頭發橫眉立目:“這種和尚留着也浪費陽光空氣,南南,去一刀捅死吧!”
程南:“……”某人有起床氣這個事實他還真是第一次知道。
“小鏡子不生氣哈,多大點事兒。”早被對方起床氣虐過千百遍的白棋默同學輕車熟路爬起來,從上至下撫着她的背脊柔聲安慰,“人家和尚常年戒葷戒色的多不容易,編點詞自我催眠也可以理解,你接着睡,我幫你把耳朵捂上。”
蕭雲鏡不情不願重新躺下去,把整個人都團進了他懷裏,像只小野貓。
陌珏湊到沈翊塵耳邊,神神秘秘笑道:“我發現咱主子只有在這種時候才像個為人夫君的樣子。”
“這樣多好。”沈翊塵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翻了個身,若有所思揚起唇角,“是該有個人教會他怎麽去愛。”
“诶?你這話講得倒挺人模人樣啊。”
“……滾蛋。”破壞氣氛什麽的最煩了。
正瞎扯着呢,送早飯的就來了,夥食倒是看得過去,但是……進來能不能先敲門?衣服還沒穿好壓力很大啊!
程南把門掩上,兄長般細心地把碗碟擺好,一切準備就緒後就再度聽到了敲門聲,這次是陌珏開的門:“怎麽了還有東西還送麽……呃?”
門外站着四個和尚,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剛才念咒的和尚。
蕭雲鏡在簾子的掩護下绾好頭發纏好胸布,從白棋默身後走出來,疑惑地将四位依次打量:“幾位大師有何指教?”
和尚也是很會審時度勢的,立刻就判斷出她才是這個小集體的決策者,最左邊的方臉和尚豎着手掌客氣颔首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貧僧有一事相求。”
“……大師請講。”看起來這麽嚴肅正經完全沒有方才念咒的魄力啊難道認錯了?
方臉微微一笑:“貧僧和師弟們想向幾位施主化些齋飯。”
蕭雲鏡尚未答話,白棋默在身後憋不住了:“不會吧,沙璧閣連齋飯都不給你們?”
“不,只是我們不習慣吃素。”
“……”
中間的小尖臉和尚往不遠處瞥了一眼,目光亮晶晶開口道:“能分給貧僧一個肉餅麽,就一個。”
“可你們是和尚。”職業道德不懂嗎?!
“呵呵,有些細節不必太計較,只要心中有佛祖,那些形式不走也罷。”
“……”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作者有話要說:
☆、最強晚宴
那碟肉餅最終以“見面分一半”的形式被處理掉,白棋默站在門口目送着四位佛門弟子遠去的背影,情真意切地道了一句:“這是哪個神經病請來的花和尚……”
對此,起床氣已經煙消雲散的蕭雲鏡同學表示很看得開:“人家顧忌臉面,不好意思直接找沙璧閣要肉吃麽,只好本着遠親不如近鄰的原則尋求幫助,你要有愛心。”
“所以就必須把我的肉餅拱手相讓?”
“那是南南讓的,和我沒關系。”蕭雲鏡手疾眼快搶了一張餅咬一大口,含糊不清地笑道,“我這個可以分你一點點,再說了,那不是還有鹹菜白粥了麽,總吃肉會長胖,一旦長胖龍椅就盛不下你了。”說着很貼心地把鹹菜碟推到他面前。
“……”
程南順手在白棋默腦袋上扇了一巴掌:“沒聽見小鏡子說什麽嗎?吃。”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陌珏和沈翊塵沒有參與肉餅問題的讨論,在旁邊默默分光了剩下的白粥……
在白昏君的世界裏,惟媳婦和兄弟難養也。
早餐吃飽又是新的一天,要摸清沙璧閣底細,勘探旗峰山是必不可少的一步,為此,大家一致表示——派程南老大出馬。理由是蕭雲鏡體弱身嬌(?),沈翊塵會不自覺勾搭山上的妹子容易惹事(……),陌珏智慧和武功全是半吊子用處不明顯,而白棋默……他出去很可能就找不回來了。
程南作為整個隊伍中最靠譜穩重的人,自然不會惡劣到編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來逃避責任,但他出門前依然淡定自若地發表了一下感慨:“除了小白那個原因我接受,其他人好好反省。”言畢揚長而去,只留下白棋默在身後張牙舞爪玩命抗議。
“胡扯!明明我可以去的,就是小鏡子暴力鎮壓!”
“我鎮壓你怎麽了?”蕭雲鏡翹着一條腿倚在窗邊,俏生生又不失威嚴地橫他一眼,“我那是為了你人身安全着想,你有意見可以提出來,反正我也當作沒聽見。”
“……我哪能有意見,我就随便練練嗓子。”白棋默看她自顧自把指關節按得啪啪作響,咽了好幾口口水,終于決心發揮忠犬本質不與媳婦頂嘴,口風一轉就換了話題,“小鏡子你先把裙子放下來行不?這樣看着太具沖擊力。”
蕭雲鏡呵呵呵冷笑一聲,故意撩起裙子扇風:“怎麽着,你還能覺得太具沖擊力?你要有那心思,咱倆就不至于一直同床純蓋被了。”
“……”白昏君淚流滿面。
沈翊塵推開茶杯,将目光從書卷上移開,悠悠然朝蕭某人投去一瞥:“小鏡子又耍流氓,下次挑個二人世界的時辰再耍好不好?”
陌珏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就是就是,體諒一下我們這些沒有成家的人吧!”
“別瞎附和我的話,你都有夏蓮了還說什麽。”
“切,如果按照這歪理,帝都那七十八家歌舞坊全是為你開的,你還說什麽?”
沈翊塵将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拍,神情嚴肅認真:“胡扯!是八十四家。”
“……”白棋默頓時習慣性脫鞋沖這倆沒正形的兄弟扔了過去。
陌珏反手接住暗器,無奈地搖頭嘆息:“你就不能有點新招麽?這麽大個人了連媳婦都滿足不了。我看不如到時候讓翊塵□□□□小鏡子算了,反正他經驗豐富,然後小鏡子學會了再用到你身上……诶诶诶!小鏡子別打臉啊——!”
于是整個上午都在如此輕松溫馨的氛圍中度過,直到程南一臉平靜地端着午飯回來。
“據說各門派都到齊了,晚上郝沙璧要大宴賓客。”對程老大來講,一口氣說超過十個字是件很勞累的事情,所以他頓了很久才繼續道,“山上的地理位置我都記住了,別擔心。”
事實證明根本沒人擔心,相比之下蕭雲鏡對另一個問題更感興趣:“南南,為什麽是你送飯?”
“當時送飯的人再往前走,就會碰上四位花和尚。”程南仍舊扳着那張撲克臉,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所以我就接了過來,抄小路回房了。”
衆人簡直要為老大的機智點贊,不管怎麽說,午飯的雞腿是保住了啊!
當然,若是能忽略此時響起的敲門聲就更完美了。
“打擾了,貧僧和師弟們想向幾位施主化些齋飯。”
“……”和尚們都屬狗的麽,居然能追蹤過來?亦或是說他們就認準這一家了?
白棋默終于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吼道:“肉的确是有的,但是都沾上我的口水了,你師弟們還感興趣麽?”
而後,外面奇跡般地再無聲息。
不得不說,沙璧閣把總部地點選在旗峰山算得上獨具匠心,觀之便知是有高人提前精密測量規劃過,利用這裏的地形特點建造布置,最終完成了狡兔三窟般的精密構造,令人無論看哪裏都覺得迷霧重重,不甚真切。
要到晚宴的地點沙華堂,還必須經過一座鐵鏈橋越過山澗,然後沿着一個烏漆麻黑的洞窟不回頭地往前走,大約得走一炷香。
大概是來人太多,沙璧閣成員引領不過來吧,對于所謂的下等賓客,他們通常就是簡單地指一下方向,随即便消失無蹤,幸虧程南事先探過路,否則還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
微弱火光映着四面陰暗潮濕的石壁,隐約有股腐朽的味道,但好在不多時視線內即明亮開闊起來,看到了華堂高懸的偌大廳堂。
地上鋪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花紋繁複,踩上去都覺得頗為罪過,水曲柳的桌面上琳琅滿目盡是豐富吃食,統一的青花碗碟白玉杯盞——沙璧閣為了舉辦個江湖大會,也是蠻拼的,最重要的是這不是公款吃喝而是私人花銷,郝沙璧真有錢。
五人組挑了個最靠近角落的位置,四面打量着各路人士:嗯,那堆用金骰子猜大小的肯定是金錢幫的成員,沒準還為此次大會投資了呢,連座位都這麽靠前;那群滿臉戾氣紛紛把兵器擺在桌面的估計是百樂門的暴力男們,那小眼神,分分鐘要起身打群架的節奏;峨眉會的人應該也在,不過大概是高級成員,雖然也偷看帥哥但是明顯收斂不少,不像上次那些老處.女,一邊流哈喇子一邊強搶;至于那四個和尚……唔,他們正敲着木魚和鄰桌商量,用腳趾頭也能猜到是要做什麽,畢竟那盤紅燒蹄髈太誘人了,佛曰,有肉不吃非禮也。
真是有夠亂的。
聽得遠處小銅鑼清脆地響了兩聲,緊接着便走出來八位年輕貌美的姑娘,個個花枝招展人間尤物,一邊四位分成兩排,迎着她們英俊潇灑氣度不凡一朵梨花壓海棠的閣主,郝!沙!璧!
正所謂,千呼萬喚始出來。
蕭雲鏡原本正嚼着一品酥,結果在看見郝閣主正臉的剎那間,毫不猶豫噴了白棋默一臉糕點渣子。
那是一張怎樣天怒人怨肆無忌憚的面容啊,三分謝頂還染個白眉毛這就不計較了,可為什麽要梳一個銷魂小辮子呢?又是為什麽要留山羊胡須呢?大叔,绫羅綢緞都掩蓋不住你那與生俱來的後現代主義氣質啊喂!
難怪原先那四個刺客說分部成員輕易見不到閣主,這種天殺的模樣,還是別讓太多人知道為好。
“哦!我那來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們,感謝你們肯賞光來參加郝某組織的江湖大會!”郝沙璧的确很沙璧,發言就發言呗,還非得起個範兒用點語氣詞,叫人不知不覺起一身雞皮疙瘩,“郝某備下美酒佳肴,就是在等待這一刻,如今各路英雄豪傑歡聚一堂,你們是不是也同樣感到歡呼雀躍呢?讓郝某聽到你們的吶喊聲好嗎?”
賓客們:“……啊,好歡呼,好雀躍……”
郝沙璧仰天長笑:“對!親愛的朋友們,我們為了同一個目标而相聚在旗峰山,就是為了共同支持沙璧閣成為江湖第一門派,由郝某帶領你們成就一番大事業,走進新時代……”
場面逐漸騷動起來,正常人都聽出不對勁兒了。
“誰說讓沙璧閣直接成為王者門派了?”
“難道不應該投票選舉麽?”
“對啊,當年天水門就是我們集體認可的,怎麽,不走正規程序啦?”
“你還說呢,天水門都覆滅了,說不準是誰下的手呢!”……
沈翊塵把身體往椅背上靠了靠,長嘆一口氣:“這人野心太重,殺氣很濃。”程南在旁邊默默點頭。
白棋默奇道:“真的?可我只看出來了他是個神經病。”
“所以你這智商就只能當昏君。”
“……”
蕭雲鏡卻驀然間警惕起來,把手探進寬大長袍握緊了觀星月的劍柄:“小心點,我有預感,要出事兒。”盜賊的第六感堪比遠紅外線探測儀,通常情況下出不了錯。
結果其他人還沒答話,就聽得郝沙璧同志複又朗聲道:“郝某曉得,在座的許多朋友對沙璧閣不甚了解也不甚認同,沒關系,來日方長嘛!只要大家今晚先把沙璧閣統領江湖的地位定下來,以後郝某會慢慢證明給大家看的,若有需要,帶着所有人去當個皇帝玩玩也不錯啊!”
當個皇帝……玩玩……也不錯……
金錢幫老大不樂意了:“郝閣主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們可從來沒有承諾過要支持沙璧閣登上江湖第一門派,即便你是東道主,但這種大事也得憑借民意而定啊。”此言一出,其他門派紛紛附和。
郝沙璧笑得更開心了,然而滿臉皺紋也終究掩飾不住那雙眯縫眼裏暴出的凜然厲光:“在座門派的負責人中,難道還有比郝某更合适的麽?”
“那可說不定。”
“哦?也就是說諸位全都不贊成郝某的提議咯?”明明挺正常的一句問話,此刻卻莫名多出了幾分威脅意味。
百樂門成員是硬茬子,登時第一個表态:“對,我們得考慮考慮!”而後一呼百應,整場都陷入此起彼伏的喧鬧聲中。
郝沙璧歪頭打量他們半晌,也看不出什麽憤怒情緒,只略一颔首,帶着八名侍女走進了裏間,大門重新被關上。
不詳警兆油然而生,蕭雲鏡剛要拉着白棋默起身,忽覺眼前一黑,整個沙華堂的燈光竟然盡數熄滅,像是跌進了無邊夜幕。
危險,一觸即發。
作者有話要說: 從今日起恢複日更,不過另一篇《九重淩雲闕》要暫時停更……別打臉- -
☆、絕地逃離
蕭雲鏡早在滿場黑暗的剎那間就霍然起身,遇險的本能讓她迅速招呼隊友們向來時道路撤退,于是她拖着白棋默,程南照例兩只手扯着沈翊塵和陌珏,憑感覺朝洞口方向飛奔而去。
不料事實證明,郝沙璧的準備比衆人想象中更加充分,他們還未到達便覺頭頂一盞西瓜燈驟然亮起,緊接着座座鋼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地而起,重重交疊,将洞口封了個水洩不通。
怒吼聲、喝罵聲夾雜着女人失措的尖叫聲登時充斥了沙華堂,事已至此,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來郝沙璧的居心了,他根本就是要将所有不服從他的江湖成員全都困死在這裏。
“這種鋼栅是斬不斷的。”沈翊塵借着那一點點微弱光芒摸清眼前阻礙的實質,懊惱搖頭,“而且沙華堂貌似只有這一條路。”話音未落就被從後面湧上來的人群沖了個趔趄,跌跌撞撞退回到程南身邊。
然而在如此混亂的場合下,蕭雲鏡卻毫無征兆地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木魚敲擊聲,一下又一下,和周圍的吵鬧形成鮮明對比:“阿彌陀佛,各位施主何必呢,趁早支持郝閣主,便斷不致遭遇這樣的災禍,說不準将來還能榮華富貴,豈不樂哉?”
“臭和尚滾遠點!你願意當走狗自己去,老子可不樂意奉陪!”
方臉和尚似乎并未答話,金屬相擊聲卻突兀響起,不多時便聽到一陣凄厲的慘叫聲,且來自百樂門一方——毋庸置疑,那四個和尚竟開了殺戒。
“善了個哉,人生在世當以利字為先,你們不肯就範,則難免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尖臉和尚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能磨得人心裏發酸,那得意洋洋的腔調盡是炫耀意味,“我們師兄弟四人這兩天把整座山轉了個遍,誰有實力誰沒實力一看即中,廢物當場誅殺,有本事的呢,暫時留下陪閣主玩玩游戲倒也不錯,萬一有回心轉意的,将來還對沙璧閣有用處。”
陌珏咬牙切齒:“明明是土匪還非得敗壞人家和尚職業的清譽,這麽堆廢話無非就在說自己替郝沙璧做事麽,該死!”
“阿彌陀佛,還有誰認清現實改主意的麽?”
“改了主意也難逃一死,郝沙璧那老家夥說不準會用些什麽毒藥逼我們幫他做事呢!”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他有反叛之心,跟着他肯定沒好下場,先把這四個走狗殺光,大家再想辦法逃出去吧!”
這個提議代表了絕大部分人的念頭,很快便有大片黑影自四面八方湧向僞和尚的所在位置,打鬥激烈,顯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蕭雲鏡和程南開始試圖合力扯開鋼栅,到後面另外三人也加入進來,手心皮肉都磨破出血,卻依然徒勞無功。
“我早就說過,這沒用。”沈翊塵長長嘆氣,“也許在方才郝沙璧離開的地方會有機關。”
程南冷靜否認:“機關在外部,我看到了。”這就說明那條路是死路,毫無希望。
單是這讨論的工夫,那邊就已經死了一大批人,四和尚太強大,殺到血流成河了自己竟毫發無損,難怪有資本吹牛B——這個悲傷的故事告訴我們,千萬別惹吃肉的和尚,一不小心就會搭上性命。
“等他們幾個殺過來就晚了,實力不明,我和南南沒十足把握。”蕭雲鏡當機立斷,咣咣踹躺下兩把椅子,佩劍向上一甩切開西瓜燈的外罩,蠟燭掉下來,不偏不倚被她收入掌心,“鋼栅經火烤會變軟,我們不妨試試。”
陌珏大驚失色:“你要跟鋼栅同歸于盡?!”
“少磨磨唧唧,聽小鏡子的!”也不知為什麽,白昏君在關鍵時刻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勇氣,無條件信任自家媳婦,“小鏡子,你要燒就燒,別有顧慮!”
蕭雲鏡很感動:“小白好樣的,來,你去點火!”
“……”白棋默自己挖坑自己跳得很爽,英雄情結一被啓動那是輕易停不下來的,頓時搶過蠟燭就扔在了椅子上。木質座椅遇火就着,不一會兒就顏色絢爛地向上竄動連成了火牆,灼熱感撲面而至,把五人組生生逼退了好幾步。
四和尚終于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抄起禪杖就要跑過來算賬,一邊跑順帶着擊飛擋路的人,氣勢洶洶萬夫莫開。
程南毅然拔刀迎上去,寒芒凜冽攝人心魄,蕭雲鏡護着打架不夠格的三基友退到牆角,緊張注視着鋼栅焚燒的情況,躍躍欲試。
火焰繼續向四周蔓延,映亮了生者各式各樣恐慌的臉,很快就有人眼尖發現鋼栅的異樣,被求生的本能所驅使狂奔而來,不顧灼燒的危險就紛紛上去拉扯,刺耳的吶喊痛呼不絕于耳,在這期間還難免發生踩踏事件,怎一個亂字了得。
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鋼栅終于稍稍有了軟化松動的跡象。
“小鏡子,別管我們仨了,你去幫南南!”白棋默奮力把地上的羊毛毯掀起來,大聲招呼沈翊塵和陌珏,“我們仨一起去把鋼栅撞開!”
“成!老子豁出去了!”
所以說若不經歷逆境,人永遠想象不到自己的潛力能發揮到何種地步,蕭雲鏡站在原地,愣怔地看着三個臭皮匠裹着羊毛毯悶頭向鋼栅發起沖擊,傻了好半天才意識到應該去拯救程南,連忙提着觀星月就加入了戰局。
同樣的,總是要在最困難的時候才能體現默契。
……盡管那四個和尚實在太難搞。
“小鏡子,你先走!”程南一刀隔開對方的淩厲攻勢,轉身把蕭雲鏡往後推,“這有我擋着!”
“他們仨已經出去了,我得幫你解決掉這四個死禿瓢!”
于是倆人誰也沒再堅持上演手足情深的戲碼,刀劍合璧風生水起,直到和那所謂的四個死禿瓢殺得昏天黑地。
“兩個不怕死的還要繼續麽?”方臉和尚陰笑兩聲,“看在我們曾有肉餅之緣,大可以放你們倆一馬,只要你們乖乖替閣主做事。”
肉餅之緣是個什麽鬼!蕭雲鏡二話不說一劍劈過去:“我只可惜那些張肉餅都喂了狗!”
火勢愈演愈烈,滋滋聲不絕于耳,乍一聽起來跟要開烤肉派對一樣,很快其他人你推我擠全跑的沒影了,沙華堂內除了滿地屍體,就剩下纏鬥在一起的六人——四個沒頭發的,兩個有頭發的。
程南驀然虛晃一招,刀刃在火焰映照下折射出一道刺目寒光,他俯身打橫抱起蕭雲鏡,風一般朝洞窟方向席卷而去。
“南南,看身後!”蕭雲鏡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從懷裏摸出獨門癢癢藥,唰地揚起漫天塵霧,“再快點沖出去!你要是不行我抱你也成!”
“……”
四個和尚上竄下跳地撓着癢癢,兩只腳卻和風火輪一樣玩兒命倒騰,賽過超級瑪麗,看來當初練輕功時也是蠻拼的。
山洞黒魖魖,腳底下一個不穩就要打滑,忽聽耳畔風聲異響,竟是尖臉和尚把禪杖擲了過來,能躲避的空間太小,程南咬牙将蕭雲鏡護在懷裏,躬身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攻擊,登時向前一個踉跄,二人同時摔倒在地。
“你去找翊塵他們,這我頂着。”他在她肩頭用力一推,低聲道,“沒有你,他們跑不遠。”這漫山遍野全是沙璧閣的成員,基本上毫無攻擊力的三個人,又能跑多遠?
“我覺得現在還是咱倆更危險一些,顧眼前吧!”蕭雲鏡鯉魚打挺翻身躍起,手持觀星月嬌喝一聲,“死禿驢你……哎呦卧槽!”山洞統共就這麽狹窄的空間,蹦起來不撞上岩壁就怪了,她惱羞成怒地捂着腦袋,随手把右手一直緊握的小瓷瓶扔到了對方腳底下。
小瓷瓶于地面炸裂居然暴出一股煙霧,秘制石灰粉瞬間迷了四個和尚的眼睛。
“阿彌陀佛該死的!這女人使的都是什麽邪門法術!”
趁這當口,蕭雲鏡和程南攜手逃離再沒回頭,直至飛奔出了洞口。
“小鏡子,會的不少。”
“什麽都研究一點,生活就更豐富多彩一些……呃!”出洞方知坑爹的劇情還在後面,蕭雲鏡見視線覆蓋之處盡是刀光劍影,衆人從沙華堂打到前山,雙方纏鬥得不可開交,且來時那道鐵索橋已經不知被誰砍斷了,森然月光映襯着望不到盡頭的谷底,令人生寒,“走這邊!”
兩個人一前一後繞過激戰圈,朝着反方向趕去,一路上都沒看到三基友的身影,或許該慶幸,雖然他們仨不曉得去哪了,但至少還沒直接被人砍翻在地……
“翊塵很聰明。”程南如是寬慰着蕭雲鏡,後者也明白,憑借沈翊塵的靈活大腦,即使正面沖突肯定吃虧,可躲躲藏藏應該還是能應付一陣的。
穿過枝幹扭曲的茂密樹叢就離偏僻的後山越來越近,碰到落單的小喽啰當場殺掉,倆人擦擦劍上的血跡,貓着腰隐在月色照不到的陰影處,發現前方又急匆匆過來幾人,似乎還在談論着什麽。
“剛才後山機關有動靜,好像是三個男人,估計是掉進水牢裏了。”
“無所謂,閣主吩咐先解決明面的人,水牢那地方進得去出不來,困死他們,過兩天正好收屍。”……
這鬼地界,果然是陷阱重重。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蕭娘娘和程将軍也挺合适哈哈……
☆、幽暗水牢
偷聽牆角成功,蕭雲鏡和程南确信沙璧閣成員口中的“三個男人”就是白棋默他們,為了表示感謝,他倆沒取對方性命,只是把這群人都敲暈了,單獨留下一個清醒的好詢問狀況。
“你先別哆嗦,聽我問你點事兒。”蕭雲鏡單手提溜着那個喽啰,看他抖得像篩糠一樣,嫌棄地咂咂嘴,“啧,大老爺們有點出息行嗎?我又沒惦記着殺你…喂,你再哆嗦別怪老娘閹了你!”
于是這回他不哆嗦了,直接吓尿了。
程南無奈地捏着鼻子,皺眉低聲道:“快點說,那三個男人去的方向。”
“哪,哪三個?”
“水牢。”
“……哦!”小喽啰後知後覺,戰戰兢兢吸了下鼻子,拿手往身後一指,“機關就就就……就在最裏面那間屋子……”
“我打!”蕭雲鏡幹脆利落地倒轉劍柄咣當砸在他腦袋上,而後任由他翻着白眼委頓在地,“趕緊的南南,別耽誤了。”
程南點頭,随她一溜小跑直奔目的地,視線所到之處,見那邊雜草叢生,幾乎連大門的位置都掩蓋住了。
月色黯淡,極好地渲染了恐怖氛圍,身處這樣濕漉漉的齊腰草叢裏實在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兩個人手腳并用靠近門邊,只覺一股臭味撲面而來,差點作嘔。屋子裏基本上沒有光亮,全靠第六感支撐着匍匐前進,蕭雲鏡緊握劍柄小心翼翼地探路,越過桌子腿,扒開蜘蛛網,扔掉舊衣服,繞開死老鼠……
“我真的很難想象他們仨是怎麽進來的。”慌不擇路這個成語果然有道理。
程南嘆息:“我沒帶火折子。”連路都看不見還談什麽找機關。
“大概只有拆了這裏才能誤打誤撞進水牢了。”
“……”
蕭雲鏡懊惱地把剛撿來的一只破鞋甩向牆壁:“誰能解釋一下這他媽都是啥玩意兒啊!”話音未落就聽見“咣當”的動靜,原來是牆上的方口瓷瓶被撞倒了,帶着風聲就朝她所在之處砸來。
然而程南反應更敏捷,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