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驚疑
蘇珞困惑的擡眸,顫顫道:“奴婢看到這漫天的桃花,不由心生而起舞。”
緊緊地盯着蘇珞,權弘煊一動不動。看來那人是下了功夫的,特意安排她來迷惑他的。想到這裏,皇帝收斂住內心的波動,握緊的雙手也随即張開了,眼裏再也沒有一絲情緒,只道:“收了桃花瓣你就回去吧!”
望着恢複如常的皇帝,蘇珞不敢出聲,彎下腰把地上的衣服兜起來,裏面裝滿了散發着清香的桃花瓣。退着步子,蘇珞轉過身朝毓秀宮外走去。
權弘煊坐在桃花樹下,閉上了雙眼。心緒不知何時飄到了七年前,洞房花燭夜,他挑起喜帕,看到一位絕色佳人,她肌膚勝雪,螓首蛾眉,此時眼眸低斂,雙頰暈紅,少女嬌羞之色頓顯,他情不自禁的靠近了她,一吻芳澤,這一吻便再也脫不開身,把她牢牢的困在身下,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淚,濕了他的面頰,權弘煊明白,失去的終歸是失去了再也回不來了。今日是她的忌日,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此陪着她一夜。
夜月寒,風蕭瑟,一抹身影站在清寒宮的一處庭院內,望着孤月,憶往昔涔涔涕淚,追溯的不過一阕思殇。莫雲殇收回目光,拂袖轉身進了屋子,他該離開這兒了。
哀怨的哭聲今夜并未響起,躺在床上的蘇珞卻久久不能入眠,心底深處似乎被什麽東西給扯住了,甚是焦躁和煩亂,弄得她閉了眼也無半點困意。翻來覆去之後,蘇珞索性起了身,點亮床邊燭光,看到放在枕邊疊得整齊的明黃衣袍,蘇珞蹙起了眉,在桃花枕頭上繡什麽花樣好呢?
拿了筆墨,蘇珞在紙上畫出了繡樣來,是一棵桃花樹,花朵上立着一只彩蝶,而在這朵花的旁邊,另外一只彩蝶正向它飛來。
低眸望着自己所畫的繡樣,蘇珞抿嘴而笑,皇上看到後應該會喜歡的吧。
“你說什麽?”翊鳳宮內,薄骊瞪圓了她的狹長鳳眸,手指因憤怒而緊緊的攥起。一個小小宮婢居然得到皇上的特殊對待,薄骊忿然的一甩袖,手指打在桌案旁的五彩镂空雕花瓶上,砰的一聲,花瓶跌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薄骊眉頭緊颦,一滴,兩滴,鮮血順着她發抖的手指正往下滴着,落在花瓶的碎片上,紅的刺眼。旁邊的掬惠大驚失色,“娘娘……”慌忙上前攙扶住她。
旁邊的宮婢們也驚住了,掬惠朝她們吩咐,“卷碧,快,快拿藥箱過來。”話畢,又朝一個宮婢道:“你,快去宣太醫。”
“誰也別去。”薄骊厲聲吼道。
掬惠對身旁的宮婢使了眼色,大家紛紛散去,只留幾個在殿內守着。掬惠小心的給薄骊包紮傷口,見薄骊臉上的怒色一直未消,她也沒說話。
待傷口包紮好後,掬惠服侍薄骊整理了下妝容,方道:“一大早的,娘娘別動怒了,身子要緊。她只不過一個小宮婢,娘娘弄死她猶如捏死一只螞蟻。”
薄骊這一聽,心中怒火減了幾分,嘴角一撇,冷哼了一聲,“是啊,本宮真的有些氣糊塗了。不管是寵冠後宮的董舒雲,還是之後的冉卉汐,本宮都不放在眼裏,如今這個賤婢……”薄骊說着,鳳眸微眯,眸光射出狠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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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祿子慌裏慌張,額頭上都是汗,他一路小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停在禦書房門口彎着腰,手撫在胸口,累的上氣不接下氣,臉頰紅彤彤的。當值的宮婢們看見小祿子這般模樣,紛紛停下手裏的活兒,聚攏過來,宮婢玉茹問他道:“祿公公,你這是怎麽了?”
小祿子猛咽了一口吐沫,喘了一口氣,才道:“張公公傳話,今個大家定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好皇上,若是誰不小心沖撞了皇上,當心你們的小命。”
小祿子一邊說着一邊擦着自己額頭上的熱汗,想起張來喜那對自己說話的表情,他就渾身發顫,看來今日在金銮殿,發生了大事啊。
聽了小祿子提醒的話,大家戰戰兢兢的各自忙了。蘇珞自昨天被皇上叫到殿內伺候,今日小祿子便把蘇珞安排在桌邊,給皇帝研墨。
過了一會兒,果然大家看見皇帝一臉怫色,大步走了進來,他身後跟着一名身穿藏青色朝服的男子,頭戴硬翅幞頭,腰間紮條同色的金絲蛛紋革帶,腳穿黑色長靴,正往殿內走着,身體修長,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溫爾儒雅。這是殿閣大學士陳子清,官居一品,權弘煊的文臣,也是他在朝中最信任的官員。
權弘煊走至桌邊坐下,看向後進來的張來喜,吩咐道:“賜座!”
陳子清恭敬的行禮,“微臣謝皇上。”語畢,他坐在張來喜命婢女搬來的檀木雕花椅上,離皇帝桌案僅兩步之遙。
蘇珞立在一旁,細細的打量了一眼這男子,不由得眉心颦起,看着有些眼熟,陳子清也注意到了蘇珞投來的目光,不過随即一閃,看向上座的皇帝。
“早朝之事,子清以為如何?”權弘煊緊緊蹙着眉,看向殿閣大學士。
“皇上,那西越國連連吞并度支、谯蜀兩國,現在正在攻打洮陽國,若我大炎派兵前去支援,等于直接和西越國宣戰,再者西越國力已不像從前,如今足以和我大炎帝國抗衡,誰勝誰負臣不敢妄言,但倘若真與西越打起來,即便是勝,國力也終會消耗不少,到那時,北豫和東祁若聯手攻打我大炎,後果不堪設想。所以,臣以為,皇上可接受洮陽國的聯姻,然後再遣使者到西越,做個調停,西越國主赫連淩旭雖野心勃勃,但他也能明白其中利害關系,定不會再輕舉妄動。”
聽了陳子清的一番話後,權弘煊眉頭舒展開來,他笑道:“還是子清深知朕的心意。”
陳子清擰眉,擡頭看向皇帝繼續道:“聯姻只能讓洮陽國得到一時之安,赫連淩旭這人一直想稱霸天下,其野心世人皆知,今天是洮陽國,明日就可能是我大炎。”
“唉……”權弘煊嘆了口氣,“子清所思也正是朕一直以來的心事,但為今之計也只有鞏固我國兵力、人力、物力,聯合祁豫兩國,要知道祁豫兩國比我們大炎更忌憚西越。”說着,權弘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經西越攻打洮陽這一事,朕想用不了多久,北豫和東祁便會派使者前來我大炎。”
陳子清點頭應道:“皇上說的甚是,只待時機成熟,到時候殺西越個措手不及。”
君臣會心一笑,陳子清坐了片刻後,不經意一般,探究的看了蘇珞一眼,然後起身告退,離開了禦書房。
權弘煊攤開奏折,看了一會兒,拿起毛筆再也放不下,待他批閱完桌案上的奏折已是午時三刻,“來喜,命人通知甘露宮備膳,朕許久未見娴嫔了。”
張來喜應聲而去,權弘煊閉了閉眼,指着身邊的蘇珞道:“給朕揉揉。”
蘇珞怔怔地望着閉目養神的權弘煊,然後走到他身後,怯生生的伸出手,按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地打着圈兒,動作很慢很柔,權弘煊卻是眉頭一皺,但并未睜眼,只道:“力氣小了。”聲音裏聽不出他的絲毫情緒。
蘇珞也以為他是太累了,便聽話的加了力道。“呃……”權弘煊眉頭皺的更緊了,“啪!!!”突來的一巴掌狠狠得打在蘇珞的面頰,而她整個人猝不及防重重的向一邊跌去,額頭正撞上了桌案。
蘇珞暈頭轉向,白皙的額頭頓時磕破了皮往下滴着血,當她回過神擡起頭看向權弘煊時,卻見他的眸子陰冷到了極點,正盯着她。
蘇珞渾身抖顫,心兒驚怵,慌忙跪在他身前,磕着頭,“皇,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權弘煊從椅上站起,跨出一步,站立在蘇珞面前,眸子微眯,冷冽得睨視着她,右腳一擡,蘇珞瞪大了雙眼,膽顫的看着皇帝的腳就要踩下來,她害怕的閉上了眼,本以為自己将要承受劇痛,然下一刻什麽也沒有發生,蘇珞詫然的擡眸,卻只看見皇上轉過身離開的背影。
蘇珞一下子懵了,身子一顫坐倒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那抹漸行漸遠的身影。
“呸,賤蹄子,活該你撞破了頭。”小祿子沖蘇珞猝罵一句,也跟着皇上出了禦書房,蘇珞環視四周,看看旁邊的宮婢們都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鄙夷的看着自己。淚水在這一刻盈滿了眼眶,蘇珞忍着淚,撐着疼痛的腦袋,顫巍巍的站起了身。
回到梓泉閣,蘇珞坐在銅鏡前,望着自己正滲着血的額頭,擡手輕輕地碰了碰,眉心糾結,“咝……”好痛。
“錦茗,我這裏有創傷藥,來,我幫你擦一擦。”聽到話兒,蘇珞轉過頭看向走進來的人,居然是玉茹。
玉茹拿着一個小青瓷瓶兒,笑着走到蘇珞身側坐下,擰眉看了看她的額頭,“還好只是破了皮,不是很嚴重,塗了藥四五日後就會好的。”
見蘇珞一直繃着臉,玉茹繼續道:“放心,我這是上好的創傷藥,擦了這個你的額頭定不會留下疤痕的。”說着,玉茹壓低了聲音,又瞅了瞅屋子,見四下無人,悄聲對蘇珞說:“這是以前冉主子賞賜給我的,一直也沒用過,滿滿一小瓶子呢。”
“冉主子?哪位冉主子?”蘇珞驚了一驚,難道是死去的冉貴人?
玉茹嘆了口氣,臉露哀傷,目光盯着小青瓷瓶兒,“還能是哪位冉主子呢,就是前不久在清寒宮死了的冉貴人,唉……半年前,景華宮的冉貴人何等風光,她性子溫和,待奴才們也都是極好的,我們這些宮婢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皇上也夜夜翻冉貴人的牌子,夜夜侍寝,要風光有多風光,只是沒想到……”
玉茹突然噤了聲,掩蓋住自己悲傷的情緒,沖蘇珞笑了笑,“都過去了,過去了,不提了。”
蘇珞的眉頭蹙的越發緊了,人人都以為冉貴人是害皇後娘娘才落得如此下場嗎?她懷疑過冉貴人是被陷害才打入冷宮的,一直沒得到證實過,但今日見玉茹話裏有話,再細細觀察玉茹的表情,是悲憐冉貴人的,仿佛她知道什麽內情,而又害怕的極力隐藏掉。
此時此刻,蘇珞更堅信了自己的懷疑,可她也是無能為力。苦笑了一下,蘇珞開口問玉茹:“所有人都避着我,厭惡我,為什麽你要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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