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種田文裏的女主(3) (1)
三丫張嘴就哭, 小孩子哭鬧,原就不講究什麽哭的好看,三丫扯着嗓子哭, 甚至還一屁.股坐在地上,兩只腳蹬來蹬去,揚起一地的灰塵。
蘇苑則是一邊默默掉眼淚,一邊還不忘往嘴裏塞飯,表情既隐忍又委屈。
“哪來這麽多事兒, 每天跟唱大戲的一樣, 老三媳婦把三丫關屋裏去,成天這麽鬧騰,你這個當娘的也不好好管管。”蘇婆子皺着眉頭道。
她一直都瞧不上崔氏那德行, 動不動就哭天抹淚, 當娘的這點壞毛病都被孩子學去了。
是的,掉眼淚的不光是二丫和三丫, 還有當娘的崔氏, 三個人三種哭法,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死了人呢。
崔氏委屈的不得了, 當娘的一顆心都掏給孩子了,她自己吃不飽還要把粥都分出去,可倆閨女都不懂事兒,連帶着她也被婆婆教訓。
哭着看向自己當家的,眼淚流的就更歡暢了。
蘇老三嘴裏的飯都吃不香了,大的哭,兩個小的也哭, 這算什麽事兒, 一大家子人, 就自己的婆娘孩子不消停。
“走走走,都進屋呆着去,不想吃飯,那就到屋裏好好哭。”
蘇老三一只手抱着三丫,一只手拽着崔氏,就要往自己屋裏去,一雙眼睛還瞪着二丫:“還吃什麽吃,想哭進去哭。”
就算蘇老三眼睛瞪的比銅鈴都大,蘇苑也不帶害怕的,用袖子擦幹眼淚,接着吃飯。
蘇老三先是把崔氏和三丫關屋裏頭,緊跟着就把家裏的掃把拿在手裏,奔着還在啃窩頭的二丫就去了。
在村裏頭,父母打孩子是家常便飯,不怎麽稀奇,蘇老三也不是第一次打孩子了,二丫以前那麽聽話,一年到頭尚且都要挨幾次打,現在不聽話了,那挨打也是理所應當的。
整個蘇家都沒人勸。
蘇苑對衆人的反應并不驚訝,現如今不過是打人而已,在劇情當中,原主可幾乎是為了彩禮被賣進別人家去的,一大家子不也照樣沒有出來阻攔的。
蘇老三拿着掃把靠近的時候,蘇苑有一瞬間都想打回去,可又怕被人懷疑,真要是被抓起來當做鬼怪處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既然不能還手,那就跑呗,總不能站在那裏挨打。
借着身體的巧勁兒,蘇苑逃跑的時候,還不忘使壞,蘇老三在後邊氣急敗壞的揮舞掃把,女兒沒打着,倒是把老爹的茶碗打碎了。
那茶碗是蘇老爹從外頭回來時,剛放到窗臺上的,這年頭家家戶戶都缺碗筷,蘇老爹出去溜達時就喜歡帶着自個兒的茶碗,一是炫耀,二也是方便喝水。
他那茶碗可是正兒八經的茶碗,上邊還有青色的圖案呢,雖然因為用的時間久了,圖案已經淡了,看不出原樣是什麽來,可在這鄉下也沒人用這樣的茶碗。
對外,蘇家人說茶碗是在縣城買的,可對內,蘇家的大人都知道,這茶碗哪裏是買的,是從路上撿的,說不準是哪個富貴人用過的茶碗,他們哪兒舍得花錢買這麽一個只能用來喝茶的碗放家裏。
蘇苑閃躲時沒想太多,她雖然有心使壞,可這具身子骨着實有些不太争氣,在院子裏跑了沒幾圈,就已經氣喘籲籲了,這才多大的院子。
蘇老三在意識到把家中茶碗打碎的時候,腦子都懵了一下,也不追趕女兒了,停下來看下正在吃飯的爹娘。
蘇老爹差點就要過去打兒子了,他這一個沒留神,好好的茶碗就被這憋犢子打碎了,老子以後出去拿什麽。
“鬧鬧鬧,整天瞎鬧騰什麽,就知道為了這些狗屁倒竈的事瞎鬧騰,不想過了就分家,一天天的,就知道礙老子的眼。”
蘇老三不敢吭聲,低着頭,弓着腰,手裏的掃把已經放下了。
可不敢分家,家裏頭三個孩子呢,這分了家可怎麽過,不用說家裏頭的田産大半那也是大哥大嫂的,分到他們三房這兒就不剩多少了。
要分家,得等幾個孩子大了以後,二丫能嫁出去換彩禮了,三郎能幹活了,三丫也能幫着家裏了。
蘇家兄弟三個當中,就屬蘇老三的孩子最多,在王氏把孩子生下來之前,他的孩子也是最小的,所以他是最怕分家的。
“爹說的對,還是把老三一家分出去,省得整天跟唱大戲的一樣,這叫一個鬧騰。”蘇老大.陰恻恻的盯着三弟道。
要是能把老二、老三都分出去,那就最好了,不過爹好不容易松口了,能分一個是一個。
“得了吧,爹不過就這麽一說,有你什麽事兒,分不分家那是爹說了算。”蘇老二趕緊道,跑過去用手給蘇老爹順了順氣,“爹消消氣,咱不跟他們置氣,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我還打算讓您幫我兒子挑媳婦呢,可得要好好保重身體。”
蘇老二膝下一個孩子都沒有,王氏肚子裏倒是有一個,可是男是女還不一定呢。
“少在這給老子打馬虎眼,坐回去吃你的飯。”蘇老爹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心裏實在難受,老二話說得再好聽,也沒法把他的茶碗拼回來。
蘇苑逃過一劫,但蘇老三雖然沒挨老爹的打,可幹活卻比之前更賣力了,回去還教訓了崔氏。
“孩子是打還是罵,都歸你管,但別在爹娘面前耍你的威風,實在不行咱們就把飯端回屋裏來吃,這幾個孩子怎麽就那麽不好管呢。”
大哥家也有兩個孩子,老太太分什麽,人家就吃什麽,沒見這麽多事兒。
崔氏眼淚巴巴:“我心都掏給他們姐弟三個了,小孩子不懂事兒,我能怎麽辦,當家的你也瞧見了,我那碗粥自己是一點都沒喝,全給三個孩子了,當娘的做到這份上,還要我怎麽做。”
“誰讓你分了,往後老太太分給多少,就吃多少,誰也不用再額外分給誰,你要是覺得吃不完,那就倒我碗裏,那三個不用管了。”
崔氏眼淚流的更兇了,甚至抽噎起來。
誰吃不完,她還餓着肚子呢。
蘇老三沒有要哄的意思,只覺得心煩,老爺子突然說要把他分出去,也不知道是真的被氣着了,還是心裏面早就有這個想法。
他的負擔最大,若是把他這一房分出去,剩下的人肯定能過更好,而且兄弟三個裏頭,爹娘最疼的就是老大,然後是油嘴滑舌的老二,他是沒法跟兩個哥哥相比的。
“在家裏勤快點兒,眼裏要有活,能不讓娘和大嫂、二嫂動手,就別讓她們動手,咱們最不受爹娘待見,現在這樣不分家最好,要是分了家,咱們一家五口都得喝西北風去。”
崔氏抹了抹眼淚:“我正打算找二丫說說呢,我還是出去挖野菜,農忙的時候也去地裏幹活,讓她在家裏幹活,跟以前一樣。”
“她在家能幹多少活,還是你在家,老二媳婦正懷着孕呢,你有點機靈勁兒就多幫幫忙,老二嘴甜,老爺子要是想把咱們分出去,老二也能幫着說說話。”
也就老二能幫幫忙了,不然還能指望老大嗎,怕是巴不得把二房和三房都分出去。
就這麽十幾口人,家産也不過是幾間屋子、十幾畝地,便能有這麽多勾心鬥角的事兒。
壓根就沒有睡着的蘇苑,一邊聽着便宜爹娘說話,一邊打從心裏覺得無奈。
原主在劇情當中活得那麽悲慘,這一大家子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不無辜。
她跟原主的性格不同,也不打算走原主的老路,可關鍵是在如今的處境當中,很難找到出路。
一大家子人各懷心思,可即便是分了家,蘇老三和崔氏也不是什麽良善之人,還有蘇二郎和蘇三丫,從眼下看,就不是好相與之輩,如果和劇情當中的發展一樣,那這倆人長大後,也是又毒又蠢。
蘇苑沒想過要把這倆人的性子掰過來,她自認不是什麽壞人,但也絕不是什麽好人,不會像原主一樣對着所謂的親人掏心掏肺。
她現在就想給自己找條出路,去山上也就是這個時節能吃飽,等到冬日怎麽辦,再說了,她也不願意一直住在這又破又舊的屋子裏。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身體養好,這就得指着那片山林了。
每天吃完早飯就走,晚飯之前趕回家,只要給家裏交大半筐的野菜,那就沒有人過問蘇苑一整天的去向。
也用不着過問,除了小孩子,家裏誰沒出去挖過野菜,知道這玩意兒有多難找,看帶回來的野菜,就知道二丫一天沒怎麽歇着。
一個人的氣色是掩不住的,蘇苑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在山上少不了魚吃,運氣好還能在陷阱裏找到野雞、野兔,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原本幹癟瘦弱的二丫就肉眼可見的圓潤了幾分。
其實也算不上圓潤,只是跟從前比起來,身上有肉了,臉色比之前紅潤了,不再是那副皮包骨頭的模樣。
蘇家沒有鏡子,蘇苑只能看水中的倒影,這張臉跟上輩子還是有幾分相似的,尤其是圓潤起來之後,至少有五分相像。
“二丫,地裏的麥子熟了,從明天起你就別出去挖野菜了,跟着大夥去地裏割麥子。”
吃晚飯前,蘇婆子先在廚房通知了二丫一聲,廚房裏就只有她們祖孫二人。
二丫現在不把飯分給二郎和三丫了,吃的飯比之前多了一半,可就算是如此,也不該這麽快就養回來。
蘇婆子已經疑惑了好幾日了,以前她就知道二丫骨相生得好,只是人瘦的跟麻杆一樣,不太能看出來,不像現在,雖然長得不白淨,可臉頰上有肉了,膚色也不像之前那樣蠟黃,就連頭發都有光澤了。
家裏三個丫頭,就屬二丫長得好,以前大丫和三丫就比不了二丫,現在就更比不了了,村裏頭怕是沒有哪個丫頭能比得上二丫好看。
這才将将一個月的時間,蘇婆子不太相信只多吃一半的飯,二丫就能養成這樣,說不定是有人在暗中幫二丫。
小姑娘長得好看,哪怕只有八歲,也未必不會有人起心思。
讓八歲的小孩子去地裏收割莊稼,是挺少見的,但也不是沒有,蘇婆子吩咐二丫的時候是一點都不心虛。
“奶,那大哥、大姐是不是也要一塊兒去?”
沒道理,小的去地裏收割莊稼,大的在家裏享福吧。
蘇大郎今年已經十歲了,蘇大丫今年同樣八歲,比蘇二丫早生了幾個月。
蘇婆子擡眼看了看這個變化頗大的孫女,還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這個家裏是我跟你爺爺說了算,只要沒分家,你就得聽我的,你大哥大姐也得聽我的,讓你去收莊稼就去收莊稼,別問那麽多有的沒的。”
她讓二丫跟着去下地,不圖這丫頭能幹多少活,圖的是看一看有沒有人給二丫送飯,要是整天跟大家夥一塊幹活、一塊吃飯,二丫的模樣還能這麽水靈,那她就相信這是天生的了。
不是說,有的人喝涼水都長肉,二丫也不是沒可能長肉比別人容易。
蘇苑不知道蘇婆子打的什麽主意,她對下地幹活不排斥,只是不喜歡蘇婆子這樣差別對待,明明還有比她更大的兩個孩子在。
“我明白了,奶奶這是不想讓大哥大姐去下地,怪不得,我那天聽大伯母說,爺爺奶奶要送大哥去私塾讀書,還要送大姐去董娘子那裏學刺繡。咱們家裏原來有這麽多銀子,我知道我們這一房孩子多,吃的也多,不該再多要求什麽了,可二伯和二伯母這麽多年就懷上一胎,也該多吃些好東西補補,再買幾塊布料,總不能讓剛出生的小弟.弟穿舊衣服,二伯跟二伯母知道了也會不高興的。”
蘇婆子虎着臉,緊緊盯着二丫,家裏确實準備了銀子要送大朗去讀書,這事兒老大跟老大媳婦也是知道的,但送大丫去董娘子那裏學刺繡,家裏可沒這份銀子。
怕是老大媳婦自己琢磨的,蘇家沒分家,老大媳婦自然可勁兒往自己孩子身上扒拉銀子。
聽二丫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分明就是拿此事要挾她,她要是不一視同仁,就把這事兒告知老二兩口子,到時候肯定又得鬧起來。
她和老頭子商量過了,等到明年開春就送大朗去讀書,到時候把束脩一交,老二兩口子就是想鬧,也沒用了。
但是現在可不行,要是讓老二兩口子提前知道,想往外掏銀子交束脩就不太容易了。
跟自己收拾爛攤子比起來,蘇婆子更傾向于讓大郎和大丫也去地裏幹活,左右都是小孩兒,到了地裏邊玩邊幹就是了,累不着。
行吧,人家當奶奶的都不心疼孫子孫女,蘇苑就更不覺得愧疚了,甭管她活了多少年,可這具身體确實是只有一個八歲的小女娃,她都能下地幹活,更何況比她年長的人。
收莊稼是要趕時間的,趁着天氣好把麥子割下來,免得碰上陰天下雨,麥子被雨水一淋,那可是要減産的。
是以,蘇家八歲往上的人,除了已經懷孕的王氏,還有要在家做飯看孩子的蘇婆子外,其餘全都在地裏頭收割。
大人勤勤懇懇,誰也不惜力氣,就算是向來油腔滑調的蘇老二,也知道輕重,地裏的收成關系到他們一年的生活水平,可到了三個小孩這兒,那便是在磨洋工了。
蘇大朗挺身站直的時間遠比彎腰割麥子的時間長,時不時眺望遠方也就算了,這位還要伸個懶腰、打個哈欠。
蘇大丫不敢像哥哥那樣明顯,但也磨磨蹭蹭的,雖然彎腰低頭,可手裏基本上不出活,彎腰低頭不過是拿來應付人的。
蘇苑幹得也不賣力,一開始她還認真學了學,畢竟收割麥子對她也是頭一次的新鮮事兒,多少還是有些興趣的,但等到學會之後,也跟着兩個大的開始磨洋工了。
除了蘇老二嘀咕了幾句,其他蘇家人壓根就沒管。
怎麽管,大郎不光是蘇老大兩口子的心肝,還是蘇老爹和蘇婆子的寶貝蛋。
大郎不能管,那比大郎更小的兩個丫頭就更不能管了,雖然都是磨洋工,但蘇大郎才是幹得最少的那個,年紀最小的二丫反而是三個人裏幹的最多的。
即便是磨洋工,可站在地裏的感受也并不怎麽樣,火熱的太陽曬着,麥田裏一點風都沒有,汗水不斷的往下流。
蘇苑的臉就跟洗過的一樣,背上的衣服幾乎塌透了,這可比在山上熱多了,山上畢竟有陰涼,更別說她還找到了一處水潭,在裏面泡澡游泳是極好的解暑方式。
蘇苑覺得暑熱難耐,其他人也是如此,蘇大郎是頭一個把工具扔下的:“不幹了,再待下去我都要熱暈了,爺爺,我先回家了。”
他一個要讀書的人,幹嘛要幹泥腿子的活。
“爺爺,我也熱的不行了,我跟哥一塊回家吧,還能幫奶奶看孩子。”蘇大丫趕緊道。
對于女孩子來說,熱倒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曬黑,八歲的小姑娘已經知道愛美了。
“爺爺,那我也先回家了。”蘇苑不等老爺子回答,就先放下工具走沒影了。
蘇老二撇了撇嘴:“這一個兩個都是吃幹飯的,我要是他們爹媽,非得把人打一頓不可。”
“行了,知道你想當爹,等孩子生出來你再打呗,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蘇老大很是不屑,老二兩口子這麽多年才懷上,說不定就是因為幹活不老實,所以才被老天爺懲罰了。
只要吵架不耽誤幹活,蘇老爹壓根就不會管,這兄弟倆吵架也是常有的事兒。
蘇老三幹得更賣力了,他這是管不住二丫,要不然剛剛就會把二丫喊住,大房的兩個孩子偷懶耍滑,不正好是三房這邊表現的機會嗎。
管不住二丫,蘇老三只能向崔氏使眼色:賣力幹,讓老爺子看看。
崔氏額頭上的汗都掉進眼睛裏了,眼睛酸疼不已,忍不住流下淚珠子,一顆顆的砸進地裏邊。
蘇老三離得近,自然能看得見,不過卻沒有任何的表示。
崔氏就是太容易哭了,明明也一把年紀了,孩子都三個了,還跟剛成婚的婦人一樣,動不動就哭,看着就讓人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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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去地裏幹活了,但蘇苑也不能再去山上,蘇婆子非要讓她在家裏幫忙。
幫忙就幫忙吧,反正留在家裏幫忙的又不止她一個,蘇婆子要一碗水端平,安排下來的活并不多,不過是看看孩子、喂喂雞,在廚房裏邊打打下手。
“二丫,你進來把這收拾收拾,我這實在是彎不下腰去。”
王氏挺着孕肚,之前她都是讓崔氏進來幫她收拾,崔氏不在家,那就二丫好了,她不挑人。
蘇苑冷笑出聲:“收拾東西又用不着彎腰,實在不行二伯母就蹲下,總不能連蹲都蹲不下吧。”
肚子大了是不假,可這也沒到要生産的時候,她記得原身的母親,生産那天都在幹活,除了不用下地,根本就沒有別的優待。
而且這王氏還真不是個講究人,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一個月以來,都是讓崔氏進屋幫着打掃,那可是蘇老二和王氏兩個人的屋子,讓做弟妹的進去打掃,實在不像話。
三房的屋子裏除了床就是一個木箱子,二房顯然要闊綽些,但也沒闊綽到哪裏去,不過是多了一套桌椅,想要收拾也簡單,擦擦桌子、鋪鋪床,地不幹淨的話,再掃掃地,有什麽可收拾的。
在一個月之前,進去幫忙打掃衛生的都是原身,欺負一個八歲的小姑娘,這要不是孕婦,她都想上手打兩巴掌。
在蘇家,三房就是最底層,誰都能欺負,做父母的立不起來,做兒女的也是被欺負的主兒。
至于兩個小的,現在就已經有欺軟怕硬的架勢了。
王氏指使不了硬氣起來的二丫,那不還有一個三丫嗎。
“把這兩件衣服都放你們屋裏去,等你娘來了,你就跟她說讓她把這兩件洗了……待會兒回來把床鋪了……”
蘇苑是不太喜歡三丫的,不管是原劇情當中的三丫,還是她現在接觸的三丫,脾氣和性格,她都不喜歡,但也看不下去王氏欺負一個四歲的小姑娘。
暴脾氣沒忍住的蘇苑,一把将衣服搶過去,當着王氏的面撕扯了幾下。
“二伯母愛幹淨,衣裳洗得有點勤,料子都洗壞了,瞧瞧,這有點不結實呀。”
是挺不結實的,沒怎麽用力氣,就已經被撕扯成好幾塊了。
王氏臉都氣紅了,本來就不怎麽白的一個人,臉色脹紅後,呈現出一種奇異的黑紅色來。
“你這個小癟犢子、小jian貨,那是老娘最喜歡的衣裳,我非殺了你不可。”說着就要沖過來。
蘇苑把破布條往前一扔:“二伯母你可悠着點兒,你還懷着孕呢,千萬要保重身子,就算是要欺負人,那也得等孩子生出來不是,老天爺可長着眼呢,二伯母要好好積德。”
王氏不敢拿肚子裏的孩子開玩笑,而且二丫最近可有點兒邪性,自從上回暈了之後,就一點虧都沒吃過,萬一要是推她一把,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可萬萬不能有什麽閃失。
“你等着,老娘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
她不用等把孩子生下來,也能好好收拾三房的兩個丫頭片子。
蘇婆子站在堂屋門口往外看了看,瞧見沒打起來,也就沒出來。
大朗和大丫趴在窗戶上看了個全程,一邊看,一邊笑,就差拿把瓜子在旁邊嗑着了。
“我還以為二丫不護着三丫了呢,結果這還不是心軟了,一點記性都不長。”
只要換做是她,她這輩子都不會大理三丫的。
蘇大郎年長,想的也就更多一些:“二丫力氣還挺大的,那布料就算是洗壞了,也沒這麽容易就扯成幾條吧。”
說着還用自己的衣裳試了試,穿了好些年的粗布,還是用爹的衣服改的,可是他再怎麽使勁,也沒能扯破。
“幹活多練出來的呗。”
蘇大丫不以為意,同一年出生的堂姐妹,以前她十天幹的活也沒有二丫一天幹的活多,力氣可不就是這麽練出來的,不過,女孩子勁兒大有什麽用,有用的是……長得好。
“哥,你看二丫現在,自從不分東西給那兩個小崽子吃,人都比以前好看了。”蘇大丫盯着二丫紅潤的臉,眉頭皺得緊緊的,“哥,你能不能每天分我點飯,我是你親妹妹,我長得好看了,你臉上也有光,娘不是說過年送你去讀書嗎,到時候我去給你送飯,保證你有面子。”
蘇大郎作為家裏的長孫,平時又不用下地幹活,飯是能吃得飽的,偶爾老太太還會偷偷給他塞點好東西,但這不代表他願意把自己的飯省給大丫吃。
“你還是跟娘說吧,三嬸都能把飯省給自己的孩子吃,咱娘肯定也行,我你就不用指望了,我将來還要讀書呢,蘇家能不能光宗耀祖全靠我的了,少了誰的也不能少了我那口。”
蘇大郎也沒想過要中什麽狀,那離他太遠了,他就想着能考上個童生,跟隔壁村私塾的那個先生一樣,自己開個私塾教書,既不用下地幹活,還有銀子花。
蘇大丫沒吭聲,她當然盼着大哥出息,可又惱恨自己不是個男兒身,她要是個男的,給蘇家光宗耀祖的事兒就輪不上大哥了,還不如她聰明呢。
得罪了王氏,就意味着得罪了二房,蘇老二跟王氏向來都是一個鼻孔裏出氣,雖然出的都不是什麽好氣,但這倆人絕對恩愛。
蘇苑等着他們出後招呢,反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兩口子居然還送了她一份大禮——分家。
也不完全是分家,只是單獨把三房分出去。
麥子全部收完,蘇老爹才在飯桌上正式提出這個事兒,老二兩口子得意洋洋,老大兩口子臉上也流露出幾分喜悅。
如果此事是由大房和二房的人提出來,那事情就還有商讨的餘地,但由蘇老爹提出來,就說明了人家已經商量完了,只不過是給三房一個通知罷了。
蘇老三和崔氏只覺得天都塌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爹娘和兄弟,一個淚水漣漣。
至于三個小孩,一個樂見其成,餘下的兩個還懵懵懂懂呢。
“你們兩口子孩子都這麽大了,也是時候該分出去了,老二兩口子這還沒生呢,他們分出去的事兒暫且不提,不過早晚都是要分的,你們也不能偎着我們兩把老骨頭過一輩子,而且家裏院子就這麽大,眼看着二丫馬上都九歲了,總不能還跟你們兩口子住一塊,出去蓋個小院子,哪怕是茅草房呢,起碼也住得寬敞。”
蘇婆子話說的體貼,可壓根不是這麽回事兒,這要是家産一分為三,三房的夫妻倆也就不會這麽愁了,這不是知道自個身份不占優勢,當爹娘的又偏心,所以才害怕分家嘛。
“爹娘,是不是有什麽我們做的不對的地方,您跟我們說呀,我們改還不成嗎,二丫脾氣沖,弄壞了二嫂的衣服,這我也知道,我們賠,讓崔氏伺候二嫂坐月子,以後帶孩子就是二丫的事兒,洗尿布、洗衣服……二丫是我閨女,她肯定聽我的。”
一個大男人,當着一家老少的面,就差跪下來求了。
蘇苑本來看着還挺可憐她這輩子的便宜爹,可是聽到後頭,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你們也說幾句,保證好好聽爺爺奶奶的話,絕對不給家裏添亂。”蘇老三跪在地上,先扯了扯崔氏,又想把二丫拽下來。
崔氏流着眼淚跪在旁邊,蘇老三把全身的勁兒都使上了,也沒把二丫拽動,猛的站起來,臉上已然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呢,趕緊給我跪下去求你爺爺奶奶,你要是不聽話,趕明兒我就把你賣了。”
拽不動閨女,蘇老三氣得一巴掌揮下去,半路被二丫攔住,也不知這丫頭哪來這麽大的勁兒,蘇老三的巴掌既揮不下去,也掙脫不開。
喪心病狂,丢人現眼。
蘇苑幾輩子都沒這麽羞惱和難堪過。
“爹可能不知道,爺爺奶奶已經準備明年就去送大哥讀書了,将來還要讓大哥去考功名,一個要考功名的人,怎麽能有一個被賣了去做丫鬟的堂妹,爹要是把我賣了,爺爺奶奶将來為了保大哥的前程,肯定跟你斷絕關系,不信就走着瞧。”
蘇老三有幾分呆愣,但是二房兩口子已經反應過來了,面面相觑之後,到底是沒出聲,還不知道這臭丫頭說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今天的頭等大事也是先把三房攆出去。
“爺爺奶奶要把我們三房分出去,不妨先說說怎麽個分法,這還得有人見證吧,我記得劉家前段時間分家,那是寫了文書,按了手印兒的,還請了族中的長輩過來,怎麽着大哥這都要被送去讀書了,咱們家還不得講究點兒。”
從劇情分析,蘇家每個人都很自私,只有切身的利益才能夠威脅到他們。
蘇家說了算的可不是二房,而是老兩口,其次是長房的兩口子,而這四個人除了他們自己,最看重的是蘇大郎,蘇家的長子長孫,要被送去讀書光宗耀祖的蘇大郎。
“爺爺奶奶不說把一碗水端平,可怎麽着也得差不離吧,否則鬧出笑話來,就不是現在被嘲笑的事兒了,等到将來大哥中了秀才,或者是當了個什麽官兒,想起分家鬧的笑話,到時候還不是笑話大哥。”
蘇家并不富裕,蘇老爹和蘇婆子既然打算花銀子送大孫子讀書,心裏肯定是有期待的,也不想家裏頭出個官,誰不想過上貴人的生活。
家裏有多少銀錢,只有老兩口清楚,大房兩口子能猜個大概,二房多少也是有些數的,只有三房不清楚。
“你丫頭片子瞎說什麽,爹娘你們別聽她的,這孩子魔怔了,腦子不清楚,不用聽她的,她說了不算。”蘇老三幹脆跪下來給爹娘磕響頭,拉着崔氏一塊,一點都不惜力氣的把頭往地上磕。
蘇婆子有些不忍,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就算是有偏有向,那老三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先起來吧,二丫扶你爹娘起來。”蘇婆子繃着臉道,“這麽大的人了,還不如個孩子懂事兒,你先聽聽這家是怎麽分的,別一上來就磕頭,我們老兩口還沒死呢。”
“房子你們先住着,什麽時候建好了,什麽時候再搬出去,你們用的碗筷被褥也都拿走,都分給你們,家裏最值錢的就是那十四畝地,按理來說,長房是要拿大頭的,剩下那五六畝再由你跟老二分,我跟你爹商量過了,分給你們四畝地,這可就不少了。”
本來商量的是一畝,一畝地也值五兩銀子呢,意思意思就行。
但是二丫說的也有道理,如今鬧了笑話,将來被嘲笑的是大郎,這是将來當了官兒,村裏人還不知道要拿這些事怎麽編排呢。
蘇老爹有幾分牙疼,但也沒反駁老婆子,一切都是為了大郎,大郎有好前程,他們蘇家就有好前程。
“老三你就知足吧,這可是四畝地,要是賣了換銀子足足二十兩呢,多少年你才能掙二十兩回了,消停點兒吧。”
“爹,是不是給的有點多了,這要是分給老三四畝地,那将來能分給我多少?”蘇老二有些傻眼,他想把三房踢出去,是想讓三房出去過苦日子的,不是拿着四畝地去享福。
“你也消停着點兒,要是想分家,也給你四畝地,你願不願意分,分家的文書可以一塊請人寫了。”
蘇老二趕緊搖頭:“不分不分,兒子還想着孝敬您呢,把老三一家分出去就行,就是給兩畝地就差不多了,四畝地我怕老三種不過來。”
“那就不用二哥操心了,我們兩口子肯定種地了,晚上不睡覺也不會耽誤了地裏的活。”蘇老三都快歡喜傻了,表決心的時候嘴都是咧着的。
蘇苑看着便宜爹娘從地上站起來,兩個人倒是不傻,但也不是真的精明,四畝地就打發了,可銀錢和糧食呢,地裏的莊稼可都收了,沒有糧食,沒有銀子,難道要賣了地去買糧食嗎。
再說蘇家肯定有銀錢,既然準備送蘇大郎去讀書,那肯定就是攢了錢的。
“錢和糧食也是要分的吧,不然我們這大半年吃什麽喝什麽,還是說在明年收糧食之前,我們三房還是跟着大夥一塊吃,畢竟今年這糧食是大家夥一塊兒種的。”
蘇老三這回不慌着訓斥女兒了,反而跟女兒一塊看向老兩口,錢和糧食給一樣就成。
“分分分,銀錢沒有,那是有用處的,大郎要去讀書,二房這馬上要添丁了,給了你們,他們用什麽,把今年收的糧食分了,一共分成四份,給你們一份。”蘇婆子擺擺手。
這麽分,三房肯定是吃虧的,但是願意分,三房就已經是沾了光的了,她這個做娘的也算對得起老三了。
蘇老三和崔氏是真覺得自己沾光了,額頭上剛剛都已經磕出血來了,但不妨礙這會兒兩個人一人頂着一張笑臉。
王氏一下一下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生氣,不生氣